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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上的“轱辘”饼

  • 作者:玉笛书剑
  • 来源: 电脑原创
  • 发表于2022-06-07 16:33: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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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烧饼,面粉为原料做成形状或圆或方放在炉里烤熟的一种食品,各地方言和习惯上称呼不尽相同;有称作粑粑的、有称作圆饼的等等名词,烧饼是最普通的叫法,也是最能让人们一听就知道是什么的叫法,在我们小镇上有着另一种的叫法称之为:轱辘饼。

      至于为什么称之为轱辘饼,我想可能在我们这里它的形状是圆圆极像车的轮胎,是有人无意间的逗乐或其他缘故而叫开的;何年何月有了这种食品,无从考证。没有人能说出一个所以然,它的作用便是充饥,早点的一种。圆圆的,十厘米左右的直径,烤熟了厚度大约一厘米左右;原料便是面粉、香油、芝麻、葱花、白糖;分甜、咸两种;咸的馅里面撒上几片盐拌过的葱花,甜的馅是少许白糖;饼的一面表层在未烤之前撒上十数粒芝麻,另一边是贴炉壁上烤的;工具简单和简陋,一个旧铁油桶作为炉桶,炉口贴上几块白净的瓷砖,炉壁里层四周抹上几厘米厚的水泥,饼就是在贴在这上面烤(炕)熟的;里面隔层,上层放置炭火,底层是通风的;燃料最为讲究,非栗炭不可;只有栗炭才能卫生,让人食用放心;最重要的一点,只有栗炭才能烤出饼独特的口味;印象里没有见到谁家烤饼用其他燃料代替;早些年栗炭还好买,现在买栗炭成本大了不少,因为它的市场用途少了;还有一张五厘米厚、两米长、一米宽的木板拼成的案板,一只擀面杖,一把煽火用的芭蕉扇;这些都是烤(炕)制轱辘饼必须的。当然还有人,没有人那些都是各有名称的物件。我们这里习惯上把烤说成炕,烤饼说成炕饼。

      打记事起记得家人从镇集市街头饭店买回来的轱辘饼是用来招待来家的亲戚和客人的。几分钱一只的轱辘饼,放在盘子里,摆在桌上,大人们围在小桌旁,有说有笑的,并不急于消灭它们;而我们早已站在母亲不让靠近的远远处,急不可耐,只盼他们早点结束会谈,留下个一只两只的,那我们就可以享受美味了。后来,生活条件好了,轱辘饼慢慢的在家里招待客人的桌上出现的次数少了,取而代之的是油条、烧麦、肉包子、锅贴饺、大卷之类的早点小吃;有时买回的轱辘饼也是撕开包上油条食用。

      轱辘饼算不上美食,也算不上美味,至少现在大鱼大肉吃腻的我个人是这样觉得的。它的成熟,程序并不复杂,和面,揉面,擀面,捏成圆形状,放入里馅,撒上芝麻,贴上炉壁,中火烤(炕)制,一定膨化,铲出来,便是人们的口中食了。它既不光滑,也不圆溜,粗糙的很,或甜或咸,若不是几粒芝麻入口几许香卷起舌尖上的回味,它只是人们作为早点的一种选择填肚之需。在人们缺衣少食的年代,它也尊贵一把,被奉为佳品,招待贵客。在当时的环境下,温饱都成问题,有得这样的一种早点存在去招待宾客就很不错了。

      我几岁时,大人给我钱第一次买轱辘饼是到镇上东头的国营饭店买的。那时,小镇叫人民公社,私人是不允许做任何买卖,包括饮食业,至于叫镇是后来的事。我第一次吃轱辘饼是家里让我买回来招待客人后剩下的,即使这样,也是意外惊喜般的感觉,倘若客人或亲戚们,嘴下不留情,我们也只能是咽咽口水,干瞪眼了。偶尔,也有客人看到我们几个兄弟姐妹在远处眼巴巴的看着,随手从盘中拿上一只两只寄将过来,还没有等我们伸手拿,并遭到大人的呵斥,又把手缩回去了。

      在我记忆里镇最早看到烤制轱辘饼的就是镇上国营饭店里一位中年妇女营业员,现在已然是耄耋老人了。据大人讲,这炕轱辘饼的手艺也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在国营饭店里专门炕饼的女营业员家和我家相隔不远,我去买饼时,大人叮嘱我,要喊她二姥(我们这里姥是姑姑的意思)。至于为什么要喊她二姥,到现在都不明所以,也许是我们家的转弯亲戚也未可知。二姥家祖上便在镇上炕饼,后来公私合营,二姥被招编到镇上的国营饭店上班,人尽其才,继续着炕饼的传统食品的延续。

