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优美散文抒情散文
文章内容页

卡拉麦里春天

  • 作者:彩虹
  • 来源: 手机原创
  • 发表于2022-02-06 10:41:49
  • 被阅读0
  •   (一)

      一直盼望能在春暖花开时去看看放归的野马,由于种种的原因,多少年来,总是与最美的季节擦肩而过,心中的失落越来越深。今年是野马重返故乡35周年暨野放20周年,多希望能在春天里见到回归大自然的野马。

      终于在2021年6月5日,这个阳光明媚的清晨,踏上了去乔木西拜野马野放站的路。

      心情就这样被放飞,如一只快乐的鸟儿,飞上了蓝蓝的天空。天上的白云集体出动,蜂拥而来,仿佛在为老朋友的到来举行着一场盛情而热烈的欢迎仪式。一路上被朵朵白云牵着魂,看着看着,觉得这些云朵都成了一群群白马,正在空中悠然漫步,或是自由自在地奔驰。从216国道拐进保护区时,这些姿态各异、变化万千的云与连绵的丘陵越来越近,向着地面越压越低,仿佛要从天上走下来,想嗅嗅野花和青草的气息。这时天地浑然一体,苍茫辽阔,洁白的云朵,把你牵入了一片纯净的空灵之境。穿梭于云山云海之间,徜徉于天上的无垠棉田间,内心渐渐变得空远柔软起来。

      “看,野驴!”突然我的神识被司机李学峰的一声惊叫叫从云端唤了回来,从他指的方向,拉下车窗向远处的山坡望去,见有六只野驴正立在坡上警觉地朝我们的车观望,离我们大约有一公里远。当车停下,我端起相机准备拍摄时,那些野驴跑了起来,身后扬起阵阵烟尘,这时听到呼呼风声和乱发似的被风扯着的那些低矮野草,才觉得今天的风真的好大,至少有五六级吧,一股股凉气被风吹进车内,让人感觉有些冷。大多地方还是一片土黄色,很多山丘呈黑色,草不怎么绿,那几只列队飞奔而去的野驴,转眼就消失在了与它们颜色相差无几的草莽和山坡间。

      “你今天来的真是时候,你看天空的云太好看了!”李学峰对我说。于是我的魂又被那些美丽的云牵走。

      到站上时,已经十二点半了。由于风太大,已经在野外拍摄了十多天野马纪录片的孙昆和郓强二位老师今天没有出去拍摄。听说风力有七八级,只见四处飞沙走石,天地昏黄一片。见我拍马心切,每次一下车第一件事总是直奔野马群,孙昆老师决定还是带我去找马,这让我感激得不知说什么好,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茫茫大漠戈壁,孙昆老师的越野车就如海上逆风而行的一叶舟,在风中摇晃着前行,我目不转睛地向车窗外搜寻着野马的影子。

      很快到了小白房子的那个高坡上,车在坡顶停了下来,他俩想在坡上向四周望一下有没有野马。只见呼啸的狂风推紧车门,他俩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车门打开,走了下去,一阵寒风吹进来,我顿时冷得发抖,我真后悔自己来时没带厚些的衣服,来之前孙昆老师还提醒我穿厚些,做好防风准备。

      而当我放眼窗外远处熟悉的青、红、黑、白、灰、绿等各种颜色相间的连绵丘陵和游走于其间的云时,心情一下就跟着缤纷起来,那些山坡优美流畅、很有层次感的线条,勾勒出一幅幅俊朗雅致的大漠风光图,让人沉醉其间,浮想联翩。

      没见着野马,我们继续前行。听他俩说下雨刮大风天气,马都会走远,不大好找。

      那就继续看云,边看云边找马,这些美轮美奂的云,总是让我心醉神迷,或许野马都被这么迷人的云给勾跑了呢。从远处天地相接处望去,仿佛这些花团锦簇的云,都是从地平线或是某个山坡后冒出来的。

      一路上见生长有绿草的地方并不多,半月前成片成片盛开的小黄花现在基本都已枯萎。“踏花归去马蹄香”,我曾无数次幻想野马群在花海间采食、嬉戏或奔腾的画面,渴望能拍到这样的场景,如今又落空了。一个多月前,春天的雪融水,让荒野中的草返青,但由于没有一场雨光顾,这些盎然春色已开始渐渐退场。在离水源地较远的地方,土黄和一些黑石子相间的的色彩,也就是与野马、野驴浑然一色的颜色又成了主色调,亮丽多彩的春的面孔,有些黯然失色。期待一场雨,一场大雨,让卡拉麦里荒原焕发勃勃生机,让野马、野驴等野生动物,这些卡拉麦里的子民,不再像去年大旱时那样陷入缺吃少喝的生存危机。

