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故乡!
那有一片绿油油的柳林,一场大雨过后,几缕如玉似冰的白云,在柳林那边轻盈地溢出来。
那年,爷爷在我家东边,那一片长满黄蒿草的空地上,插满了柳枝,奶奶担着长满青苔的水桶,颤悠悠啊颤悠悠,倒尽几多甘霖与醇情……
〈一〉
柳林那边是碧蓝碧蓝遥远的天空,像恬静的大海,幽雅的烟云,绕着柳林不停转,不知转了多少年……
三月,鸟语花香,房前的野花开遍了,爷爷和奶奶种植的那片柳林呦,柳絮儿又飞了,一朵一朵……贴在爷爷的黑脊梁上,散在奶奶的发髻上。
春月的毛毛雨又下了,迷迷蒙蒙,哥哥头戴柳叶帽,走进那片郁郁森森的柳林,白嫩嫩的脚丫子踩得雨水“啪啪”响,在柳林里轻轻地荡,荡……
〈二〉
柳林那边,是碧蓝碧蓝遥远的天空,空中有片幽洁的云。
爷爷就在那片云下面,抱着锄头,六月的如荼的阳光刺在他身上,黑脊梁上发着青光,脸上的汗水已汇成小溪,沿着腮往下淌,一滴,一滴……
苍白的炊烟升起了,奶奶罩着她那块灰色的头巾,在低矮的茅屋中,一手添柴,一手拉着风箱“哐当,哐当当……哐……当当哐……”
炊烟消失了,声音停止了,奶奶颤巍巍地从破屋里拿出个柳条编的篮子,装起饭食用毛巾裹好,抹了抹熏黑的眼睛,理了理松散的发髻。
田埂上,爷爷“吧嗒吧嗒”吸个烟袋,蜷缩在一棵柳树底下。望着干裂的土地像冒烟,爷爷把铁烟袋猛地往地上一戳,窜起一股青烟,“唉”一声叹息千斤重,带着铮铮钢铁之音,掉在地上能砸个坑……
〈三〉
柳林那边,是碧蓝碧蓝遥远的天空,柳梢上挂着一轮金黄的月亮。
微风轻拂着,柳林仔细地翻阅着去年的日记“哗哗……”一条羊肠小道,镀满月光,爷爷拖着狭长的身影姗姗而行,肩上搭着汗衫,锄头压弯了他的铁脊梁。
微风拂着挂在柳梢上的月亮,月亮安详地睡了,热气也消了,我偎依在奶奶的怀里,天上的星星眯着眼睛,柳林“哗哗……”,还在计算着今年的收成。
夜更加静谧了,奶奶给我讲了一个有关柳林的遥远的故事,那夜一个古朴的梦,我做得好长好长……
〈四〉
柳林那边是碧蓝碧蓝遥远的天空,几只锦鸟在飞翔。
柳林那边有个大鸟窝,不知道有多少鸟,只知道那边从没停过鸟鸣,爷爷从不叫动,说是神鸟,灵气得很。弟弟掏了鸟蛋,爷爷折了根粗柳棒子,把弟弟追了好远好远,鸟儿悲鸣着,响彻了整个柳林。
奶奶蹒跚着,在柳林里茫然寻找,一声声焦急地呼唤,回答的是浑浊的闷响,深夜,奶奶悄悄地抹着眼泪……
蜡烛在夜风中摇摆,燃烧着闷气和黑暗,映在弟弟憋气的脸上,奶奶揉着他扭伤的脚,爷爷抱着烟袋,烟圈在烛光里环绕,一圈,一圈……
夜更深了,更静了,夜猫子唱着阴森凄厉的歌,诉说着小村的故事,演奏着小村的歌谣。柳林在响“哗哗……”他的耳朵很长很长,偷听着小村的故事和梦想,正在偷听,正在偷听……
啊,柳林!柳絮儿飞了多少回,古朴的梦圆了多少年。
柳林那边,遥远的天,带着浓浓的情愫,古朴的梦,带着淡淡的忧伤。
柳林那边,遥远的天,碧蓝碧蓝;古朴的梦,悠长悠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