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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继勇:大于村,老家的人和事

  • 作者:于继勇
  • 来源: 手机原创
  • 发表于2022-08-20 20:1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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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放铳人

      放铳在我们老家,也叫打铁炮。

      放铳人背个褡裢,一头放火药和铳,一头放讨来的馒头、烟酒,或者零钱。

      放铳人消息灵通,方圆几十里甚至上百里的红白事,他都知道,一个村接一个村的跑,早上出发,天黑回家。

      没有自行车的年代,放铳人走村串户都靠步行,春夏秋冬,刮风下雨都奔走在乡村小路上,就为了讨一口饭,吃个肚子圆。

      放铳人的褡裢里有两块布,一块是白布,一块是红布。到了白事上,就在铳上系白布,到了红事上,就换上红布。

      一般放铳的人到了葬礼或喜事的现场,找个墙角蹲下来,往三眼铳里装火药,再用小木棍子或小铁棍捣实,点引线,嗵嗵嗵,伴着三声巨响,冒出一股青烟。放完铳,也不说话,站在原地等,这时东家或者办事的人,就会走过来,递上一块或几块零钱,或者一瓶低价的白酒,也或者仅仅是一个馒头,接了东西,放铳人向东家说一声谢了,然后扭头就走,奔下一家。

      放铳是农村红白事上常见的环节,有点像礼炮。铳是铁做的,一个铁柄,上面焊三个钢管做的筒,筒里装火药,从一个洞里出一个火药捻子。用香烟点了,哧哧冒烟,然后,三声巨响,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豫剧《穆桂英挂帅》里面有一句词:“辕门外三声炮,如同雷震,天波府里走出了,穆氏桂英。”估计古时出兵,列队开战前,放礼炮和击鼓一样,是扬威,也是助阵。不知穆桂英家这三声炮,是放的礼炮,还是放的铳。

      放铳最忌讳哑炮,如果三响只响了两响或者一响,会被认为不吉利,白事还好说,如果是娶亲嫁女的红事,只响了一下或两下,不但要不到东西,还会被臭骂一顿,灰溜溜的走人。

      按规矩,一个放铳人,只能在一个白事或红事上放一次铳,放得成功与否,也关系着他能不能讨到钱或酒。所以,放铳人格外在意保护他的铳,绝不会让别人随便摸他的铳。装药的时候,也不让人围观,以防抽烟的人把烟灰星子落到火药上。烟灰点着火药,或装火药时装着装着铳突然炸了,这种事也不是没发生过。还有的放铳人,因为放的火药量太大,被当场炸晕或震晕,所以,放铳绝对是一个有些危险的行当。所以,为了不伤人,放铳人要放铳的时候,要铳口朝天,而且以防铳筒炸裂,要找人少的地方放。

      放铳是行走江湖,自然要懂些江湖规矩,甚至还要懂一些江湖黑话。如果是走江湖的人,遇到同类,会互相盘问,也叫盘道。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碰到爱显摆的人,或者爱找茬的人,过来盘几句,答不上来,不但东家不给钱,还会被羞辱一顿。

      有一次,一个来自外县的放铳人,来我们附近村一个红事上放铳。因为脸生,几个年轻人有意为难他,就上去和他对江湖黑话,结果那个人有点傲,对了半小时,年轻人接不上了,脸上挂不住,便故意找茬,几个人一起上阵,把那人打得鼻脸一糊塌,从路上打到水沟里,又从水沟打到粪池里。

      最后放铳人不干了,擦了擦脸上的血,也不说话,收拾一下东西走了。谁知道,他跑到村外在铳里装了火药,又装了石子和钢珠,回来,二话不说对着那几个年轻人,放了铳。

      装了石子的铳,就成了霞弹枪啊,结果可想而知。有人当场毙命。结婚本来是一件欢乐的事情,结果变成了惨剧。

      为了防止不必要的纠缠,放铳人一般不多搭话,东家给东西时,无论给多给少,都不能出恶言,否则会被认为失礼。遇到心善的人家,就会多给一些,抠门的就给一块馒头。在乡下人眼里,放铳是贱业,和讨饭人的地位差不多,只不过是以手艺的名义行乞。

      也许是因为经年被火药熏,放铳人总是脸色青灰,衣服也脏兮兮的,看起来更像是讨饭的。

      经常到我们村放铳的是附近庄上的一个瘸子,头发花白,乱得像一堆秋天的草,身上的衣服也总是沾着鼻涕和饭菜渍,还有烟灰烧的一个个洞,看着非常落魄。

      瘸子是个鳏夫,放铳就是为了吃口饭。他总是一拐一拐的来,然后慢悠悠的抽几口烟,把烟掐了,然后慢条斯理地装药,然后手一举,嗵嗵嗵三响。放完铳,他就和吹响班子的人坐在一起,继续抽烟,拉呱。有时候,他也不急着走,就一直坐着,等着蹭一顿有酒有肉的饭。

