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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世田:离别

  • 作者:陈墨
  • 来源: 电脑原创
  • 发表于2023-09-02 11:3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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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又是一次宴会即将结束,又是一个难舍难分的离别时刻,我们师生四人,团团围坐。畅叙,让我们忘记了时间,可就是想到了,谁又愿提起呢?

      那还是几天前,当我们接到老师将要回沈的消息时,几个老同学便互通了电话。难以掩饰的激动,让我们在电话里明知却故问道,老师回来,你知道吗?我们所指的老师,就是当年我们入学初中时教授语文的焦慧老师。这次老师从北京回沈阳,大家本都知道,但喜讯的传播哪怕是重复,情绪的相互感染依然会让人感到新鲜并再次兴奋,况且因疫情,我们与老师不相见已经整整四年了。

      特色饭店的包间,清静雅致,围着一大铁锅炖鸡,没有矜持和局促,大家吃的热火朝天,像一家人,话题更是层出不穷。

      因我们的中学时代正赶上文革,话题自然从那时谈起,谈我们考上初中时的兴奋,嗟叹老师在文革中不幸的遭遇,慨惜同学们满怀期望却又中断了学业。而1968年三个年级的同学同时毕业,各回本村成为社员,这便成为了历史上最特殊的一代人,既“老三界”。

      当谈到我们都喜欢文学时,老师不无惋惜地叹道:“若不是那场灾难,你们都能升入大学。”但我深知,以当时高校的录取能力,上大学,绝非易事。但那终究是我的向往和梦想,并且终生遗憾。

      时已过午,杯中的啤酒,虽然下得慢,但已都近杯底。老师已经九旬高龄了,今天老人家异常兴奋,我们也都意犹未尽,但我们终究没多饮。

      这时,见老师转身望向墙上的时钟,随后举杯缓缓站起,大家也都起立,老师慢转着环顾我们几位,良久,才不无珍惜地说道:“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回沈阳了。语调缓慢且深情。此时,我见他眼中已噙了晶莹的泪花,他爱我们,爱他的学生。我的心不免发紧,咬紧了牙,我死死地控制情绪。我想,老师只以他的年龄而论,90岁了,他会这么说,这没错。但他实际的体魄与思维能力,我们都认为,与他的年龄并不符合,老师实际的形像,确实像七十岁左右。

      假设你也遇到这样一位老人,我想你绝不会用“精神矍铄”这专属于老年人的形容词,因你看到他走路时依然昂首挺胸,腰杆笔直,步态稳健。充满自信又不失严肃的面庞,让你想到了一丝不苟,睿智而炯炯的目光又让你领略了学者的风度。你定会用“器宇轩昂”来形容我的老师,对,这才恰如其分。虽须眉略染了白霜,也算不得什么,六七十岁的老人也并不鲜见,所以你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是一位九旬老人。

      我想,我想以后的岁月,只要老师有兴致,还会回来若干次,这毫无疑问。于是,大家抢着说,老师,您向120岁进军,我们也都争取百岁,气氛转而活跃并高潮。而事实呢?这也并非奇迹,只待以后的岁月来见证吧。

      举杯间,老师说:“我知道你们出来聚会不容易,你们都有责在身,早些回去吧”。他知道我要回家伺候病人,之前我故意说女儿请半天假替我值班,其实女儿请的是一天假。素艳同学说,她需要接补课的孙女,这理由虽不那么充分,但终究算是理由,老师信了,尤其信我。老师记挂着我们,而事实是,我们更牵挂着老师,虽然老师并未显出疲倦,但终究是九旬老人。眼神的交流让我们三位都感到并不情愿宴会就将结束,但又舍不得老师长时间相伴于我们。于是,凤琴同学转身抢着去买单。于是,饭店老板过来提醒大家,不要忘记了包裹。

      出了饭店,我们都想请老师直接回楼,眼前是一条南北马路,我们记得,老师领我们从他小区的东门出来,越过马路便是饭店,原路返回,这是最近的距离,但老师没听我们的,他送我们一直向前走,我们没推辞,说真的,我们几个真的不愿,更不想推辞。

      老师送我们到一个十字路口,素艳把四人分成两组,我与她一伙,她领我同乘一辆公交车,并嘱凤琴护送老师回楼。

      我和素艳走在前面,借绿灯的最后机会,我俩首先越过斑马线顺路西下,不免又回头望向对面,透过穿梭的车流,却见老师原地未动,并没有转身的意思。

      太阳公公从不疲倦,季节虽然是入秋的第一天,但他发威依然象夏日,高楼和街边的大树似乎也故意和我们作对,都吝啬地收回了它们的阴影。

      东西方向又一次亮起了绿灯。这时我看到老师在我们对面的人行道边,任由午后火辣辣的阳光烤晒而不肯离去,素艳也回首,就这样我们四人隔街对视,仿佛我们之间有皮筋相互拉着,都走不动。又像藕断丝连,我们的目光像藕丝。假设有一种仪器能够捕捉到目光,捕捉到我们心灵电波的传递,那我们四人的目光和心灵的电波一定像藕丝一样,牵连不断。

