1
那天，父亲还是走了。他永远地离开了我们，离开了他还留恋的这个人间，离开了他一生中生死相依的亲人。
父亲逝世的好长一段时间，我都还没有真正反应过来。似乎，他并没有走，而是暂时去另一个地方旅游去了。
处理完了父亲的后事，忙忙碌碌，我又跌入了繁忙的工作与生活中。时间，依然马不停蹄地往前走，它不管你发生什么事，不管你伤心与否。街上依然车水马龙，行人依然匆匆忙忙。日子还是一日三餐的翻转，日月依然是昼夜更替，似乎一切都很正常。
而我，稍微静下来，我就感觉到一种失落。一抬头，眼里就是父亲;一静下，心里就是父亲。看一物，便想到了父亲;走一处，便想到了父亲。睡前，想起了他;深夜醒来，想起了他;早起醒来，想起了他。原来，父亲是真的走了，我再也不能呼唤他了，再也不能陪伴他了，再也不能为他吃什么，穿什么，注意什么而担忧了。而这一切，都变成了另一种失落。这失落，日积月累，变成了另一种牵挂，于是，便变成了我的文字。
好长好长的一段时间，我没有写过有关父亲的文字。即使是在父亲第二次中风，被诊断为老年痴呆晚期的时候，我都没有提笔。
没有提笔的原因还因为这段时间，我最重要的心事都花在陪伴父亲的身上。我没有心情，没有时间去写文字。在陪伴痴呆父亲的时间里，我拒绝了许多应酬，拒绝了许多任务。只要有时间，我基本都在陪伴他。哄他笑，哄他聊天，哄他吃饭，哄他一起去玩;我陪他睡觉，喂他吃饭，帮他刷牙，帮他洗脸，帮他洗澡，帮他翻身，拍他肩膀，扶他走路，这些都成为我日常的事务。
而现在，这些工作都突然随着父亲的逝世而结束，我忽然觉得这也是一种失落。虽然父亲走了，我解脱了，轻松了一点。只是，这些工作突然没了，却成了一种失落。这种失落，慢慢地变成了一种想念与悲痛，在莫名的某个时刻、某个地点滋生出来。于是，目光所及，时时都是父亲的身影;内心深处，常常是刻骨的泪痕;夜里醒来，依稀是他的面容。这正是：
晨曦未出东边红，依稀昨夜寒风中。
初冬一来劲头足，一念故人相思长。
尤其是：夜深一曲红尘音，如丝如缕潜入心。
相思总在喧嚣后，一念灯笼映水静。月照孤城宁静起， 灯火琉璃鄱楼寂。
夜半芝山前尘事 不尽思君一泪滴。
2
关于我父亲的文字，我以前就写过好多。他，其实是普天下一个很普通的父亲。他有着普天下中国农民的共性：勤快、善良、朴实。客观地说，父亲当时的那个年代，人们都很穷、很苦、很累。只不过，他是相对更穷苦一点罢了。除了日子过得穷苦，还有就是他的精神世界里也好苦。这缘于他的那个年代。
在村里，他算是个读了一些书的，懂点笔墨的，教过书的人。父亲年少时，因为成绩优秀，考进了县城的鄱阳中学，这在当时，也算是一个秀才了。按理，这个是一个多好的人生兆头啊。只是，天有不测之风云，人有旦夕之祸福啊!在父亲正在鄱阳中学高中求读的时候，他的父亲，也就是我的爷爷却意外英年早逝。那一年，父亲才15岁。从此，他的求学生涯显得如此的狼狈与艰难!曾有一段时间，父亲还曾去饶丰农场等地帮乡里人家收割稻子、插秧等去攒取一些学费来求学。可是，他终因无力求助而中途退学。他的大学梦从此也就罢止。这对于一个有伟大抱负的青年，那是多么的痛啊!年少失父，身单弱孤，物质的贫困无法吞并父亲生活的勇气。精神的受挫才是父亲一生中骨子里的痛。或许正是他这样的痛苦与遗憾，若干年后，他才尽心尽力地培养我读书。按父亲的话，他砸窝砸铁，卖牛卖屋也要让我读成书。
因此，父亲一路走来，喜欢单打独斗，性格相对孤僻内向，他总是沉默不语，默默无闻地干着、活着。我现在想来，觉得，这是不是父亲后来得了老年痴呆症的一个原因呢?
