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六十年代中期,那是一个比较有特点的时代,这时候的前一年,中国爆炸了第一颗原子弹,后一年,也就是1966年,中国进入了文化大革命时期。
我父亲兄弟四个,和我爷爷一样,爷爷排行四兄弟的老二,我父亲自然也是老二,我有一个伯伯,两个叔叔。我父亲生下来三个女孩,两个男孩,也就是说,我兄弟两个,我排行老二。所以,我们这个家族,在石墙李家来说,那是人多势众,村里再也没有这么大的家族了。可是,我觉得的是,家族虽然很大,但是,不知道是父辈们天生本分还是懦弱,父辈们不但没有仗着势力大而欺负别人,偶然,父辈还要受到个别刁蛮村民的欺诈。当然,总体来说,李家是一个风气非常淳朴的地方,即使偶然有一点小摩擦,可在村外,从来没有人惹是生非,甚至,从解放前以来,从来没有人进过被拘留过,更没有判刑的人。
值得一提倒是我们八个堂兄弟,他们分别是:我大伯的一个儿子——————我的堂哥,我自己两兄弟,三叔的两个儿子,四叔的三个儿子。
我大伯的儿子和我的大哥,都是五十年代初期出生的,到了恢复高考的时候,他们都已快三十岁了,他们的孩子都八九岁了。所以,自然就没有考虑参加高考的事情。在我们村子,甚至是附近的十里八乡,我这个家族有两个被传为佳话的事情,一来是,我父亲四兄弟和我的一个姑姑,除了大伯活了七十五岁之外,个个都是九十多岁。我父亲九十二岁的那一年,无疾而终,在他离世前的一分钟,还在悠然自在的摇着家里的那把麦秆扇。比我父亲仅仅小两岁的姑姑,现在已经是九十四岁了,三叔已九十二岁,四叔今年也已经九十岁。这样的高寿,应该是不多的。
还有一件事,就是我们几个兄弟,除了我大堂哥和我的亲哥,我们其他这六个同祖父的兄弟们,都是通过高考这条路走到城里去的,用古时候的俗话说就是,我们六个兄弟都是走了科举的路,鲤鱼跳龙门了。
说起我们六个兄弟,随着年纪渐渐大了以后,特别是参加工作以后,我们的感情越来越好,就像是一母所生。其实,在小的时候,特别在十岁以前,我们这几个兄弟也常常发生不少摩擦。我比我四叔的大儿子只是小一岁,所以,我们两个玩的时间最多,其实,我们两个人的摩擦也不少。记得有一次,我在圳沟里用竹编的畚箕装泥鳅,这是我们当地抓泥鳅的主要方法。每当抽水机排水到稻田里去的时候,就有不少泥鳅混杂着鳝鱼和鲫鱼等等被水流带到圳沟里,而抽水机一停,那便是我们孩子们抓鱼抓泥鳅最好的时候。其实,我们那个鱼米之乡,到了农田灌溉的时候,就不愁有鱼虾和泥鳅吃了。那是一个中午,我冒了酷暑,带着畚箕,钻到一个过水的小桥洞里,因为那是一个许多孩子忽视或者懒得去抓鱼的地方,而我深知,那些尴尬的角落里,抓鱼和泥鳅的胜算是最大的。我当时因为长期晒太阳,头上都长起了疖子,远看去就像是瘌痢头。不知道是因为当时形象不雅,还是钻沟爬洞的猥琐,我的堂哥李国旺就踩在那条小桥洞的上面,而且还唱着一个很是正规的歌曲,歌词本来是“共产党,像太阳,照到哪里哪里亮。”钻在小桥洞下面的我听到这支歌,觉得很不对劲,心想:这是什么堂哥啊,怎么就要欺负我呢——————头顶上还踩着一个人,这在我们孩子来说,那是十分忌讳的事情。我想,你有本事欺负别人去啊。我为什么会这么想,因为,就算是他踩在小桥洞里是因为不知道我在下面,可你这歌是怎么唱的,为什么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呢。“照到哪里哪里亮”被他唱成了“照到瘌痢瘌痢亮”,这岂但是和我过不去啊,不就是故意骂我的瘌痢头吗,再说,我这其实也不是瘌痢头啊,只是疖子多了一些罢了。我情急之下,从桥洞里钻出来,抓起一块石头,就朝堂哥李国旺追过去。李国旺从来没有看过我发怒的样子,因为更多的时候是我们两个人和平共处的状态。也许是事发突然,李国旺赶紧就逃,毕竟他改编歌词也是有意的。见他开始逃,我更觉得他侮辱我是有意的,追他的信心就更大了。我一路追,他一路逃,最后,九岁的国旺被八岁的我追到了家门口。好在四叔是一个非常厚道仁义的人,他看到我这个平时从不发怒的人追着他的儿子要打的样子,就大声喝问国旺:“你怎么惹你弟弟生气了。”国旺这时候大气都不敢出,那明显是输理的他此时也是张口结舌。四叔知道是他儿子惹我生气了,就笑着对我说:“文,你乖,你先把石头放下,有什么事情,等我问清楚再打他(国旺)”当时,四叔在我们村里都是一个有些威望的人,他在外地(其实也就是隔开十公里)都可以当校长,在我心里就是一个大人物。听见四叔这么说,我当然放下了手里的石头。其实,孩子生气,其实也就是一会儿的事情,比如我们一起下棋,我们一起打乒乓球,都会有一些争执,但是争执过后,我们往往是云散风情,和好如初。至于下棋,更多的是我们这些兄弟和四叔学习,四叔的棋艺。在这周围几个村,算是打遍天下无敌手。我们这个六个年轻一点是兄弟,和四叔学习了很多棋艺。我下棋的时候,和三叔的大儿子李仕旺争执得最多。那时候,我读书明显的比仕旺好一点,而且,我比他还大一岁,这就让我在仕旺面前的自尊心特别强,可是,他的棋艺常常比我好不少,我很少赢过他,所以,这让我对他一直耿耿于怀,看着他就有点气不打一处来的样子——————尽管到南昌读书的时候,我们的感情非常好。
到了读初中的时候,我们都在石口读,只有李仕旺和李宝旺是在城里的重点高中读的,李仕旺读初一初二的时候确实远不如我,可是,到了度初三的时候(那时候我已经在普通高中读书),好像是一下子来了猛劲,他来了一个弯道超车,一下子去了县城的重点高中读书了,我心里除了些微的妒忌,更多的还是为他庆贺,毕竟随着年纪的渐渐增大,我的胸怀也大了一些。
第一年,我的堂哥李国旺考取了江西省建筑工程学校,那是在1983年,这给我们这个几个兄弟好像是打了一针强心剂,加上本来李仕旺和李宝旺就已经是重点高中的学生。我们当时就对于我们几兄弟的未来充满了信心。到了1984年,我已经补习了两年,我也顺利地考取了江西省卫生学校。接下来,我们几兄弟考取大学的几率不像是考大学,倒好像是到菜地里捡黄瓜和茄子似,真是手到擒来。
1985年,李仕旺考取了江西省中医学院,1986年,李宝旺考取了江西省医学院,1987年,李乐旺考取了江西省警察学校,1988年,我四叔最小的儿子李玉旺考取了大连海运学院专科班。也就是说,从1983年开始一直到1988年,我们六个一个个从农门跳出来了,成了未来的 城里人。对我们来说,该是多么的荣幸和庆幸啊。
感谢高考,也感谢故乡的父老乡亲,感谢那些培养我们的大学和中等学校,不然,也许我们这几个兄弟未来就只有做农民工的份儿了。后来,我们都成了国家干部,有的还是领导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