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本梗概】
中原地区昆卫市。2018年夏天。
67岁的退休军转干部季春来心脏病突发，昏迷不醒，住进医院，被下了病危通知。曾经的老同桌谷雨听说了，从另一个城市赶来陪侍。老季的女儿莲君误以为是爸爸的女友，直到老季苏醒，才知道是场误会。
谷雨是老季的中学同桌。当年，爱慕季春来，曾偷偷给他写信。被人发现，挨批判，被迫离开学校。谷雨是回族，父母不允许女儿嫁给汉族人，谷雨跟季春来从此再也没有见过面。
几十年过去了。老季丧偶多年，谷雨也早已成了单身。想起当年的遗憾，谷雨决心再见季春来最后一面，送他最后一程。明知昏迷的季春来不会知道，只求自己心安，只求少一点遗憾。
想不到，八天八夜昏迷，老季又醒来了。
怎么办?结局很美满。
【故事大纲】
老季心脏病发作，住进医院。昏迷八天八夜，终于苏醒了。看到陪护的谷雨，不认识。
老季的女儿莲君以为是爸爸的女友，来送他最后一程。看见苏醒的爸爸，高兴地开玩笑，说，结婚也得等到出院啊。同病房的病友则以为谷雨是老季的老伴。
老季得知她就是几十年前的同桌谷雨，回忆往事，不胜唏嘘。
老季名叫季春来，热心，热血。上中学时是学雷锋标兵，同桌谷雨崇拜他。季春来因救遭遇车祸的女孩，期末考试迟到了，没有考好。谷雨主动把自己的分数平均给他。因为，班主任张老师为了激励大家互相帮助，曾说过同桌的分数要平均，但并不真的执行。单纯又认真的谷雨坚持要分数平均，一来恪守“言必信行必果”，二来也表达对季春来的崇敬。
军训时，半夜紧急集合，季春来剐破了裤子不自知，直到天亮才被人发现。随身带着针线包的谷雨，撕下自己的衣襟，为他补裤子。
看到老季醒来不认识自己，谷雨也想起不堪回首的往事。
当年，她给季春来写了个纸条，表达敬仰，其间也不乏爱慕。阴差阳错，季春来没有看到，却被刘美红偷偷拿去交给张老师，并要求批判谷雨。先在女生宿舍批判，又到全班批判。谷雨受不了这上纲上线的大帽子和人格侮辱，退学了。季春来知道后找张老师大闹一场。无济于事，谷雨再也回不到学校了。
谷雨成了街道小厂的工人，被周围人嘲笑，受不三不四的人骚扰。父母也因她抬不起头。幸亏同学李慧慧同情她、帮助她。直到后来恢复高考，谷雨考上了大学，才摆脱了窘境。
一年年过去了。同学们都结婚了，李慧慧、季春来也各自有了自己的家庭、孩子，谷雨还是孤身一人。李慧慧劝她想开点，给她介绍自己的表哥，一个丧妻的回族军官。李慧慧说，不结婚就没有归宿，没有立足之地，叔叔阿姨怎么放心得下?考虑辛劳一生的父母，谷雨妥协了。谷雨工作努力，得到大家认可，在家里也是好妻子、好母亲，但心底无法愈合的创伤，依然折磨着她。
季春来病危了。李慧慧把消息告诉了谷雨。谷雨决定“再荒唐一回”，赶来昆卫看望、陪伴已经昏迷、将要辞世的季春来。
季春来的女儿莲君是独生子女，爸爸病危，她伤心又无助，恰好谷雨来了。谷雨怕莲君不接受名不正言不顺的自己，谎称自己是老季的女友，快要结婚了。反正昏迷的老季啥也不知道，随便怎么编都行。
莲君信以为真，和谷姨一起陪护爸爸。
老季终于醒来了。医生说，这是个奇迹。
莲君感恩谷姨关键时刻的援手，也被她一生的执着感动，帮助她和爸爸破镜重圆。
老季出院了。李慧慧也带着孙子来祝贺。小孙子浩浩说，要和莲君的女儿一起当爷爷奶奶婚礼的花童。熬过了生死关，有情人终成眷属，皆大欢喜。
【人物简介】
老季——季春来，男，67岁。军转干部。退休老人。心内科住院病人。
少年季春来——男，17岁。中学生。正直，热血，受人爱戴。
谷雨——女，66岁。回族。退休高工。善良，执着。不顾世俗议论陪护病危的季春来。
少年谷雨——女，16岁。回族。中学生。季春来的中学同桌。单纯，认真，刚强。
莲君——女，38岁。职工。季春来的女儿。善良，孝顺。
小莲君——女，4岁。季春来的女儿。幼稚，快乐。
李慧慧——女，66岁。回族。退休干部。季春来、谷雨的中学同学。谷雨的好友。正直，乐于助人。
少年李慧慧——女，16岁。回族。中学生。季春来、谷雨的同班同学。谷雨的好友。同情、帮助谷雨。
晨晨——女，17岁。中学生。莲君的女儿。季春来的外孙女。单纯，快乐。
小付——男，38岁。职工。莲君的丈夫，晨晨的父亲。
小刘大夫——女，38岁。昆卫市医院心内科医生。
农妇——女，40岁。季春来同病房病友的家属。
于为民——男，17岁。季春来、谷雨的同学。单纯，脑子简单。
刘建国——男，17岁。季春来、谷雨的同学。脑子简单，自以为正直。
刘美红——女，16岁。季春来、谷雨的同学。嫉妒谷雨。偷拿谷雨写给季春来的信，积极批判谷雨。
张老师——男，35岁。季春来、谷雨的班主任。严格，冷血，自以为敬业。
肖参谋——男，23岁。昆卫人武部参谋。学校聘请的军训教练。
徐荣荣——女，17岁。季春来、谷雨的同学。单纯，鄙视谷雨。
梁来英——女，17岁。季春来、谷雨的同学。单纯，鄙视谷雨。
谷雨爸——男，40岁。回族。工人。谷雨的父亲。淳朴，善良。
谷雨妈——女，38岁。回族。工人。谷雨的母亲。淳朴，善良。
季妈妈——女，38岁。工人。季春来的母亲。淳朴，善良。
骑自行车者——男，40岁。行人。
邻居女人——女，38岁。谷雨家邻居。鄙视谷雨。
马大娘——女，48岁。回族。爱说媒的热心人。
厂长——男，44岁。草辫厂厂长。温和，善良。
王大妈——女，45岁。草辫厂工人。没文化。
罗大叔——男，40岁。草辫厂工人。跛子。没文化。
程大婶——女，38岁。草辫厂工人。没文化。
秀花——女，35岁。草辫厂工人。跛子。没文化，自负。
骑自行车的——男，32岁。社会闲散人员。
男子——男，30岁。社会闲散人员。流氓。
邮递员——男，35岁。开朗，善良。
莲君妈——女，32岁。季春来妻子。莲君的母亲。温柔，贤惠。
小振华——女，4~8岁。李慧慧的女儿。天真。
浩浩——男，8岁。李慧慧的外孙。振华的儿子。天真。
老李——男，45~70岁。回族。谷雨的丈夫。温和，善良。
大嫂——女，48岁。谷雨、老李的邻居。直爽，善良。
护士——女，22岁。心内科护士。认真，敬业。
病人——男，65岁。老季的同室病友。
小秘书——女，25岁。谷雨工厂的秘书。
病人家属——男，42岁。病人家属。
【剧本正文】
1.昆卫市医院 日 外
120救护车，鸣叫着驶进医院大门。大门上方硕大的红字：昆卫市人民医院。救护车驶过门诊楼、病房楼。在急诊楼门前停下。
特写镜头。急诊楼上硕大的红字：急诊。
2.急诊楼门前 日 外
穿生命绿(通用急诊标志)急诊服的医生和护士，跑出急诊楼。救护车尾部门向上开启。医生护士抬起担架，快速跑进急诊楼。
急诊楼外，病人来来去去。另一辆120救护车，鸣叫着驶出。
3.心内科病房走廊 日 内
玻璃门上，红色的大字：心内科。白衣护士手拿药瓶，利索地匆匆穿行。遇同事，轻声打招呼。
4.心内科病房 日 内
安静整洁，两张病床。大窗户挂着双层窗帘，透过不刺眼的阳光。日光灯亮着。屋顶垂下的输液杆上吊着输液的药瓶。里面的病床，墙上标着醒目的床号：36。老季躺在病床上输液，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老季头顶的墙上，输氧设施、呼叫器等一应俱全。
谷雨衣着整洁朴素。手拿一瓶满满的药液，探着身，颠起脚，把瓶子挂在输液杆上。看看只剩一点点药液的药瓶，拔出瓶塞穿刺器，熟练地扎进新的药瓶。
5.心内科病房 日 内
靠外的病床，墙上标着床号：35。病人躺在病床上输液。农妇推门进来，把手中的食品袋放在床头柜上，朝换药瓶的谷雨看看。
谷雨挂好药瓶。看输液器滴壶。
老季微微动动肩膀，皱着眉使劲睁眼。试了几次，眼睛睁开一条缝。
老季画外音：我在做梦吗?这是谁?护士?不是。没穿白大褂。莲君?不像。
6.昆卫市大街日 外
大街上各种车辆川流不息。莲君开着私家车。副驾驶座坐着晨晨。
晨晨：妈，姥爷醒了吗?
莲君皱皱眉。
莲君：没有。
晨晨扭过身。
晨晨：妈，姥爷还能醒过来吗?
莲君不语。
晨晨：妈，问您呢!我姥爷，还能醒过来吗?
莲君：不知道。
晨晨：八天了。还能醒过来吗?
莲君皱眉。突然发怒。
莲君：你这孩子!会不会说话?你应该说，姥爷今天一定能醒过来。
晨晨：好好好!姥爷今天一定能醒过来!
莲君不语。专心开车。
7.心内科病房 日 内
谷雨看着老季。老季眼睛眨呀眨，睁开了眼。使劲挤吧几下眼睛，微微抬起贴着白胶布、扎着静脉针的手。谷雨抓住他的手。
谷雨：哎，别动!
谷雨咧嘴微笑。
谷雨：你醒了?
老季画外音：这是谁?
老季眼睛七眨八眨，盯着谷雨。
特写镜头。谷雨写满沧桑的脸。笑容亲切。
8.医院停车场 日 外
莲君停下车。晨晨抢先钻出。砰地关上车门。
晨晨：妈，快点!
莲君手里掂着食品袋，钻出车门。轻轻关上车门。
莲君：待会进了病房，不许信口胡说!你以为，谁都是你同学?随随便便，没大没小，让人笑话!
晨晨：是!遵命!
两人在车辆间穿行。
9.心内科病房 日 内
老季看吊着的药瓶，呆呆地。
谷雨：药下完了。我去护士站叫人，护士正忙。我说我以前伺候过病人，会换药瓶，护士就把药给我了，让自己换。
老季看着药瓶，一动不动。
老季画外音：这声音，咋那么熟悉?她到底是谁?唉!老了，糊涂了，认不清人了。
谷雨看看老季。
谷雨：我都核对过了，姓名、床号、药名，都不错。跟输液记录卡完全符合。放心吧!
谷雨微微伏下身子，指给老季看。输液杆另一个钩上，挂着输液记录卡。
老季眨眨眼。
老季：嗯，嗯。
谷雨微笑。看输液记录卡。
10.病房楼门前日 外
高层病房楼，门厅顶上硕大的红字：病房楼。宽敞的玻璃门。晨晨走在莲君前面，噔噔噔跑上台阶。莲君抚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上台阶。
11.心内科病房 日 内
老季、谷雨看着输液器滴壶。一滴，一滴。
老季画外音：闺女真不像话!你把老爸撂给陌生人，就那么放心?
老季：莲君呢?
谷雨扭过头，看老季。
谷雨：莲君啊，我让她回家了。
老季：哦。
谷雨：你昏迷了八天八夜，闺女在这儿熬了八天八夜，太累了。在这儿吃不好睡不好的，千万别你好了她累倒了。我让她回家好好睡一觉，睡醒了晚上再来。
农妇坐在自己的病床边。看着他们笑。
农妇：大爷，你可醒了!大娘这下就放心了。
老季：嗯。
老季画外音：大娘?莲君她妈去世多年，哪儿来的什么“大娘”?
