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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晓枫谈散文写作和文学理想

  • 作者:周晓枫
  • 来源: 手机原创
  • 发表于2024-03-09 10:0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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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写作要包含新鲜度,散文不能写得太日常、太潦草,要有结构的变化,不要像二胡,要像交响乐,谁在前,谁在后,谁轻,谁重,要千变万化。写作离不开虚构,写作的真实并不在于没有虚构,而在于艺术的客观性。如《黄河大合唱》中“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这里就不能把“马”改成“驴”,马与驴在审美意义上不一样,所产生的艺术效果也不一样。

      2.写作可以尝试用化名,化名可以让你肆无忌惮地表达,可以让你变得更狂妄,让你用想象力去复原、去填补,去天马行空。写作时一定要把读者抓住,亦真亦幻。但是编造和虚构不一样,散文的夸张化要有一个平衡。

      3.散文既要“笨”,又要“巧”。笨是指诚恳。最好的散文一定是真实的自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经历,我们要有勇气进入边界,让直径变成半径,要逐渐试探自己的潜能,不断消化它,才能有勇气去拓展自己的写作空间。笨还在于要深入生活,要像战地记者那样,以最短的距离去观察它、感受它,用自己的笔触去触及到它,才能使距离消失。跑得过快,不仅失去了沿途的风景,也失去了对生活的观察。生活中有许多秘密会向你释放,你要有足够的耐心去倾听和感受。

      4.对于材料。写散文就像娶了挥金如土的“败家娘们”,耗材特别快。所以就有一个如何去积累散文的素材的问题。首先就是阅读。阅读很重要,不仅要读中国古典文学,也要读外国文学。你阅读的时候,看起来似乎像植物一样一动不动,但其实你的脑子要像野生动物一样在拼命攫取。一个人的写作,其实就是他读过的书和他人生经历的综合体。其次就是要观察生活,生活中的素材是取之不尽的,只要有心,永不枯竭。随身带个小本子,一有好词或着好的想法立即记下来,有时候晚上会盲写。所有在写作上有成就的人,都是“小气鬼”,不舍得放过任何一个灵感。

      5.关于表达。散文的表达一定要准确,一定要学会努力地说真话,只有真话才会让人感动。写作需要格外的真诚,格外的勇敢。但散文写作也需要巧,散文需要素颜,但也不能蓬头垢面。就像下棋的时候不能总是落在固定的位置,散文的语言、思维、表达都要有新意。比如“我浑身裹着我的父亲”看起来是一句病句,但在文中,因为有了前文细节的铺垫,就让人感到特别的真实和感动。所以说,只要情之所至,哪怕语无伦次也比中规中矩、没有感情要好。再如“水在鱼里游。”很多人觉得这显然不对,但在当时的场景中,没有比这更能够准确表达当时情景的句子了。“准确”是写作的最低标准,也是最高标准。好的散文语言,你只能背诵,只能朗读,没有办法叙述,因为每一个词都已经不能替换。所以说,散文创作是一种非常诚恳的写作,在笔力上非常微妙准确,既需要水滴石穿的韧劲,也要有一拳击倒的力量。

      6.写作和阅读会让你终身成长,让你无畏别人又珍惜别人,让你信任奇迹也珍惜平凡。阅读就像是盲人摸象,没有人能看清整个世界,但你读得越多,你得到的信息就越多,你的世界也就越大。阅读是一件最快乐的事情,好比生活中意外的相遇。如果你学会了阅读,就不会有黑暗的时刻。时间如流水,必然带走一切。所以我们只能像“刻舟求剑”中的那个人一样,在生命的小舟上留下几个刻痕,让你记住一些事情。那把丢失的剑,也许在生活的长河里早就生锈,但在记忆里却永远闪光。所以,我们一定要慢慢地尝试记录,把每一个片刻都记下来,哪怕根本不是为了发表。

      我的文学理想

      1、写作者要感恩上天的馈赠,但完全寄生于好运之上,极其危险。

      散文原来似乎有着内在的纪律,比如不能写长,比如必须依靠经验而较少借助想象等等。形散神不散,曾是散文自由精神的标志,它渐渐也成为一条内在的绳索。因为,可以形散神不散,也可以形不散而神散,或者形神俱散或俱不散。被视为错误的禁区,是我向往闯入和穿越的。

      所谓试错,其实是对常规套路的反叛,是对自我挑战的鼓励,就是试图打开另一种对的可能。数学存在对错,但文学没有标准答案。在我看来,创作上害怕犯错,这才是最大的错。

      我无法概括“中国散文”的大致样貌。我想,这种无法描述,正是散文,或者正是文学的美妙之处——因为,并非僵固,它千姿百态,变幻莫测。

      散文讲究留白,讲究东方的含蓄之美,听起来,特别佛系。但是这个世界上有佛教信仰者,也有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游牧民族,你无法去比较是非,是不同的存在方式而已。

