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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立娟:故乡的河

  • 作者:高立娟
  • 来源: 手机原创
  • 发表于2024-04-07 10:36: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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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故乡的河,总是在我的记忆里流淌,越是夜深人静越奔流不息。它们有的湍急,波涛汹涌,有的舒缓,潺潺涓涓。是的,不是它是它们,它们不是一条河。

      说起河,我们总会想起长江、黄河,它们是我们的母亲河,就像母亲身上的大动脉,喷张搏动,维系着母亲和她的亿万儿女生生不息。而我的故乡的河流就像母体上的毛细血管,丰沛却又籍籍无名,但对故乡儿女们的滋养却不可或缺,它与故乡的山相辅相成,铸就了故乡人的筋骨和品格。

      那故乡又该怎样定义呢?祖籍,出生地,长期生活的地方,我觉得都是,要不怎么会有第二故乡的称谓呢?!

      我生命里的第一条河是黑河,它发源于我的故乡赤城县黑龙山,我是在它的上游东万口村出生,后又落户于稍上游的官路坊村,在稍下游的东梁村有我的奶妈家,但那里没有我的宗亲。60年代初,这条河水源丰沛,两岸林丰野沃,本应是鱼米之乡。可三年自然灾害和大跃进的错误以及严峻的国际形势,内外交困,这条河见证了60年前后出生的我们这代人的艰难生存。食不果腹,营养不良,面黄肌瘦,是我童年的写真。但这不是我的记忆,那是母亲说的,她说能活下来的都是命大的。我记忆中的黑河,是在它的中下游的茨营子村,那是我的少年。茨营子村地势平坦,河岸有大片稻田。黑河在村北,顺着山脚奔腾而下。盛水期河面宽阔,河水幽深,像一条黑龙莽莽苍苍,怒吼咆哮,一往无前。我曾亲历过因搞农田基建垒坝取石,炸了村对岸的龙头脖子山,暴雨后河水泛滥,没有了回旋的屏障,击垮了堤坝,冲毁了农田,险些毁了家园。这或许是不尊重自然,老天给的一次体罚吧?但多数时候作为外来人的我体会的是它和乡亲们的温情。盛夏时节的傍晚,我和我的小姐妹们,放学后挎着篮筐游走在河畔的田野稻埂间,挖野菜,逮蚂蚱,嬉戏劳作。秋收后邻里乡亲送来半升一升的新稻米让尝鲜,母亲在大铁锅里捞出一大瓷盆的稻米饭,米粒不是雪白,微微发红似有不经意的红线,这是黑河洪水稻的特征,稻香浓郁,唇齿留香。深秋时节,为勤工俭学三姐弟到河对岸的山上割柴火,我不小心滑倒,手掌按到了镰刀刃上,鲜血直流,害怕的连喊带叫。是河对岸的乡亲看到,涉水过河用自己的白布衫帮我包扎止血,并背起我送到了卫生院缝合。黑河里的泥鳅也是村民秋末冬初餐桌上的佳肴,在大河里捞鱼是不易的,勤劳智慧的乡亲们,便另辟蹊径,挖一条沟渠引流,鱼儿便不请自来,围观者有份,一盆芥菜樱子炖豆腐小鱼儿就走上了餐桌,丰富了清贫的生活。记忆中村中央的大戏台仿佛还在唱响着样板戏,旁边的水井辘轳把上的井绳依然吊着柳梢桶,村边小树林旁的大水坑,夏天是半大小子的游泳天堂,秋天是沤麻坑,冬天是溜冰场。黑河水日夜流淌,滋养着它沿岸的生灵,生生不息。当时我们最要好的四姐妹先后都离开了那片水域,但思念常常萦绕心头,念念不忘,相约有机会再去寻寻记忆中的踪迹。