      天上的云,仿佛听到了我的呼唤,开始集结队伍,越聚越多,从朵朵白色渐渐变成大片的灰色,风越刮越大,似乎也在为一场雨的到来助力加油。

      寻觅了约四十分钟,苍天不负苦心人,终于见远处,一群野马从风云中闪现在了我们的眼前。如果不是大风或阴雨天气,平时出来十几分钟就可能遇见野马群。

      那群野马的小小的身影站立在风沙弥漫的一片山坡的顶上,长尾在大风中飞扬,颈部的鬣毛旗帜一样在猎猎摆动。

      最让人开心的是,还有今年出生不久的两只小马驹。我赶紧准备好相机和手机拍摄。镜头拉近,数了一下,共有10匹。

      车开始慢慢向它们靠近。带小马驹的母马最警觉,其中一匹带着马驹向坡后的山凹跑去,跑几步停下来向车的方向望一望,另一匹带小驹的马妈妈也跟着跑了过去,接着其它成员也随后行动,一个个消失到坡后,只有负责保护家族的大公马在还在坡头向我们张望。车慢慢晃着跟进,稍走近些马群就跑动起来,警觉性非常强,我们跟了约二十分钟,都无法靠到适合拍摄的距离,最后只好放弃跟踪。望着风中向着青黛色群山远去的野马群的背影,我怅然若失。

      为什么,这些云,这些马,不知见了多少回,却每每都如初见?

      这时已到了吃午饭的时间,因为车上备了些零食我们就没有回去,车扭头去找别的野马群。

      没走几分钟,在路边见到一匹落单的大公马,见车走近,跑了起来,尾巴高高翘起,身上的强健肌肉抖动着,看它高大威武的体魄,想必一定是一匹被战败的头领。它跑一阵,停下来望我们一会儿,见我们并没有朝它走,而是继续前行,离它远去,它就放松了警惕,悠闲自在地低头吃起草来。

      转而,在一片平滩上,又见了离得很远的10匹野马,其中有两匹小马驹,也许带是最先见到的那群。另一个方向,离得约有七八百米处,一个13匹野马的较大群体出现了,居然有三个小马驹。“你的运气真好,我们来了十多天,还是第一回见到有三匹幼驹的群体,一般见的都是带一两个马驹。”孙昆老师对我说。放归野马五月份进入产驹季节,现在已步入产驹高峰期,孙昆和郓强两人最近看到的大概有十多个新生幼驹了。

      那十匹的群体排着整齐的列队,不紧不慢地走向了一片沙尘暴中。风更大了,刚才还可以看见的远山已被漫天的沙尘吞没。

      然而,能见到这么多马驹的群体真让人感到开心,我们迎着大风,向那个大群靠过去。

      不知是因为有了马驹使野马的保护意识增强了许多,还是因为狂风的影响,这个大群见车靠近远远地就跑动起来,逆风而行,尾鬃飘飘。沙尘遮天蔽日,近些的山丘变得隐隐约约,远处的山丘早已消失不见,只见灰蒙蒙的一片天。我们摇下车窗拍摄,呼啦啦响的狂风卷着沙尘吹进车里,为了拍出清晰画面,我尽力端稳相机,恽强固定到副驾驶位车窗底边的摄像机也因风大摇动而影响到拍摄。野马群脖子上端的鬃摆动的更厉害了,它们身后卷着阵阵沙尘,向着远处巨大如天幕一般的沙尘暴里冲去,就像冬季,走进暴风雪中一样。出生不久的小马驹,一个个活蹦乱跳,紧跟在妈妈身后,对沙尘暴似乎毫无畏惧,当野马群把我们甩得较远放慢速度或停下来时,小马驹不时还会钻到妈妈肚子底下找奶喝。那匹毛色较其它野马深体格健硕的头马总是在群体的后面密切注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有时会高高扬起尾巴,排堆粪,划定界限,警告我们不要越界。还有带马驹的母马,向我们的回头率较高,也在时刻注意我们对它的孩子是否有威胁。

      马儿们时而隐没在山凹中,时而又露出半个或整个身子来,个个看上去都很精神,很兴奋,不时有几匹野马,互相追逐嬉戏,它们跑起来的时候,是那么俊逸洒脱,自由奔放,如一阵风,汇入了更大的风中恣意撒欢,与天地完全融为一体,天苍苍,野茫茫,呼呼的风送来阵阵马儿的欢快嘶鸣。

      前方,完全成了风的世界,沙尘的世界,还有跟风一起疯一起野的的马儿的世界。

      渐渐,我们什么都看不到了。于是,车掉头,返回。

      走了没多久,路边见到一对野马。母马的体格较小,正迎风而立,公马在低头采食。发现我们后,公马带领母马向远处跑去。我们的车没停,继续前行,离它们较远时,那一对野马停了下来,目送我们远去。

      如果没有这么大的风,我们一定会像去年秋天一样,从早到晚,一跟就是一天,中午不回监测站吃饭,只吃些零食充饥就可以了。因为在这里的时间只有两三天,我多希望能全天候跟在野马的屁股后面跑,尽可能多的拍摄一些好照片和视频,尽可能多的观察了解放归野马的新进展、新故事。可是今天,我们才出来两个多小时,就提前返回到了监测站。

      这些云这些风一天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晚饭后,一场雨终于落了下来,这也是今年卡拉麦里的第一场雨,贵如油的雨,一场让即将要干枯的荒原重焕春颜的雨。

      大大的雨点噼噼啪啪地打在监测站的水泥地面上,打在欢快舞动着的沙枣树上,芬芳浓郁的沙枣花小小的黄色杯盏和树叶上,立刻聚集了很多亮晶晶如钻石一样的雨滴。有两个巡护员兴奋地从房间跑了出来,开着皮卡车把几只黑白花奶牛赶回了圈里。乔木西拜野马监测站站长布兰别提有多高兴了,“终于下雨了,下雨了!”他边说边像个孩子似的冲到牛圈的草棚上,用铁叉叉起苜蓿草捆给牛撒了下去。接着他又返回来,站在门前淋雨,点起一根烟抽着,脸上漾起幸福的笑容。此刻那些马儿、那些野生动物们也一定很开心吧?