      响班子的人都认识瘸子,他们也互相介绍生意,所以响班子的人也不拿他作外,和他碰杯拼酒,拿他的腿开玩笑。瘸子也不恼火,吞话好话都听着。

      瘸子七十多岁的时候,走路慢了,就改骑自行车。有时候下雨天,泥巴溅了一身,更加显得他狼狈。

      瘸子好酒,每喝必多,瘸子自己也咒自己会有一天死在酒上。

      一年冬天,瘸子一天跑了两三个红白事,在最后一个事上,他忘了规矩,一边抽烟一边装铳,结果铳突然炸了,正好冲着他的脑门,就这样,瘸子行走江湖的路,从此结束了。

      瘸子死后,又换了一个年轻的,四十多岁,有人说那是瘸子早年的外甥,也是他带的徒弟。年轻的放铳人,话多嘴碎,同样好酒,关键是脾气也不好,经常为了点东西,和东家吵嘴,所以,有时候,他到红白事上,还没放下东西,就被人赶走了。时间长了,就没有生意,自己把自己的江湖路走绝了。

      后来,村里人办红白事,请的都是新式礼炮,一辆小货车,车厢里架着几排炮,有一个大煤气罐,放炮的人,在车里按一下按钮,就嗵嗵嗵地响,想要几响要几响。就这样,渐渐的新式礼炮,抢了传统放铳人的生意,放铳人也渐渐绝迹。

      一直记得放铳人的模样,举起铳的时候,有一种手举炸药包的威风,铳的响声,比现在的煤气罐礼炮响得多,而且飘出的火药味,也让人肾上腺素猛增。毕竟,铁铳是一种传统的火器,更是一种武器,曾经出现在古代战场上。

      奶奶的老屋

      老屋泥顶草墙,只有两间,里面住着奶奶。

      奶奶从民国新婚,一直到去逝,都住在里面。60多年,每日庭扫除尘,竟把屋内的地扫凹了许多,比门槛外低二尺多。进屋就像今天城里人进地下室。

      儿时,我在这道门槛上,摔过很多跤,每次奶奶都颠着小脚奔过来,很生气的样子,拍打门槛几下,以示对它的惩罚。

      奶奶自己在门槛前也跌过不少跤,她倒不生气,只是怪自己一年年变老,不中用了。

      我渐渐懂事的时候,日子正一天天变好,大伯和父亲商量着为奶奶新盖一间瓦房。新房盖好了奶奶却不愿意去住,说瓦房墙薄,关不住人气,还是老屋好,墙厚顶厚,冬暖夏凉。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奶奶不想离开老屋的托词。劝不动,只好作罢。

      奶奶说老屋里有她的魂,从18岁坐花轿进于家的门,六十多年没离开这屋子。其实,奶奶住在老屋里,绝大多数是因为老屋里有爷爷用过的东西,留存着她最初的记忆。

      奶奶不识字,一生都以嫁了个先生为荣。爷爷死后的几十年,人前人后,还要和别人提起爷爷写字念书的动作。

      1989年,奶奶被门槛绊了一跤,摔断了腿,没想到从此就没有再站起来。80多岁的人了,骨头很难长好的。在床上躺久了,病亦生病,没想到一躺就是三年。

      三年里,奶奶躺在一张床上,轮流在大伯叔叔和我家生活。三家人轮流伺候她吃药吃饭打针。住在瓦房的日子,奶奶总惦记着老屋,惦记着屋是否漏雨,老屋的书箱里是否进了老鼠,墙上的缝是否进风,窗户里是否还能钻进别家的野猫。她人住在新房里,魂还留在老屋里,拗不过她时,就要把她抬回老屋住一两个晚上。

      回到老屋,她精神特别好,让人拿东拿西,指挥着我们帮她晒这晒那。谁都知道那些陈年的衣服不会有人穿了,揭不开的旧书,也不会有人看,可还是要按奶奶的吩咐,把它们拿到太阳底下晒。

      把奶奶从老屋里抬走时,她总是很生气。找理由发脾气,甚至绝食。可是三家人都离她的老屋太远,而且屋里又太挤,放不下第二张床,人多了连转身都困难,所以,没有人听她的话,把她一个人留在老屋里。

      奶奶痛苦地在床上躺了三个春秋之后,逝去了。走的那天晚上,她吃了不少饭,有说有笑。傍晚的时候,还让我回了趟老屋,帮她拿回扎头发用的簪子。簪子是银制的,是她当新娘时的陪嫁。

