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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毅夫:怀念两位母亲

  • 作者:左毅夫
  • 来源: 手机原创
  • 发表于2024-04-03 22:1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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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有两个母亲,一个是生母,一个是乳母。

      五十六年前,四个半月的我,因为生母没有奶水被送到乳母家。乳母一家四口人,乳母、乳父,还有大姐和大哥,他们分别比我大十一岁和九岁。

      在乳母家,生产队和我一般大的孩子经常聚在一起,我们看小人书,如《小兵张嘎》《南征北战》《渡江侦察记》等;我们捉迷藏、跳绳子、推铁圈、挖石子。我是无忧无虑,快乐成长。

      那个年度生活都很艰苦,但是家里只要有好吃的,都被我承包了。当时在农村,咸鸭可是上等的佳肴,乳母几乎每天都要蒸上几块给我吃,蒸熟的咸鸭那个香啊,我连鸭骨头都嚼了吞进肚里,鸭汤泡饭那才下饭呢。夏天的晚上,家里热得受不了,乳母就把凉床搬到室外,用芭蕉扇不停地给我扇风乘凉,驱赶蚊虫,直到我睡着才抱回屋里。冬天,把我放在用稻草编织的筐里,下面是烧得通红的木炭,身上暖呼呼的。

      乳母是生产队妇女队长,脏活、累活总是抢着干,后来担任了大队妇女主任,因为不脱产,工作就更忙了。无论是邻里纠纷还是家庭矛盾,都来找乳母调解,乳母总是能化解纠纷和矛盾。记得有一次,生产队有两户人家为了自留地发生争执,眼看就要打起来,人们急忙把乳母请来,乳母了解情况后,对他们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直说得他们连连点头,各让一小块地,挖出一个蓄水池,至今都被传为佳话。

      乳母三十岁时学会了接生,其后大队出生的孩子都是乳母接的生,有的一家两代人都是。有一年冬天,夜里下着鹅毛大雪,乳母接生回来刚刚躺下,这时,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原来是隔壁生产队有个妇女将要临盆,乳母二话没说,拎着手术箱深一脚浅一脚地消失在夜色中。

      那时接生,生孩子的人家,都会馈赠十个染着红色的熟鸡蛋,乳母带回家全给我享用了。家里来客人,乳母总是热情好客,那年月,物资匮乏,生活艰难,乳母就拿着大条把(扫帚)扑向正在寻食的公鸡,鸡肉红烧、鸡肫炒菜、鸡肝鸡肠打汤,再蒸一碗鸡蛋、拌一盘茄子,炒一碟花生米和青菜,一桌菜就做好了。虽然乳母平时很宠我,但是有客人的时候我是不能上桌的,也不能吃桌上的菜。乳母说,“千差万差,来人不差”,客人来家,要用最高的礼节接待,要用最好的食物招待。

      乳母家所在的生产队,只有一家姓王的外来户,其余都姓徐,姓王的一家未免有些孤单。乳母就从中做媒,将本家的二姑娘许配给了王家的大儿子,通过联姻使王家与徐姓大家族的关系更加融洽。

      记事之前,一直以为乳母就是我的生母。直到有一天家里来了一位慈祥的中年妇女,眼睛一直盯着我看,并把我揽在怀里,我才知道我还有一位生母。

      其实三岁的时候,我曾经被生母接回,由于乳母的不舍我又回到乳母家。1969年下半年,生母要我回去上学,因为生母远在三十多公里的地方工作,就让生父来接我回家,每次生父来乳母家,我不是躲在草墩里,就是藏在牛棚中,生父母一看如此也就放弃了念头。

      小学一年级,我是在生产队耕读小学上的,课桌是用泥巴和稻草搅拌在一起搭建的,板凳自带。记得学会的第一首歌里有一句歌词“打倒地主把身翻”,不知怎的,我隐约意识到自己的家庭成分不好,只是我从未感觉到。

      九岁那年,我依依不舍地离开了乳母家,来到生母工作的地方上学,进入一个陌生的家庭,我有着强烈的抗拒心理,日夜思念乳父母,与生母格格不入,甚至不肯称呼。记得有一次与生母闹别扭,我爬到树上躲了起来,生母背着妹妹到处找我,并呼唤着我的小名,好几次从我躲的树下经过。生母用她那浓浓的母爱慢慢地熔化我那冰冷的心,当时3个哥哥下放在农村,妹妹不满周岁,父母长期两地工作,我渐渐体会到生母的坚强和不易。

      1964年,学习成绩优异的大哥,小学毕业不能上初中,原因是家庭出身不好,身为教师的子女却不能升学,生母欲哭无泪,年少的大哥只得一边打临工一边自学。“文化大革命”爆发,躲过“反右”运动的生父在劫难逃,生母既要工作,又要照顾4个孩子,还要担心困境中的生父,其中的辛劳与煎熬是可以想象的。1969年3个哥哥被一起下放到老家,家无片瓦,生父母带着3个哥哥白手起家建起了房屋,让他们有个居住的地方。生母工作的单位距离老家有四十多公里,那时交通极其不便,生母只能利用探亲假、春节回老家照料3个哥哥的生活起居。最让生母操心的还是他们的工作安排,随着年龄的增长,招工被提到议事日程,每当听到有招工的消息,生母就一趟趟地跑大队、公社、区公所、县委会,一次次的希望,带来的是一次次的失望,原因同样是家庭出身问题。生母毫不气馁的坚持与执着,深深地打动了县知青办的王阿姨和高阿姨,在她们的关照下,哥哥们陆续被招工,他们分别被下放了7年、9年、11年。

      生母是五十年代的中专毕业生,按照当时的政策,应该是干部身份,也是因为家庭出身的问题,变成了工人身份,在场里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即便如此,生母总是按质按量完成工作任务。鉴于生母的表现,1974年,场领导让生母担任司务长,司务长工作职责是既要让职工吃好,又要不能出现亏损,工作难度很大。生母说我的家庭出身不好,还是另挑人选吧。领导说,我们就是看重了你的人品和工作能力,我们为你撑腰。生母为食堂采购物品,从不进家门,直接到食堂过磅过数给炊事员。人手不够时,还主动给炊事员当下手。每月都要对食堂进行实物盘点,账务核算,并张榜公布,做到了职工满意,食堂也不亏损。53岁那年,又被调到主管局办的水泥厂担任司务长,退休后还被返聘了2年,在生母的一再要求下才辞了职。

      乳母的父亲是老红军、丈夫是参加过解放战争的复员军人;生母的父亲在她2岁时就离世,是大她18岁的大哥抚养她,并培养她念到初中毕业,丈夫1950年的高中毕业生,一名小学教导主任。虽然她们的出身不同,经历不一,但是她们都有着共同的特质,那就是善良、明理、坚强与认真。

      乳母三十年前就离开了人间,生母今年也走了。愿来生我们再做母子。

    【审核人:凌木千雪】

        标题:左毅夫:怀念两位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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