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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年货的年(散文)

  • 作者:莉莉
  • 来源: 手机原创
  • 发表于2022-01-26 20:04: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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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俗语说“吃过腊八饭,就把年事办,”意即过了腊月初八就要开始置办年货了。

      过完了腊八的一天晚饭后,我从快递员手里接过妹妹寄来的一份快递。这是一个很大的纸箱子,妹妹提前发信息告诉我说,里面全是她特意为我准备的年货。我用剪刀小心地将纸箱的封口胶布剪开,看到里面塞满了包子、丸子和小果子,还有糖火儿等各种吃食。除去糖火儿是中秋节的风俗吃食,其余的全是我们老家过年的必备年货。

      我抚摸着吃得圆鼓鼓的肚子,拆开密封的塑料袋从里面抓出了一把小果子,一个接一个连续塞了四五个到嘴里。我一边咀嚼着,一边用手摸了摸鼓起的双腮。过了会儿忍不住又顺手抓起几个丸子,囫囵填进了嘴里。小果子脆生生的声音听来是那么地熟悉和亲切,顿时唤起了我曾经的记忆。丸子是用白萝丝和着面粉炸的,鸡蛋般的大小,黄澄澄的油光发亮。我很想再吃掉几个包子和糖火儿,可是我的肚子早已超负荷了,实在无法承受如此之重。

      我把冰箱里的东西清理了一下,将眼前的一大堆吃食分类放了进去。冰箱里的冷藏区大多是妹妹在冬至后寄来的腊肉、腊鸡和腊肠,这些也全都是她亲手腌制的。收到这些东西的时候,我在电话里对妹妹笑说:“这个年我不用买菜了,估计吃到出了正月都没问题!”

      妹妹的厨艺深得母亲的真传,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包子是猪肉馅的,夹杂着细细的白萝卜丝和粉条,模样儿小巧而精致。薄薄的皮层上面捏出的褶子,仿佛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俊美得让人不忍下口。糖火儿的形态亦是玲珑娟秀,馅儿是用红糖做的。一般的糖火儿都是放一层红糖,而妹妹薄薄地放了两层。因为这样不仅可以保证甜甜的味道,而且红糖也分布的比较均匀。当然,这些都是在第二天吃早餐时发现的。冬至后随同寄来的还有一蛇皮袋子红薯粉条,粉条虽然不是出自妹妹的手,但也是纯手工做出来的。粉条不仅是我小时候过年家家户户的必备,也是一直以来我最爱吃的家常菜。

      望着冰箱里一大堆的年货美食,不禁勾起了我记忆中那个几乎没有年货的年。心酸的泪水在我的眼睑打转,我竭力地控制着不让它落下。

      一九九二年的冬天,比起往年似乎格外地冷。

      大年二十八,我陪着手术后并在医院住了半个多月的母亲赶回家。班车停靠在我们小镇的车站,苍白的落日只剩下了最后一丝光亮,气温骤然下降了许多。路面上积雪融化后的雪水,混杂着泥土形成的泥巴开始凝结成薄薄的冰,一脚踩下去便会发出咯吱的声响。冷飕飕的北风肆虐地刮着,我搀扶着母亲蹒跚地向十多里地外的家走去。

      屋子里那盏十五瓦灯泡映照出的光亮贫乏极了,一副力不从心的样子。父亲愁容满面地坐在门旁的凳子上抽着闷烟。年幼的妹妹怕冷,早早地爬上床钻进了被子里。母亲生病后,我们原本殷实的家渐渐地一贫如洗。即使一盒五分钱的火柴,也要尽量省着用。母亲走近妹妹的床前,将妹妹已经盖得很严实的被子掖了又掖。望着空荡荡的屋子,母亲哭了。泪水顺着她苍白而憔悴的面颊,无声地滑落。

      “年,总是要过的。我们大人无所谓,主要是两个孩子。”母亲拭了拭眼睛,神情黯然的对父亲说。我听得出母亲的声音是颤抖的,语气里充满了忧伤。

      空气中短暂的沉默后,父亲接过母亲的话低沉地说:“你说的是这个理,可是家里除了几棵大白菜,就只有一把粉条了。”父亲稍作停顿了一下又说道:“我再想想办法吧,不能委屈了两个孩子!”

      门背后靠立墙角的几颗大白菜,表层上的几片叶子已被冻得有些腐烂。靠近大白菜旁边的蛇皮袋子里,大概还有两三斤粉条,这是我们全家一直舍不得吃省下来的。

      转眼就是除夕了,与其说时间已来不及置办年货,不如说家里根本就没有置办年货的钱!母亲去医院做手术的费用,全部是父亲伛偻着腰身四处借来的。

      按照风俗习惯,时令进入了腊月,家家户户便开始了置办年货。尤其到了小年前后,不管家里的经济情况如何,总是要或多或少蒸一些包子和馒头。家境好一些的还要炸些丸子和小果子,以及用红薯和大麦芽熬出的糖稀烹制米花糖、芝麻糖和黄豆糖等点心。瓜子花生等常见的炒货,当然是必不可少的。

      可是,我们家除了那几棵大白菜和一把粉条,其它什么都没有!

      父母对儿女的爱是伟大的,而且充满了超乎想象的力量,他们总会在绝境中创造出生机。父亲找到村子里的屠户,把脸面丢在了一边给人家说尽了好话,总算赊到了十五块钱猪肉。那一幕是我心中永远的痛,我感到了贫穷是一种耻辱,是一种悲哀,每每想起总令我泪流满面。

      到了除夕中午,母亲强撑着虚弱的身体下厨了。结果不出所料,端到饭桌上的是唯一的一小盆夹杂着零星肉片的白菜炖粉条——省下的肉留作招待万一来我们家拜年的亲友。这一小盆菜,便是我们全家的年饭。一缕温热的雾气从盆口无力地向上旋升,小盆的周围似乎镶满了悲哀、悲苦和悲凉。

      天空飘荡着丝丝细雨,冷风不疾不徐地刮着,寒气充溢了整个屋子。左邻右舍开饭的鞭炮声震耳欲聋,饭菜的香味缭绕到了我们家的饭桌上,化作沉闷和愁苦四处飘散。母亲强忍的泪水,最终还是顺着脸颊无声地滑落。她哽咽着伸出手一把把妹妹拉过去紧紧地搂在了怀里,妹妹跟着也哭了。父亲转过脸去用手揉了揉发红的眼睛,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燃沉郁地抽着。我无助地坐在一边,用苍白的语言劝慰着父亲和母亲。那一年的年饭,别人家的饭桌上摆满了美酒佳肴,而我们家除了那唯一的一小盆菜,便是全家忧伤的泪水!

      时光荏苒,岁月更迭。如今我和妹妹早已各自成了家,都不再为年货发愁了。可是,母亲却走了,父亲也走了。望着冰箱里妹妹寄来丰盛的年货,我在心里默默地想着:如果母亲在,父亲也在,该是多么地好!

    【审核人:雨祺】

        标题:没有年货的年(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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