      医生说,如果奶奶能住在老屋里治病,至少能再多活半年。大伯和父亲,都很后悔,可是人都人土为安了,后悔有什么用。送走了奶奶,三家人把奶奶留下的东西分了分,送人的送人,能用的拿回去用,用不着过时的东西就扔了,最后旧家具都作柴火烧了。奶奶最看重的一箱书,被一个会看风水的旁亲索去了。现在想想,那箱书至少有一部分可以称作古董。

      没有了家具,书箱和锅灶的老屋,空荡荡的,像一个遭受遗弃的老人。空得让人心紧。

      我每次从城里回老家的时候,总情不自禁地打开老屋的门,一个人站在空空的屋里,想我牙牙学语的时候,奶奶颠着小脚,驼着我,在老屋门前的月光下,一遍又一遍地教我背儿歌"关老爷耍大刀"。看见黑黑的灶膛,我想起奶奶从锅里拿出好吃的饼子,笑呵呵地一口一口,细细地嚼碎了喂我。想着想着,两行泪就在不知不觉中流下来,伤心掩门而去。虽然屋里已经没有任何需要防备和值钱的东西,我每次还是认真地给门上锁,把钥匙紧紧地握在手里。

      不住人的屋毁得最快。一年后,老屋开始漏雨,大伯和父亲找来泥瓦匠,重新给老屋换了顶。堂兄和叔叔都建议把老屋拆了,父亲不同意,他说,没了这间屋,这片宅基地就没有了。父亲也常常一个人在老屋门前发呆,也许他也想起了他儿时在老屋门前的游戏时代。

      奶奶没了,老屋就是奶奶留再在这世上最真实的东西了。我想父亲迟迟不愿拆老屋,可能和我心里想的差不多。毕竟,老屋是奶奶的老屋。它成了我们怀念奶奶的标志物,成了我们打开回忆闸门的缺口。

      老屋在一个淫雨连绵的夏天倒掉了一面墙,整个屋顶都掉了下来,已经没有修缮的可能。

      老屋消失了,它的原址上,长满了草,一人多高。

      上早学

      在我们村,小学三年级之后,就要上早学了。

      一二年级的学生一天七节课,上午四节,下午三节。三年级以后,早晨上一节早自习,晚上两节晚自习,要上十节课。早自习叫上早学。

      一般开学两周以后,学校就开始安排上早学。早学要早晨六点半前到校,七点半放学,回家匆匆吃了早饭,又抓紧往学校赶。

      我上早学的时候,村里还没有通电,晚上照明要点煤油灯。学校也没有电,上早学和晚自习,要自己带煤油灯或者提灯。因为贫穷,不是所有学生都用得起五六块钱一只的提灯。

      没有提灯,只能自己做个简易版的煤油灯。一般就用墨水瓶做底,用一截牙膏皮卷上棉线做芯,再用细铁丝做个提绳。为了防风,再用一个罐头瓶或打掉底的白酒瓶做个罩。

      入了冬,白天渐短,黑夜渐长,上早学越来越受罪。寒冷的冬天,被窝还没捂热,又要起床了,掀开铁皮一样冰凉的被子,不情愿地穿上棉袄棉裤棉鞋,揉着惺忪的睡眼,找书包,点起灯,拉开门栓,去敲邻居家小伙伴的门,约好一起出发。

      女生胆子小,要喊个胆子大的男生一起走。

      感觉天总是黑的,有时候伸手不见五指,提着灯,站在寒风里,不停地拍小伙伴家的门。然后,三三两两往学校赶。人起得太早,总会打扰了村里的狗和鸡,一路上总会遇到勤快的狗,狂叫着追赶过来。所以,手里有时候还要提一根棍子。

      不是每家都有钟表和手表,都是自己估计着时间起床。比较常用的方法是听鸡打鸣,鸡叫三遍是五更,五更就快天明了。一般鸡叫第二遍的时候就要准备起床了,鸡叫二遍,大约是凌晨五点左右。

      有时候鸡也不可靠,该叫的时候不叫,不应该叫的时候乱叫。听错鸡叫,起晚了的事也经常发生,心里生气,就想踹它一脚。也有时候,睡得太香,听不到鸡叫,醒来的时候,已经天大亮,看着太阳,就知道上学要迟到了。迟到要罚站,脸皮薄的就难过得想哭。

      如果天大亮,看到炊烟四起,有人开始端着碗吃饭,就知道铁定迟到了,飞快地穿衣,抓起书包,往学校跑。到了学校,同学们已经收拾书包要放早学了。班主任自然脸色铁青,少不了一顿臭骂。在同学的嘲笑声中,再挎着书包回家。

      三年级,刚开始上早学的那几天,怕迟到,总不敢睡得太沉,过十几二十分钟,就问一下爹娘:天可快亮来?

