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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他:塔克拉玛干腹地的胡杨 | 西北风

  • 作者:张大栓
  • 来源: 手机原创
  • 发表于2023-11-30 23:4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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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某日看到史君的诗《我的楼兰,我的孔雀河》,心里一颤,蓦然忆起了在新疆所见到的胡杨。那么亲切又那么遥远。在孔雀湖畔,在塔克拉玛干腹地:零星的、成片的;枯死的、生机勃勃的胡杨,在脑海中一一影现。孔雀河畔的胡杨是幸运的,有河水的哺育显得郁郁葱葱,活得有滋有味;而那些留在消失的绿洲中的胡杨,枯死者萧条苍凉、生机了无仍屹立不倒。半死的冒出几缕嫩芽还在倔强……

      生在天府之国的我,未进疆前不知胡杨为何物。那年正月,我与弟弟从成都出发到宝鸡中转直达库尔勒。早些年在粤地待着,总以为这个世界都是阳光明媚鸟语花香的,当列车进入甘肃后,才真正体会到了北国风光,天高地远,那种苍茫与厚重让人新奇又心悸 。坐在绿皮列车上,擦去车窗的雾气,透过厚厚的玻璃,戈壁、沙漠都被雪花覆盖,白茫茫一片,延伸至天际……

      在库尔勒下车,已明显感到寒意的不友好。搭个出租车到了南华市场,我已哈气成雾瑟瑟发抖了。当脚踏上这方土地时,不,是雪地。地上的积雪有几寸厚!不是我在成都见到的那种像撒了一点盐在地上的样子,而是这个大地都被一层厚厚的冰雪包裹着。路上人经过的地方,雪被踩实了,斜面晶莹光滑。走起路来兢兢战战,唯恐滑倒,一步一行,鞋底与冰雪不时摩擦响起的滋滋声,伴我前行。我知道自己真是到了异域,将开始一种别样的生活了……

      将至村口,一人迅捷地朝我和弟弟迎来。看着他矫捷的步伐,真是令我佩服不已。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张甫德,他是弟弟的同学,也是远方亲戚,在这异地他乡也就是真正的亲人了 。在后来的五年中,除了弟弟就是张甫德和我工作生活在一起的时间最多了。其时他着一件军大衣,短小精悍,犹以眼睛炯炯有神,整体透露出精气十足的样子。弟弟向他介绍了我后,他就很自然地要接过我所携带的行李……

      就这般我进入了塔里木测绘中心,成了一名背包客,在各个物探队的测量组客串。天山、昆仑山、阿尔金山留下了我的身影;雪山、草地、沼泽、戈壁、沙漠、盐碱湖……印有我了的足迹。群狼、野猪追逐过我们;我们也追逐过黄羊、狍子、猫头鹰……还有那库尔勒的香梨,阿克苏的苹果,若羌的大枣,更不必说那遍地的大瓜和满园的葡萄,时至今日还在梦中萦绕。胡杨,唯有胡杨,是那么的牵我心肠。

      第一次见到胡杨是在塔河畔,测线经过的河面不是很宽,两岸的胡杨密密麻麻,这些胡杨都很年轻,碗口大小,枝叶茂盛,绿翠欲滴。测线经过胡杨林,每采一个点都是那么的困难。胡杨挡住了卫星,接收不到GPS信号,就得做静态处理。虽然耗时间了,工作量倒是少了。塔河的水在这一段是浑浊的,河畔林间是潮湿的。找个稍稍高点干燥的地方,背靠胡杨、仰头望天思念遥远的故乡……这里的胡杨与我在南国所见的其它树木也没啥两样,虽是初见,感觉并不稀奇。两眼过后倒似司空见惯了一般。