      二姥的年岁大了,国营饭店也在市场经济下倒闭了,这门手艺倒是保存下来了。前些年,市场刚刚开放搞活,我们这里刚刚成镇,镇上猛然冒出几家炕轱辘饼的,但都出自二姥的手艺。二姥的儿子们不愿学这门手艺,二姥自己业已干不动了便将这门手艺传给嫁到乡下多年的大女儿手,大女儿在镇新大街的东首租了房子,开了一家早点店,炕饼只作为附带品。没有几年,房东要回房子,大女儿随丈夫到大城市里另谋生路了。另一家炕轱辘饼在老街的中间,炕饼的是一位老单身汉,和二姥家住邻居多年,二姥念其过于老实,生活拮据,两家世交,没有挣钱门路,破例也将炕饼手艺传给他了。几年功夫,老街渐渐失去了往昔的繁华,四乡八邻赶集的人都驻足于新街,单身汉的生意自热而然的差了许多,最终不得不关张歇业。

      还有一位,晚年的时候街坊四邻都喊她郭老人(后嫁的丈夫姓郭),和二姥曾经是同事,在二姥忙不过来的时候,被安排协助二姥打下手,久而久之,耳濡目染,对炕饼的关门过节也学得了几分。丈夫去世后,自己也成了退休人员,守着街口的三间平房,又不愿和儿女们住在一起,也在街口支起炉灶炕起轱辘饼来。由于地理位置的优越,南来北往的人多,生意算得上红火。自身脾气的古怪,和儿女们关系都弄的很僵,炕饼的营生一直就一个人忙碌。体衰力弱,干不动了,炕饼悄然无了声息,偌大的镇子好几年都没有人经营这种炕饼生意了。

      郭老人去世了,郭老人唯一在世和前夫所生的儿子陈某,也是老人唯一在世的亲人子女,将其入土为安,毫无争议的继承了郭老人的所有遗产。此时陈某也是也已人到中年,守着母亲留下的三间路口的平房,和妻子商量着辞去了镇上聘用工资不高的农电工合同工,在街口,利用母亲留下的炕饼工具,重新在镇上恢复了炕饼风味早点。

      事不逐人愿,陈某夫妻经营没有多久,镇上要跟上时代步伐要发展要修路,扩充街面,郭老人留下的三间平房被拆迁了。陈某夫妻俩不愿丢下也已轻车熟路的这门营生,便在原来平房的位置靠后继续在清晨为人们送上饼香。只不过,每天夫妻早早的要从一公里外的居住屋推着平板车,车上俱是炕饼的原料和工具、燃料。每年只有正月里是他们的假日,其余的时间风雨无阻,夏天早晨三点钟,冬天五点钟,他们便开始忙活。平板车支平稳了,放上案板,妻子揉面,做成形状,陈某先将炉火生上,接下来,炕饼,收钱都是陈某的事了。逢天气发生变化,还要拉起篷布,遮风挡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转眼二十多年了,春去秋来,雨止雪飘,陈某夫妻满头青丝染霜,腿脚也是那么灵便,眼花听力下降,精神上依然对炕饼不离不弃,依然坚守着毫不起眼的营生。从起初的只为养家糊口到现在衣食无忧,每天劳累着或许他们是用行动捍卫着小镇的人文历史。

      人们清晨匆匆忙忙的脚步在这里逗留,买上几只匆匆忙忙赶着上课铃声响起前到教室,匆匆忙忙赶着上班或到田间地头耕耘种粟;人们并不在乎在意它的味道,而是有了它,人们有了一种对习惯的培养,人们有了一份选择,有着一种割舍不掉的情结。大前年春节,陈某妻子可能常年累月辛苦的缘故,一病不起;整整一年,小镇上的人们都没有吃上轱辘饼。本来人们大都以为小小的轱辘饼退出了小镇的历史舞台,它只会留在记忆里了。未料想,康复了陈某妻子不甘就这样安享岁月不听儿女的劝阻和干涉,硬是逼着丈夫一道继续起炉架灶,小小的轱辘饼顽强的似个战士不到最后时刻绝不下战场,它再一次不着声色地将人们的记忆延续。

      小小的炉饼摊是个小小的世界,每天在这里等候买饼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总有一些新闻故事传播交流。小镇上的一切都能在这里听出个子丑寅卯来。

      小镇上这些年搞文明创建,环境整治、美化,店外店,不规范的招牌,摊点都鲜见了。唯有街口繁华地段的那圆圆静静而立的炕饼炉没有人去动它,尽管它在那看上去是一定与焕然一新的大街极不协调,人们还是容忍它的存在,为了这炉桶,环境评测被扣分,它依然岿然不动。只要陈某夫妻还在经营,人们便会默契默许,因为它是小镇的一道人文风景,它扎根在小镇的生活习俗里,没有它,也许人们会有一种莫名的失落,它在渺小中释放着普通百姓的一种对过去的不能忘怀的依赖。

      小小的轱辘饼从三分钱一个,到五分、一角、贰角、一元钱四个,到现在的五角钱一个,伴随着小镇的发展变迁;时光在变,人在变,不变的是轱辘饼的味道。它默默着奉上属于它的精彩,属于它的故事。

    【审核人:雨祺】

        标题:小镇上的“轱辘”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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