      我们有着奉简约为上的散文传统。起步阶段的习作者常常写得环佩叮当,成熟之后,他们与形容词的一夕之欢迅速瓦解,并耻于回忆。那种昏天黑地、纸醉金迷的过度修饰存在问题,但唯简是尊,未必就是铁律。写意有写意的好,工笔有工笔的妙。有人是写作上俭省的环保主义者,极简主义无可厚非。有人用字铺张,也谈不上罪过——毕竟词汇和物资不一样,浪费倒是个创造和积累的过程。如果仅从简单明了的原则出发,那日常词汇和基础用语就够了,但是文字不一样,它有高于生活的部分。

      我觉得写作者不必拘泥,可以骨感,也可以丰腴。大美不雕,对不对?当然对。但形容词的判断标准,是必要性,而不是数字意义的多与少。不必要的,多一个也是多;必要的,多十个也不多。我读你的文字,像看油画中的静物,连光都是凝重的。你的形容词多而庄严,颜色是饱和度很高的那种釉彩:浓郁,强烈,黏着。你在这方面远比我讲究。

      我的风格也一贯绵密、黏重、细碎、繁复、强烈。我迷恋修辞,容易被有幻彩的词句带着走,文风具有辨识度,比喻比较新鲜和陡峭。有时,这是缺陷。我现在有所调整,对不同题材进行不同处理,有时我蓄意提高速度,写得很快,不那么斟酌文字,保持一种相对的粗颗粒感。

      有人是天赋,我是运气。区别在哪儿?天赋,是每时每刻都不会离开的运气;运气,是盼星星盼月亮盼来了转瞬即逝的天赋。

      即使写作者自信于才华,又怎么样呢?无法放松和炫耀,他并不能由此为所欲为。像个走钢索的人,在地面上他无法展示天赋,所以平常状态下他没有自信;即使有了钢索,到了写作的高空,全部精力都用于维护个人安危,无暇他顾……所以,他还是难以自信。

      写作需要持续的训练,否则,很难意到笔到。心想事成只是一种祈福方式,而不是劳动手段。不经过训练的意,常常瘫痪,不足以支撑笔力的运行。有人遗恨,说自己开始出色,后来越写越不好了,属于“高开低走”型——江郎才尽者可以为他们逝去的天赋发出这样的哀鸣,可对我们这样的凡夫俗子,我心生疑窦,起步阶段的“高”,能“高”到哪儿去?

      我记得有一次相遇车前子,他得知我连续跑了几个笔会,提醒我注意。我参加这种活动,一方面是挣些散碎银两,一方面也是长风物上的见识,还有聚会朋友。他劝我,在生计得以保障的前提下,要尽量避免在应景中违心。他上车之前跟我说了一句话,让我触动:“每个人的才华有多有少,老天给的才华,你要慢慢把它养大了,而不是养没了。”当然,我希望自己能成为于坚、鲍尔吉•原野那样强悍的写作者,能从容穿越应景文字的迷障,把采风活动完全变成自己所需要的素材,写起来还是纵心纵性、我行我素。有人具备这种消化金属的胃液,他不会吃坏肚子,吃什么都长身体。可免疫力低下的脆弱者,可能难以完成这么伟大的转换。所以要小心,别动了心机、坏了手艺。

      写作者要感恩上天的馈赠,但完全寄生于好运之上,极其危险。

      2、假设存在“精神性根据地”,那我还在寻找之中,我对整个世界充满迷惑与渴望。

      父母是大学毕业后分配到北京,我生长在北京,除了离京读大学,我就没有什么地理意义的迁徙。我没有太强的故乡概念,我喜欢也习惯北京,但也谈不上特别的依恋和深情。

      假设存在着“精神性根据地”,那我还在寻找之中。但我的确对人性抱有探究的好奇,这种挖掘也针对自己。不仅是心理学,我对生物、地理、宗教都有兴趣,总之,我对整个世界充满迷惑与渴望。

      3、我的文学理想,微小而具体,就是争取把每篇作品,写到自己能力的最大极限。

      我的日常生活,就是特别日常的那种生活:写作之外,喜欢阅读、看电影和旅行。以所谓传统女性的标准来看,我的表现乏善可陈。不喜欢家务,重复性强、创造含量低又花费精力,有时间我更愿意看书和发呆。我没有孩子,反倒是幸运的,因为溺爱倾向使我缺乏教育能力,其实也缺乏陪伴的耐心。据说巨蟹座的父母普遍累心,至少我信。邻居家唐氏综合症的孩子,还有亲戚家的病童,给我带来始自童年的隐忧;我容易焦虑,未必能培养出一个积极明亮的孩子。不曾生育,我至今从未后悔;如果晚景孤独,那也是我应该遭受的惩罚。

      我非常看重写作的及物,希望批评别人的时候一针见血,批评自己的时候也能入木三分。我真不觉得对自己刻薄呀。我们总是“严以律人,宽以待己”,我们总是自相矛盾,又想自圆其说。我不是自信,是悲观之后的宿命,宿命之后的平静——和从容中的自信,表面类似。

      我的文学理想,微小而具体,就是争取把每篇作品,写到自己能力的最大极限。

    【审核人:凌木千雪】

        标题:周晓枫谈散文写作和文学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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