农妇：这几天，可把大娘累坏了!一天到晚盯着输液，盯着心电监护，眼都不敢眨。
老季眨眨眼睛。
老季画外音：唉!问也没法问。人家在这儿伺候你几天了，你却要问“你是谁?”这不笑话嘛!
12.心内科病房走廊 日 内
晨晨踢踢踏踏跑过来，一面跑，一面看病房门上的床号。走廊上的人侧身给她让路。莲君跟在后面。
13.心内科病房 日 内
病房门被推开。晨晨进来，看见姥爷，惊喜。
晨晨：哎呀!妈，您快看，姥爷醒了!
莲君快步走进来。老季看见她们，努力想抬头。抬了抬，没有成功。莲君快步走到老季床边。
莲君：爸!
老季：哎!
晨晨：姥爷!
老季：哎!
谷雨迎上去，看着莲君，笑眯眯的。
谷雨：不是让你好好睡一觉吗?咋这么快就回来了?
莲君：不累。
谷雨拉住晨晨的手，打量晨晨。
谷雨：哟!这是晨晨吧?好漂亮的姑娘!
晨晨腼腆地笑笑，微微一躬。
晨晨：姥姥好!
农妇坐在自己的病床边，看着她们。微微张张嘴，想说什么。
14.心内科病房走廊 日 内
小刘大夫匆匆走过。迎面的人侧身让路。
病人家属：刘大夫，还在忙啊!
小刘大夫：嗯。
15.心内科病房 日 内
莲君坐在床边，看着老季。
莲君：爸，您可醒了，谢天谢地!
谷雨：刚醒。我正要去告诉大夫呢，你们正好来了。
谷雨说着要往外走。
晨晨：我去!
晨晨跑出去了。
16.心内科病房走廊 日 内
晨晨匆匆忙忙，走进医生办公室。
17.心内科病房 日 内
谷雨弯腰，从床下拿出一个杯子，上面贴着胶布条，划着刻度。莲君从床边站起，伸出手。
莲君：我来吧，谷姨。
谷雨：谁都一样。
莲君接过杯子，掀起床单，旋开床边挂着的尿袋，把半袋尿放出来，仔细看刻度。谷雨弯腰从床下取出坐便器。
谷雨：多少?
莲君：三百五(毫升)。
谷雨：好。待会儿记上。
莲君：嗯。
莲君把杯子里的尿倒进谷雨端着的坐便器。谷雨转身要走。
莲君：我去吧。谷姨。
谷姨：我去吧。你跟你爸说话吧。
谷雨端着坐便器，走出病房。
18.心内科病房走廊 日 内
病人家属和护士推着担架车，匆匆推进一间病房。担架车上躺着一个老年病人，闭着眼睛。
19.心内科病房 日 内
老季看着病房门口，扭过脸，看莲君。
老季：你叫她啥?谷姨?
莲君看着老季笑。
莲君：不行吗?您说叫啥?叫妈?也太早了吧!
老季：你……
莲君：再急也得等您出了院呀!
老季：我……我是说，她……是谁?
莲君：啥?
莲君收起笑容。
莲君：你们不是快要结婚了吗?咋会不认识?爸，您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
莲君伸出手，要摸老季的额头。老季伸手抓住莲君手腕。
老季：啥?啥!谁跟谁要结婚?
莲君：爸!您……
老季：到底咋回事?你可不能搞包办!
莲君眨眨眼睛，欲语还休。
莲君：谁……包办?
老季：她是谁?哪儿来的?咳，咳……
老季脸咳起来。莲君忙把纸巾递过去。
莲君：她说，她叫谷……谷雨。
老季：谷雨?!
老季微微一抽搐，闭上了眼睛。莲君吓得大叫。
莲君：爸!爸!
20.心内科病房走廊 日 内
小刘大夫急匆匆走来。身后跟着晨晨和掂着坐便器的谷雨。
21.心内科病房 日 内
小刘大夫快步走进来。身后跟着谷雨和晨晨。
小刘大夫：醒了?感觉怎么样?
莲君迎上去。
莲君：刚才还好好的，一着急……
小刘大夫看墙上挂着的心电监护仪大屏幕。走到老季床前，弯下腰，撩起老季的病号服，把脖子上挂着的听诊器塞进耳孔，拿出胸前口袋里的听诊器听头，听诊。扒开老季的眼皮看看。直起腰，看着莲君。
小刘大夫：现在，心脏没啥大问题。
莲君：哦。谢谢!
小刘大夫：病人昏迷了几天，刚刚苏醒，需要安静，不能多说话。
莲君：嗯。
小刘大夫：你们也尽量安静些，不要过多刺激他。
莲君：好的，好的。
莲君微微弯腰，恭恭敬敬回答。小刘大夫看一眼心电监护大屏幕，看看莲君。
小刘大夫：让病人休息吧，慢慢恢复。
莲君：嗯。
小刘大夫：别害怕，有啥事及时告诉我。
莲君：好的。
小刘大夫向外走，又看看35病床的病人。
小刘大夫：没啥事吧?感觉怎么样?
农妇：没事。挺好的。
小刘大夫向外走，莲君恭送到门口。
22.心内科病房 日 内
谷雨倒了半杯水，拉开床头柜抽屉，拿出单包装的弯头吸管，撕开，插进杯子，把弯头吸管轻轻放进老季嘴里。
谷雨：来，喝口水润润嗓子吧。
老季：嗯。
莲君看着他们，微微笑了。
莲君画外音：爸爸名叫季春来，谷姨说‘来’，是让他张嘴，还是昵称?
老季喝水。莲君走到窗前，整了整窗帘。抬头看看上面的拉环，眨眨眼，偷偷发笑。
莲君画外音：爸爸真是老封建，明明快要结婚了，谷姨人都来了，他还装迷糊。爸，我看您能装到几时!
老季吐出嘴里的吸管，闭上眼睛。谷雨拿走水杯，放在床头柜上。回头看老季，拿纸巾擦擦他的嘴角。
老季微微挪动一下，躺得更舒服。
老季画外音：谷雨?这就是那个老同桌吗?变化太大了，我都认不出来了。唉!转眼就老了。都老了。嗯，我说怎么好像有点面熟?真的是她呀!
老季眼角慢慢渗出一颗泪珠。光圈从老季头上打出。
23.昆卫中学校园 日 外
操场。男生在打篮球。季春来抢到球，跃起，投篮，接球，带球跑。
操场边的甬路。谷雨手拿一根柳条，边走边轻声哼唱。
谷雨：春季里呀么到了这，水仙花儿开。年轻轻的呀女儿家，踏呀踏青来……
24.昆卫中学男生宿舍 夜 内
大通铺。有人爬上床，往墙上挂衣服。有人坐在床边聊天。
于为民：听见谷雨唱的歌吗?“春季里呀么到了这……”这是唱给谁的呀?
刘建国：还能唱给谁!季春来呗!
季春来得意地笑。
季春来：唱给我的?我可不敢想好事。
刘建国：别装了!你俩，是早早晚晚的事。
于为民：你俩还真般配。
季春来：别瞎说!传出去影响不好。那是资产阶级思想!
刘建国：嘿!你脸皮真薄!有啥影响不好?怕啥!人家谷雨还不怕呢!
季春来笑。
季春来：嘿嘿!
刘建国：分，分，学生的命根。谷雨要不是对你有意，会把她的分平均给你?她咋不给我?
季春来：这……
25.昆卫市某小街道 日 外
路面坑坑洼洼。路两边是围墙。一辆拉砂石的卡车，摇摇晃晃行驶。迎面驶来一辆自行车，骑自行车的女孩刹住车，一条腿支地靠墙站着。卡车离墙太近，女孩被挤在中间。卡车开过去了，女孩歪倒。
季春来骑自行车，跟在卡车后面。下车，蹲下看女孩伤势。扬起手喊。
季春来：停车!停车!
卡车越开越远。季春来站起，看看卡车，又蹲下。向左右看。
26.昆卫中学三(一)班教室 日 外
小鸟叽叽喳喳飞过。
特写镜头。教室门口的牌子：三(一)班。
27.昆卫中学三(一)班教室 日 内
张老师发试卷。学生们埋头答题。张老师在教室里踱来踱去巡视。谷雨的课桌只有她一人。谷雨回头向教室后门看。张老师走来，轻轻咳嗽一声。谷雨扭过头，伏案答题。
谷雨画外音：这个季春来咋回事?期末考试这么重要，怎么能迟到!
28.昆卫市某小街道 日 外
受伤的女孩被几个路人围着。一辆三轮车驶来，季春来招手。三轮车停下。车上的人下来，询问。
29.昆卫中学三(一)班教室 日 内
院子里，“嘟——”哨子响。季春来慌慌张张跑来，在教室后门口差点滑倒。
季春来：报告!
全班同学都扭头看。谷雨看看他，皱眉。张老师走过去。
张老师：平时迟到也就罢了，今天期末考试，你怎么不当回事?
季春来：刘大大的手被大门挤伤了。我回家给他拿红伤药。我姥姥家的祖传秘方。
张老师：那也不能影响考试啊!出去吧!别影响其他同学。
季春来：我……
张老师：出去吧。
季春来：停止进场的哨子，才刚刚响过。让我进去吧。
张老师：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你迟到的时间太长了，取消考试资格。
季春来咬嘴唇。低头。又抬头。
季春来：张老师，我是学雷锋。因为救人，耽误时间了。
张老师：救人?
全班同学都抬起头。
谷雨：张老师，让季春来参加考试吧!
前排的李慧慧扭过头，看张老师。
李慧慧：季春来是学雷锋、做好事啊!让他考试吧。
于为民：张老师!
刘建国：张老师!
30.昆卫中学三(一)班教室 日 内
谷雨发成绩单。同学们围着她。
季春来坐在座位上不动。呆着脸。
季春来画外音：这次考试迟到了，题没做完，成绩肯定不行。回家得好好向爸妈解释。
谷雨：季春来!
季春来：来了!
季春来坐着不动。李慧慧接过成绩单，啪地拍到季春来面前桌子上。
李慧慧：架子不小!学习委员发成绩单，你连动都不动。给!你的成绩单!
季春来：嗯。
季春来接过成绩单看，皱眉，摸脑袋。
季春来画外音：咋回事?老师填错了?
31.昆卫中学三(一)班教室 夜 内
张老师站在讲台上。
张老师：季春来同学，你的成绩单看了吧?是不是以为老师填错了?
季春来站起来。全班都看他。
季春来：我……
张老师摆摆手。
张老师：坐下。
季春来坐下。
张老师：这学期刚开学的时候，我说了，要开展‘一帮一一对红’活动，期末考试，成绩单上要填平均分。
同学们你看我，我看你。
张老师：但是并没有执行。成绩单已经发下去了，你们都看到了，并没有平均。能让你们互相帮助、共同提高，就行了。但是——
全班盯着张老师。
张老师：但是，谷雨同学将了我一军。
同学们面面相觑。
32.昆卫中学校园 夜 外
操场静悄悄。操场边的柳树枝条随风摇摆。
33.昆卫中学三(一)班教室 夜 内
张老师：谷雨同学很认真。她找到我，说，季春来本来学习不错，是做好事耽误了考试。我俩的分数平均一下吧，算是我表达个敬意。您既然说过分数要平均，就该言必信行必果。
大伙纷纷看谷雨。谷雨端端正正坐着，看着张老师。
张老师：谷雨同学说的全对呀!那就平均吧。谷雨同学不但学习成绩优秀，还一贯办事认真，品德高尚。季春来同学，谷雨同学，希望你们再接再厉，一辈子当学雷锋标兵!”
张老师带头鼓掌。全班鼓掌，看着谷雨、季春来，笑眯眯的。
34.昆卫中学三(一)班教室 夜 内
下课铃响。大伙收拾东西，一阵桌凳乱响。走出教室。刘美红看谷雨，撇撇嘴。
刘美红：品德真高尚!真是好媳妇，现在就知道护男人了!