      老师终于未原路返回,他和凤琴一起向我们走来,我们四人再一次会合。这时,假如老师再右转,那也是对的,正好顺路回东门,我们都这么想,可老师依然未转,他送我们到车站,车站越过他小区的南门还有一段路,我们的脚步都缓慢,大家也无声,默默地承受着离别的痛苦和不悦,本是蓬蓬勃勃的季节,却让我们感到了苍凉。

      小区的南门到了,“老师,您请回吧,”我们说。但,老师依然默默无语,看那眼神,好像在说,我再送送你们,他亲切地看着我们几个,又向前走来,离车站越来越近了,终于到了车站,我们心里舍不得,嘴上却说:“老师,请回吧”,可谁又愿意老师立刻回身呢?大家依依不舍,湿润的眼窝传递着惜别的深情。

      公交大巴靠站停车,我回头见老师一直目送我俩上车,他抬头望着,望着我俩登上公交车,望着那无情的车子载着我们远去,而我俩在拥挤的车上,努力地挤向窗前,但却不能,车子飞快,我只得放弃,一手拽了吊环,脑海里却浮出老师刚刚目送我们的影子,那影子没有散去,我仿佛看到我的老师,依然站在那里,不变的姿势,望着望着……

      回想近些年,老师定居北京,师生间也取得了联系。

      其实,老师并非我们的“亲”老师,那还是1964年的秋天,我们升入初中,那时老师正任初三班主任兼语文教师,当我们升级初二,老师又转而任一年级班主任兼语文教师,这样,老师并未直接授课于我们,而初二的下半学期,文化大革命爆发了……

      时光荏苒,老师从大学教授任上已退休多年。忽然有一天,我从同学处间接得知,老师正在找我们几个,他知道我们都爱好语文,这意外的讯息,也正是我们渴望的,于是我们加了微信,大家围绕在老师的“身旁”——微信群。群里常听老人家直接“授课”,我们更如饥似渴。

      期间,老师几乎每年都回沈探亲,我们师生也借此机会必相团聚。谁能想到,疫情突发,盼望中每年一度的聚会竟然中断了四年。四年之后的今年,确切地说是今天,我们又团聚了,但短暂。

      假如以后我又回想起今天,我会用一个词形容我的时间概念,那就是“瞬间”,比瞬间再短的词我找不到,如果有的话,我会抛弃瞬间这个词,因为比瞬间再短的形容词更确切,我们真的感到与老师的聚会太短太短了!

      回想起老师到我们农村中学任教,正是他风华正茂的青春时光,在这里,他一呆就是十四个春秋,他曾骄傲地说:“十里河公社十四个大队,哪一个村庄没留下我的足迹呢?这块我为之奋斗的热土,正是我永不能忘的第二故乡啊!”

      是的,又有哪一块土地,哪一条乡间小路,没洒下他辛劳的汗水呢?这片土地上的老农和村子里的孩子们啊,都会记得他们那位年轻热情、亲如一家的焦老师。

      大学任教期间,老师出版了几部极有价值的学术著作,并加入了中国作协,他也曾受邀为报刊专栏作家,并多次发表特约稿件。

      如今,老师于北京的别墅前辟有一块园子,那园田“邀请”他做田翁,春种秋收,季节果蔬,他乐此不疲。

      文学方面,老师依然笔耕不辍。恬淡的田园生活,常使老人家的灵感如山泉般喷涌。于是,老师的笔端便常生出诗歌、散文来,这些优美的文学作品虽不常发表,但却示范了我们,而这些也都是我们的兴趣,并且盼望和学习。

      现在,老师已经返回京城,短暂的相聚已经成为美好的回忆,以后的日子会很长,而盼望的日子就更慢更长了。

      窗外长长的柳丝在微风中摆来摆去,似乎若有所思。屋前的鸡冠花也正开得火红,必是惊叹着秋天来了。朵朵白云在湛蓝的天空中融合了又分开,不知它们在说什么。

      握了手机,我反复地看了又看老师与我们亲切的合影,不免长叹,唉!这漫长的春夏秋冬啊,我们不知何时再与老师相见。

    【审核人:凌木千雪】

        标题:胡世田: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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