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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淮景:老同学“关局”之二

  • 作者:孙淮景
  • 来源: 手机原创
  • 发表于2022-09-03 17:4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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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皖华做了近三十年的警察,从刑警到副局长,他干的活就是破案。“命案必破”难,但有案一定要去破,废寝忘食,找线索找证据。他说犯罪分子不可能束手就擒,除了侦破他们逮捕他们,没其他办法。他破了不少案,有的很精彩。他说不要以为警察光鲜,神通广大,破案从来不会一帆风顺,而是充满危险,流血牺牲都是摆在面前的。

      肥东炸药仓库爆炸案。二吨半的炸药,炸出一个二十米宽八米深的坑,在场的五位警察尸骨无存,全部雾化。先前,有人报告炸药库门被撬,合肥刑警肥东刑警都到了,五个人进库,刚进就炸了。另外一个开山的作业面随后也发生爆炸,遗尸一具,下半身没了。

      副大队和女化验员惊魂未定,两人在库外勘察,逃过一劫,但爆炸飞出的灰尘碎片,弄得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皖华看到警车顶上有一摞卷发,登时心如刀绞,一个刚从大学法医专业毕业的刑警长这样的卷发,此时也只剩下这点卷发。

      线索集中到当地一个采石工身上。立刻去他家,经过严肃谈话,采石工的父亲交出他儿子写的一封信,信上说这里马上要发生惊天动地的大事。通过血型指纹的技术鉴定,核对笔迹,确定那具在开采作业面下的半截尸体是采石工。

      公安部的一位专家到现场。皖华说,这是他最佩服的刑侦专家,叫乌国庆,蒙古族人。他根据现场遗留的一双鞋底,一只完整,一只半截,画出了采石工的最后姿势,半蹲半跪,在做什么,安装定时爆炸装置,因为还遗留一只小闹钟。案件背景是复杂的婚姻纠纷,而现场上方是女方家开采的作业面,就是说,罪犯想炸死女方和她的家人。他先在仓库做局,炸掉勘察的公安,认为有利脱身,然后到女方家采石作业面安装定时爆炸装置,不慎引爆炸药,自己被炸死。

      警察是高危职业,尤其是刑警,面对的罪犯凶狠残忍,不择手段。肥东爆炸案,五位刑警牺牲,合肥三位,三位中两人有孩子。后来皖华调任省海关,听说两位孩子作为烈士子女进了公安,专门回来看望,孩子一见皖华,一声“关叔”,扑了上来,哽咽不已。

      合肥大通路爆炸案。这是繁华街市,派出所刘警员中午回家,门口有一塑料包,刚拎起,轰隆一声人被炸飞,还炸断一手炸瞎一眼。皖华赶到医院问,看到谁知道谁?刘警员说没看到不知道。

      局长限他三天破案。皖华五味杂陈,警察挨炸,他这个刑警大队长脸往哪搁。皖华了解刘警员,转业军人,嫉恶如仇,他认为可能是被处理过的人实施报复,但这个人是谁?没一点线索。

      突然派出所报告,接匿名电话,在一个酒局上有人说事是他做的。马上核实,找到了,姓杨,拉网时抓过,因流氓滋事判刑入狱,处理他的正是刘警员。

      罪犯落实了,怎么抓?他身上有没有炸药?必须从快,他连警察都敢炸,你知道他还要炸谁。一条巷子,两头各四位刑警,皖华说,人来就扑,要活的。他蹲在一边抽烟。罪犯一身腱子肉拼命挣扎,折断一根手指后被制服,手里紧攥住处的钥匙。他家中肯定有东西。

      两位刑警在书架上找到了一本被塑料纸包裹的很厚的书,轻轻划开,书被掏空,里面一排电雷管,通上电线和电池,只要一动立刻爆炸。皖华倒抽一口冷气,这是亡命之徒,附近全是平房。他断定屋里还有炸药。省军区派来了一个从越南战场下来的工兵排长,带着一把剪刀,一根绳子,一根树枝,半个小时,一排雷电管被移了出来,接着第二第三排雷电管也被移了出来。皖华说,一看就是行家。

