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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学

  • 作者:陈耀光
  • 来源: 原创
  • 发表于2022-02-06 22:2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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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上学

      我在彭家祠长到四岁,1950年随家搬迁腰陂,一年后迁回永新里田,没回沙市。

      迁里田镇应该是1951年的事,回迁是因为刚解放,湖南那边认为此时离家在外的人,不是地主,就是恶霸,不敢在老家呆,才跑了出来。为了规避被当作坏人挨斗被抓的风险,父亲决定带着全家人回迁里田,这也是个热闹的商贸小镇,离沙市仅十里路,既没有被当作地主、恶霸的危险,又可依托小镇做点小生意来维持一家人的生计。之于没直接回迁沙市,是因为我的爷爷还健在,他曾放言说,见到我的父亲要打断他的腿。父亲怕我爷爷不高兴见到他,不能原谅他的携妻出走。

      也许爷爷真是不高兴见到我的父亲,但我被送到他身边时,爷爷还是很高兴的。

      孙子六岁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那是1952年深秋或初冬的事。见到我这个大孙子,爷爷喜上眉梢,成天笑呵呵的,他牵着我的小手去小店里买糖吃,街坊邻居夸我“聪明伶俐”,又长得“标致”,爷爷更是乐得合不上嘴。爷爷个头不高,身体也欠壮实,但两眼炯炯有神。他穿一件黑布长衫,外边套一件短褂,头戴一顶后脑上披风过肩的黑布帽,脚蹬一双土布鞋,手里常常把着一根長长的竹制的水烟斗,不时在烟斗里装满烟丝,对着灶膛里的余火或灰烬,吧嗒吧嗒吸上几口,接着就是一阵止不住的咳嗽。临近过年,农村人家家打米做油炸果子。爷爷在他对着灰烬点烟的时候,常常会顺带煨上几片薄薄的桃酥大小的果子给我吃。我印象深的是,有一次爷爷亲昵地摸着我的头说:“快七岁了,该读书了,爷爷明年找个先生来给你发蒙,拜拜孔夫子。”遗憾的是第二年春夏间,爷爷咳嗽甚剧、重病加身,我没能等来他找的先生,爷爷就一尘归西了。

      爷爷故去,父亲料理完丧事,立即把家迁回沙市。

      虽然,我没有发蒙,也未能在先生的引导下膜拜过大成至圣先师孔老夫子,但当年的九月,我在设于田背“三房祠”祠堂里的沙市小学正式报名入学了,开始了我的读书生活。这是一座初级小学,只有一到四年级,一年级一个班,一个班也就十几个孩子。我在这里读了四年初小,成绩还可以,算是名列前茅。放学回家的路上,夏天爬树抓知了、秋天地里偷花生吃、冬天在开满小红花的紫云英田里相互扭打、追逐,自然是我们的快乐时光。

      我们的学校,也就是祠堂门口,左右竖立着两块神秘的大石头。

      关于这两块石头,村里的老人们和老师是这样说的:右边那块下有基座,上面形似半个龟背的光滑的石头,原本是一只是神龟,是玉皇大帝派它来守护祠堂并看护前面鱼塘的。可它不老实、不听话不守规矩,趁孩子们上课没有人的时候爬到鱼塘里去偷鱼吃。为了惩罚它,玉皇大帝于是在左边竖起一根石桩,把它用铁链栓在了石桩上。贪吃的神龟还不知悔改,拼命挣扎伸长脖子想去塘里吃鱼,身上的铁链经常撞击石桩。日积月累,铁链把石桩的表层撞得坑坑洼洼,神龟的脖子也越伸越长,终于有一天,它的脖子又伸进塘里,把村里人养的鱼吃掉了。玉皇大帝知道这事后,怒不可遏,责令雷神予以严厉处置,一个炸雷便把它的头和脖子给炸掉了。我们小时候听到这个故事,都被吓得一愣一愣的,又怕又听话。现在想来,我猜这是用来吓唬孩子们的,是想叫我们听话守规矩。不知村里是哪些个睿智的祖先,为了教育陈氏族人的后代子孙们,竟想出这么个办法来,真可谓用心良苦啊。