如果说，没能考上大学，是他一生中的痛，也就罢了。其实，他的大半生一直都是在非常艰难的困境中度过。且不要说他九死一生，至少可以说，他是已经死过好几次的人了。
且不要提他因为生病昏死过几次，就单说那一年的一个早晨，父亲把一群小猪仔装了满满的一船，在第二天清早，划船去湖对岸进行销售。不料，在湖当中船翻人掀。可怜，父亲身入湖底待死。等他醒来之时，满满一船猪仔的尸体倒满了家里的堂前。他眼里满满的都是泪水。要知道，这个全家养家糊口的希望一瞬间就没了……
且说那一年的一天，父亲一些人坐拖拉机为村里去办事。途中，车翻了，许多人落进了湖里。车上的抽水机钢管砸在了好几个人的身上，也包括我的父亲。他的腰腿被砸得严重致残。有些人在河里淹死了，就在他眼前。有人被砸得血流不止，来不及抢救就死了……
且说那一年的一天，父亲背着亲手种、亲手卷的一大袋纸烟，步行到鄱阳凰岗等乡村去卖，结果在路上被当地红卫兵没收了。那一天，父亲分文皆无，饿着肚子，步行了一两百里路才回到了家里，他的脸，像死人的脸一般。这悲伤的脸容，似乎我见过。那又是一个寒冷的冬天，父亲拿着一把铁锤去好远的山上劈柴，结果在寒冷的北风呼啸中，他赶回了家。可是，他空手而归。后来，我知道，那把铁锤被人没收了。那时，父亲的脸沉默地发呆……
且说 2011年10月1日，全国普天同庆。而就在这一天，父亲意外地发生了脑中风。那两夜，在医院里，他昏迷不醒。而我两夜未睡，以为父亲终于是难逃一劫，这一次，父亲真的是要离开我们了，我不觉泪流不止。高兴的是，上帝再一次把父亲从死神手里拉过来了。喜从悲来，我感叹，上天终不负父亲一生的积德行善。
而其实，经过了与父亲几次的生离死别之后，一切都值得我们特别地珍惜。
3
细细算来，父亲得了脑中风，一直到他逝世之前，整整十周年。父亲这十年中风路，一路走来，几多艰苦，几多酸楚，几多痛苦，他是最清楚的。而父亲几多艰难，家人是最清楚的;几多坚强，母亲是知道的。几多坚持，我们兄妹是知道的。
父亲脑中风出院一个多月后，他因为恢复性锻炼，一不小心，他把脚摔成了骨折。之后，他做了骨折手术，糖尿病又接踵而至。本身他就中风后遗症不断，连同静脉曲张，所以，他双腿走起路来一瘸一拐。这些病有时一起袭来，一直残忍地折磨着他。这一路走来，他一直是在与这些老年病症做抗争。
忍辱负重，沉默寡言，本就是他的个性。于是，在街上，我时常看到他的一只脚是拖着地上走的，那蹒跚学步的背影总是深深地触动了我的心灵。而为此，这十年，他的鞋子都拖破了十几双了。后来，他走不动了，我们就买了一部老年轮椅车，让他推着走。再后来，他推着也走不动了，父亲的一个孙子就买了一部电动轮椅车给他，他自己就坐着开着走。于此以往，父亲就是这样一路蹒跚过来的。现在想起来，好一段惨淡的人生啊!