      罪犯是在监狱,服刑人员相互显本事,学到爆破技术的。他是一个愚昧之极的法盲,审讯时,他问刘警员死了没有,他说当时希望他死,现在希望他活,他活我也能活。皖华轻蔑地笑笑。一审判死刑,他又问皖华,一命抵一命,人活着,为啥判我死刑?皖华说,你制造爆炸袭击警察,致人伤残,你平日欺负邻舍,欺负妇女,作恶多端,不该死吗?罪犯竟无言以对。

      肥东拐卖儿童案。办案难,因为有的案不能止于侦破,比如打拐。一户农家仅爷爷奶奶在家,罪犯上门抢孙子,转手卖掉。刑警在罪犯家门口蹲守一夜,抓了。皖华立刻提审,大吃一惊,一条犯罪链,从合肥到江苏邳县,这边拐那边卖,已经卖了七个。案破了事没完,赶紧解救孩子,但好解救吗?那里的人认为花钱买来的就是自己的。

      皖华带了八个刑警去邳县,在地方的帮助下,确认孩子抱了就走。在一个村庄被围了,一位老奶奶死死拽住皖华,说还我孙子,他的名字都是我起的,叫狗蛋。皖华脱不了身,他们加上当地警察和妇联主任就十来个,围了一百多,他只好苦口婆心地劝导。他说奶奶你听我说,你这边是亲骨肉,那边就不是亲骨肉?刚会走路,被拐到这里,那边的奶奶急疯了,还给人家吧,以后还能成亲戚。这番让老天都落泪的话,邳县老奶奶登时懵了,手松了,皖华赶紧撤了出来。这次解救,七个救出五个,第六个女孩死于肺炎,皖华看到死亡证明,找到坟头才罢手,女孩的妈妈听到这个噩耗,当场昏死过去。

      皖华女儿四岁那年,有一次着急出警,爱人不在家,他用手铐把女儿的一只手同床锁在一起,后来他只要想起这事,就扎心地疼,何况这位妈妈!

      合肥大蜀山警察学校枪支丢失案。这案发生的离奇,处理的离奇,结局更离奇。警校进行手枪射击讲座,几十把五四式手枪,课讲完了,少了两把。皖华分析来分析去,作案人是学生。他头疼,未来的警察盗抢,目的不图钱,不是凶杀,是好奇。他从这个班到那个班,反复说只要交还,不追究。整整一星期,没动静。排查,定人定时定位画图,排出了目标,一个长得清瘦的在校生。皖华想来想去最好让他自己交,他让刑警用学生的口气写了一封信寄给他,说知道枪是你拿的,交出来,不揭发你。这个学生收信后立即请假说父亲生病,当晚坐火车走了。第二天上午,蚌埠市公安局门口,两把五四式手枪,附字条一张,上写:这是安徽省警校训练用枪。枪擦得干干净净。

      枪回来了,事怎么办?皖华说到此为止,他清楚,再查就是抓人,盗枪要判刑的。农家子弟不容易,没有社会危害,何必一失足成千古恨。他对警校校长说,枪回来了,案结了,我撤了。临走时看到那个学生,没事一样的,时值五一前夕,皖华想只要枪不在外面打响,他心安理得,剩下的是学校的事。

      几年后的一天,皖华办公室来了一位年轻警察,他恭恭敬敬地说,关局,我来看您。皖华又惊又喜,是当年偷枪的学生。皖华问,你怎么来了,回答,办案路过合肥。他拿出一袋“肉夹馍”,说老家土特产,新鲜。“肉夹馍”又香又解馋,因被赵匡胤当军粮而流传后世。皖华问具体做什么,结婚没有?回答,做刑警,结婚证领了。皖华奇怪地问,为什么做刑警?回答,当年在警校,看您这么有本事,决心毕业后当刑警。皖华不会点破往事,这是有智慧的心照不宣。离开时小刑警流了眼泪,看着他的背影,皖华很宽慰,当年拉人一把,实际是救活一人,浪子回头金不换。

    【审核人:雨祺】

        标题:孙淮景:老同学“关局”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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