      过去了这么些年,不知道具体时间了,也不知道是在哪个地震队了。工区在沙漠腹地,我带着三五个队友顶着烈日、踩着滚烫的黄沙直线行进着。透过沙天交接处腾腾的气浪,所有的景致都迷幻了。沙漠在跳舞、天空在扭曲, 一步三沉地迈进这片露天墓地,这里是三千年胡杨的最终归宿!耸立的如枪如戟指射苍穹;横者如棺如船,被黄沙包围,弥漫着浓浓的不甘与无奈……不论挺立的、倾斜的还是横卧的都是那么孤傲!有被岁月腐蚀的外皮,没有中断的躯干。这里没有孤独,没有恐慌,只有沉淀和沧桑。风儿过时黄沙漫天,枪尖戟尖剑尖在风中划拨出千年的史诗,吟唱悠远 ……

      烈日下,我倚靠着矗立的胡杨,在他孤寂的影子里乘凉,随着太阳的移动调动着身子的位置,他是我与太阳之间的一堵墙。及至黄昏,我们收拢他的残肢断臂做晚餐。馒头在燃烧的胡杨枝烘烤下显现出金黄的颜色,飘荡着诱人的麦香,火腿肠被烤的油珠涔涔、外焦里嫩勾人胃肠。这里除了黄沙就只有死去的胡杨那不朽的身躯。

      沙漠里昼夜温差很大 ,寒意来时。挖一床宽的浅沙坑,先用胡杨燃烧后的热炭铺在坑里,再在热炭上铺一层细沙,最后把垫子铺在细沙上,简单的热铺就做成了。火炭的热能传导给细沙,垫子下就有了温度。并排着倒地的胡杨躺下,我们好似浪子找到温馨的家园安然睡去……梦里,一位矍铄的老人向我诉说着这里过去的辉煌,描绘出一片盎然生机。他说:他们的根不在沙里,而在沙层下面的土里。他们生长在这里,见证了桑田荒漠。尽管这里已成了荒漠,死去的他们也要一直留守在这里,等待着那渺茫的奇迹……

      清晨,我最先醒来,这里静宓极了。风儿睡去了,不再捣乱,整个沙漠睡熟了,只有老去的胡杨还在屹立守护着我们。这种静是别处感受不到的,没有鸟语花香,没有车水马龙,天空是那样地蓝,蓝得令人心悸;阳光从东边的沙包上射出,光芒四射。显露无限的亲近温柔;地平线不再扭曲,透露出辽远、深邃、古朴、沧桑,天地一色……

      后来,又在不知名的地方见到了或多或少的死去的胡杨,那股倔强一直充盈心头。整个塔克拉玛干,虽不敢说走遍了,却已经是到达了很多人不能企及的地步。那时没有相机,没有智能手机,无有留下一刻生平罕见的景致,至今仍是唏嘘。文字是苍白的:大漠的天空兰如玉、深如海;夕阳斜卧左天红如火,稠如蜜,探手可及!枯杨傲立天地间,遒枝迸射如墨如汁,此景恒久远!胡杨三千年的成长说的是:活一千年而不死,死后一千年而不倒,倒后一千年而不朽。统共起来何止三千年!人类有文字的文明史才几千年?一株胡杨几乎见证了整个文明史。我知道,当我化为尘埃归附大地时,塔克拉玛干的胡杨还在矗立……

      几年勘探生活下来,本以为就要扎根新疆与胡杨为邻了。已经准备好了在库尔勒附近三十一连买五分建筑用地了,然后就定居下来的。然,世事难料。那年冬天回蓉省亲,见到了自己今生的新娘,后来就告别了长年漂泊回到了家乡…… 告别了库尔勒,告别了塔克拉玛干,告别了新疆与我一起工作生活的人们,也告别了荒漠中的胡杨。多半今生再也难以近距离地亲近那些活着或死去的胡杨了,心间充满惆怅莫名。

      张甫德留在了库尔勒,在那里结婚成家了。他是个灵动的、执着的、有大毅力的人,愿他所有的梦想都能实现。想起了新疆,就想起了张甫德,就想起了塔克拉玛干腹地的那片胡杨……

    【审核人:凌木千雪】

        标题:无他:塔克拉玛干腹地的胡杨 | 西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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