      尽管身上冷得都起了鸡皮疙瘩,冷得直打哆嗦,我还是冲进了雨里,用手机拍一下荒野雨景。

      大约下了半个小时,雨就停了下来,不能不让人心生遗憾,怎么就不多下会儿呢,怎么不能再下大些呢。

      天色暗下来,我回到房间洗脸贴面膜,刚贴上就听到外面有人喊“彩虹出来了!”

      我激动得立刻夺门而出,只见孙昆和郓强二人正在准备无人机和相机进行拍摄。

      这时我也顾不得冷了,脸上贴着的白色面膜也没取下来。东方的灰色天幕上,出现了两道巨大彩虹,从连绵的山坡间拔地而起,里面的那道非常清晰,外面那道有些淡,轮廓也不太全。我爬上监测站后面的那片山坡,一会儿聚焦彩虹,一会儿聚焦西方的天空。这时西边露出一片长条状的晴空,浓重的乌云被将要落下的夕阳涂上了一层迷人的色彩,当红红的落日沉入黑黢黢的远山,西边天空的云变得更加缤纷热烈起来,看上云蒸霞蔚,蔚为壮观。

      (二)

      第二天早晨,天气彻底放晴,风也小多了。

      郓强老师和往常一样,天不亮就出去在一个水源地边搭上伪装帐篷,在那里一直蹲守,等野驴、野马等野生动物来喝水。十点左右,孙昆过去把郓强接了回来,吃完早饭,我们一起去找野马。

      出来约二十多分钟,在滴水泉附近,发现一群十二匹的群体,其中有两匹新生幼驹。有匹小马驹可能是是这一两天才出生的,走路还有些不大稳。这群马没有昨天大风中的野马群那么紧张,看上去非常放松,带小马驹的两匹母马正在安静地吃草,不时会给小马喂会儿奶。有四匹马居然都卧在地上休息,有三匹站立休息,这还没到午休时间,这些野马就像圈养的野马一样,如此懒洋洋地、旁若无人地进入梦乡,这还是我头一回见,也许是昨天在大风中跑累了吧。头马在离家族约20米左右的地方卫兵一样站立着观察我们的动静,有时会低头吃会儿草。车在离它们约百米的距离处停了下来,也许可以靠更近些,但怕它们受到惊扰。看我们半天没有什么动静,头马放松了警惕,也迷迷糊糊打会儿盹儿。醒来后伸个懒腰,两前肢用力向前伸直,与地面呈约三四十度的角度,腰身向下凹,臀部翘起,然后站起来,一个后腿向后伸展。

      两个小马驹也都卧在地上睡起了觉,一个马妈妈一动不动地站在孩子身边守护,为孩子遮荫,另一个马妈妈见孩子睡熟了,低头吃些身边的草。另一匹腹部隆起也将要做妈妈的母马从地上站起,也开始进食,为肚子里的马宝宝的健康发育补充营养。

      半小时后,所有的马都进入休息状态,其中五匹大马卧地,两匹马呈侧卧姿势,四肢伸展呼呼大睡着,有一匹临产母马,躺下后肚子跟个皮球似的。

      它们在山凹处,雨后的草色增添了几分绿意。

      今天气温回升,快中午了,应该会有野马群到水源地来喝水,于是孙昆老师发动车,朝那个方向走。这13匹野马群受到惊扰,都起来了,边走动边吃草,两个小马驹还没睡够,没走多远,又卧地睡了起来。

      头马走到一匹正在低头吃草的母马跟前,去闻了闻母马的身体后部,抬起两前腿,顺势爬了上去,两前腿抱着母马的臀部,我赶紧用相机对准,想拍下放归野马在野外自然交配的行为,可是公马只是做了个动作就下来了,一会儿又走向另一匹母马,凑上去与它亲热。而后,它低头闻闻母马排在地上的尿液,扬起脖子,做出嘴唇上翻的动作,看来这匹母马正在发情。

      孙昆老师用望远镜一看,又发现8匹马的群体,正朝水源地方向走 。水源地周围的草,都其它地方茂盛和都绿很多,看上去生机盎然。

      我们提前过去,守在那里等马。车左侧离我们约两公里左右的那8匹野马群发现了我们,全停下来,不再前进。

      车右前方的一个山坡后,冒出来一匹单身汉公马,慢悠悠地边看我们边向水源地走,走到离我们约两三百米处,停下来观望了一会儿,不再朝前走了,而是向那8匹野马群的方向走去。8匹野马群的头领见状,远远地跑过来迎敌。二马相遇,肩并肩,脸贴脸,拱起脖子,用蹄子刨地,地上被刨起一阵烟尘,转而又互相闻对方的后半身,它们就这样互相警告,暗暗较量着,嘴里一定还发出了恐吓警告对方的吼叫声,当然由于离得太远我听不到。我很希望它们之间能发生激战,但是并没有,它们只是这么简单比划了几下就分开了,那8匹马的头领扬尾拍粪,划定势力范围。也许这位单身汉很明白寡不敌众的道理,就悻悻离开了,朝水源地方向折过来,那匹头领返回了自己的家族群。

