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从近年的哪一年开始,一家人吃饭的时候父亲会邀我拿起酒杯相碰了,这在几年之前还是我无法想象的事情。在我的记忆里,每当父亲想喝点小酒了,要么是出门找兄弟,要么是邀母亲伴着小喝几口,再不济,他就一个人喝,这时候的他,从不会把目光放在我的脸上,更不会放在妹妹脸上。
不知道从哪一年开始,拍全家福的时候父亲不再用手揽住我与妹妹的肩,只默默与母亲一左一右站在我与妹妹后方。或许有过渡的那么一年,拍照时他下意识揽住我的肩,但是转瞬就放下了手,他觉得女儿长大之后再那么亲昵不好,虽然自小我与他也没怎么亲昵过,所有的亲昵只存在于我小学三年级之前哭泣拥抱的片刻以及少年时期拍照揽肩的那三秒。
家人总说,在长辈面前,我与妹妹永远都是孩子,如今也只是从小小孩长成了小孩。我们甚至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转变的相处模式,反应过来的时候好似已经过去了三五年。五年里,我们从“不能插嘴”的存在渐渐变成了“你怎么看”的存在,而今又成了“你决定就好”的存在,有变化的不仅是存在感,也有面对这种变化时的心态。虽然适应下来没有觉得很难,但是依然会有说不清的无措与茫然。
有时候会莫名其妙地想,咦,我们怎么就到了这么个年纪?
怎么就到了这么个,二十以上,三十未满,被刚出生没两年的小孩喊姐姐会尴尬但是却不想接受“阿姨”这个称呼的尴尬年纪。怎么就到了这么个,被催婚的时候无法再以“我还小”回应却也不觉得自己有多大的年纪。
不知道旁人对于年龄会持什么态度,或许我这样的人,不论处于什么年龄,都容易跟年龄较真。
我记得在我二十岁那年,学校系里组织过一个朗诵比赛,有同学约我双人朗诵,朗诵的内容她已选好,是网上她喜欢的一段文字,她甚至打开网页让我看别人的朗诵视频,然而我听了一遍之后婉拒了,并不是文案不好,只是因为那段文字是以“那年,我们二十一二岁”开的头。二十岁的我觉得自己离“二十一二岁”还有点距离,并不想让自己提前迈入“二十一二岁”,即便只是以朗诵形式。
当我真正迈入二十一二岁的门槛时,原本抗拒的问题成了只能接受的既定事实。那时我有过一段长达九个月的离校实习期,在实习单位里,其它部门的正式员工们喜欢逗我与我开玩笑,有一次其中一个人问我:“你长大之后想做什么?”那一年的我已经学会化精致的妆,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后已能穿着高跟鞋健步如飞,穿衣发型无不是以看起来成熟干练为主,我以为问问题的人一如既往地在同我开玩笑,所以只哈哈哈地笑着转了话题。
二十一二岁的时候有种错觉,觉得别人眼里嘴里的半大孩子与自己不相干,殊不知那就是自己。
我妹妹如今正处于这个年纪,她正走着我曾走过的路,喜欢着我在那个年纪喜欢的口红颜色与发型,虽然我偶尔我会在她纠结的时候给出一些客观建议,但是我不会约束她应该如何不应该如何,更不会问她长大之后想做什么。我很明白她如今的心理状态,因为这种状态与曾经的我极为相似。在我处于那个年龄阶段时,总以为自己已经长大了,觉得所谓的“长大以后”是个很无厘头的词,觉得问“长大以后”问题这件事情是件很好笑的事情。
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已结束实习离开那个城市两三年了,每每再忆起那个场景那个问题,却笑不出来了,我甚至想对此为自己的失礼而道歉。哪怕如今依旧回答不出自己想做什么,也该斟酌好语言,认真地回答对方,即便那真的只是一句玩笑发问。
近日过得寻常,并没有人与我说起过去的话题,我是怎么突然有了这么长的感慨的呢?似乎是在中午接到母亲打来的祝福电话后才有的。若不是母亲提起,我都忘了又到了自己的生日。
难以将花养长久的我,喜欢猫近年却不敢再养猫的我,跟朋友说了不过生日却还是会跑去蛋糕店买一块小蛋糕对自己说生日快乐的我……祝我快乐,不止生日。
管它几岁,开心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