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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的那些事

  • 作者:李佳
  • 来源: 手机原创
  • 发表于2021-12-29 00:1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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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爷爷名叫毛果仔,生于1910年。在曾祖父那时,家中还算富裕,有几亩薄田和耕地,小时的爷爷读过几年私塾,粗通文字。以前这种入私塾,人们都称作为“开眼睛”,能记记账,能书写一些简单的书面内容与书信即可,劳动人民对科举功名没太多的追求。大都是“不求家财万贯,但愿儿女一长”的思想,让子女长大后有一技傍身即可。我爷爷也不例外,读了几年私塾后,由于身材较为矮小单薄,曾祖父便让他去了廿八都(上饶县湖村乡)拜师学艺,做了剃头匠。

      收我爷爷为徒时,老师傅年逾花甲,因家境贫寒,一直没有娶妻,单身一人。见爷爷乖巧懂事,聪明好学,便将他当儿一般教导,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除剃头手艺尽心教授外,还传授了另外两件本领:驱鬼画符收五油,寒热肺痨草头方。爷爷艺成出师时还将此两本书相赠与他,一本是《钟馗符录》,一本是《伤寒草方》。这两本古书在我初中毕业时,在我不知情的时候,母亲连同我从小学到初中的课本,作业本、笔记本,全部卖与收废品的人了,甚是可惜。爷爷艺成回乡,在地方上门理发,以剃头为业。

      1928年秋,方志敏等人来到灵港乡所在地灵西村开展革命工作。这里打土豪、分田地、开办农民夜校、农民小学、成立了农民革命游击队,革命氛围十分浓烈。年仅17岁(18虚岁)的爷爷被这轰轰烈烈的革命氛围所感染,决定参加革命运动。爷爷来到游击队部报名,首长见他身材矮小,没有批准加入,只是让他去儿童团放哨站岗,先锻炼锻炼。爷爷有些生气没去,直接到郑家坪方志敏住处找方志敏表决心,说自己能识字、会理发、懂草药,能为革命做些事情。方志敏不知是被爷爷的决心打动,还是觉得他确实有一些本领,于是答应留下了他。

      方志敏在灵西郑家坪住了一星期后返回葛源,并把爷爷带回了根据地。并安排爷爷在后勤部的理发队,与指战员和红军战士理发。由于爷爷能识字,手艺好,部里安排他教新学徒。在葛源老一辈人中,都知道有个叫毛果仔的剃头师傅。爷爷所在的理发队,所有队员除本职工作外,平时也会参加军训,上夜校等,以增强个人素质。爷爷懂点草药知识,在很多方面发挥了作用。有止血生肌,有生黄疸病的黄疸药,煮刚出生婴儿的六尾茶,治疗无名肿痛等。缪敏常患痢疾,一到秋天就会拉痢,爷爷用禾刀草煎煮给她喝,多年顽疾被治好了,再没患过。从那以后,爷爷认识了缪敏,她长我爷爷1岁,爷爷亲切地称她为缪敏姐。缪敏欣然应承,并鼓励他努力工作,为革命多作贡献,使爷爷备受鼓舞。

      1934年,红十军主力成立了抗日先遣队,配合中央红军北上抗日去了。同年,闽浙赣革命根据地遭受反动派的重创,被迫转移。我爷爷是随后勤、机关、家属等非战斗人员,在游击队的掩护下转移,所到之处有当地游击武装接应。爷爷肩上挑着随军物品和缪敏的两个孩子,一直在她身边跟随转移队伍前行。

      一次,转移队伍被敌人的一支小股部队盯上了。缪敏迅速组织游击队员武装阻击,因寡不敌众,游击队员伤亡较大。在这万分紧急的情况下,护送队伍中年轻的战士主动加入战斗,为非战斗人员的转移争取时间。

