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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西 张喜燕‖ 又是一年槐花香

  • 作者:赵大河
  • 来源: 手机原创
  • 发表于2023-05-21 18:13: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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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小时候老家大门外有一棵歪脖子老槐树,树身不直,与地面呈斜角向上伸着,也不是很高,大凡中等个的伸胳膊都能够着它的树叉。斜伸的树身下,横着一块又厚又大、两头用石头垫高的青石碑,青石碑四边有五六个或高或低、或大或小,虽不规则却都有一个平坦点的面能让人落座的石块儿,青的、白的、黑的、灰的都有——这便是一套石桌石凳了。这套石桌石凳也不知道是谁、在哪年放这的,反正从我记事起就有了。那青石碑也不知道是哪个年代、哪路高人的墓碑,那时人也没啥文物意识,也不知道有没人留意过上面的字,保不准还是个宝贝呢。也是,后来老家因小浪底水库搬迁后,还真不知它哪去了,或许真被哪个懂行的人给弄走了呢。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那会儿,我们那个只有十几户人家的小庄,种地全靠天,别说没有水浇地,就连饮用水也要到很远的沟底去肩挑,去晚了就得空手而归。这样的生存条件,至于吃菜什么的根本就是一种奢侈,一年到头,除了萝卜几乎再没其它菜。于是智慧的妈妈们就想方设法就地取材,什么野菜呀、树叶呀、榆钱呀、槐花呀,只要能吃就做来吃。

      记得每当家里吃汤面,妈妈常常是一边往锅里下面,一边朝我大声吆喝:“燕儿——捋把槐叶!”“哎!”我一边应着,一边飞一般跨过大门口的高门槛儿,“嗖”一下跳上那块青石碑,踮起脚尖,伸出两手,左一把右一把,然后又猴儿般跳下石桌,雀儿般飞了回去——妈妈利落地洗过,“铛铛铛”三两刀,就直接入锅了。刹那间,绿生生的槐叶就随着锅里翻滚的面条欢腾了起来……

      只要不是上学时间,我们就会聚集到那棵歪脖子老槐树下,先找块瓦片在碑面上画几个方格,再捡几块大拇指盖大小的“料姜石”,或碎砖块,或几个桃核、杏核,再不就是折几根半寸来长的小树枝,然后就围着石桌,或撅着屁股趴着,或一条腿压在另一条腿的脚踝处坐着,或半跪着、半蹲着,一起玩起了“下方格”“狼吃小孩”等游戏,直玩到天黑得实在看不见了,妈妈们也几次叫着吃饭了,才会恋恋不舍地散去。

      闲暇时的大人们也喜欢聚到这里,妈妈、婶婶们坐在大大小小的石头上,一边衲着鞋底、时不时还把针在头上划拉一下,一边聊着家长里短;叔伯、爷爷们,则或者背靠着一棵树圪蹴在地上,或者坐在大门口的高门槛上、石条台阶上,或者坐在垫着一只鞋的半块砖头上,一边嘴里衔着个大烟袋锅子吧嗒着,或捏一撮碎烟叶,放在从自家娃写过字的旧本上撕下的纸条上,卷成一头粗一头细的喇叭状烟卷,大头用手搓紧实,然后左手捏着、右手大拇指指甲盖顺势在自己的牙齿上从左到右划拉一下,在烟卷的卷口处熟练地一抹,或者伸舌头一舔——一支烟卷就做成了,再凑到旁边人的烟头上吧嗒几下接上火,一边唠嗑着庄稼活计;奶奶们呢,或把纺车直接搬到这里,往草蹲上一坐,吱吱扭扭、唧唧歪歪地纺棉花,或搬个小板凳坐在旁边缠“穗子”、拧“麻绳”……

      “吃饭喽——”随着提前回去的妈妈们的吆喝声,男人们把烟袋锅子在鞋底上一磕一个个退场,小孩们“哗”地一声作鸟兽散,奶奶们也起身拍打拍打膝盖等着媳妇、孙子把饭送出来。不一会儿,一个个就又端着碗出来了,大人们各自回到先前的位置,小孩们则还围到老槐树下的石桌上——一个个或大或小、或黑色或白色或沿上带蓝条、或完整或裂缝或有个大豁口的粗瓷碗里,有蒜泥干面,有小米干饭,有萝卜蒸面,有红薯面饸烙,还有米琪……那氛围,那场景,那香,那乐,仿佛就在昨天,就在眼前……

      尤其是到了槐花盛开的时节,满树的白花花,一串串、一枝枝地热闹着,烂漫着,芬芳着。坐在树下,被淡淡的花香纠缠着,逗弄着,娇宠着,听蜂儿嗡嗡嗡唱着,听伙伴叽喳喳闹着,听大人笑哈哈唠嗑着,别是一番美好与闲适。特别是大家一起捋槐花的情景,男人们用钩子钩着,女人们坐树下石头上捋着,孩子们在旁边蹦跳着捡着,又是另一番世外桃源般的太平与和谐。于是,这几天老槐树下或大或小、或完整或豁口、或白黑或蓝花的粗瓷碗里,盛着的东西会出奇地一致——拌面蒸槐花,那氛围,那场景,那香,那乐,刻到了骨子里,扎根到心里……

      这不,季节更替,日月轮回,转眼间几十年过去了,但不知为什么,年龄越是大,越是对家乡的那棵歪脖子老槐树记忆犹新,于是对槐花的情结便也越是喜爱,越是缠绵,时不时总会想起那槐香,那花味。而且,我发现,如我一样喜爱的人竟然有很多。每到四月时节,周末的集市上,随便哪个人多点的路口、桥头,或者随便哪个菜摊旁、水果摊边,都会有那么几个卖槐花的人,价钱并不菲,但却卖得很快,因为好多人都爱吃,而且越是爱吃,越能吃出花样。