      我生命里的第二条河是白河,现在是从城北十里外的云州水库有序流出的,它发源于沽源县,六、七十年代在兴修水利的热潮中,举全县之力在云州的山谷间修了一座拦河大坝,成就了今日的云州水库,正如有诗所云:高山出平湖。它使白河水患得到了控制,并蓄养了水源,造福下游百姓。云州水库蓄的水,还是首都北京重要的生活水源,对水质要求极高。它就像镶嵌在大山深处的一颗蓝宝石,青幽幽蓝瓦瓦的熠熠生辉。那里海拔高水温低水质好,鱼儿生长期较长,肉质鲜美。特别是那里的胖头鱼和大白鲢,铁锅炖那叫一个鲜,鱼汤泡红豆饭是当地人的最爱,也让外来客青睐有加。记得有一年,姑姑家的大表姐一家来看望父母,弟弟带我们到云州水库泛舟,又安排在坝底水库管理处食堂吃午餐。清蒸的红烧的垮炖的干炸的全是鱼,近十斤的胖头鱼做了熘鱼片、汆鱼丸、鱼肉馅的水饺,大鱼头剁椒清蒸烩面,鱼骨鱼尾熬汤。两三斤的白鲢鱼红烧垮炖,一两斤的清蒸,还有椒盐的干炸棒棒鱼,酸汤嘎鱼,干炸小河虾,都是水库自产,那叫一个丰盛,这是我记忆中绝无仅有的全鱼宴。以后又多次去过云州水库,光顾过水库周边多家鱼馆,包括水库管理处的这家食堂,再没吃过全鱼宴。菜单上就没有这些名目啦,也许嫌费事,没有铁锅炖大鱼简单实惠,也许能做全鱼宴的师傅告老还乡了。总之昔日不再,当年被探访的父母已驾鹤远游,前来探访的大表姐去年也闪离了,往事如风,希望他们在另一个世界再续舅甥缘,常来常往。白河水在途径县城东山根下的河床,宽阔坦荡徐缓。母亲说早些年,大概是她小的时候吧,一到初夏至仲秋,家家户户拆洗衣被都是到东河湾。男人们提着大包小包的衣物负责接送,女人们提溜着捣衣槌和洗衣盆,颠着小脚紧随其后,在河岸选一块河光石,便开始搓洗捶打起来,然后,身后的草滩上便花花绿绿的成了七彩滩。正午时分河水暖融融的,一看近处无人,女人们赶紧解开那长长的裹脚布,将羞于见人的三寸金莲伸到水里,畅快的见见天日,又神出鬼没的赶紧包将起来,那是怎样的一种体会呀!现在好了,我的白河湾,大桥飞跨两岸,高楼拔地而起,河岸一步一景,花团锦簇,集居住休闲于一体,成了高端小区。在河岸的景观绿地边上,也是布满七彩霓裳,但那不是浣衣女的杰作,而是载歌载舞的红男绿女们,毫无做作毫无掩饰的秀。优美的环境,吸引了不少在外的游子落叶归根,置房安度晚年。听朋友说我的两位恩师(夫妻俩)每年夏天都回来避暑休闲,期待有机会在故乡拜会他们。其实流经故乡县城的还有一条河,它叫汤泉河,因它的源头有温泉水流入而得名。它是西东流向,最终与东河湾的白河水融合。汤泉河和白河就像两条玉带将山城环绕,在山环水绕中,故乡更加灵秀。仁者乐山,智者乐水,不出其右。

      我生命里的第三条河是大清河,在我成年后工作生活的张家口市。巧的是工作单位在长青路与大清河毗邻,家居小区的大门外就是清水河,我与河还真是有缘呢!刚参加工作时,单身宿舍在机关大院外围,上下班时段有小门可以通勤,其它时间只能沿河沿回宿舍。那时的河沿还没有街的规制,一条土路坑坑洼洼,无雨一身土,雨天两脚泥。河堤是简陋的水泥石坝,残破不全。河床上布满大大小小的鹅卵石,在淤泥的地方,被手勤的居民种满了玉米,葵花,豆角大瓜等各种稼禾。夏天遇到暴雨,水漫堤坝,上游刮来的柴草杂物与河床里的庄稼裹挟在一起,漂浮着并伴着涛涛洪水的怒吼冲向下游的桥体,有时情势十分危急。雨后的河床一片狼藉,垃圾遍地。冬天的清河无水,裸露的河床,大风一起寒风呼嚎沙石飞扬。经过多年的治理,清水河从河床干涸,乱石裸露,杂草丛生,垃圾遍野,一片蛮荒,到清淤除杂,修坝筑堤,碧水荡漾,清水河终恢复名誉,河如其名。现如今一条玉带穿城而过,一座座桥梁飞架东西,两岸楼亭树影倒映,南方的荷和芦苇也在清河一隅落户安家,婀娜多姿,摇曳生辉。引来了数不清的候鸟驻足,生息繁衍。清水河岸雕栏玉砌富丽堂皇,一条街衢贯通南北,街心花园美不胜收,春花秋实赏心悦目。冬季清河上的滑冰、冬泳等冰上运动,更是为山城赢得美誉。每每想起故乡,想起故乡的河,心中便不由得倍感自豪。

      其实我生命中还有一条更重要的河,虽然我与它少有交集,但它是我生命的根,那就是我祖籍的桑干河。说来惭愧,最初的概念只是丁玲的名作《太阳照在桑干河上》的名词,而无切身的感受。因为从小没有在祖籍生活过,工作时下乡虽然也曾踏上过那块土地,但并无寻根的理念,没有近距离的去触摸它的脉络。待退休后闲下来,再回首父母讲过的涿鹿老家,县城南关曾经的四合院,四合院里的香椿树和甜水井,以及城外的桑干河,在遥想中似乎梦回了家园。母亲说她第一次去婆家,走亲戚过桑干河,坐的是摆渡船,那时的河水好大呀!还有我的祖父母百年后曾长眠在桑干河畔,背靠笔架山,脚踩桑干河,周围是葡萄苹果园,还有良田。秋天里的桑干河畔,玫瑰香的葡萄,甜脆的国光苹果,还有飘香的稻谷,曾让老家人自足自满,不想远走他乡。尽管桑干河载舟的景象不再,但一座座跨河大桥凌空飞架,天堑变通途,早已旧貌换新颜。

      如果说桑干河是父亲的河,白河是母亲的河,那么黑河、清水河和这两条河一起,便都是我的河,并称为故乡的河。它是记忆的彩练,一头拴在故乡,一头牵着身在异乡的人,永远走不出乡愁。老家、故乡,再不是一个个概念,它是实实在在的乡恋和乡愁,就像故乡的河一样,缠缠绵绵,浩浩荡荡,奔流不息,日久年深情更浓。

    【审核人:凌木千雪】

        标题:高立娟:故乡的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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