35.昆卫市医院心内科病房 日 内
老季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呼吸平稳。输液。谷雨坐在小凳子上，抓着他的手。
老季咳了一声。谷雨站起，拿纸巾，擦老季的嘴。老季摇摇头。光圈从老季头上打出。
36.昆卫中学操场 夜 外
“嘟——”肖参谋站在没有灯光的操场上吹哨。
37.昆卫中学男生宿舍 夜 内
大伙手忙脚乱。系扣子的，穿鞋的，抱被子的。
于为民：那天学会打背包了，现在咋又打不上了?
刘建国：这哨子吹得!催命似的!
于为民：咋办?打不上了!
刘建国：我也忘了怎么打了。
季春来手脚麻利，把背包打好，塞上鞋子。帮于为民打背包。
于为民：季春来，快点!
38.昆卫中学操场 夜 外
“嘟——”肖参谋站在没有灯光的操场上吹哨。四下望。
39.昆卫中学男生宿舍 夜 内
于为民：快点!快点!
刘建国：催命鬼!
大伙跑出去。刘建国抱着打了一半的被子跑出去。
40.乡间小路日 外
天刚亮。全校学生排着不整齐的长长队伍，拼命跑，上气不接下气。肖参谋在队伍前面。回头看看。
肖参谋：停止前进!原地休息!
大伙停下脚步，有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季春来拧开军用水壶的盖子，喝水。用衣袖擦擦嘴，把水壶递给旁边的于为民。
季春来：喝水。
于为民：嗯。
刘建国在前面回头看。
刘建国：季春来，还有水吗?
于为民晃晃水壶，递给季春来。
季春来：有，有!
季春来跑去给刘建国送水壶。
于为民指指季春来的屁股，捂着嘴笑。
特写镜头。季春来裤子剐了个大口子，破布耷拉着，隐隐露出花裤衩。
41.天空日 外
天边一抹云霞。太阳刚露出一点，云层遮盖。
42.乡间小路日 外
大伙看季春来的破裤子，指指点点，笑。
于为民：嘻!通风透光!
大伙聚在一起争着看。李慧慧挤过来。
李慧慧：在哪儿?在哪儿?让我瞧瞧!
李慧慧看季春来的破裤子，笑得前仰后合。
李慧慧：哈哈!
李慧慧回头对众女生做鬼脸。季春来看大伙，摸屁股后面，脸红。
李慧慧：季春来，你功劳不小!急行军跑得累死了，你让大家笑笑，疲劳就没了。哎哎哎，捂啥屁股!这样通通风多好!
季春来双手捂屁股，红着脸。谷雨走过来。
谷雨：我带着针线包呢，正好用上。
谷雨从裤袋里掏出针线包。撩起自己的衣襟，用牙咬，使劲一撕。
李慧慧：哎呀!
大伙目瞪口呆，没人说话。谷雨拿着撕下的布。
谷雨：过来!我给你补上!这补丁正好是蓝色。
季春来满脸通红，一动不动。
43.乡间小路日 外
肖参谋向队伍后边看，看见乱了的队形，匆匆走过来。
44.乡间小路日 外
肖参谋走过来。看看季春来，看看大伙。
肖参谋：别不好意思了!快!一会又要跑步前进了，再不补上，越烂越大。你屁股就真要露出来了!
于为民：别害羞了，缝一下吧!
李慧慧：幸亏谷雨带着针线包。俺们是回族!知道吗?回族人女的特贤惠，又会做好吃的，针线活儿又好。
肖参谋：抓紧!抓紧时间。
男生围过来，把季春来围在中间。
刘建国：人家女生还不害羞呢，你装啥脸皮薄!
女生转过脸去。李慧慧和谷雨扭过脸等在旁边。
45.天空日 外
一群麻雀，叽叽喳喳飞过。
46.乡间小路日 外
男生群里递出一条裤子。李慧慧接过来，递给谷雨。谷雨蹲下，把裤子放在自己腿上，缝补。
谷雨：先这样大针脚连上吧，不露肉就行。回家再让阿姨给你好好补吧。
李慧慧：谷雨也是学雷锋标兵啊!看人家，为了同学，把自己好好的衣服都撕了。要不，再跑一会儿，季春来才真出洋相呢!
谷雨飞针走线。伸长胳膊把裤子递给李慧慧。
谷雨：好了。
肖参谋接过来，递进男生群。
47.乡间小路日 外
女生们回过头。刘美红撇撇嘴。
刘美红：出风头!假积极!故意表现自己!他露屁股就露呗，关你屁事!
48.昆卫中学男生宿舍 日 外
男生们掂着背包，歪歪倒倒走进来，把背包往床上一撂，趴到床上，鞋也没脱。
于为民：季春来，你小子真有福!谷雨可能看上你啦!
季春来眨眨眼睛，嘴角咧了咧。
季春来画外音：谷雨真的对我有意?
49.昆卫中学三(一)班教室 日 内
张老师在讲台上讲课。谷雨左顾右盼，悄悄把一个折成燕子形的纸条塞到季春来课本底下。看看季春来。季春来没有发觉。谷雨悄悄收回纸条，塞到季春来桌斗里。
50.昆卫中学三(一)班教室 日 内
刘美红扭过头，歪嘴冷笑。
51.昆卫中学三(一)班教室 日 内
“叮铃——”下课铃响。季春来站起来，凳子一阵响。季春来冲到讲台旁边，抢起墙角的篮球，“啪，啪”拍着冲出教室。
特写镜头。桌子上季春来的课本。
52.操场 日 外
季春来等男生在操场上打篮球。于为民拿着两副碗筷走来。
于为民：季春来，别打了。今天晚饭有胡辣汤，早点去排队。去晚了就没了。
季春来：哎!
季春来走出来，在操场边拿起自己的衣裳。又有几个男生也不玩了。
53.昆卫中学三(一)班教室 夜 内
晚自习。全班只有男生。有人偷偷看季春来，有人怪模怪样地笑，交头接耳。刘建国看看季春来，撇嘴，呲鼻子。
刘建国：真高尚!装得好人一样，心里那么肮脏!狐狸尾巴早晚要露出来!
54.昆卫中学女生宿舍 夜 内
大通铺。女生们坐在床边。谷雨低着头。张老师站在两排大通铺中间。
张老师：加强纪律性，革命无不胜。今天，我们大家要帮助一个同学，帮她克服资产阶级思想。
大伙都看谷雨。谷雨的头更低。
张老师：咱们要帮助谷雨同学，她有一些不健康的思想，影响我们这个班级的纯洁性。
大伙看着张老师。刘美红微微点头。
张老师：刚才，我已经跟谷雨同学谈了。很可惜，她并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刘美红：狡猾的狐狸，还是被我抓住了尾巴。谷雨资产阶级思想严重，给男生写情书。
女生交头接耳。
徐荣荣：谁?谷雨给谁写情书?
梁来英：还能有谁!
刘美红：我现在才知道，谷雨关心同学，是别有用心，是为了掩盖她见不得人的肮脏思想。她就是想跟季春来好。不知羞耻!
李慧慧抬起头，欲语还休。众女生议论纷纷。
徐荣荣：平时装得那么好，太肮脏了!
梁来英：原来谷雨是别有用心啊!她怎么是这种人?
刘美红：剃头挑子一头热。谁知道季春来是不是喜欢她?撕下她的画皮，把她批臭。让季春来看看，谷雨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55.昆卫中学校园夜 外
下雨了。教室里，只有男生。
56.女生宿舍 夜 内
大伙坐在床边，一个个发言。谷雨低着头。忽然伸手摸鼻子。
特写镜头。手上的血。
57.宿舍外 夜 外
下雨。路灯。屋檐滴水。
58.女生宿舍 夜 内
李慧慧站起来。
李慧慧：谷雨有资产阶级思想，是不对。也不能把人家整死啊!人家鼻子都出血了!
张老师：去洗洗吧。今天散会!明天再说。
59.女生宿舍 夜 内
众女生睡姿各异。谷雨翻来翻去。窗外风声雨声。
特写镜头。谷雨流泪的眼睛。
谷雨画外音：这就是资产阶级思想?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思想?不知道。
60.三(一)班教室日 内
谷雨低头趴在课桌上。偶尔抬头看看左右。眼睛浮肿，鼻子红红的。同学们指指戳戳，窃窃私语。季春来看看谷雨，看看大伙。眨眨眼，咬嘴唇，不说话。
张老师在讲台上讲课。季春来呆呆盯着张老师，目光迷离。
季春来画外音：谷雨，我记得，你一向是坚强的呀!那年你家失火，你也没哭。今天，你到底受了啥天大的委屈?
61.三(一)班教室日 内
“叮铃——”下课铃响。大伙站起身，从桌斗里拿出碗筷，向外走。谷雨趴在桌上不动。李慧慧看看她，转身一个人走了。季春来拿出碗筷。
季春来：谷雨，吃饭了!
有人悄声交头接耳。刘美红撇撇嘴。小声。
刘美红：不要脸!臭味相投。
刘美红走出教室。季春来看看谷雨，转身走了。谷雨趴在桌上。
62.三(一)班教室日 内
张老师站在讲台上。大伙坐得规规矩矩。谷雨趴在课桌上。
张老师：今天的政治课，大家一起批判资产阶级思想。
刘美红微微一笑。
张老师：资产阶级思想是无孔不入的，一遇合适气候，它就要冒出来兴风作浪。
张老师目光巡视全班。伸手指着季春来。
张老师：季春来，你出去!今天的政治学习，你不用参加，自由活动去吧。
季春来站起来。张老师向外挥挥手。季春来走出教室。
63.校园 日 外
满地泥泞。季春来走向操场。
64.教室 日 内
张老师在教室里踱来踱去。大伙扭头看谷雨。
张老师：我一直以为，谷雨关心同学、帮助同学是优点，没想到里面这么复杂。你们正在健康成长，不能允许资产阶级思想存在。我们要帮助谷雨同学改正错误。
徐荣荣：这个谷雨，害得全班都跟着丢人!外班的同学知道了，怎么看咱们?唉!
刘美红：谷雨，大家都是为你好，快承认错误吧!狐狸尾巴是藏不住的。别装得那么高尚，让人恶心!
李慧慧嘟着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张老师：对于资产阶级思想，一定要批倒批臭，彻底肃清它的流毒，达到帮助同志、教育大家的目的。大家一定要好好帮助谷雨同学。“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言者无罪，闻者足戒。”
李慧慧：这又不是敌我矛盾，还能把人一棍子打死?
张老师：你……
刘美红：李慧慧，你啥态度!张老师说要把谷雨一棍子打死了吗?
刘建国：我觉得，谷雨平时还是挺不错的。这次怎么了?给季春来写情书，这肯定是肮脏的资产阶级思想。一个人，别的方面再好，存在这样的问题，就让人看不起!
谷雨趴在课桌上，哭出声来。
65.操场日 外
季春来在单杠上做引体向上。做了几个。下来搓搓手，朝教室方向看。
66.三(一)班教室 日 内
大伙有的撇嘴，有的哂笑。徐荣荣伏在同桌耳朵上小声说话。
徐荣荣：谷雨脸皮厚着呢!听人说，这叫倒贴!贱!
张老师看看大伙，看看谷雨。
张老师画外音：这孩子，别看年纪不大，不那么简单。看来，还得再单独跟她谈谈。
谷雨伏在桌上嘤嘤地哭。
谷雨画外音：不能哭!不能哭。一哭就是承认自己心里有鬼。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给季春来递条子。可我只是从心里赞扬几句，这就是肉麻?这就见不得人了?那该怎么说?
谷雨停止哭泣。
67.张老师办公室夜 内
张老师踱来踱去。谷雨平静地站在他面前，不再低头。红肿着眼睛。张老师看看她。
张老师画外音：我以为她会受不了呢!我以为她会痛哭流涕地承认错误呢!咋回事?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学生!
张老师走到桌前坐下。
张老师：对于大家的帮助，要有正确认识，不能一直顽抗。证据确凿，你赖得掉吗?
谷雨望他一眼。眼神复杂。
张老师：这是个大问题呀!谷雨，如果我没有记错，你才十六岁吧?这么小的孩子，你就有不健康的思想，真可怕!这不是资产阶级思想又是啥?