      战士们跟敌人周旋了几天,子弹打光了,敌众我寡力量悬殊,战斗人员与转移的同志们不幸被俘了。

      被俘人员凡带长的被押往上饶,普通人员关押在横铅交界处信江河边的临时监狱。在这监狱里的虽是普通战士,但还是要审讯的。爷爷和战友们凭着坚强的意志忍受着毒刑,以无声对抗着敌人的残暴。本就瘦弱的爷爷身体更虚弱了。敌人对被俘战士的残酷折磨,是现在的我们无法想象的。他们对吃不饱还遭受了酷刑的战士们进行体罚。强迫战士们在监狱外不大的空地上跑步,跑不快的,敌人的士兵直接用枪托砸去。爷爷是在党的关怀和教育中成长起来的。他站出来大声地斥责敌人,不要这般残酷地虐待他们,战友们听到后群情激愤,干脆都坐了下来不跑了。敌人长官当场命令士兵对爷爷进行了毒打。敌人士兵用枪托对着爷爷的肚子处猛砸了几下,爷爷感到钻心的痛,捂着肚子扑倒在地上。敌人士兵又一枪托砸在了爷爷的腰间,腰间的脊梁骨严重受损,爷爷直接痛昏死过去。敌人长官命令两个士兵把昏迷的爷爷拖入牢房,对他不管不问。醒过来的爷爷除了钻心的痛,最要命的是腰脊严重受伤起不了身。

      我爷爷被俘的消息传到家中,老奶奶立即卖掉家里有些值钱的东西,几亩薄田,还有家族中大家的凑款,跑到黄藤桥的伪保长家里,这是老奶妈的一个远房亲戚。伪保长得了好处,又看在亲戚的份上,贿赂了敌人长官。敌人见爷爷的情况不死也废,便同意家属“赎”回。家族中几个壮汉,用竹床把虚弱的爷爷抬回了家中。虚弱的爷爷躺在家中,每天不断有四邻前来探望。他们提着米面蛋油,真诚地帮老奶奶一家度过难关。在这里感恩朴实可爱的乡亲!

      爷爷略知医道,说出药名与特征,请上山砍柴的,下地干活的乡亲顺道采挖些给他。就这样内服外敷伤好的还算利索,但还是静养了一年多些。伤好后的爷爷没闲着,重操旧业,四乡去剃头。爷爷还有一项技能,就是跟他师傅学的偏术。帮地方上人请夜客、退煞、画白蛇传、治毒疮;小孩子收五油、捆麻疹等。他也记得乡亲们的恩情,这些力所能及的事分文不取。爷爷剃头手艺好,为人热心和气,在上门剃头的过程中,收了许多徒弟。

      解放后,爷爷一直走乡剃头。有一年缪敏同志来我们灵西村走访当年红十军的战友。(缪敏同志当时也被俘,是国共合作时期,在我党努力交涉的情况下释放的。)特意向村书记问及我爷爷:“毛果仔现在好吗?他住哪里?”不知为什么村书记这样回答:“已经过世了。”缪敏同志接着又问:“果仔家人有哪些?”村书记此时如实地回道:“有老婆孩子。”就这样,缪敏同志把一床被子和55元钱委托村里给了我奶奶。当夜我爷爷回到家中,奶妈向他说了这事,爷爷赶紧跑到村里,可缪敏同志返回了。当时村里许多人都见我爷爷哭了,嘴里不停地重复一句:“缪敏姐来过,缪敏姐来过。”

      年纪大了的爷爷只能帮生产队里放牛,帮社员剃头挣工分。一天,一只没有断奶的小牛在放牛时掉进了深沟里。也许爷爷想把小牛抱上来,脚上一滑,重重地摔下了沟里。我父亲背他回到家时,躺在床上的爷爷口角有了血迹。大家都知道,这是他旧伤复发。我父母没有放弃,采来草药煎给爷爷喝,他身体逐渐好转,但腰彻底不能动了,只能弯着拄着小板凳在房间来回。两年后,大便出血,年老虚弱的爷爷倒下了。在弥留之际,拉着我父亲的手说:“好好过日子,把孩子带大。你要好事多做,坏事莫为。”说完就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在我成长的过程里,我父亲经常对我说这句:好事多做,坏事莫为。还说自己没文化,只能用他父亲的话来对我说。我也记在心里,把这八个字当作家训,一代一代往下传!

    【审核人:雨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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