      快到走到水坑跟前时,这匹单身汉驻足观察一会儿,发现我们并没有什么动静,就继续前行,走到水坑的坡上,又退几步,或左右徘徊一阵,最后终于大胆地走下了水坑。低头喝几口,抬头朝我们望几眼,它低下头喝水时,大半个身子刚好被正对我们一侧的坑边的土坡遮挡住,所以我们不能拍到它喝水的完整画面。坑中的水,也露出很少一部分,被风吹起阵阵涟漪,见有几只鸟儿在水边飞来飞去。喝了约两分钟左右,它忽然转向走向身后的坡,惊起了停在水边的鸟儿。

      这时我们的车马达响起,单身汉惊得跑了起来,跑稍远些时,停下来,朝我们观望。我们正准备离开时,见右前方又来了三匹野马。刚才拍野马喝水的角度不好,我想拍一下野马正面喝水的镜头。车仍停在原位,我走下车,钻进水坑边的茂密的红柳丛,蹲在里面等马来喝水。可是发现红柳密密麻麻的枝杈影响我的视野和拍摄,我又钻了出来,趴在一个刚好与野马喝水方向正对的土坡后面,架好相机,等马走近。他俩告诉我,红柳丛中有很多草鳖子,常常都会爬到他们身上,还会钻进皮肤里吸血,让我小心些点。为了拍到好照片,我哪能顾得了这么多。

      粉色的红柳花开得正艳,一丛一丛,在风中摇曳。蓝天映在明镜一样的水坑里,风声和清脆的鸟鸣声的我的耳边响起。水洼左侧的平地上,有几只呱啦鸡正向着水坑方向快速走动,看来一定是渴了。大太阳底下,我把自己从头到脚都防护得很严实,以免被晒黑。

      见又有三匹马过来,那匹单身汉主动离它们远远的,朝着我正对面方向较远的那片山坡走去,这样就可以避免两面受敌,反正自己势单力薄,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于是身后拖着一阵烟尘扬长而去。

      在地上趴了了约十几分钟,我小心翼翼地把头探出去,见三匹马已走到水坑的坡上,正在朝四周观望。体格较大的那个在最后头,应该是头领,非常警觉。没发现什么异常,两匹手下走到水坑边,将嘴伸进了水里,水中映出它们的倒影。约摸一分钟左右,这个头领在从坑对面的坡上小心的走了下来。这一刻,我开心极了,不停地按快门,拍下了三匹马同时喝水的精彩瞬间。一直等到它们喝足离开,我才站了起来。

      拍打掉身上的土和草渣,又赶紧扒拉着衣服上仔细搜寻一下有无草鳖子,然后过去上了车。车刚发动着,我突然我一声惊叫,发现鞋子跟前有一只草鳖正爬着,我立即弯下身子用手捏起扔出了车外。

      他俩下午要跟布兰一起去拍野驴,要去看看有一匹快产驴娃子的母驴产了没有,所以我们决定打道回府返回监测站了。

      刚走不远,碰见两只长着角的雄性鹅喉羚,我们停下车拍了一会儿,继续往回走,又遇见路边5匹野马站在一个高坡上休息。当遇见带着一匹小马驹的5匹野马的群体时,我们停车拍了一阵,就回到了监测站。

      我的目标主要是拍野马,由于时间紧,下午我不想跟他们去拍野驴。听说下午拉水车要给水源地拉水补水,我想我可以跟着水车走。

      下午4点,我坐着高师傅的高大水车到牧办跟前的一处水源地,那里有一口井,约半小时的功夫,车后面的16升水箱装满了,高师傅打算先去给33号水源地补水。从5月份以来就开始往各个水源地加水,他说每天至少拉4车64方水。卡拉麦里保护区内有天然的和人工开挖的水源地约60处,高师傅和其他巡护员每天开着水车在高低起伏的路上来回颠簸着,拉一趟水需要两三个小时。2020年卡拉麦里遭遇几十年不遇的旱情时,他们从3月份起就开始用两辆水车给野生动物补水,补水量达6500吨。

      约半小时,到达目的地后,高师傅将水箱尾部的一个白色塑料水管放在地面,水就哗哗地流向了直径约十几米的大水坑内,清澈的水进入水池就变成了浑浊的泥水,一小段河流状水面翻滚的白色水花和气泡汇入水坑中央,原有的半坑水水面开始上升,水域慢慢扩大。水车对面的坑边有一棵红柳在水中映出倒影,一圈圈的水波向着它簇拥过去。这棵红柳的背后,还有一片红柳。呼呼的风声中,不时会传来几声鸟鸣,我向着四周的山坡极力四眺,一直到水车中的水放完,还没有寻得一匹野马和其他野生动物的影子,于是就跟着水车返回,去其它水源地看看,或许路上可以碰见野马群呢。

      我们刚刚离开33号水源地约两三百米,就从视野开阔的高高水车的前座上,看见车头左侧方向来了5匹野马,一定是来喝水的。我决定下车在水坑边等它们,于是从车上下来,独自向刚补过水的水坑走去。