谷雨盯着张老师，不说话。
张老师：要爱惜自己的名誉。知道吗?一个人，作风不好，那就完了!其他方面再好，全被抵消了!
谷雨嘴巴张了张。
张老师：承认错误、改正错误吧!谷雨，我相信，大家会原谅你，允许你重新做人。
谷雨眉毛一立，咬咬牙。
谷雨：张老师，您一口咬定我作风不好，我怎么了?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
张老师停止踱步，一拍桌子。
张老师：你怎么了?你写条子难道还不算?……看来，你是无可救药了!你写的，那叫什么东西?那是一个好孩子应该说的话吗?
谷雨：我承认，那条子是我写的。我就是那样想的。我觉得，那是很纯洁的感情，没啥见不得人!我根本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
张老师指着谷雨，手指发抖。
张老师：你!你……
谷雨狠狠瞪张老师一眼。
68.校园夜 外
大风。路灯下，大柳树枝条剧烈晃动。
69.张老师办公室夜 内
谷雨盯着张老师。
谷雨：我认为，有些人自己卑鄙龌龊，才把别人想象得那么肮脏!
张老师气得浑身哆嗦。
张老师：你!你……什么态度!
谷雨：我有错误。但我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我觉得，是有人想借题发挥，抓住一点，不计其余。拼命要把我打下去。
张老师：唉!谷雨同学!你以为，不承认错误，能过得了关吗?
谷雨瞪着他不吭声。
70.三(一)班教室夜 内
晚自习，大伙埋头写作业。季春来写作业。看看空了一半的课桌。课桌中间，有一条小刀刻的“三八线”。
71.张老师办公室 夜 内
张老师倒了一杯水。吃药。
张老师画外音：这孩子，平时表现挺好。怎么竟是这样!唉!我真想不明白，一个聪明伶俐的女孩，长大了还怕没人要?干嘛犯贱去追男的?连长大也等不及?更可怕的是，不认识自己的错误，反倒认为是别人整她。唉!可惜了!
72.女生宿舍夜 内
谷雨哭着躺在床上。
谷雨画外音：我是不是太冲动了?不管受了多大委屈，也得跟着这个班集体呀!不然的话，被大家抛弃，被彻底孤立，还怎么活下去?
谷雨揉眼睛，擤鼻涕。
谷雨画外音：我是她们理解的那样吗?可惜，今后再也抬不起头了。
谷雨爬起来，从枕头里掏出一个小本子，放在腿上写。撕下来，折好。又写。撕下，包在那个外面。爬着掀起邻铺李慧慧的枕头，放在枕头下。哭着看。
特写镜头。纸上清秀的字迹：请李慧慧转交张老师。
谷雨咬着牙，收拾被褥。抱起自己的铺盖卷，走出宿舍。
谷雨画外音：士可杀不可辱。
73.三(一)班教室 日 内
上课。谷雨的座位空着。季春来扭头看看，继续听讲。
74.三(一)班教室 夜 内
大伙做作业。季春来握着笔，推推旁边的于为民。
季春来：谷雨呢?病了?怎么一直不来?
于为民看看季春来，嘴巴张张，不说话。坐在前排的李慧慧哼了一声。
李慧慧：装得人模狗样!啥玩意儿!
季春来眼睛一瞪，眉毛竖起来。一把抓住李慧慧的胳膊。
季春来：你说谁?你说谁啥玩意儿!
李慧慧脸涨通红，拨拉季春来的手。大骂。
李慧慧：就说你!就说你!怎么啦?潘又安式的人物!敢做不敢当。
季春来：啥?!
李慧慧：装啥洋蒜!自己摘得四面光八面净，谷雨……
季春来：谷雨怎么啦?
刘美红：开除了!嘻!
刘美红幸灾乐祸地笑。
刘建国：不是开除。是她自动退学了。
季春来皱眉，瞪眼，大吼。放开李慧慧。李慧慧骂着查看自己的胳膊。
75.谷雨家 夜 内
谷雨坐在床边，伏在桌子上哭。谷雨妈握着扫帚疙瘩，怒气冲冲。谷雨爸抿着嘴唇踱来踱去。
76.三(一)班教室 夜 内
季春来眉毛拧成疙瘩，瞪着眼睛大吼。猛抓住于为民肩膀。于为民皱眉，扒拉季春来的手。
季春来：到底咋了?出啥事了?
于为民扒拉季春来的手。眨眨眼。
于为民：你真的不知道啊?
季春来大吼。
季春来：到底咋回事?!
于为民：谷雨没脸待在这儿了，回家了，连铺盖都拿走了，再也不来了。
季春来：啊?!
77.谷雨家 夜 内
谷雨妈扬起扫帚疙瘩打谷雨。谷雨爸踱步。停住，点上一支香烟。
78.三(一)班教室 夜 内
大伙七嘴八舌。
徐荣荣：季春来咋会知道?那纸条在张老师手里，他根本没看到!
梁来英：批判会也没让他参加，他咋会知道这事?幸亏张老师把他赶出去了。要不，就他那脾气，还不闹翻天?
于为民：你懂啥!张老师偏心，保护季春来。要不，还不一块儿批判?
刘建国：张老师也是没办法。谷雨反正保不住了，能保一个是一个!
徐荣荣、梁来英看着季春来。
徐荣荣：你还不知道吧?那天，谷雨给你写情书，放你桌斗里了，被……
梁来英：你干啥去了?咋会没看到?
季春来皱着眉头，胸脯起伏，喘粗气。眉毛拧成了疙瘩，大吼。
季春来：两三天了，你们为啥都不告诉我?不行，我找张老师去!
季春来冲出教室。
79.张老师办公室 夜 内
张老师伏案批改作业。季春来冲进来，大吼大叫。
季春来：这算多大的事?不就是递个条子吗?又不犯国法，咋就不能上学了?
张老师抬起头，平静地听。
张老师：不要冲动。你没有挨批判，已经很幸运了。别再管别人了。
季春来大喊大叫。
季春来：这咋就算资产阶级思想了?这咋就算别有用心、见不得人了?扣的帽子也太大了吧!她一个女生，咋能受得了!
张老师不慌不忙。
张老师说：正因为她是女生，更应该自重。我们就是要把资产阶级思想消灭在萌芽状态，要不然，发展下去可怎么得了!
季春来：就算她给我写了条子，这算多大的事啊?用得着把人一棍子打死吗?用得着逼人家退学吗?
张老师温和地慢声细语。
张老师：历来都是这样的。对这样的事，决不能心慈手软，决不能迁就姑息!季春来同学，你还年轻，不要只顾替别人说话，还是好好爱惜自己的名誉吧!
80.三(一)班教室 夜 内
大伙做作业。
于为民：季春来还真有胆!敢去找张老师。
徐荣荣：季春来是不是也喜欢谷雨?
刘美红：哼!谷雨为啥不给于为民写情书，单单给季春来写?这说明，季春来也不是好东西!
于为民：刘美红，我招你惹你了吗?拉上我干啥!
刘美红：你同情他们?
于为民：你讲不讲道理?
李慧慧撇撇嘴，写作业。
李慧慧：什么玩意儿!
81.张老师办公室 夜 内
季春来瞪着眼睛。张老师批改作业。抬起头。
季春来：谷雨学习成绩那么好，就这样退学了?多可惜呀!她妈不知怎么骂她呢!
张老师：是啊，很可惜。一个好学生，就这么自毁前程。
季春来：谷雨在学校被同学骂，回家被家长骂，她要是受不了，精神失常了，或是寻短见了，那可咋办?
张老师：学生在学校，老师负责。出了校门，就是社会青年，老师管不了，爱莫能助。
张老师扭脸看作业本。季春来一把揪住张老师前胸，恶狠狠地盯着他。
季春来：你!
张老师站起来，态度温和。
张老师：冷静!冷静!
季春来突然松手。
季春来：你怎么能这样?我心里……
张老师：你……
季春来：我一直尊敬你。没想到，你这么冷血!我心里的圣像啊!坍——塌——了!
季春来突然流泪。
82.谷雨家小院 日 外
家属院排房。各家用篱笆隔成小院。谷雨爸回族打扮。扫院子。季春来顺着胡同走来。笑脸奉迎。
季春来：请问叔叔，这儿是谷雨家吗?
谷雨爸抬头打量他。
谷雨爸：你是——
季春来：我是谷雨的同桌。
谷雨爸看他几眼，低头扫地。
谷雨爸：你找错了。这儿没有谷雨。
季春来挠头，四下望。
83.季春来家小院 日 外
家属院排房。各家用篱笆隔成小院。季妈妈蹲在地上，和泥垒鸡窝。季春来骑自行车驶来，到妈妈身后突然刹车。妈妈回头，皱眉。
季妈妈：吓我一跳!咋回事儿?差点骑到我身上!
季春来不好意思地笑。
季春来：这不是没有骑到您身上嘛!
季妈妈站起来，支叉着泥手，用胳膊肘捣了儿子一下。
季妈妈：我看你最近不对头啊!咋了?丢了魂似的!
季春来把自行车推到一边，不敢看妈妈。
季春来：啥丢了魂似的!我不天天这样嘛!
季妈妈跟着儿子走了几步。站住。叹气。
季妈妈：唉!
84.谷雨家小院 日 外
谷雨妈喂鸡。
谷雨妈：咕咕!咕咕!
季春来骑自行车来。下车。支好自行车，恭恭敬敬走过去。
季春来：阿姨好!谷雨在家吗?
谷雨妈笑着打量季春来。
谷雨妈：你是——
季春来笑脸奉迎。
季春来：我是谷雨的同桌。我叫季春来。
谷雨妈收起笑容。
谷雨妈：哦，你就是季春来呀!
季春来忙点头。
季春来：我是。我是。
谷雨妈：谷雨说了，那事她后悔了。她说，不想见你。你回去吧!
季春来张张嘴，说不出话。
谷雨妈看他一眼，拉过篱笆门，关上。回屋去了。季春来呆呆站在那儿。
85.昆卫市小街道 日 外
季春来骑着自行车，目光迷离。慢慢骑行。车把左晃右晃。
季春来画外音：谷雨!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粗心大意害了你呀!你……真的后悔了?真的不想再见我了?
对面一辆自行车驶来，差点相撞。季春来单腿支地，向对方点头。
季春来：对不起!对不起!
骑自行车者：不好好走路，想啥呢?幸亏我不是汽车!哼!
骑自行车者走了。季春来扭头看他走远。慢慢骑行。皱着眉。
季春来画外音：这事儿!简直像做梦一样。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咋就一下子冒出来了?谷雨，谷雨!你那么聪明，咋也会犯傻?你要是把纸条直接交给我，不就啥事都没了!唉!
86.心内科病房 日 内
老季躺在病床上输液。闭着眼睛。眼皮微动。
老季画外音：从那时起，咱就再也没有见过面吧?五十年了。谷雨，你是怎么过来的?这么多年，生死不知，你怎么突然就冒出来了?
87.心内科病房 夜 内
老季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输液。莲君坐在小板凳上，看输液管滴壶。谷雨躺在折叠床上，半闭着眼睛。突然睁开眼，半折起身，扭头看输液管滴壶。莲君回头看看谷雨。
莲君：谷姨，您睡吧。刚刚11点，睡吧。到12点，我叫您。
谷雨：嗯。
谷雨躺下。
莲君：谷姨，您放心吧。我知道，您怕我万一睡着了。不会的。您放心睡吧。
谷雨：嗯。
莲君：谷姨，我知道您心疼我，不让我值后半夜。您值班的时候不能睡，不值班的时候不敢睡，一天天总这样，可怎么受得了!