      初小期间,父母各有一件事情,让我留下深刻印象。一是我在课文中读到过“电灯明、电灯亮”的句子,回家曾问过父亲:“电灯是什么样子?”父亲就把这事记在心上,他找了个星期天去县城运货,带上了我和弟弟。去县城看电灯、见世面。平时父亲去县城,为节省开销,都是百里路程当天往返。那天却特意在县城住下,好让我们看电影、看电灯、买图书。(见散文《我的父亲》)二是每到冬天,地里没活干,母亲就偎在炭火盆前,一个人在家缝缝补补。她只要想起自己的苦难、想起自己患病的身体、想起抚育几个孩子的责任,常会默然流泪,她怕我们还没长大,病魔就会夺取她的生命。她有一次对我说:“孩子,妈的身体不好,我真不知道能不能把你们几个养大啊,我要是死了,还不知道你们会躲到哪一堵墙底下去晒太阳呢。”听了这话,我害怕得大哭起来.....(见散文《老屋里的往事》)

      初小毕业后,我考入禾水河对岸,离家有五、六里路远的张南小学,读了两年的高小。班主任既是语文老师,又是我们的地理老师,他的课讲得很生动。至今我还记得他在描绘大海上的风浪时,那生动的语言和手势。“海啊,不是池塘、不是湖泊、更不是沙市街上的同学每天来上学要摆渡过的禾水河。海上无风也三尺浪,有风浪就三丈啊,风吹浪涌,那是白浪滔天啦......”老师说到这里的时候,略微弯腰伸手由下而上扬过自己的头顶,来形容那些滔天的海浪,以加深我们的印象。

      记得六年级那年的端午节,我们沙市的几个同学约定中午回家吃饭。一到河边,船栓在岸边,摆渡人回家过节去了。四个同学,三个女的,她们眼睛都看向我问:“没有撑船的,怎么办?”

      “这有什么难,天天坐船,看也看会了,我们自己来。”我表现出小男子汉的英勇气概和自信。

      大家上了船,我拿起竹篙,点撑岸石,船掉头。用力撑了几把,船箭一般向前。船到江心,水深流急,我又没能及时将竹篙从烂泥里拔出,船将竹篙扳直、扳歪,我没松手,就被竹篙扳进河里。几个女同学吓得要命,我因为会水,三、两下就扒着船帮爬上船了。吃一堑,长一智。再撑时我的竹篙不是垂直下水,而是向外向后斜入水,用力一撑,赶紧拔出,也就没有被扳倒的风险了。“看事容易做事难啊!”那个年纪最大的女同学这样说,真是说到我心里去了。

      1959年,我考进了里田中学。在这里我的学习成绩,无论是分三个梯队还是五个梯队,我都可算是第一梯队的,我的语文成绩好于数理化,一次作文比赛,我还拿过奖呢,但我中考落第了。一个五十多个同学的班级,只有四个人中考“及第”,两个考上高中,一个考上永新师范,还有一个女同学考上了地区卫生学校。真不知是因为农村中学办学质量差呢,还是因为三年困难时期,国家压缩招生计划的原因?!

      中考落第,我就没有学上了,由此过早地结束了我今生的正规学历教育。

      我备受打击,而我父亲因此受到的打击好像比我还大。夜里,我听得到父亲在床上碾转反侧,唉声叹气,为我未能升学而长吁短叹,这使我心里特别难受,也特别自责。我恨自己不争气,害得父母亲为我这么操心,这么苦恼。一天夜里,我一觉醒来,迷迷糊糊中,听见父母还在说我的事......(见散文《老屋里的往事》)

    【审核人:站长】

        标题: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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