      我刚到水坑边,就见那5匹马从我左前方的坡上顺着平时踩出的马道朝我走来,这时我应该赶紧隐蔽或者埋伏起来才对,但是那些马儿已发现了我,正停下来在离我大约三四百米处望我呢。这时瞅了一下四周,觉得往哪藏都会影响拍摄,不如不隐蔽了,反正就我一个人,我就想试试,如果就坐在水坑边,与它们面对面,它们会不会过来喝水。

      于是我就抱着相机,坐在水坑边缘的土坡上,等野马过来。我希望它们跟我之间没有距离,希望它们能认出我这个老朋友来,或者是把我当作它们的同类,哪怕把我当作一棵水边的红柳或石头也行。我想,有缘的相似灵魂相遇时,彼此应该能认得出对方吧?所以不应有距离,有敌意,况且此时就我孤身一人呢,刚好正需要这些马儿过来陪伴。

      那匹头领看我一动也不动,就又率领队伍继续前行,走近水坑时,左转悠,右转悠,就是不敢走入坑中,若是平时无人时,它们一定会迫不及待地走入水中一口气喝个痛快。其中一匹母马终于耐不住性子了,第一个从坡上试探着迈入坑边,身子前倾,低下头喝起来,喝几口,朝我瞅瞅。我发现这些野马比起圈养的那些身体膘肥臃肿野马,显得瘦多了,两侧的肋骨腹清晰可见。

      还未等其他野马下去喝水,见正面的坡上又出现了一大群带有今年新生马驹的野马的身影,大公马头领走在最前面。

      见跟自己的争水喝的来了队伍来了,一个身体较小的亚成体又凑到了水边,突然受了惊吓似的折回身子,走到头马身边。这时头马大胆地走到水边,低下头喝了起来。那匹身材较小的马也跟着下水,三匹马并排,与水中的倒影嘴对嘴,嘴边荡起圈圈水纹,另外两匹马最后也跟着下了水。

      这时,大群马已走到了水边,头马站在我正对面写着33号水源的石碑旁望了望我和另外5匹正在喝水的马,既然那几个马都不怕我,它们有什么怕的,于是带队下水,不像那5匹只是站在坑边喝,它们直接走入了水中,哗哗水声一片,水花四溅,就像是水的一片笑声和野马快意无比的心声交织在一起,在静寂的荒野中荡漾开来。

      较深的水处,刚好淹没马匹的四肢,它们的肚皮紧贴水面,脖子向前平伸,专注而又无限深情地将嘴放进水里,痛饮起来,一匹可爱的新生小马驹,站在在边缘水较浅处喝水的妈妈身边,不时也会把嘴伸进水里品味一下水的味道,看有没有妈妈的奶水好喝。这一群共有9匹野马,有1匹公马头领,4匹成年母马,2匹亚成体和1匹幼驹组成,看上去膘情比小群的这几匹马要好得多,特别是两个肚子很圆可能不久就要当妈妈的母马,身体丰满,毛色光亮,看上去很健硕。头马示威将另外5匹马的那群马赶上岸后,那个头领有些不服气地转身又下水时,战火燃起。两匹公马在水边开始对打起来,用蹄子在水中刨起一片水花,它们头对着头,嘴里发出低沉的吼声,或彼此头对着对方的大腿部,扭成一团,一会儿尾部相对,用屁股互相顶方对方,或用两后蹄互踢,转而前身忽地立起,又落下,惊得那匹马妈妈带孩子赶紧上了岸,等战火平息后,它们很快又走入水中,接着喝。5匹野马的小群中的4匹,很整齐地并成一排,两个头领分别守在自己家族的边界处,世界一下变得平静如水。不一会儿,两匹喝饱了水的头马蹄子可能有些痒痒了,又比划起拳脚较量了一阵,正专心喝水其它野马哗地从水边散开,乱作一团。

      喝饱了后,9匹马的群体齐刷刷上岸,把水搅得成浑浊一片,这时5匹马的群体也离开了水坑,两个家族分道扬镳,分别朝着来时的路走去,身后扬起一阵尘土。我目不转晴地看着它们走远,直到一个个甩动着的马尾消失在坡后,我才回过神来,发现此刻,自己的伙伴们丢下我都走了,偌大的荒野,只剩下了自己一个。狼,万一有狼来怎么办,这个时候我才忽然想到了野马的天敌荒原狼,赶紧环顾了一下四周的山坡,看自己有没有被狼当作猎物盯睄,对着远山的石头或草什么的仔细望了又望,仿佛那是一个站立不动的狼影,随时都会向我冲过来。接着我向身边那片红柳丛紧张地望了望,狼若忽然从里面跳出来我可就惨了。虽然多次来乔木西拜或三个泉野马放归地一直渴望能见到狼,而现在,万一真的有狼出现,我孤身一人,真不知该怎么应对?越想越害怕,多想那两群马喝完水别走,就呆在水源地边休息,陪着我。在地上搜寻了一下,只看到一些大大小小的动物尸骨,没有发现棍棒什么的能够防身的东西。还是赶紧打电话求救吧,一看手机,居然没有信号,这下我可慌了,立即跑着找坡度高的地方,当终于有两格2G信号跳出来时,我把孙昆、郓强、布兰、艾代的手机一一打过来了,一遍遍地拨,居然没有一个能拨通的,看来他们此时都进入了无信号区。我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坑边的坡上乱转,突然手机冒出一格4G信号来,同时微信也有了信号,跟遇见救星似的,我脑子一亮,不是乔木西拜监测站才安装了WIFI吗,如果现在艾代在那里一定可以通过微信联系上他。果然,我用微信语音一拨就通了,这下可有救了。“艾代,快点来接我,就我一个人在33号水源地,太害怕了,万一狼来了怎么办,你快点来呀。”我用几乎带着哭腔的声音向他求救。“好的,布兰科长和孙昆哥他们去找野驴时刚好把他的越野车钥匙留下了,我马上过去!”