细细说来，父亲最感到荣幸的是他做了将近二十年的民办教师。而且，在他晚年，政府发放了对民办教师的一些资金补贴。其实，他当老师时，是一个非常严肃而认真的老师，这一点，是村里好多人告诉我的。我只是记得父亲教书的时候，手里常拿着一个教鞭的。父亲每每谈起他教书育人的故事时，他眼睛里总发着光，喜笑颜开的。而我最遗憾的是他没有转为正式教师，这一点，也是他不愿谈及的。父亲每每回忆自己的一生一世，他说多想写一部长篇小说。他曾经几次提笔，都无法完成。要知道，父亲熟知天文地理，也是有才的人。他是经常被村里人聘请读信、写信的人。咱村的家谱，他也写过多年的。如果说怀才不遇，生不逢时，我是觉得很恰当的。可是，病魔缠身，他怎能有好的心情，好的身体去写呢?我曾经对父亲说过，我来帮他完成这个任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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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与我的关系，在家人中，应该是最好的吧。因为，我空余时间相对多一些，陪伴他的时间就很多很多。还因为我最懂他，他也最懂我。因为我知道，父亲绝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农村人，至少他的精神世界里是与大多数农民不同的。毕竟他是读了一些书，教过一些书的人。父亲是个有个性、有追求、有境界的人，并且爱憎分明，朴实无华。他的一个眼神，他的一个笑容，他的言而未尽的话，我很是懂得。所以，我总是讲他喜欢的话，做他喜欢做的事。
父亲一般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轻易叫我们做家务事与农活的。凡是他自己能做的，从不叫我们。他总是默默无闻地一个人做着。这一点，在我年少时，我是更清楚的。那时，家里好多农话，他总是起早贪黑地一个人去做着，在不得已的时候，他才会招呼我们一声，帮他做着。还一个原因就是，他也不想耽误我的学习。
依稀记得，那个时候，我发觉，他总是提前一个人去田里干活了。而我怕苦了父亲，于是，我也拿着文具，跟着他的后面，去与他一起干田地里的活了。实际上，我在外读书，一放假，我就回家下乡帮父亲干干农活。比如，考取了大学之后，我还帮家里放牛、种田。其实我一放牛，就放了十几年。即使是我读大学，参加工作之间的假期，我也一直在帮着父亲干着农活。这情况一直坚持到父亲远离农田，来县城住了之后为止。从这里，你就可以想象我与父亲的关系。
除了我在外地求读，工作的时间，其余，父亲的大半生，都有我的陪伴。我调到县城工作结婚后，父母就到县城居住，这一住就是二十年，这二十年，我就与父亲一直陪伴，一直到他的临终为止。因此，我与父亲的感情，怎一个深字了得?而父亲亦是相对地听我的话的，即使是在父亲老年痴呆不清醒的时候，我喂他饭，他吞不下去之时，他也会尽量张开口吃我递的饭菜，他宁愿把饭菜包在嘴巴里难受，也不愿拂我的好心。
他也是很疼我的，即使是在他老年痴呆后，晚上轮到我陪他睡觉时，在他睡不着，疼痛难耐、浮躁不安的时候，他也不想吵我睡觉。他尽量压制着声响，你可以想象父亲他此时此刻的痛楚了。
许多时候，他眼角里总有泪痕，而我去看看他，他就瞬间没了泪，甚而，眼里放光地望着我，并且耐心地陪着我。有时候，他很困，要睡觉，而我还没走，他就耐心地甚至坐着，边打瞌睡边陪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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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得了脑中风以来，期间仍发生了第二次中风，第三次中风，这应该算是他生命力强的缘故。一般的人得了中风，最迟在五年之内，就离开了人世。而我父亲，却一直坚持了十年，除了父亲坚强的信念与自律之外，最重要的就是我家人团结、细心的陪伴。久病成医，久陪成医，我相信我都成了医生了。长久的陪伴中，我知道了这世间，许多病是没有特效药的。而最好的药就是亲人细心的陪伴，还有就是他坚强的信念与自律的锻炼。
父亲病的这十几年，我翻过多少书，在百度里查询过多少次，买过多少药，我并不知道。多少次陪父亲外出晨练，多少次陪父亲谈心，多少次陪父亲吃饭，多少次陪父亲郊游，我并不知道。多少次拍拍父亲的后背，多少次半夜起来帮父亲翻翻身睡，多少次半夜起陪父亲坐着，我不知道。我所知道的是，在一个病患者的面前，他是真的需要亲人的陪伴、鼓励、耐心。病人是最容易敏感的，亲人一句毫不在意的话，一个毫不起眼的神态都会影响他的心情与病情的。
如果没有第三次中风，父亲或许可以活得更长一点，可是这只是如果，其实，当他已经进入了老年痴呆早期时，我们都浑然不知晓。当我们知道了，已经是老年痴呆中期了。父亲的第三次中风是在他又摔了一次跤，到达医院，他已是昏迷不醒了。恰逢疫情期间，医院急救室要做核酸检测。我们做了核酸检测后，还要等到几个小时，检测结果出来才能安排住院。幸好，父亲虽然昏迷不醒，可依然活着。父亲匆匆住进了医院，急救之后，等到夜深，父亲又奇迹般地再次从死里醒来，这让我们大喜过望。可是，此一病，父亲差不多已去了半条命。他的老年痴呆症表现得太明显了。尤其是他一整日都不怎么睡，他的手脚昼夜不停地动来动去，认识人也开始模糊不清了，说的话多的是胡言乱语。他的另一只脚也不能着地走路，已然是半身不遂了。呜呼哀哉，我的父亲。那年年前，我们把父亲从医院里拉出来，年后又赴南昌二附医院诊断，结果显示正是老年痴呆晚期。
有人说，一个家里出了一个老年痴呆重症患者，一家人都会发疯的。这不是假话。这之后的陪伴时间里，我们家人深深感觉到的。至今，老年痴呆是没有特效药的，陪伴才是最好的良药。而且此时，父亲已经是头脑不清了，不太听我们的话。即使是给他喝药，他也会吐的。最是难受的是，他昼夜手脚不断地乱动乱抓。好不容易帮他盖上了被子，却又被他乱撕一旁。在冬春的寒天里，我们最担心他的被子被撕走而被冻寒发烧了。尤其是真的发烧了，这疫情期间没有这个发烧的药买的，到医院里，又要做核酸检测。多麻烦的!