谷雨：阿姨这老骨头，比你们年轻人经摔打。
莲君：睡吧。
谷雨：嗯。
莲君回过头去。谷雨看墙上的心脏监护仪。莲君回头看看她，回过头去。
88.心内科病房走廊 夜 内
静悄悄。每个病房门都关着。护士手拿药瓶匆匆走过。
89.心内科病房 夜 内
莲君坐在小板凳上，伏在老季床边，轻轻拉着他的手。光圈从莲君头上打出。
90.心内科医生办公室 夜 内
宽大的长办公桌。小刘大夫神色平静，坐在办公桌后面。伸长胳膊，把病危通知书推向桌子对面的莲君。
莲君拿起通知书看。突然抽泣。抹眼泪。
小刘大夫：心电图显示，心脏后下壁大面积梗死。病人现在陷入重度昏迷，很危险。我们会尽力救治的。但是，你们家属也应该心中有数。病危通知书上写的很清楚，请你逐条看仔细。如果没有异议，请在上面签字。
莲君：嗯。
莲君抽泣着，看病危通知书。手发抖。把病危通知书放在办公桌上。弯腰签字。眼泪滴到通知书上，伸手抹去。把通知书轻轻向小刘大夫推去。直起腰。
小刘大夫站起，探身接过通知书。
小刘大夫：我们会尽全力救治，争取最好的结果。
莲君抽泣。
莲君：拜托大夫!来到这儿，就是把命交给你们了。
小刘大夫：放心吧!我们会尽全力。
莲君：谢谢大夫!
莲君向小刘大夫深深鞠躬。
91.心内科病房 夜 内
老季在病床上躺着，输液，吸氧。床边吊着尿袋。莲君走进病房。小付迎上来。
小付：大夫怎么说?
莲君抹眼泪。抬头看小付。
莲君：下病危通知了。
小付：啊?!
莲君：刚才大夫叫我，就是让在病危通知书上签字。
小付：签了吗?
莲君：签了。还能怎么办!
小付：上面写的啥?看清了吗?
莲君：谁知道写的啥!密密麻麻两大张，字又小。我一听“病危”，吓得魂儿都没了，哪还看得清?
小付：你这个人哪!就这么糊里糊涂签了?
莲君：不签怎么办?到了这一步，听天由命吧!
小付：唉!
莲君走到老季跟前，抹眼泪。
92.莲君家 夜 内
书房。晨晨在台灯下做题。
93.心内科病房 夜 内
莲君、小付坐在老季床前的小板凳上。小付拉着莲君的手。
小付：瞧你这手，冰凉!别太紧张。大夫说了，她们会尽力抢救。
莲君：怎会不紧张!我实在担心。爸爸……
小付：吉人天相。爸爸会好的。
莲君：来到医院，就把命交给大夫了。不依靠她们，又有啥法子!
小付：应该相信大夫。我看这些医生护士，都挺敬业的。认真，细心，业务也熟练。瞧她们手脚麻利的!真快!抢救病人，就得这样!
莲君：明天，咱俩都请假吧。你去你们单位请了假，再去我们单位替我请假。爸爸这儿，我一会儿也不能离开。
小付：好吧。
莲君：你可尽量快点回来。我一个人……害怕。
小付握握莲君的手。
小付：关键时刻，我肯定不会离开你。
莲君看着小付，嘴唇哆嗦。泪流满面。
莲君：嗯。
莲君把头靠在小付肩上。小付揽住莲君，握紧她的手。
小付：唉!咱们这些独生子女，就怕父母生病啊!
莲君：爸爸他……
莲君搂住小付的脖子。抽泣。
94.心内科病房 夜 内
老季在病床上躺着，输液，吸氧。床边吊着尿袋。莲君、小付看着输液器滴壶。小刘大夫推门走进来，看墙上老季的心脏监护仪屏幕。到老季床前，轻轻掀开被单，听诊。收起听诊器，转身。
小刘大夫：现在心脏基本平稳。注意观察。有事随时告诉我。
莲君：好的。
小付：谢谢大夫!
小刘大夫点点头，转身走开。走至35床，停下看看。35床病人睡着了。家属也伏在床边睡着了。
莲君、小付对视。看心脏监护仪。看输液器滴壶。
特写镜头。输液器滴壶。一滴，一滴。
95.心内科病房 日 内
小付向窗外望。莲君给老季整整被单。看小付。
莲君：你回家吧。家里还有闺女呢。明天就要高考了，没人照料，怎能放心?
小付：真是!把晨晨给忘了。要不，你回家吧。我在这儿陪着爸爸。
莲君：不。还是你回去吧。爸爸这儿，我一会儿也不能离开。真让我回去，半夜我也得跑回来。
小付：唉!你一个人在这儿，我不是不放心嘛!
莲君：那咋办?顾了这头顾不了那头啊!
小付：唉!
96.昆卫市大街 夜 外
傍晚。天边还有亮光，华灯初上。街上车辆川流不息。
97.心内科病房 夜 内
莲君眼睛红肿，坐在爸爸床边小板凳上抽泣。谷雨推门径直走进来。看墙上的36床号，看莲君。
谷雨：请问，季春来是在这儿吗?
莲君站起，看谷雨。谷雨慈祥温柔，气质优雅。
莲君：是。我爸在这儿。请问您是……?
谷雨拂一下花白的头发。轻轻吁口气。看病床上的老季。
谷雨：可找到了!
谷雨迈步到床边，莲君下意识退后一步。谷雨弯腰凑近，凝望老季的脸，把被单掖了掖，回头看看输液器滴壶。看心脏监护仪屏幕。看莲君。微笑。
谷雨：闺女，我是专门来，跟你一起陪护他的。
莲君眼眨眨，嘴张张，看谷雨。
莲君：对不起!我对亲戚不太熟悉，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您?
谷雨：我叫谷雨。你就叫我谷姨好了。
莲君：谷姨，您是我家啥亲戚?怎么好意思让您受累。
谷雨微微笑了一下。
谷雨：别说啥受累不受累，应该的。我是你爸的……朋友。
莲君：噢。
莲君画外音：妈妈走了这么多年。爸爸不容易呀!他有个女朋友，很正常。听说他病危，人家来探望一下，也是人之常情。
98.莲君家 夜 内
晨晨坐在饭桌前吃面条。桌上一瓶豆瓣酱。小碟里有花生米。门响，小付进来，手里提着食品袋。晨晨扭头看。
晨晨：爸!我以为你们不回来呢!
小付走过来。看看桌子上的豆瓣酱，从食品袋里掏出酱牛肉、烧鸡。
小付：就吃这个呀?来，增加点营养，明天进了考场好好发挥。
晨晨：哎!
晨晨伸手揪包装纸，拿牛肉。
小付：别慌!不切怎么吃?你以为你是李逵呀!
晨晨做鬼脸。
晨晨：吔!
小付拿起牛肉纸包，走进厨房。
99.心内科病房 夜 内
谷雨和莲君面对面站在病床边。
谷雨：今天尿量是多少 ?输液输了几瓶?水出入平衡吗?
莲君：医生嘱咐让特别注意。我估了一下，基本平衡。谷姨，您对这些是内行啊!
谷雨：我也不懂。都是前几年伺候我家老头子时学的，“久病成医”嘛!
莲君：哦。
谷雨：尿量一定要尽量弄准。这些数据，大夫要参考，关乎着下一步治疗呢。大概估计，那不行。
莲君：嗯。
谷雨看床头柜上的玻璃茶杯。伸手拿起。
谷雨：我们自己做个量杯吧。你看，这杯子是200 毫升的。划上刻度，不就是量杯嘛。
谷雨从小挎包里掏出眼镜。莲君打开床头柜抽屉，拿出一支笔，递给谷雨。谷雨戴上眼镜，在杯子上划标记。
谷雨：这儿，这是200(毫升)。这儿，是100(毫升)。这儿，是50(毫升)。这儿，是150(毫升)。
莲君凑到跟前看。
谷雨：唉，不行。闺女，你去向护士要一点胶布吧，划在胶布上。
莲君：好的。
莲君走出病房。
100.莲君家厨房 夜 内
小付洗碗。燃气灶上小锅冒气。小付掀开锅盖，拿小勺尝了一口。转身向外看。
小付：晨晨，歇会儿吧。来喝点爸爸做的汤。
晨晨画外音：哎!就来。
101.心内科病房 夜 内
谷雨看看老季。转身看莲君。
谷雨：他多久没翻身了?咱们给他轻轻活动一下吧。
莲君：嗯。
谷雨：我刚才问了他的病情。医生说，可以轻轻地、慢慢地稍微翻一下，免得血液循环障碍。
莲君：好吧。
莲君画外音：刚才小付在的时候，咋就没想到这事?唉!
谷雨轻轻掀开被单。莲君、谷雨两人轻轻帮老季翻身。
谷雨：小心，导尿管!
老季被半侧了一下。谷雨伸手，在老季骶尾部轻轻抚摩。
莲君画外音：我都不好意思伸手，谷姨她……好像这就是她的老伴。
谷雨：他一直仰卧，骶尾部受压最厉害，帮他活动活动，免得久卧生褥疮。那可不得了!
莲君：嗯。
老季被慢慢回复原状。谷雨整理导尿管、输液管、输氧管。掖被单。莲君看着她，不说话。
谷雨：闺女，我知道你心里想的啥。你是嫌我不自重，对吧!你爸没告诉你?我俩就要结婚了。
莲君尴尬的笑。
莲君画外音：噢，原来是这样!
102.心内科病房 夜 内
老季在病床上翻了个身。莲君整理输液管。谷雨起来，走到莲君身边。
谷雨：莲君，累了吧?快去躺一会儿。我来守着。
莲君扭脸看谷雨，笑笑。
莲君：不累。我爸现在是正常睡觉，不是昏迷，我心里轻松多了。
谷雨：去睡吧，白天还有好多事呢。别累坏了。
莲君：嗯。
莲君躺到折叠床上。谷雨双手搓脸。倒了一杯水。喝水。看莲君。看老季。
谷雨画外音：孩子这几天受累了。季春来，你快点好吧!
光圈从谷雨头上打出。
103.谷雨妈卧室 日 内
床边一个方桌。谷雨爸坐在床边，靠着方桌抽烟。头戴回族小帽。谷雨妈用抹布擦桌子。抬头看谷雨爸。
谷雨妈：咱家一向家教严。小雨怎么这样?
谷雨爸将烟摁灭。
谷雨爸：春天了，花儿要开。
谷雨妈：春风吹来花才开。这春风还没吹来呢。花开?也太早了。
谷雨爸：你知道没吹来?春风悄悄地来，哪个角落都能吹到。
谷雨妈：你是说，这青春也是防不胜防?
谷雨爸又燃上一支香烟。
104.谷雨家厨房 日 内
谷雨刷锅刷碗。垂着眼睛。
105.谷雨妈卧室 日 内
谷雨妈：咱家虽穷，腰杆可一直都是挺得直直的。咋就出了这么个不争气的闺女?
谷雨爸抽烟。
谷雨妈：太丢人了!我从家属院里走过，都不敢抬头。
谷雨爸抽烟。
谷雨妈：街坊邻居虽然没说什么，背地里都在看笑话。唉!
谷雨爸抽烟。谷雨妈看看他。
谷雨妈：不上学了。以后可咋办?
谷雨爸抽烟。
谷雨爸：唉!
谷雨妈站在谷雨爸对面，看着谷雨爸。
谷雨妈：或许……那孩子真的不错。
谷雨爸：不行!他们跟咱不一样。他们家不信教。
谷雨妈：唉!偏偏他家是汉族。
106.谷雨家小院 日 外
谷雨端着鸡食盆从厨房出来。
谷雨：咕咕!咕咕!
谷雨把鸡食盆放在靠篱笆墙的地上。篱笆墙那边，邻居两口子看谷雨。小声议论。谷雨垂着眼睛。
107.谷雨妈卧室 夜 内
谷雨爸侧身躺在床上，抽烟。谷雨妈坐在床边，纳鞋底。
谷雨爸：没办法，给她找个婆家嫁走算了。
谷雨妈：嗯。不在眼前，大伙可能慢慢就把这事忘了。
谷雨爸抽烟。
谷雨妈：小雨才16岁啊，就这么急急忙忙嫁出去了?
谷雨爸坐起来，摁灭香烟。
谷雨爸：你说怎么办!在家，你嫌丢人。嫁出去，你又嫌太早，舍不得。你说，到底该咋办?
谷雨妈垂着眼睛纳鞋底。忽然站起来，卷起被子，夹在腋下。
谷雨妈：我陪着小雨去。可别……一时想不开。唉!她再让爸妈丢人现眼，毕竟是亲生的啊!