      约二十分钟左右,远远望见了一辆白色的越野车向我驶来,我的心顿时放下了,所有的担忧瞬间烟消云散。这时绿色草滩上出现了一匹单独流浪的公马,我又用相机追踪着这匹很警觉在远处来回跑动着的公马拍摄起来,一直等到艾代把车停在水坑附近下车喊我回时我才恋恋不舍地边回头望着那匹马边向车走去。到车上时,又发现几匹马从这匹单身汉站立的那片草滩尽头的山坡上露出了小小身影。

      每次来都能跟巡护经验最丰富的艾代不期而遇,真是开心,只是近一年来,由于他太忙,很少有机会跟他一起去跟踪野马。今年是野马野放20周年,也是艾代跟野马一起放归大自然的20周年。皮肤黝黑的艾代今年40岁了,他二十年如一日跟着野马屁股后面转,风里来雨里去,如今已从一个懵懂未知的毛头小伙子成为有着两个女儿的父亲。巡护人员换了一茬又一茬,唯独他,20年一直拿着两千多元的工资坚守到现在。在这寥无人烟的荒野,遇到极端天气,野生动物的日子不好过,而守护者呢,在艰苦的野外生活和工作条件下,长年与野生动物为伴,与亲人聚少离多,在无尽的寂寞中默默奉献着自己的青春。

      每天我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刻将衣服换下来,找一下有没有草鳖子,然后冲个澡,把衣服也洗了,还算幸运,这两天没有被草鳖子叮咬。

      孙昆、郓强和布兰三人很晚才回来。听说他们去寻找那匹快要产驴崽的路上,遇见了一只狼,去追狼时到了一个无信号区的山凹里车胎被石头扎破了,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把车胎换掉。

      (三)

      6月7日又是一个晴好天气,气温持续回升,从第一天的冷风嗖嗖、第二天的清凉舒适变成了暖意融融,微风习习。

      孙昆老师把我送到了牧办跟前的水源地。这个水源地在四周都是高坡的一个大沟里,一片鲜绿的草色和怒放的野花让我眼前一亮。从人工开挖的一眼井里流出的水在坑洼处形成或大或小的积水,水边长满了各种高高低低茂密水草,几只野鸭子在较大的那片水坑里游弋,各种鸟儿在水边飞起飞落。

      天空依旧很蓝,被水洗过似的,而且有很多婀娜多姿的薄云,不像是两天前那种团团簇簇的大朵棉花云,此时的云,更像是天女的裙袂被风吹起,飘成了凤凰的尾羽状,或是如蔚蓝大海中浪花的舞蹈,有的如长长的大鱼,静静在浮于水面,有的呈发射状,仿佛是连绵山丘伸出的手臂,正深情地拥抱着蓝天。这些情意绵绵的云彩,还潜入清可见底的水里,与水中的花草与山影手拉着手,交耳私语。蜜蜂在一片片烂漫的白色野花间飞舞,清脆的鸟鸣如美妙无比的乐音一样直抵灵魂深处,让人顿觉心旷神怡。

      这片深藏于荒野怀中一片潋滟的湖光山色,足以弥补我这两天看到的卡拉麦里荒原大部分地方草色开始发黄、野花已枯萎的遗憾。

      我蹲在一小滩积水旁,将手机贴进水面,几乎要把手机伸进水里,这时一段小溪和一小滩不起眼的水,立刻被我魔术师般的手机变幻成了开阔的江河湖泊。水天一色,横亘于其间的那片山坡,就像是一片岛屿,一片世外桃源,美不可言,让人流连忘返。看着这风光秀丽的山水图,或许会以为这是哪里的风景名胜呢,哪里是荒野。

      似乎这里,站着一个水灵灵的春姑娘,正面朝茫茫漠海,笑魇如花。

      正准备转身离去时,发现一匹野马从左前方坡上那片绿油油的草丛间向水沟走下来,走入沟底时,它的身子就被另一侧的沟梁挡住。这时我很后悔我的相机放车里了,如果过去取,肯定会惊动野马。我蹑手蹑脚地向前走了一段,站在稍高些的地方,看到马的身子露了出来,正弯下喝水的脖子和头隐没于沟涧中。我想再凑近一些,看到野马饮水的全景,那匹马儿可能听到了我的动静,抬起头来,正好与离得不远的我四目相对,它扭头便跑上了对面的坡,跑了一段距离,又回过头来望我,由于我的打扰,它一定还没喝好这甘美的井水,看样子还想下来接着喝,可是站在那片茂密的草丛前望着我犹豫了片刻,又转过身,慢慢地向远处的山后走去,最后那个小小的身影,在山坡上甩动着尾巴,回了回头,就隐入了坡背后。

