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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龙娴:格桑花开放的地方

  • 作者:刘大爷
  • 来源: 手机原创
  • 发表于2023-01-31 10:5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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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格桑花开放的地方,就是甘南。

      生在舟曲,长在舟曲的我,对格桑花既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为,甘南有一份自己的文学杂志——《格桑花》,甘南人可以尽抒心声,释放情怀。也从同学朋友口中了解到:藏民喜欢给女孩起的名字之一,就是格桑。而我觉得,格桑二字,除了音节干脆响亮,念着顺口舒服之外,我更固执地以为,叫格桑的女子,一定美丽得很,高贵得很。叫一声格桑,就像唱一首好歌,经历一次刻骨的爱情。

      我的出生地,就是一个藏汉杂居的小县城。我很自然地结交了一些藏族朋友。我很乐意和他们打交道。他们的阳光乐观,爱憎分明,乐于助人,迷住了我。你若和他们交了朋友,他们情愿给你割身上的肉。一旦发现,你行为不端,就嗤之以鼻,坚决断绝来往。

      他们不在乎自己的皮袄脏不脏。不在乎不吃青菜,营养不够。不在乎转场的艰难劳累,他们最在乎的:是下辈子圆满转世。他们最在乎的:是清亮的心,缄默的口。

      与我国其他少数民族相比,他们五官立体生动,轮廓鲜明。好像他们的祖先是欧洲人似的。他们的深眼睛,高鼻梁,一口整齐的白牙,让人吃惊。他们大多神情安静,对人世轮回有执著的认识,那种坚毅执着让人吃了一惊又一惊。他们热爱牛羊,在娘胎里就和风雪严寒为伴。他们的内心外表,和谐简明。他们就是矮个子格桑花的化身。

      九十年代冬天,兰州汽车站,人头攒动,熙熙攘攘,一派繁忙景象。

      我懒懒地夹杂其间,天蓝色的塑料椅,像一块坚冰。我卷紧大衣,哈着白气,无聊地看着奔走忙碌的旅客,思谋着一个飘忽不定的问题:他们是不是和我一样,千里万里,不怕折腾,只为奔向那个鸡鸣狗叫、桃花灼灼的地方?奔波的人都在找根,认根,迷根。生而为人,若找不着自己的根,那是很煎熬很痛苦的。既使身为富豪,居有别墅,食有山珍,心也是空的,慌的,飘的。

      在一派喧闹里,我的思绪无法控制地滑向故乡。

      我给自己放着一部百看不厌的电影:一个人一路奔波,翻山越岭,受苦受累,终于踏进家门,然后,满脸喜悦,精神焕发。然后,吃一碗白发母亲急急忙忙,烟熏火燎做出的酸菜拌汤。那碗冒着热气,烫手烫嘴,酸酸辣辣的酸菜拌汤,解晕可口,润心化躁。疲累瞬间就没了。一时间,看哪儿哪儿熟悉,看哪儿哪儿亲切,我像换了一个人。那个新添的背篼,一眼就瞅着了,真想背上它,走一趟寂静的北山,闻一闻山味儿。

      就在我这样乱想的时候,候车室前面的一排座位上,一位身着深卡棉袍的藏族妇女,像一株格桑花一样站起来了。好多人的目光,被她吸引过去了。我也专心看她。她在找谁?谁在等她?她的一根黑辫子,静垂在背上,她的眼神让人想起云朵,想起清泉,想起野花······

      她散发着一股强大的沉静。四周的喧嚷停了,闹声没了,车站变成了一望无际的绿色草原,微风阵阵袭来。我惊讶地张大嘴巴,猜测着那个倩影的内心,我想:她怎么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压住城市的喧嚣?能把喧嚣化成一股清风花香?

      我冥思苦想,无人给我解释。

      她把兰州完全变成了甘南。我意外地玩了一把异地穿越。我离开了红尘,置身于鲜花盛开的草原,广阔低矮的蓝天。

      那个女人一定是格桑!我忽然作如是想。甘南的清风,天天吹拂着她,她黑发飞扬,肤色紫红,身形健美。格桑的出现,让我激动,不再昏昏欲睡。

      在钢筋水泥高楼大厦的城市中,一个来自草原深处的藏民女子,在时髦前卫的城市美女面前,却意外地大放光彩,难道不是奇事?