谷雨爸向外挥挥手。谷雨妈抱着被子走出去。
108.谷雨家小院 日 外
谷雨妈笑呵呵地掀起门帘，送马大娘走出屋门。
谷雨妈：大婶，您受累了。多操心吧!
马大娘：放心吧!小雨的事，我操着心呢。咱们的规矩多，不能违反。要嫁还得是咱回族的男孩。
谷雨妈：那当然，咱回族的女孩，哪能往外嫁?只能找咱回族的。要不人家笑话。
篱笆墙两边，邻居女人看她们。
邻居女人：(小声)你还怕人笑话?
109.谷雨卧室 夜 内
月光洒在小床上。妈妈睡在床边，翻身。谷雨躺在妈妈身后，一动不动，睁着眼睛。
谷雨画外音：我真的是王老师说的那样，“小小年纪，不好好学习，只想着嫁人”吗?不，不是这样!
110.谷雨卧室 日 内
李慧慧、谷雨并肩坐在床边。
李慧慧：你真是傻呀!为了他，真就不上学了?
谷雨：我已经从一个好学生，突然变成坏女孩了。大家都那样认为。连张老师也是那样。我还能待在那儿吗?你忘了，那天他们怎么批判我的?士可杀不可辱!
李慧慧看着谷雨，慢慢点点头。
李慧慧：喜欢他，为什么非要说出来?
谷雨垂下头。
谷雨：我也不知道咋回事。怎么就鬼使神差地写了那么一封信?也许，这就是心在挣扎吧。
李慧慧：你想跟季春来……别忘了，咱们是回族，他是汉族。结婚还得找本族的。
谷雨抬起头。
谷雨：我还没想那么远。我只是……喜欢他。心里的话儿太多，装不下，溢出来了。或许，我不该说出来。那就惩罚我吧。只可惜……他不知道。
李慧慧：季春来虽然没看到你写的什么。他知道你是因为这事退学的。他还找张老师闹了一场。
谷雨抓住李慧慧的手。
谷雨：真的?
李慧慧：真的。
谷雨闭上眼睛，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从下颏滴下。
谷雨：慧慧，我觉得……值!
111.谷雨家小院 日 外
谷雨妈扫院子。直起腰看看谷雨的房间，继续扫。
112.谷雨卧室 日 内
李慧慧朝门外看看。
李慧慧：你妈没上班?
谷雨冷笑。
谷雨：我妈不放心。可能是怕我寻短见吧!
李慧慧：唉!
谷雨：可怜天下父母心哪!可我已经这样了，退不回去了。只能这样走下去了。后悔不后悔，全都一个样。
李慧慧：你妈……想要怎样?
谷雨：想要怎样?我妈想要给我找个婆家，赶快把我撮出去，省得在家丢人现眼。
李慧慧：哎呀!你还这么小，就……就结婚?
谷雨：结婚?从来没想过。真要逼到那一步，我就真的死给他们看。
李慧慧：谷雨!
李慧慧眨眨眼，眼圈红了。
113.谷雨家小院 日 外
起风了。吹得晾晒的衣服乱晃。
114.谷雨卧室 日 外
谷雨、李慧慧坐在床边。李慧慧抚谷雨胳膊。
李慧慧：正好好的，怎么突然出了这事?简直就是天降横祸。
谷雨抬头看李慧慧。
谷雨：也许，真的是我错了。慧慧，难道，真心爱上一个人，就是十恶不赦的罪过?
李慧慧：我也不知道。
谷雨：如果真是罪过，就让我接受惩罚吧。或许，这就叫罪有应得。失去生命，也是罪有应得。
李慧慧：别这么想。
谷雨：但是，我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肮脏。我觉得，我的感情是纯洁的，一点也不肮脏。
李慧慧：我相信你。谷雨，那你怎么办?
谷雨：怎么办?我也不知道。反正，我不乞求原谅。
李慧慧：谷雨，你可千万别想不开。
谷雨：既然全世界都抛弃了我，我为啥还要向它跪下?
李慧慧：谷雨!
谷雨：慧慧，我可能会被逼死，可我绝不会自己寻死。
李慧慧：谷雨!我……佩服你。
李慧慧搂着谷雨脖子，趴在她肩头抽泣。谷雨坐着一动不动。
115.谷雨家小院 日 外
谷雨妈送马大娘从房间里出来。送到院门口。马大娘拍拍谷雨妈胳膊，走了。谷雨妈站在院门口目送。邻居院子里的人们看她们。
邻居：正经好人家，谁敢要一个不安分的女孩?
谷雨妈回房间。
116.谷雨卧室 夜 内
小床。谷雨妈睡在床边，发出微微的鼾声。谷雨睡在里面，瞪着眼睛。
谷雨画外音：或许，是命运捉弄我。看我笑话?休想!要我死?偏不!
谷雨翻了个身。
谷雨画外音：他找张老师闹?不怕大伙耻笑他?有种!可惜……他没有看到我的那些心里话。
117.谷雨家胡同 日 外
谷雨挑着水桶，去排房尽头的公用水管打水。邻居从篱笆门露出头，指指戳戳。谷雨挑着水回来，目不斜视。
118.谷雨家厨房 日 内
谷雨做饭。择菜，洗菜，拌凉菜。掀开锅，把馍馍拾出来。端出去。
119.谷雨家院子 日 外
谷雨扫院子。撮垃圾。端着垃圾簸箕，走在胡同里。昂着头。
120.谷雨家小院 日 外
谷雨妈悄悄走近窗户，向室内看。
谷雨坐在床边看书。轻轻哼着歌。
谷雨：花针引线线穿针，男儿不知女儿心。鸟儿倒知鱼在水，鱼儿不知鸟在林。……不是鸟儿不亮翅，十个……
谷雨妈轻轻退回来。自言自语。
谷雨妈：没羞没臊的死丫头!
121.草辫厂 日 外
草辫厂厂长、谷雨边走边说。谷雨穿上了宽大的蓝色劳动布工作服。
厂长：你爸找我好多回了。要不是照顾少数民族的政策，真还不好办呢。现在，想上班的孩子太多了。好好干吧，谷雨。
谷雨看看厂长。
谷雨：嗯。
厂长：你看我干啥?嫌大大卖乖?大大说的都是实话。你看，羊肉供应那么紧张，羊肉票没有少过你们的吧?知道你们回族爱吃甜食，那糖票，别人都是每人2两。给你们，是每人半斤吧?少数民族嘛，就得照顾。
谷雨：我知道，那是政策好。我妈说过。
厂长笑了。
厂长：哎，你爸你妈都是明白人。你呀，肯定也错不了。好好干吧。
谷雨：哎!
122.草辫厂车间 日 内
男女工人用简单原始的工具，轧草帽辫。边干活边闲聊。
王大妈：听说，老谷家那个丫头，到咱厂里来了。
罗大叔：咱这街道上的集体所有制小厂，能装得下中学生?
程大婶：老罗，你以为咱厂只能有俺这样的睁眼瞎?只能有你这样的瘸子?街道小厂咋?老谷不破费两个，恐怕还进不来呢!
秀花：那个丫头出事了!不上学了，总不能在家吃闲饭吧!
厂长和谷雨走到车间门口。
秀花：别说了!来了!来了。
鸦雀无声。厂长看看大伙。
厂长：休息一会儿吧。我来介绍一下。今天，咱们厂添了个新工人。谷雨。
厂长拉拉谷雨。谷雨向大伙鞠躬。厂长鼓掌。
厂长：大家欢迎!
大伙鼓掌。不热烈的掌声。
123.草辫厂院子 日 外
空阔的院子。简陋的敞篷下，两辆架子车。地上堆着褪色的破旧篷布。
124.草辫厂车间 日 内
秀花拿起一把草辫，把辫头续到轧辫机锟筒下。辗轧平整的草辫从锟筒另一边出来。谷雨站在旁边。
秀花：谷雨，跟着我学吧。我这个师傅，保证好好教徒弟。
谷雨：谢谢师傅!
秀花：我没文化。小时候得过小儿麻痹，有残疾。可谁也不敢看不起我。我，从来没做过见不得人的事。
王大妈：谷雨，秀花是个好人。跟着她好好干吧。
谷雨：哎!
罗大叔：咱这儿，不需要文化。只要肯出力就行。
谷雨：哎!
程大婶嘿嘿笑。
125.昆卫某小街道 日 外
大风。树枝向一边歪斜。谷雨顶风骑自行车。弯着腰，使劲蹬。皱眉，半眯眼睛。
126.草辫厂院子 日 外
谷雨抱着一大抱轧好的草辫，从车间出来。装好架子车，拉起走向院子角落的另一厂房。
特写镜头。厂房门上的牌子：仓库。
127.草辫厂车间 日 内
工人们边干活边闲聊。
罗大叔：俗话说，“山中只有藤缠树，世上哪有树缠藤”。谷雨这小妮儿，别看整天不说话，好像挺文气。心里……哼!
程大婶：自古以来，哪朝哪代都有贱货。啥法儿也治不住!铡头，沉塘，啥都不怕。哎呦!这个“贱”字，咋那么厉害?一旦沾上了，命都可以不要!
王大妈：齐齐整整的小闺女，还怕长大没人要?咋就倒贴追男的?老谷家上辈子作了啥孽?丢死人了!
秀花：别看她一个人比咱们俩人干的都多，我一点也不说她好。哼!好好地上学多好啊，偏要犯贱，自己找死。活该!
128.小街道 日 外
谷雨骑自行车赶路。一辆自行车从后面赶上来。扭头看看谷雨，笑笑，骑车向前赶去。
129.小街道 日 外
谷雨骑自行车赶路。一男子骑自行车迎面而来，交会过去。掉头赶上来，并排骑行。
男子：你叫谷雨?
谷雨看看他，不作声。男子笑。
男子：不错。确实不错。
谷雨使劲蹬自行车，甩不掉男子。前面有一家属院小门。谷雨骑车进去。男子一条腿支自行车，朝家属院里看看，掉头，骑车离去。
130.谷雨卧室 夜 外
李慧慧拉着谷雨的手，坐在床边。
李慧慧：季春来当兵了，你知道吗?今天发了军装，明天就要走了。
谷雨：哦?
李慧慧：我们同学去送他。你去吗?
谷雨摇摇头。
李慧慧：为什么不去送他?
谷雨：为什么要去送他?
李慧慧：别怕!反正离开学校了，谁能管得住?只要你们俩是真心!
谷雨一下子眼里汪满了泪。
谷雨：什么真心假心!我根本就不知道人家是啥心。
李慧慧：那就给他写信。
谷雨：不。
李慧慧：为什么?
谷雨：我已经荒唐过一次，不能再荒唐第二次了。
李慧慧：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
谷雨：我当初就不知道他是啥态度。他找张老师闹，或许只是对我退学的同情。
李慧慧：这……
谷雨：现在再给他写信，他如果认为，你已经是臭人了，有啥资格来找我?我岂不是自取其辱。
李慧慧：不会的。你想哪儿去了!
谷雨：不!决不联系他。世上万般苦，我都能忍受，唯独受不了他的鄙视和嘲笑。
李慧慧：谷雨，你怎么死心眼!
谷雨：慧慧，别说了。我知道你为我好。只是……此一时彼一时。
谷雨伏在桌子上痛哭。李慧慧抚着谷雨肩膀。
131.谷雨家小院 日 外
李慧慧推开篱笆门走进来。谷雨妈从屋里探出头，迎过去。
谷雨妈：慧慧呀，谷雨多亏有你这个好朋友。多劝劝她呀!那孩子，属驴的。自己认准的道，一条路走到黑，撞倒南墙不回头。
李慧慧：嗯。属驴的都这样。受死不倒架。
谷雨妈：还是你了解她呀!
李慧慧：谷雨呢?
谷雨妈：在屋里看书呢。唉，整天上班那么忙，反正不上学了，还看什么书!
李慧慧进屋。
132.谷雨卧室 日 外
谷雨伏在桌上看书，在本子上写。李慧慧走过来。谷雨抬头，笑。
谷雨：慧慧!
李慧慧：我来看看，你星期天在家干嘛呢?