      这是一匹公马,是在离得不远的小白房子附近活动的那匹。一定是五年前被打败的那匹双胞胎野马的父亲,没想到至今还是“孤家寡人”,没有再讨到老婆。可是这些野外的光棍汉,比起那些失去自由的圈养野马,要幸福许多,活得更有尊严。

      我走到更高的地方,望着这片生机盎然的春色。这块水源,看起来就像一个明晃晃的琵琶,被荒野抱于怀中,轻弹慢捻着明媚的阳光之弦,爱的音符,从柔情的碧波中涓涓流出,一直流到天上的云海和地上的漠海相会处,而我此时,正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倘若能站得再高些,再高些,若是能站在云端俯瞰,这汪清泉,就会像爱人渐行渐远的背影,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化作卡拉麦里的一滴眼泪,挂在野马的眼角。

      午饭后,我不想休息,又来到牧办跟前的水源地。因为每次来这里,总是那么短暂,想多呆几天都呆不了。我得抓紧分分秒秒,去捕捉一些难忘的记忆,感动的瞬间。

      我朝早晨野马饮水的沟中望去,早晨那匹马又过来了,刚刚走到水边,真是太凑巧了!刚好我来,恰巧它在,跟约好了似的,跟这匹马的两次相遇都如此。我高兴得赶紧准备好相机,躲在那个废弃的低矮砖房后,对准野马拍摄。几只蚊子扑了而来,开始在我的手上、脸上叮咬,我忍着痒,赶紧拍了几张,又走到对面的石坡上,想隐藏在坡上的石头后,站在更高的角度拍。这时正在喝水的马儿发现了我,沿着它身后的那条沟上了坡,在草丛后朝我观望,我赶紧藏在石坡后,过了一会儿,它就又向水源走去,直到它很放松地再低下头喝水时,我才露出头来拍摄。这时我才注意到,它喝的那一小坑水里,还有其它动物的白色骨架。这匹马面部、下颌部和脖子上离鬃毛较近地方,有多处皮毛被咬掉后留下发白的伤疤。它的肩胛部两侧有两个较大的黑色“V”字型燕尾,看来是英国引进野马的后代。当我向前走几步想离得更近些拍摄时,这匹单身汉扭头朝我看看,又转身向坡上跑去,嘴唇上还滴着亮晶晶的水珠。

      等这匹马走远不见了身影后,我四处眺望,看有没有其它野马群朝这个方向走,仔细搜寻了一阵,没见一匹马来。感觉这里的美景早晨还没有拍够,我接着下坡准备走到水坑边拍摄。见有两只漂亮的野鸭子的水坑边的草丛间休憩,我慢慢向它们靠近,它们发现我后忽然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艳阳高照,风也停了,我热得开始冒汗。水面平静如镜,走到哪里都是蚊子,都免不了被蚊子追咬,似乎我侵犯了它们的领地,它们在驱赶我走,或是在对我表示热烈的欢迎吧,一群群扑过来,争先恐后地我送大红包。

      最后,追得我无处可躲,爬上了那座高高的红砖砌的水塔,那里在高处,风大,同时背阳处有阴凉,我想一定可以在那里躲避蚊子。可是浑身是汗的我刚坐在那里,就又有几只蚊子扑了上来,仿佛是已提前在那里等我。没办法,我只能对着手、胳膊、脚、腿和脸拍来拍去,转眼功夫,我就被叮了好几个大包。怎么办呢,不如四处走走吧。于是我走下高塔,漫山遍野地走来走去,可是走到哪里,蚊子追到哪里,让我无处可躲。阳光也越来越热烈,似乎在跟蚊子比着热情。

      牧办东南侧的山坡上,有三只鹅喉羚,正朝水源地这边望着,看来是来喝水的,发现这里有人,不敢过来。不一会儿,有两只甩动着又小又短的尾巴消失到了坡后,还有一只露着头和半个脖子,一动不动地朝我这边望着。

      一直希望有大的野马群这个时候过来喝水,没想到我等来的,却是一个又一个疯狂的蚊群。第一回在卡拉麦里见到这么多蚊子。记得以前夏天来时,不论是在监测站还是在水源地旁,从没有遇见过蚊子。

      下午4点钟时,救星来了,郓强老师开着的越野车停在了牧办前面那条柏油路上,从车窗探出头来向我招手。如果不是因为实在受不了蚊子,我一定会坚守在这里等野马。不一会儿,我坐上了车,跟他一起去了五彩城,太阳落山返回时我们还会路过这里,如果运气好的话兴许可以遇见过来喝水的野马群。因为大群如果过来,多半是在傍晚。记得两年前第一次带儿来卡拉麦里,就在此拍摄到了好几个野马群同时过来喝水的场景。

      有些不舍地离开牧办水源地,沿着一条蜿蜒在连绵山丘间的柏油路,我们向五彩城驶去。走了约几百米,就可以看到路边五彩城那种奇形怪状的雅丹地貌。约十几分钟左右我们就抵达了五彩城。