无奈，我们家人开始了轮流昼夜交替地陪伴他。在父亲老年痴呆前，他是一个最怕连累他的亲人的人，千苦万苦，他都能默默无闻地忍着。而到了这个老年痴呆严重的情况下，他已然不懂得这些了。如果是他清醒了，他真的是不想折磨我们的。
从此，父亲的吃喝拉撒洗，全要靠我们帮他才能完成。这些事，我们都能耐心地做好。最难做，最揪心的是晚上陪睡，父亲一晚上的难以入睡，能睡上也就半个小时或一两个小时了，其余就是手脚并用地乱动乱撕。我们是睡不好的，常常要用绳子绑着他的手，但也不行，父亲经常幻觉，还以为我们是在折磨他，有时怒目而视，严重的时候，他还骂人，还打人。母亲，哥哥总是气得难受。唯有我懂得一点，耐心地讲说，父亲才会慢慢地平息安静起来。
可怜，最苦的是母亲，她一天24小时昼夜不停地陪护父亲，被折磨得也像一个病人。最可怜的是哥哥，工作之余，匆匆赶到父亲的面前，虽然他陪睡的质量不好，但还是在第二天要去上班的。最艰难的是妹妹，在外地工作，她隔周就骑电动车跑来陪睡一个晚上，第二天，又急匆匆就赶到工厂上班了。最忙的是我，工作期间，总是抽空就赶到爸爸那里，扶他起来走走路，拍拍他的背与腰，帮他活活血，然后又返回上班。虽然我们兄妹白天是要上班的，晚上睡不好，非常影响上班，可是无奈，怎么办?多少人劝说我们把父亲送到养老院去，或者是拿钱请人陪护。我们家人都是不愿意的。这常常地让我想，如果是家里只有一个儿子或女儿，这个陪护的任务，怎么能承担得了呢?这是一个社会问题啊!
幸好我还有娘，还有哥，还有妹，轮流陪护。虽然是如此，我们也都是弄得疲惫不堪了。好歹，大家齐心协力，也能勉强过去。我们轮流每天，帮他洗脸、刷牙;擦身、揉粉;父亲的身上非常干净，闻不到什么气味。今年的大热天，我天天帮他洗澡，因为我知道，用热水洗澡，本身对他就是全身心地活血化瘀的。每天，我们要做的就是喂他饭食，帮他大小便。到后来，他大小便失禁，我们就买来工具帮他。再后来，用开塞露，父亲都大便不了，我们就用手伸进去拉。在我们的细心的照料下，父亲还勉勉强强地活下来，而且他也很少骂人了，也不太打人了。总之，父亲离世的前几个月，我们是用尽了力气，花尽了心事。
后来，父亲的吞咽功能慢慢地丧失，不能吃饭了，咋办?到了医院里，试着，我们开始用鼻饲，这有多么困难。后来，出院以后，在我们细心的照料之下，父亲又恢复了吞咽，我们大喜过望。只是，他的吞咽功能时好时坏的，所以后来，喂饭的情况也是时好时坏的。每次看到父亲能吃点饭下去，喝点奶下去，我们别提有多高兴了。特别是母亲，总是尽量多喂点，总怕父亲会饿得难受。只是还是无药可救，无法可想。这个老年痴呆症只会越来越糟下去的。到后来，我们已然是束手无策了，干着急，没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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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我们家人怎么样地细心照料，不管父亲内心多么地坚强与自律，终还是不能挽留父亲的离逝。
对于父亲的离逝，我没有太多的悲哀，我最大的悲哀就是这种病怎么就无药可救呢?我们如此真心、细心、耐心地照料，为什么还是挽留不了父亲的生命呢?虽然我知道，生死轮回，昼夜交替是极其正常的的事，我骨子里依稀觉得这是世间最残酷的现实。
父亲临终的时候，眼睛里没有泪。或许，他眼泪暗地里早就流干了，流不出来了;或许，他流泪的功能意识早没有了，流不了泪;或许，他觉得不应该流泪，不能让我们伤心;或许，他还是真的不怕死，他想平平静静地离开。父亲临终的弥留之际，只有我与母亲在。我一再地劝母亲不要哭，让他好好地安静地走。母亲千般忍住，没有大叫大哭。
