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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奖台上的微笑

  • 作者:满山红叶
  • 来源: 原创
  • 发表于2024-05-05 04:0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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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九六年春天,庄河电视台发出一则面向全市人民的散文大赛广告,我收看到新闻后,决定试一试。在此之前,也曾在一些报纸,杂志征文获过奖,虽然是小奖,不值一提,也是一种鼓励。

      四月天,大片的玉米地已经播种完了,剩下几块偏坡有棱角的地儿,想种谷子,糜子,大豆等。自家产的小米,黄米,纯,口感也好。电视散文大赛,第一步是先将文稿投给庄河电视台,创编室邹乃武老师收,他那是是评论部主任。祖籍黑龙江望奎县人,他那里有一条很有名的河流,呼兰河。邹主任那会子出了好几本书,很有才华,小说,散文诗歌,样样拿得起,放得下。

      我写了一篇《开花的土地》,内容是我的父亲,在黄土地辛勤耕耘一辈子,像一头老黄牛,无怨无悔,沉默不语,故土难离,替儿女坚守着村庄与大地,山脉河流。写完之后,我骑自行车到蓉花山镇邮局,买了一角钱的邮票,一个牛皮信封,处理好后,投在绿色邮筒内。转身忙田间地头的活儿,把投稿的事儿忘到爪洼国了。

      过了一周,我在果园给苹果花人工授粉,队长鞠洪方,像只大黑牛似的,两腿拉撒,双手叉腰,立在果园下面的小溪边喊,嗨!满城家的,你叫张某某吗?我说,怎么了?对呀。鞠洪方说,哎妈呀!你得奖了,镇里孙书记让我捎口信给你,电视台的人这几天来。我愣了一下,我得奖?你不是开玩笑吧?鞠洪方说,撒谎是狗。你赶紧收拾收拾,孙书记要见你。

      我迟疑了,从没和镇里的领导接触过,这么大的官儿,有点打怵。鞠洪方说,别磨磨蹭蹭,快点,你怕什么?他又不会吃人。再说,这是好事。你可给德胜沟的人长脸了。

      就这样,鞠洪方骑着他的摩托车,我坐在他车上,去镇政府见了孙书记,那个热情劲儿,我手在衣服上擦了又擦,握手,寒暄,接着是一番热情洋溢的激励。

      几等奖?一等奖。我做梦没想到,我得一等奖。三千元的奖金,在那会子不是小数字。从镇里回来,我沉浸在获奖的喜悦中,干活都哼着歌曲,老刘那些年出门打工,家里家外,我掌舵儿。电视台留给我一个电话,让我和对方取得联系。我拨通后,男中音,很好听。他自我介绍,我是邹乃武,庄河电视台的。我是我是张某某,《开花的土地》作者。对方立即笑吟吟地说,你的作品朴实无华,写的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父亲,而是千千万万个生活在乡野大地,勤劳纯朴的父辈们。你的稿子,我读了又读,当时,有几个评委不建议一等奖,我力排众议,坚持你的《开花的土地》首奖,周三过去现场拍摄,你准备准备。

      我该怎样说服父亲?他能配合我,将这个视频拍好吗?带着疑问,我返回父母那里。父亲在菜园子里锄草,土豆苗经历一场春雨后,绿油油的长势喜人。我拎着两瓶凤城老窖,父亲见到酒,眉眼带笑,乐颠颠迎出来,接过我手里的酒,说,回来怎么不吱一声,让你妈包酸菜猪肉馅饺子?我说临时决定的,中午,饭桌上。趁着父亲好心情,我抿了抿嘴唇,说出此行目的,父亲说,啊?上电视,我这一身土里土气的可以吗?我一听,有门。急忙说,人家拍电视短片,要的就是一个烟火味,接地气。爸,你就支持支持我呗。获了奖,我买好酒孝敬你,对,买五粮液。父亲说,好吧,拍就拍。反正,死猪不怕开水烫。

      拍摄电视散文《开花的土地》,父亲穿着洗得干干净净的蓝色中山装,板鞋。花白的头发,还洗了洗,飘着洗发香波的味儿。几个邻居客串了一下。我也是一番收拾,鹅黄色连衣裙,长发及腰,白高跟皮凉鞋。走在屯子的土路,咔哒咔哒响。

      各种道具齐备,只欠东风。九点半钟,两辆轿车,甲壳虫一样慢吞吞开进屯里。一辆黑色桑塔纳,一辆白色北京现代。电视台的邹乃武,带着记者小王,一名司机,在后边的白色现代。前头带路的桑塔纳是镇里的孙书记,鞠洪方下了车,毕恭毕敬哈着腰,为孙书记引路。

