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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志强:平凡又不平凡的父亲

  • 作者:橙月
  • 来源: 手机原创
  • 发表于2024-03-02 10:2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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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3年2月1日,我父亲悄然离世,没有再给人间留下更多的东西,终年83岁,这位干了一辈子会计,长期在世界屋脊工作的老革命、老同志、老会计,身影自此彻底在这个世界消失,时光匆匆流逝,而今就连四川故乡老家他的坟茔前,也未显示出他的点滴生平事迹,然而,老人家还时常出现我的梦境。

      父亲是解放前的初中毕业生,56年招工进藏,当时沿老川藏线颠颠簸簸坐了十几天的解放牌卡车,晕晕乎乎赶到目的地,一下车放下行李,单位领导出来接待,领到一间简陋的石头房,与前任会计见面,这位“师傅”边讲授会计事宜,边移交账簿,总共也就半天时间,便搭车去新单位报到,留下父亲一人忙乎,独自迎对一家200多人公路养护单位的财会业务,自此开始了他30多年的会计职业生涯。

      那些年景,内地省份的整体局势稳定,西藏高原地处特殊环境,形势则较为错综复杂,父亲在西藏经历了59年平叛、62年中印边境自卫反击战等等震惊世界的重大事件,而在全国性的反右、四清、文革等等运动浪潮里,父亲也可谓是一名老“运动员”,经受住了严峻考验。

      刚进藏的前几年,父亲虽然身在地方,每逢局面紧张的时际,夜晚睡觉不脱衣裤,步枪放在枕边,手榴弹搁置伸手能摸到的地点,一有动静就惊醒,起身随手摸枪,快速判断情形。

      1959年春节的那两天时日,是父亲永生难忘的日子。那时父亲刚提拔到一家招待所(当时俗称“兵站”)当副站长兼管理员,这家招待所只有10名职工,距离拉萨400多公里,招待所的前后100多公里罕见人烟,招待所配备的连发武器,仅仅是一挺轻机枪、一把冲锋枪,没想到除夕的中午时分,职工团聚一起,年饭刚吃了几口,几百名土匪突然赶至,在消灭了冲进院子的几个土匪后,10名职工赶紧躲进了所内修建的碉堡,众土匪几次进犯受挫后,就在不远处山地安营扎寨,估摸着是准备天黑以后,再趁人多势众火力猛,突击攻下这个招待所。庆幸的是,当天下午,天飘起了小雪,到了夜晚时分,地面铺盖了一层薄薄的雪迹,白雪映得远近的情形十分清晰,土匪几次试图靠近,都没有得逞。捱到第二天下午,众土匪怕被闻讯赶来的解放军聚歼,匆匆撤走。父亲因祸得福,成为剿匪英雄,出席了自治区英模表彰会,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天天到处做报告,这可能是父亲平生获得的最大荣耀。

      在那些年的历次政治运动中,在多次内查外调中,父亲最后都平安过关,也没有哪位同事讲过父亲的坏话,父亲后来给我解释其中的秘密:当时的形势变化快,主要领导更换频繁,政治口号也经常改变,他遵循的原则是,干好本职业务,按制度办事,不整人害人,时髦话语跟着别人说,这样才没犯大错误,也能避免伤害同志。

      西藏高原空气稀薄,气候恶劣,感冒都可能引发高原病致死,父亲的应对办法是多吃大蒜,多喝开水,设法改善伙食,适度锻炼身体;大塌方、泥石流、雪崩、火灾、交通事故,是西藏工作人员面临的主要自然灾害,父亲随时提防在心,连出差坐车都紧盯路面和山崖,准备一遇不测,就跳车逃生。

      父亲身处西藏高原的20多年期间,一直过着牛郎织女的生活,每隔几年才能回内地老家来休假探亲一次,几个孩子的年龄也依次相差好几岁,父亲长期在西藏独居,养成的个人嗜好,就是节假日睡懒觉,他其实最讨厌节日,一个人孤独过节,忍不住惦记故乡的一房人,心里很是冷清,想家也没办法,一封平信得走10几天,又没有电话可以联系。直到父亲83年内调回老家,才终于和母亲团聚,好在父亲86年退休后,一直活到了2013年。

      90年代至2005年期间,企业退休人员养老金偏低,他很坦然,国家给多少,我就拿多少;别人能过,我也能过。企业退休金逐年上调后,父亲常用嘶哑的声音给我打电话,多次问我缺不缺钱,他的工资用不完。

      ……

      这大概就是老西藏精神,这大概就是执着的老财会人,父亲生前死后都默默无闻,退休前的单位也已倒闭多年时辰,去世前后,无单位派人慰问,周围的亲邻却足足来了好几百人,郑重参加了他的葬礼,人人都说他是好人,这,对于一位普通人的一生而言,也算是很高的赞誉。

      愿父亲安息,家乡现今还有人说起您,后代依然惦念您。

    【审核人:凌木千雪】

        标题:吴志强:平凡又不平凡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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