      比如拌面蒸槐花,过去人的吃法很简单,把槐花洗净后拌面粉放笼屉上蒸熟再拌点盐就搞定。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的拌面蒸槐花,要先把槐花拌上点油再拌面、蒸熟,再用鸡蛋加葱花、料粉等在锅里翻炒一下——哎吆喂,那扑鼻的槐香,那撩人的味道,怎是一个好吃了得!同样的做法,用肉末代替鸡蛋,就又是一种别样的口味。当然,这样做法的槐花选那些完全盛开的最好。

      还有油炸槐花丸子,直接在洗净的槐花里掺上面粉,然后据自己喜好放上葱花、料粉、盐等,添加适量水,搅拌成稠糊状——再加一个两个鸡蛋会更好,然后用小勺一勺勺舀着放油锅里炸熟即可——哎吆喂,那香,那味儿,简直让人陶醉!当然,这时的槐花虽不要开得太圆,但也要全开。

      我最喜欢吃的,当属槐花饺子。馅用未开的花骨朵最好,把洗净的槐花骨朵先在开水里稍稍焯一下,然后沥干剁碎。如果想吃鸡蛋馅的,就先把若干鸡蛋糊在炒锅里加油翻炒,稍稍凝固后放入葱姜碎、料粉等搅拌,再放入花骨朵碎搅拌均匀加盐即可;如果是吃肉馅的,就先在肉末里放上葱姜碎、料粉,然后用烧热的大料、花椒油给浇一下,最后掺上花骨朵碎搅拌即可——唉吆喂,这样的饺子馅,油而不腻,素而不柴,太招人喜欢了。

      还有槐花包子,馅的做法和槐花饺子馅略同,只是花骨朵不用那么碎或直接用就行,另外拌馅时一定加上适量的粉条,而且要家乡特有的纯红薯粉条,先用凉水泡软后,用刀剁成寸多长的段掺入即可。

      前两天,朋友又告诉了我一种吃法——槐花炒鸡蛋。做法倒是很简单,直接把槐花和鸡蛋搅拌均匀,加入葱花、佐料粉,然后用油炒即可。不过我还不曾吃过,但从朋友介绍时眉色飞舞的样子看,一定很好吃的。

      还有,槐花不但时鲜节令时受到吃货们的喜爱,而且一年四季都会出现在我们的餐桌上,甚至好多餐馆里。人们把新鲜的槐花或花骨朵装保鲜袋后冷冻在冰箱里,什么时候想吃就什么时候拿出来,那槐香、那味道,和新鲜的一样一样的;或者把新鲜槐花用开水轻轻焯一下,然后晒干放存,想吃时直接用水泡开加工就是了。当然,晒干的槐花适合做包子、饺子,不适合拌面蒸着吃。

      槐花真的好吃!而且吃法越来越多,不妨你再从抖音、快手里搜一下,保管不会让你失望。

      槐花真的好吃!但捋槐花更是诱人。周日闲暇时,约几个好友,拎一只塑料桶,或携一个蛇皮袋、超市袋等,外加一根一头带钩儿的长竿子,或两人骑一辆摩托车,或一人骑一辆电动车,然后就可以浩浩荡荡地到老火车站后的山上、左家湾村北的坡上等地方捋槐花了。人多时,山顶上,沟坎边,陡坡旁,深林里,到处都有说话声,笑闹声,乃至歌声。那阵仗,那热闹,那盛况,那欢乐,简直如赶集一样。

      此时此刻,人们去捋槐花,已经不单单是为了自个吃了,它已经衍生出好多内涵。比如好友因长时间不见想念了,一声“走,捋槐花去!”捋槐花就成了好友相聚的载体;哪天闺蜜心烦了、累了、憋闷了,一声“走,捋槐花去!”穿行在淡淡的槐香中,说说笑笑间,烦恼没了,心花如槐花般绽放了;哪天两口子斗嘴了、不愉快了,一声“走,捋槐花去!”几个女人一台戏,戏台就在槐林中,一个个全乐了;哪天孩子有了工作、找了对象心里高兴,一声“走,捋槐花去!”心儿随着那满目欢笑的槐花,飞啊,香啊,醉啊;哪天远在他乡的本家叔伯或儿时玩伴,忽然来了电话:“去,给我捋槐花,焯水晒干后寄来!”拎着袋子,一边捋着,一边思念着,时而咧嘴轻笑,时而感怀流泪……每次捋槐花回来,捋得少,捋者之意本就不在多少;捋得多,给姐妹,给兄弟,给亲临,给她、给你,送上一捧,那心儿,那意蕴,那感觉,如槐花般香甜……

      此时此刻,捋槐花分明就是一种放松,一种释放,一种享受,一种无忧无虑敞开心扉的放飞!一种思念,一种寄托,一种守护,一种乡愁,一种与亲人,与你,与我,与他,心相印、根相连的情怀……

      槐花不但好吃,还有清肝泻火、凉血止血的功能,那些肝热目赤者、头痛眩晕者、鼻出血者等不妨多吃点试试。当然,那些脾胃虚寒者、阴虚发热而无实火者,以及对槐花过敏者就要慎食了。

      又是一年槐花香,是的,不错的,它开在树上,香在心头,甜在心底……

    【审核人:雨祺】

        标题:山西 张喜燕‖ 又是一年槐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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