      父亲哪见过这阵势,父亲与我一样,面对孙书记,小城来的电视人,不知所措,手紧张得不知放哪儿?鞠洪方逐一介绍,他们伸出手,浅浅的握了握父亲的手,我的手。孙书记当着父老乡亲的面儿,将我夸奖一番。

      父亲一路陪同,邹乃武,给父亲摆出各种角度,小王的录像机,刷刷刷响个不停。父亲像一个布偶,任人摆布。这一上午,父亲是幸福的,他见到一生中,最大的最高级别的官儿——镇党委书记,受宠若惊,额头虚汗淋漓。小城来的人,多么牛掰,多么高贵。我家院子聚集了许多人。他们看西洋景似的,好奇,惊讶,妒忌,甚至把我当成另类。父亲比任何时候,都精神焕发。他的傻丫头,上电视了,一座小城,九十六万人口,在看着父亲,看着他女儿。父亲骄傲!邹乃武说,拍一拍父亲弓着腰,锄草。父爱照作,有一组镜头,没齿难忘。阳光静好,一切万籁俱寂。鸟儿归巢,父亲坐在向阳坡的谷子地,抽一口喇叭筒烟,烟雾袅袅,如梦如幻。远处是一望无垠的山脉,近照是一条宽阔的河口。父亲沉默着,目光迷离,不集中。心事浮沉,沧海桑田。

      父亲很配合,十五分钟的电视散文,一气呵成,顺利杀青。这边,母亲满院子追赶大公鸡,一早还雄赳赳,气昂昂,领着五只老母鸡觅食的大公鸡,小鸡炖蘑菇,韭菜炒笨鸡蛋,咸鸭蛋,野菜。邹老师吵着要吃玉米面大饼子,那天的午饭,简单朴实,邹老师自带的酒,陈香酒,庄河人自己的酒,辽宁老字号,非物质文化遗产。孙书记有事回去了,邹给父亲敬酒,父亲手臂抖得厉害,颤巍巍接过酒杯,居然热泪盈眶,哭了,父母哭了,我也哭了。街坊邻居围了一屋子,水泄不通。割了几天,我的《开花的土地》在庄河电视台晚上六点十分准时播出,父亲是主角,我是配角。还有许多群众演员。电视片配了好听的音乐,父亲早早守在电视机旁收看,从没见父亲如此兴奋过,开心过。

      颁奖是在电视台三楼一个大厅,我是业余组一等奖,主持人要求发表获奖感言,我手捧着三千元奖金,一本红彤彤的证书,对着台下的本市领导,电视台的领导,参会人员。泪如雨下,几度哽咽。说不下去了,卡壳了。若不是邹老师上前提醒,解围,我很尴尬。

      一个女人,山里女人,粗布衣衫,没多少文化,能站在一座城市一等奖的领奖台,说一说心里话,真的不易。那一瞬间,我的前尘往事,我写作的历程放电影一样呈现,人生的酸甜苦辣,只有自己心里明白。不能说,不可说。在邹老师的启发下,我顺利结束采访。午宴,在一家大酒店进行。电视台陈台长,宣传部何部长,还有副市长,与我握手祝贺,我那次一口气喝了两杯五粮液,我不清楚那是五粮液,平生第一回喝五粮液,觉得好喝,绵软细腻,有粮食的香气。我欣喜发现,我有酒量,那两杯酒差不多六两,酒下肚后,我没事人一样。思路清晰,走路很稳。

      我让邹老师,采访那段里我哭的镜头掐去,邹老师说,那才是整个采访的灵魂,你的真实心声,不能掐,不能掐。新闻如期播放,许许多多的人,知道了在蓉花山,在南河屯,有一个叫张某某的女子,得过一等奖。我上镇里农贸大集买东西,也有人认出我。

      第二年,第三年,庄河电视台连续举办三届电视散文大赛,我全中标,分别是二等奖,三等奖。在最后一届,我两篇作品分获一等奖和三等奖。如果不出意外,我将被安排在镇里做事,后来啊,就没有后来。

      若干年后,我住进庄河街里,频繁在全国大赛获奖,海南,河北,北京,山西晋城等等,本被邀请去领奖,无奈,父母岁数大了,抗癌路上,不适宜远行。

      人这辈子有太多难忘的第一次,我登上庄河城,九十多万人口的领奖台,发表获奖感言,哭得稀里哗啦,没了淑女形象,却令我刻骨铭心,难以忘却。

      长路漫漫,希望再登国内征文大奖颁奖台,我会满面春风,笑容灿烂,对着万万千千的人说,我来了,我还会再来。

    【审核人:站长】

        标题:领奖台上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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