谷雨拉李慧慧坐在自己身边。
谷雨：我借了邻居家学生一套课本。我想把荒废的课程重新拾起来。把课本上的题一道一道挨着做，就像重新上学一样。
李慧慧：那要多少时间哪!
谷雨：不是说，从哪儿跌倒从哪儿爬起来嘛!我要把离开学校后的功课统统补上。我不能慢慢也变成啥也不懂的睁眼瞎，就像我们厂里那些人那样。
李慧慧：你又发神经(病)!就算补上，又有啥用?现在谁还好好学习!
谷雨：现在没用，不等于永远没用。反正下了班没啥事，全当学着玩。只要把知识装在自己脑子里了，说不定啥时候就用上了。
李慧慧：你要真愿意学，我把我的课本和作业，都给你拿来。
谷雨：好啊!
谷雨转身，搂住李慧慧吻了一下。
李慧慧：那些书，再也用不着了。我要下乡插队去了。今天来，就是跟你告个别。
谷雨拉着李慧慧的手，看她的眼睛。
谷雨：带走几本书吧。在农村，白天下地干活，晚上可以跟书对话。
李慧慧：嗯。
谷雨、李慧慧手拉手，对视。
133.谷雨卧室 日 内
传来录音机的声音。“……十月里响春雷，六亿神州举金杯。祝捷的酒啊浓又美……”
谷雨伏在桌上学习。李慧慧掂着录音机走来。谷雨抬头，笑。
谷雨：嘿!慧慧，鸟枪换炮了!
李慧慧：对，自从回城工作，就鸟枪换炮了!以后，我们还要奔四个现代化呢!
谷雨：对!
李慧慧：这是他托人捎回来的。可以放磁带听歌。
谷雨：真好。
李慧慧：你喜欢吗?让他给你也捎一个?
谷雨：不不不，我不要。我跟你们不一样。我这辈子，就是个轧草辫的工人。
134.谷雨家小院 日 外
邮递员骑自行车顺胡同驶来。在谷雨家篱笆墙外下车。
邮递员：谷雨!谷雨家是这儿吗?
谷雨从房间出来。
谷雨：是，我是谷雨。
邮递员笑眯眯的。
邮递员：你就是谷雨?恭喜!恭喜你呀!
邮递员从自行车上的邮包里取出大学录取通知书。递给谷雨。
邮递员：你考上大学了!
谷雨：真的?
谷雨看录取通知书，喜极而泣。
谷雨：谢谢师傅!
谷雨向邮递员鞠躬。邮递员骑车离去的背影。
谷雨画外音：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特写镜头。谷雨流泪的眼睛。
135.大学教室 日 内
老师在黑板上画图。谷雨认真听讲。记笔记。
136.大学图书馆 日 内
图书馆里坐着不少人。谷雨翻阅资料。
137.昆卫街头 日 外
李慧慧拉着振华小手，走在人行道上。振华仰脸看妈妈。
振华：妈妈，新娘子阿姨真好看!
李慧慧：新娘子当然好看。
振华：妈妈，你当过新娘子吗?
李慧慧：当然。净说傻话!
振华：你当新娘子的时候，为啥不带我去看?
李慧慧：越说越离谱!那时候，你不知道在哪个山上啃葛巴草呢!
振华：哪个山?
李慧慧：不跟你说了。小糊涂奶奶!
振华：妈妈，我啥时候能当奶奶?
李慧慧：哎呦!跟你说话累死了!哪来的那么多问号?
李慧慧在振华小脑袋上轻轻拍一下。振华眨眨眼，抬头看她。
李慧慧：把你口袋里的喜糖交出来!不能吃那么多糖!
振华：我不吃了。我带给小朋友吃。
138.昆卫街头 日 外
季春来一身军装，干部服。小莲君骑在他脖子上。莲君妈手提大提包。一家人笑呵呵的。
莲君妈：莲君，快下来!爸爸累了。
小莲君：不，我要骑大马。
莲君妈：妈妈也是大马。
小莲君：妈妈没有爸爸这个大马高。爸爸这么这么高。
小莲君在爸爸脖子上伸直胳膊，仰望自己的手。季春来夫妇看着她笑。
季春来：爸爸不累。爸爸喜欢当我们宝贝儿的大马。
莲君妈：都是你惯得!
季春来：一年就这么几天的团聚。你让孩子多高兴会儿吧。
莲君妈红了眼眶。眨眨眼，扭头看别处。季春来看她。
季春来：送我去车站呢，不能哭。应该高高兴兴，祝我一路平安。
莲君妈：嗯。一路平安!
139.昆卫街头 日 外
季春来驮着小莲君，边走边笑着转圈子。小莲君大声笑。莲君妈看着他们笑。李慧慧娘儿俩迎面走来。
李慧慧：哎呦!季春来!回来探亲?
季春来：你好!李慧慧。好多年不见了。
莲君妈：不是回来，是要走。该归队了。
李慧慧看看季春来一家三口。
李慧慧：你们真幸福!
李慧慧拉拉小莲君的手。
李慧慧：宝贝儿!叫阿姨。
莲君：阿姨好!
李慧慧：妞妞好!真乖!几岁了?
莲君：四岁。
季春来看看振华。
季春来：这是你女儿?
李慧慧：嗯。
季春来：小姑娘，叫叔叔!
振华仰起脸：叔叔!
季春来：哎!告诉叔叔，你几岁了?
振华：四岁。
莲君妈：哦。一般大。
莲君妈把小莲君抱下来。两个小姑娘一起玩。
季春来：时间过得真快。我们这帮人，都成了爸爸妈妈了。
李慧慧：可不，都结婚了。差不多都有孩子了。
季春来：真好!
李慧慧：只有谷雨……
季春来笑容僵住。
140.李慧慧家 夜 内
李慧慧伏在桌子上写信。
李慧慧画外音：咱们班的同学都结婚了。我今天参加刘大祥的婚礼。除了你，他是最后一个。大部分同学，都当爸爸妈妈了。
李慧慧抬起头，咬一下嘴唇。继续埋头写。
李慧慧画外音：我在街上遇见季春来，他探亲假期满归队。这么多年，我第一次见到他。部队真出息人，他比以前更帅。他女儿已经四岁了，一家人真幸福。
李慧慧抬起头，长吁一口气。继续写。
李慧慧画外音：我看着他们，心里不是个滋味。站在他身边的，本来有可能是你呀!
李慧慧把笔扔下，长叹一声。
141.集体宿舍 夜 内
桌上一盏台灯，用报纸遮着。暗影里，可以隐约看到熟睡的室友。谷雨坐在桌前写信。
谷雨画外音：祝福每一个同学!祝他们的家庭幸福美满!每个人的命运，真主早就给安排好了。我是被春天遗忘了。
谷雨写着，抽鼻子。
谷雨画外音：慧慧，别为我难过。我跟季春来没有任何关系。我一直不结婚，并不是因为他。
谷雨抽泣。继续写。
谷雨画外音：当年的事，他或许早就忘了。也或许，他只是把那场猝不及防的意外，看做少女心智不成熟时的“过家家”。
谷雨抽泣，擤鼻涕。继续写。
谷雨画外音：慧慧，请你不要再提季春来。我……已经把他忘了。我……衷心祝福他!
谷雨仰起头，泪流满面。忽然伏到桌子上，抽泣。
142.谷雨家小院 日 外
谷雨站在妈妈身边，喂鸡。李慧慧拉着振华走来。
谷雨妈：宝贝儿，你来了!走，跟姥姥到那屋，看姥姥给你准备了啥好吃的?
振华：姥姥好!
振华跟着谷雨妈走了。
143.谷雨卧室 日 内
李慧慧拉着谷雨，打量。
李慧慧：还是那么漂亮!瞧我，成了老太婆了!
谷雨：慧慧，真羡慕你。有这么可爱的大宝贝儿!
李慧慧：该结婚了，谷雨。已经三十多岁，奔四十(岁)去了，你还要拖到啥时候?
谷雨：瞧你说的!哪能那么容易!好像马上就能上街抓一个似的。
李慧慧：不用上街抓，现成就有一个。
谷雨：打住，打住。咱不说这个。
李慧慧揽住谷雨肩膀。
李慧慧：我怕信上说不清楚，专门凑你休假回来当面说。谷雨，别再固执了。我觉得，这一个挺合适的。
144.谷雨妈卧室 日 内
桌子上放着小筐子，装满油香、馓子等回族美食。振华坐在椅子上大吃。小腿一晃一晃。碎屑落满地。谷雨妈坐在她身旁。
谷雨妈：好吃吗?
振华嘴里塞满食物，口齿不清。
振华：好吃。
谷雨妈摸摸振华的头发，眼神温柔。
谷雨妈：明天还来啊!姥姥给你炸甜麻花，好吗?
振华：好。
谷雨妈：慢点，慢点，别噎着。慢慢吃，咱再喝点八宝茶。
振华：嗯。
谷雨妈站起，倒茶。
145.谷雨卧室 日 内
李慧慧拉着谷雨的手。
李慧慧：我知道，你心里的那个结一直解不开。季春来有啥了不起?不就是个副营长嘛!我表哥还是副团长呢!
谷雨：好容易见一次面，咱不说这个话题行不行?
李慧慧：不。我今天就是专为这事来的。我表哥，比季春来强得多!又都是回族人，生活习惯相同。只不过，我表嫂死了，有两个孩子。
谷雨：我不想找对象。我觉得，一个人挺好。
李慧慧：季春来根本就不行，别说他已经结婚了，就是他当年来求咱也不行。他是汉族啊!
谷雨：不说这些。不说这些。
李慧慧：就算为了气气他，咱也得找个好的结婚!
谷雨：一辈子的事，能仅仅为了赌气吗?
李慧慧：唉!怎么才能让你听进去呢!女人呀，不结婚就是没着落、没归宿。你一直没有自己的家，叔叔阿姨怎能放心得下?他们已经不年轻了呀!
146.婚礼现场 日 内
喜庆的婚宴。大红囍字喜庆耀眼。谷雨和老李胸佩大红花，向各位来宾敬酒。接受大家的祝福。
147.工厂设计室 日 内
谷雨在绘图板上绘图。身边桌子上高高堆着资料。小秘书走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小秘书：谷总，厂长让我把出国考察的名单给您送来。他说，这是根据各车间、各科室意见，初步拟的。请您审查。最后拍板，全听您的。
谷雨点点头。
谷雨：好的。先放办公桌上吧，我完成这一部分再看。看完跟各方协调，然后再向厂长汇报。
小秘书：好的。谷总辛苦了!
小秘书退着走几步，转身走出设计室。
148.住宅小区 日 外
谷雨提着大购物袋走来。里面装着西红柿、黄瓜、芹菜等蔬菜。大嫂迎面走来，打招呼。
大嫂：谷总下班了?
谷雨：下班了。嫂子。
大嫂看看谷雨手里的蔬菜。
大嫂：老李真是有福。哪辈子修的?找了你这么好的!真是贤妻良母!工作没说的，谁也比不上。在家也是啥都干，不让老李操一点心。
谷雨：谢谢嫂子夸奖!
大嫂：夸奖?嫂子可不会夸，只会说实话。瞧那两个孩子跟你亲得!真像亲生的一样样啊!
谷雨：谢谢!谢谢!人心都是肉长的，两好合一好嘛!孩子们好。懂事啊!
大嫂：真是“两好合一好”。该着你们家兴旺啊!
谷雨：谢谢嫂子的祝福!
路人跟谷雨打招呼。
149.老李家书房 夜 内
谷雨伏在桌上翻资料，往小本子上记录。老李踱过来，站在她身后伸头看。一会儿，老李抬起头，瞧瞧书架，瞧瞧开着的笔记本电脑。悄悄走开。
老李画外音：鞋子合不合脚，只有脚知道。真是至理名言哪!唉!
150.医院病房 日 内
老李头发白了，坐在病床上。谷雨喂老李吃饭。老李半闭着眼睛。
151.老李家前厅 日 内
小饭桌。谷雨头发花白了。一个人吃饭。一碗米饭，一个炒菜，一小碗汤。
152.老李家前厅 日 内
谷雨站在窗前浇花。小茶几上，手机响了。谷雨放下花洒，拿起手机。
谷雨：慧慧，我正想你呢，你就来电话了。哈!咱俩……啥?谁?季……春来?再说一遍!我听不清。
谷雨换只手拿手机。
谷雨：病危通知?消息确切吗?哦……
谷雨转过身。泪流满面。捂脑袋，坐到沙发上。双手捂脸，埋在膝盖上。
谷雨画外音：这辈子躲不过的魔咒呀!什么早就忘记了，别再自欺欺人了!五十年不曾联系，也还是忘不了啊!