总之，父亲走了，我没有看到父亲流一滴泪。遗憾的，是父亲没有给我们家人留下一句遗言。其实，父亲临走前的半年，已然不能与我们交流说话了，俨然就是一个哑巴了，他只能用他的手势、眼睛与我们交流了。但不管怎样，这大半年，父亲也有清醒的时候，但他从来没有示意他要死了的言语。或许，对于死亡，他早已做好了准备了，何必谈及，以至伤害了我们呢?或许，父亲已然觉得他无须向我们交待他的后事，他的遗嘱。因为，他很放心我们会怎么去做的。我，忽然想起了去年年前，他把他心爱的一块手表交给我的儿子。是不是那个时候，他就已经考虑了他的后事呢?想了又想，我是懂我的父亲的，这一点，他也是懂的。或许，这就是我与父亲无声胜有声，无言胜有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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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生前是不喜欢热闹的，他喜欢的是一家人坐在一起闲聊的气氛。因此，父亲出殡，我本不赞成搞得热热闹闹的，也不怕别人说我们不孝顺的。父亲生前也曾说过，孝顺就要在人活着的时候，如果生前不孝顺，死后又何必去假惺惺的呢?这个，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凡事都要尽心尽力，然后才无怨无悔的。孝顺同样是这样的道理。
父亲的丧事，正逢阳光明媚、疫情松散之时。在家里的长辈领导下，在家亲、亲戚、朋友的帮助下，丧事办理得有条不紊。父亲曾经的朋友、邻居，以及他的一些学生，还有许多对父亲很尊重的村里人，他们都赶来烧香了。他的许多侄子、侄女，以及外孙、外孙女都赶到了父亲的出殡。而且，许多侄子、外孙都是从外省匆忙赶来，甚至是包车回来的。我的几个阿姨，几个母舅都挤着时间赶来送殡。我结拜的几个兄弟亲自开车去送殡。这些种种，父亲泉下有知，也是该安稳一点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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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墓安放在村里一座山背后，这是父亲很熟悉的地方。它是父亲当年种田经常路过的地方，也是我们小时候经常放牛的地方。父亲出殡后的第二天，我一个人独自来到他的墓碑前，仔细地看了周围的环境。这里，竟然成了村里的一个陵园。周围的那些墓碑都是这几年村里过世老人的，他们都是父亲再熟悉不过的人。我想，父亲在那个世界，应该不寂寞吧!
墓碑周围是山，一条山路直通田野，一直通到自己的村里。父亲如果想老家了，他可以径直回来。前几年，我特意为了父母，在村里做了一幢房子，只可惜，父亲只是住了一晚就没能再住了。
只见无数松树林立，树林间可见鸟儿鸣飞，甚至可以听得到山虫低鸣的声音。晚秋的风吹过，树枝摇罢，叶草舞曳，这些似乎就是一首安祥、平和的乐曲。
于是，我放心了!我心里默默地说，父亲，你安息吧!请放心吧!我会经常回家的，也会常来看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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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你逝世一个月的祭日，我们又来看你了。这一个月来，你我虽然阴阳相隔，但我依然觉得你并没有离开我，我走到那里，一静下来，就觉得你就在我的身旁。我依然还在与你对话着，在相互关心着，相互鼓励着。
我默默地对着墓碑说：父亲，你在那边，你好自为之吧!我们会好好地活下去的，我们会好好地照顾母亲的，我们会按照你的教诲去做人的，我们的家族一定会和睦相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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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息吧!我的父亲。再见! 我的父亲。愿日月同在，你我共在!愿灵魂摆渡，千年相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