      深驼色袍子,直直地垂在脚背。简单的穿着,简单的眼神,那么地打动人心。她略含寂寞地引颈而望,她在瞭望阿爸阿妈,瞭望白帐篷,瞭望沉静的牛羊,瞭望金色的暮霭,瞭望奔腾的骏马......

      对于草原和草原人,我颇多好奇。草原上的花,为啥都那么低?为啥紫色黄色的居多?那种强烈的动荡,无比的沉静,为何让人激奋?

      对一个甘南人来讲,不知道格桑花的存在,于情于理,实在讲不通。我算是空背了一个甘南人的许名,面对甘南,我心有愧!

      其实,每件事的发生,自有缘由。我不了解格桑花,也有缘由。我不是一个对故土漠不关心的人。我是土生土长的舟曲人,我熟悉故乡的一切:我熟悉小麦包谷荞麦,熟悉苹果柿子桃梨,熟悉豆角南瓜辣椒,它们的形状气味,它们的播种收获,我能如数家珍,一说起来就一脸灿烂,头头是道。但是,对于甘南,尽管它是舟曲的首府,我还是一直陌生,甘南的名字,在我如雷贯耳,甘南的真实细节,我知之甚少。向往和梦想督促我,要走一走甘南草原,但甘南实在太远了,一想起必不可少的晕车,一想起一座座盘山路,就开始发愁恶心。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到甘南坐班车得两天一夜!在常年只刮冷风的岷县车站,得住一夜,那是最要命的!和黑脸膛的岷县男人,和红二团的岷县女人,得打一一天交道。得忍着晕车的不舒服,找几家小店买岷县清油点心和岷县大豆,给岷县人送点过路钱,给比我们穷学生富裕的岷县生意人,肥肉贴膘,锦上添花。然后,忍耐车站的破烂不堪、房间的脏乱差,度日如年。

      旅馆门是破烂不堪的,四处咧着口子,锁子坏了,的圆圆锁孔,送进一股股寒风,让人大颤。对十七八岁的女子而言,那种旅馆没有一点安全感。房子像冰窖不说,被褥上还有令人生疑的斑斑点点,唉!那样的住宿,真是受罪!小娃娃冻得哭闹,大人筋疲力竭,心灰意冷,人人恨不得突生一双翅膀,飞回故乡。

      后来,国家修通了一条柏油马路,马路又平又直,车辆飞驰,从故乡到甘南的时间,缩成一天了!不用住宿破旅社了,但还是得颠簸整整一天!,最重要的,是口袋里没有余钱,供我自由挥霍。所以,我不了解那个要途经岷县,只适合野花万千,青稞茁壮的地方,是情有可原的。

      我在甘南上过两年学,但是,在学其间,我没离开过合作市的地盘。我只在学校的那一亩三分地打转闹腾。现在,无论我怎么后悔遗憾,都无济于事,都弥补不了当年没有亲自走走看看的缺憾。由此,我发现过分的循规蹈矩,是多么的不好!为它,我错过了很多未知的美妙!这样的代价不算小了!

      我打问过一些人,希望从他们嘴里得知格桑花的特征。遗憾的是,他们却说法不一:常见的紫花就是!那种到处都有的黄花就是!八瓣梅就是!我被弄糊涂了!我想:紫花黄花多了去了,到底指哪一种?我越来越不清楚格桑花的真面目了!但我不好意思,对一种花穷追烂打,不依不饶,那副样子,有点不好。更致命的原因在于,我是一只胆怯的蜗牛,一遇障碍,就自动退缩了。

      直到有一次,与一位藏族朋友一起出差,才见到了格桑花,了解了它的真面目。多年的疑问,终于有了答案。

      下车透气,那个藏族朋友突然兴奋地大声叫起来:快看!格桑花!他指着前面的一片沙子地,那里,一棵棵粉红的花静静地开着。

      格桑花太像一簇火柴了——紫红的喇叭苞挤在一起,那是洋火的蕾。白杆布满绒毛,那是一盒假火柴!

      那些格桑花,有的打开了一只喇叭,有的打开了两只喇叭,也有全部打开的。看样子,喇叭没打开之前,耐看的深粉更像羞涩的村姑。彻底打开以后,就变成了浅粉!多么善变的姑娘花!

      那片毫无生气的沙石地,像铺上了一条崭新的粉毯子!

      我站在那里,不停地看着,嗅着,不住地念叨:多么意外的相遇!多么美丽的格桑花!多么有魅力的土地!

    【审核人:雨祺】

        标题:李龙娴:格桑花开放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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