突然站起，抹去泪，摘下挂衣架上的小挎包。
谷雨画外音：就让别人嘲笑去吧!再“荒唐”一回!回昆卫，去见他最后一面，陪他走完最后一程!
背起小挎包，推门走出去，转身关门。
153.火车车厢 日 内
车窗外，房子、树木快速掠过。谷雨呆呆坐着。
谷雨画外音：我是不是又头脑发热，太冒失了?他虽然丧偶多年，可还有女儿啊。我就这么贸然出现，名不正言不顺的，叫孩子情何以堪?
谷雨扭脸看向车窗外。
谷雨画外音：哦，就说黄昏恋，这不就名正言顺了嘛!反正，他已经病危昏迷，啥也不知道，我只求心安，给自己这辈子有个交代。
154.昆卫市医院停车场 夜 外
一辆天蓝色出租标志的面的在空位里停下。车门开，谷雨钻出。看高高的病房楼。病房楼窗子透出灯光。
155.心内科病房 夜 内
老季躺在病床上，输液，输氧。谷雨坐在床边。莲君拿出床头柜抽屉里的记录。
莲君：您看，谷姨。这是尿量记录。
谷雨接过，戴上老花眼镜，看。
谷雨：对，就是要把时间、数量尽量记清楚。明天大夫查房的时候，汇报给他们，让他们有个参考。千万不能汇报不准确，误导了大夫。这关乎着病人的命啊!
莲君：嗯。大夫嘱咐了。谷姨，我年轻，没经过事儿，心里紧张。您来了，我就觉得有依靠了。
谷雨：别紧张。我们一起，好好配合大夫，争取最好的结果。
莲君：嗯。
两人一起看着输液器滴壶。一滴，一滴。
莲君：谷姨，天不早了，您该回家休息了吧!如果……如果您不放心，可以明天再来。
谷雨：回家?我家在商州。我是听朋友说你爸住院，专门赶过来的。
莲君：专门从外地赶来?
谷雨：是啊。我就是来跟你做个伴，一起陪护你爸。
莲君：谢谢您!谷姨。
谷雨：不用谢。应该的。
156.心内科病房 夜 内
老季躺在病床上，睡着了。护士来换药瓶。谷雨忙站起。护士换好新的药瓶，观察一会儿，离开。谷雨目送护士。看老季。
谷雨画外音：他今天终于醒了。真该感谢真主啊!可是，他怎么没有认出我呢?唉!半个世纪的风霜，真是无情啊!我已经老得让他认不出了吗?明天，当他知道陪在他身边的是我，会不会客客气气地把我请出去?
157.心内科病房 日 内
老季坐在床上，自己吃饭。莲君坐在床边看着他。
莲君：爸，这是您闺女亲手做的，怎么样?还合胃口吗?
老季：好吃!好吃!还是家里的饭菜好吃。
莲君眯着眼笑。
莲君：爸，您真的好了。想起您刚入院时那么危险，真的想起来就后怕啊!
老季：闺女，老爸吓着你了吧?
莲君：入院那天，您下了病危通知，我能不怕吗?要不是幸亏谷姨来了，我真不知该怎么才好，真的要崩溃了。
老季：是得感谢你谷姨呀!
莲君：爸，以后出院回家了，咱们的生活习惯都要调整，不能让谷姨受委屈。
老季：嗯。这几天，你，还有你谷姨，告诉我那么多我昏迷时的事，还有那么多这五十年的事。我都好好在心里梳理了。大难不死，以后要好好地活。你谷姨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莲君：爸，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看来，您真的有福啊!把您交给谷姨，您闺女放心啊!
谷姨掂着暖水瓶走进来。放下暖水瓶，端起脸盆，里面有老季换下的衬衣。
莲君：谷姨，您歇会儿吧。待会儿我去洗。
谷雨：你们爷儿俩说话吧。我去洗。就这么一件衬衣，一会儿就洗好了。
莲君：谷姨辛苦了!
谷雨笑。
谷雨：还客气?
谷雨端着脸盆走出去。
158.心内科病房走廊 日 内
小护士推着送药车，发药。朝病房叫床号。
小护士：36床，领药。
莲君画外音：来了!
159.心内科病房 日 内
莲君走进来，手里拿着小药袋。
莲君：爸，您已经不需要输液了。大夫说，再观察观察，只要病情稳定，就可以出院了。回家吃药，定期复查。
老季：嗯。这二十多天，阎王殿上走了一遭，阎王说我还有后福没享呢，不收我，又把我退回来了。哎呀，真像一场梦啊!
莲君：爸，待会儿您吃了药，睡会儿午觉。让谷姨也休息会儿。我回家看看，把房间好好打扫打扫，给您们做新房。
老季：回去吧。这么多天，我把你困在这儿，晨晨恐怕早就对姥爷有意见了。
莲君：晨晨等着姥爷出院呢。说，单等姥爷出了院，就可以办婚礼了。
老季：好!好孩子!
莲君笑。凑近老季，看着他的脸。
莲君：爸，还是您闺女安排得周到吧!
老季看着莲君笑。
老季：好!好闺女!我就是想不明白，你是怎么接受你谷姨的?
莲君：哎呀，爸!我有那么狭隘吗?谷姨这么好的人，对您又一往情深，我有啥不能接受的?您说因为她是回族?哎呀!现在哪还有那么多老规矩?五十六个民族是一家!
160.心内科病房走廊 日 内
小刘大夫从一间病房出来，又进了另一间病房。
161.心内科病房 日 内
老季坐在病床上，把饭盒递给莲君。莲君接过饭盒放在床头柜上。在床边坐下来。
莲君：我妈病了那么多年，您一直对她照顾得那么周到，您的义务尽到了，您问心无愧。爸，这些年，您受苦了!
老季：唉!命啊!
莲君：做晚辈的，真心希望您有个幸福的晚年!
老季：嗯，好孩子。
莲君：谷姨是个好人，就凭她没日没夜地伺候您，我就已经认她是妈了。
老季：哦。
莲君：俗话说，“在爹脚头坐一夜也是娘”。何况，谷姨为您付出那么多!
老季：嗯。
莲君：我看得出来，她是真心爱您!
老季：是啊，确实是真心!这么多年不联系，各自的变化都太大了。她还对我像以前那样。真没想到!
莲君：谁说只有年轻人才有炽烈的爱?谷姨让我知道了，生命不息，爱的火就不会熄。
老季：唉!季春来不是当年的季春来了。如今，我一个糟老头子，又老，又丑，又穷，又病，她咋就下那么大决心?要来一心一意陪着我走完最后一程。唉!她图啥呢?
莲君看着老季笑。
莲君：图啥?就图这个糟老头啊!
老季：哈!糟老头子还挺有魅力的。
老季摸着自己的脸。
老季：莲君，你爸是不是又老又丑啊?
莲君笑。
莲君：爸，谁说您丑?谷姨喜欢。“情人眼里出西施”嘛!
162.心内科病房走廊 日 内
小刘大夫从一间病房出来，又进老季的病房。
163.心内科病房 日 内
小刘大夫走到老季床边。
小刘大夫：大叔，您的情况越来越好了。恢复得这么好，简直是个奇迹!看您刚入院时的情况，真不容乐观。
老季：谢谢大夫!
小刘大夫：医生救治是一方面。家属伺候、观察，也是很重要的一方面。可惜，不少人不懂这个道理。
老季：嗯。
小刘大夫：您的家属，特别是您老伴，那种细心，那种坚持，真的非常可贵。
老季：谢谢大夫!
小刘大夫：我们也应该感谢您的家属。有她们的认真配合，才争取到这么好的疗效。从这个角度说，我应该谢谢她们呀!
莲君：谢谢!谢谢!谢谢您救了我爸的命!哦，救了我们全家呀!
小刘大夫：咱们都是为了同一个目标。从死神手里抢人，是医生的神圣使命。为了成功挽救患者的生命，需要我们医生、患者、家属通力配合。
莲君：医生、护士是天使，是跟死神搏斗的白衣天使!谢谢您们!
小刘大夫：谢谢你的赞誉。我看，如果没有别的特殊情况，你父亲明天可以出院了。
老季：好!谢谢大夫!
莲君：谢谢大夫!
164.医院停车场 日 外
一辆私家车停下。晨晨、莲君手持鲜花钻出来。小付从另一边下车。
晨晨边跑边跳边唱歌。
晨晨：春季里那个到了这，水仙花儿开，水仙花儿开。年轻轻的女儿家，踏呀踏青来。小呀哥哥……
晨晨跑上病房楼台阶。莲君、小付跟在后面。
165.心内科病房 日 内
老季已经脱去病号服。躺在病床上。谷雨站在老季身边，把手伸向他颈下，笑着看他。
谷雨：来，慢慢起来试试。躺了这么多天，小心一下子不适应。
老季笑，捉住谷雨的手。
老季：我不。
谷雨：慢慢起来吧。
老季把谷雨的手，放在自己脸上。
老季：我想躺着，让你伺候。
谷雨笑着看他，眼里都是柔情。抽回被抓的手。
谷雨：你呀!
晨晨突然推门进来，后面跟着莲君、小付。
晨晨：看见了!姥爷，看见了!
老季、谷雨有点不好意思。老季慢慢自己坐起来。
谷雨：晨晨!
晨晨：哎!姥姥!给您鲜花!
谷雨：好!好!应该先给你姥爷呀!他是主角。
晨晨：您们都是主角。都有鲜花。
晨晨把鲜花塞到谷雨手里。转身接过妈妈手里的鲜花，递给姥爷。
166.医院停车场 日 外
一辆私家车停下。浩浩手持鲜花钻出来。李慧慧从另一边下车。
167.心内科病房 日 内
莲君走到老季跟前。
莲君：爸，我们开车接您来了。出院手续已经办好了，咱回家啰!
老季满脸是笑。看看女儿、女婿和外孙女，又看看谷雨。大家都笑。谷雨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老季：走!回家，回咱的家!
谷雨：嗯，回家。
晨晨看看老季，看看谷雨。笑。
晨晨：怪不得!我们老师说，中国戏曲最后的大团圆，不是俗，是天下人的祈盼。姥爷，我以后要当作家，写“有情人终成眷属”，您支持吗?
老季看着晨晨笑。
老季：支持!支持!姥爷就等着咱晨晨成材那一天了!
168.心内科病房走廊 日 内
李慧慧、浩浩抱着鲜花，匆匆忙忙赶来。
169.心内科病房 日 内
晨晨走到老季面前：姥爷，那我就先采访您。您可要如实提供素材哟!
老季：哈哈!
大伙：哈哈!
李慧慧推门进来，后面跟着浩浩。
李慧慧：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啊!
李慧慧把鲜花递给老季。
李慧慧：一来祝贺老同学病愈出院。二来呢，也祝贺有情人终成眷属!半个世纪了，不容易啊!
浩浩：我姥姥说，季爷爷、谷奶奶的婚礼，要让我当花童呢!
谷雨摸着浩浩的肩膀。
谷雨：谢谢!谢谢我们的小帅哥!
晨晨：还有我呢!
李慧慧：当然，啥时能少了我们晨晨?
浩浩：晨晨姐姐，我姥姥说，咱们还要唱歌。“春季里那个到了这，水仙花儿开……”
晨晨：“水仙花儿开……”
李慧慧：肃静!肃静!瞧这两个小东西高兴得!
晨晨：当然高兴!因为，每天都是好日子!
老季、谷雨|莲君、小付：对!每天都是好日子!
李慧慧：说得好!
李慧慧鼓掌。大伙鼓掌。
莲君走到窗前，唰的拉开窗帘，灿烂的阳光照进来。映着大家喜悦的笑脸。
(剧终)
【荣获中国电影第34届金鸡奖“优秀剧本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