      娘说,早着呢,睡吧,到时候叫你。过了一会又问:天可快亮来?娘烦了,不理我。我就睁大眼睛,不时爬起来,掀开窗户帘,看看天。发现还是一天星,就躺下再睡。过一会,再跑过去看看。直到折腾到困得眼皮打架,才睡沉了。

      三年级的下学期,我已经习惯靠听鸡叫起床了。起床,穿衣,用带着冰棱渣子的冷水擦把脸,给提灯灌满煤油,把跟在身后的狗踢进院子,小心把大门闭好,背着书包,啪嗒啪嗒的出发。

      住在我们家隔壁的小伙伴叫梅香,和我同龄同班,三年级以后,上早学我们都一起走。

      梅香家也有狗,也很凶,虽然它认识我,但是,半夜敲门,它在门里边也不知道是谁,就隔着门狂叫,我得咳嗽一声,给它听到我的声音,然后就不叫了。有时候,我也怕它从门缝里蹿出来,就远远喊梅香的名字。我的嗓门尖细又大,夜里声音大,难免会吵醒其他人。

      梅香就从门里面,急急的喊3听到了听到了,别叫了,嚎什么嚎。

      她轻手轻脚地掩好大门,和我一起走。有时候,我估计错时间了,就喊她起得太早,她就不高兴,说:你看你,这还一天星,你就来叫,去那么早学校又不开门,冻死了。

      她心里生气,就一路上撅着嘴,不理我。我不能离她太近,又不敢离她太远,就跟在她后面。我自知理亏,她所有的埋怨,我只好默默的听着。

      有时候梅香起得早,她就来喊我,她的嗓门更大,还啪啪的拍我家的大门。有时候不但把我们家的人惊醒,连我家的猪和狗也跟着醒来,哼哼唧唧的乱叫。我也生气,但是,我不敢对她发火,就自己憋着。

      梅香喜欢抹雪花膏,跟在她后面,总有一丝淡淡的香味,好闻。我有时候离她太近,她就翻白眼,让我滚远一点。

      从小路到大街,就能遇到成群结队的同学了,大家都提着灯,三三两两一群,七八个一队,顶着寒风往学校走去。暗夜里,一串串的灯,看起来感觉很安全又很亲切。

      学校门口,总会站三五个起得更早的同学。学校的校工是个老头,只要孩子到了,他就起来开大门,他怕学生站在门外冻着,总是早早的起来开门。他披着棉袄,提着裤子,匆匆开了大门,拧一把青鼻涕,又跑到屋里睡觉。

      进了校园,耳边就是朗朗的读书声,很多班里已经开始读书了。每个人面前一盏灯,全班几十盏灯,照得教室里灯火通明,煤油灯烟气大,鼻孔里熏得都是煤油的味道。教室的窗户都用塑料布封着,烟气也不出去,时间长了,就呛得人头晕。

      有时候为省油,两个人就合用一盏灯,把灯摆在两个人中间,今天用你的,明天用我的。

      读着读着天就亮了,可以凑着亮光看书了,大家纷纷开始吹灯,顿时教室里青烟四起,像失了火一样。

      一串清脆的放学铃声响后,放早学了,大家提着灯,飞也似的冲出教室,饿着的肚子空荡荡的,急着跑回家吃饭。哪怕快一秒也是幸福的。

      跑得快,一个石子或树根绊跌倒了,煤油灯就遭了殃,粉身碎骨,或者煤油撒了一地,回到家,耳光是少不了的。

      大多数时候,早晨就把灯放教室里,因为晚自习还要用。放晚自习,大家提着自己灯,又三三两两返回家。

      上早学,比较辛苦的是那些离学校三四里路的同学。他们早晨要比我们这些本村的学生早一个小时起床,放晚自习,又得晚一个小时才能到家。

      上早学和放晚自习,都要披着星光,外村的孩子三三两两提着灯走在田间小路上,路过没有人烟的田野,也路过老坟地,他们大声的在路上讲话或唱着歌,想尽办法为自己壮胆。

      1983年左右,从县城出发的电线杆,一路路往乡下延伸,很多村庄开始通了电。我们村子离县城太远了,属于偏远地区。

      几年之后,我们村也开始埋电线杆拉电线了。终于通电了,电灯亮起来的那几个晚上,村里人人兴奋得像过年。有的老年人看着电灯泡,乐呵呵的笑半宿。

      有了电灯,又有自行车了。告别了提着提灯上学的日子,教室里,一根灯绳一拉,照得满教室通亮。那一刻,感觉幸福极了。

      终于,在煤油灯下写作业,提着煤油灯,走几里夜路上学的日子,永远成了历史。

      那时候学习的劲头大,就想着有一天,能过上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生活。几十年时间,中国发生巨变,一眨眼,这些梦想全实现了,而且超出了想象。

    【审核人:雨祺】

        标题:于继勇:大于村,老家的人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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