      为了还避免人为活动对野生动物的影响,还野生动物一个宁静家园,根据《卡拉麦里保护区管理条例》,保护区内不仅禁牧止放牧,核心区和缓冲区内还禁止人类活动。所以五彩城这个昔日游客如织的旅游胜地已经封闭禁止游客进入,此美丽的“城池”如今真的变成了一座“空城”, 那些修好的水泥台阶和一些小亭,空落寂寥,只有旷野的风,在此日夜徜徉歌唱。

      为了野生动物跑得欢,新疆油田的284口油井也已关闭退出保护区。保护区内各种经济开发停了,人为活动少了,野生动物的家族日益兴旺起来。保护区生态保护和修复成效日益显现,环境质量持续提升,野生动植物种群数量持续增加,卡拉麦里,又迎来了春天。野马放归20年,从最初的27发展到现在的270余匹,种群数量翻了10倍。蒙古野驴已超过3000头,鹅喉羚数量恢复到近万只。卡拉麦里有蹄类自然保护区成了名符其实的野生动物天堂。

      放眼望去,呈现到我面前的是一座座色彩明艳大小不一的山冈,或连绵成一片,或在蓝天下独自禅坐,走进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建造的这片梦幻迷离的世界,如同走进了一幅幅壮丽无比的画卷,魂一下飞向了远古。而美中不足的是,只有一点点稀薄如棉絮的淡云散布在天边,而没有最希望看到蓝天中大朵大朵的白云聚集在神奇瑰丽的城堡上空。

      郓强老师要拍沙枣拐等沙漠植物,就选了一个植被较多的开阔平坦的雪融水冲刷形成的沟地停了下来。拿着拍摄设备在太阳底下,或蹲或趴或坐,镜头对准各种植物专注地拍着,渴了就回车里喝些水,接着拍,一刻也不停。停车处并不是五彩城最美的地方,我下车四处走走,不时可以看到地上有一些干了的马粪羊粪散布在河床间的石子间,不会有野马来过这里吧?或许这是以前牧民转场时家马和羊群留下的。可是我还是忍不住向四周的山头上望去,寻觅着野马的身影,或者是狼的,这比看到野马会更让人欣喜。当发现一些像马或是狼的影子,我紧盯着望一阵,又用有50倍变焦的手机拉近看,却每每都只能望石兴叹。

      这让我不禁想起了在福海三个泉的那二十多匹野化最成功的野马,每次去总会在那里跟这里相似的雅丹地貌群形成连绵五彩山附近找到它们,我同样也渴望能在春天见到它们在大漠中恣意奔腾的身影。

      天越来越热,风也倦了,只是偶尔会打着哈欠似地轻轻吹拂一阵。这里的蚊子也多了起来,我就躲进了车里,咕咚咕咚喝上几大口水,而后就打起了瞌睡,靠在座位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等郓强老师拍好,太阳也快下山了,他将车掉头,开到了可以看到五彩城全貌的观景台处。我下车沿着一级一级的水泥台阶走到了观景台顶,在这里,风一下大起来,吹得我衣服呼拉拉地响,让我顿觉凉爽无比。一座夕阳中最美最艳的五彩夺目的城堡一览无余地展现在我的面前,如同一片片熊熊燃烧的火焰,让人心潮澎湃,叹为观止。

      郓强老师在底下架好拍摄设备后示意我下来。在返回的途中,路边夕阳中的一丛红柳吸引了他,他停下车,开始对着红柳专注地拍摄。夕阳将要沉入一片黑黢黢的山坡,给红柳披上了一层金纱,当我下车走到一片更大的红柳丛前用手机对着准备拍摄时,比中午牧办那里更大的蚊群冲了过来,我赶紧扭头就跑,一直跑进车里,没想到蚊群也跟上了车,把我脸上叮得都是包,痒得我四处拍打。郓强老师让我抹些他带上一种他网购的对他很管用的防蚊药,当听说可能有点毒副作用回去得好好洗时,我就不敢用了,继续拍打蚊子,由于我造成的车辆抖动影响郓强老师的拍摄,我就走下车。沿着柏油路一直朝回走,蚊群依然对我紧追不放,我一路挥舞着双臂驱赶或拍打,不时转过身望望车,希望郓强老师能快点拍好,可是等他拍好开车追上我时,我已经走了近两公里路。

      路过牧办水源地时,没有发现来喝水的野马,车继续往回走。到监测站时,郓强老师放下我,在暮色中,又去接在另一个水源地守了一下午的孙昆老师。

      这时天边的晚霞正艳,我爬上一个高坡,拍下了夕阳最后一抹告别式的金黄和它周围的一片绚丽云海,三天的美好时光,也隐没在了其间,此刻正泛起阵阵涟漪,为什么聚散总是如此匆匆?寂寞荒凉的乔木西拜野马监测站,静悄悄的,无边的夜色中,星子开始亮起,就像自己时刻想念着的人的眼睛,不管见着见不着,总是在远远地注视着我。不知那些野马群及多日不见的宝贝儿子,此刻正在干什么呢?下次再来看回归大自然的野马时若能带他一起来就好了。

    【审核人:雨祺】
        上一篇:浓浓日照情
        下一篇: 万物皆有灵

        标题:卡拉麦里春天

        本文链接:https://www.meiweny.cn/sanwen/shuqingsanwen/10165.html

        赞一下

        深度阅读

        • 您也可以注册成为美文苑的作者,发表您的原创作品、分享您的心情!

        阅读记录

          关注美文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