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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国清:一个女人的故乡与明月 ——读湛蓝散文集《我的月光》 | 评论

  • 作者:高岩
  • 来源: 电脑原创
  • 发表于2024-01-11 12:2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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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一个女人的故乡与明月

      ——读湛蓝散文集《我的月光》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读完湛蓝的散文集《我的月光》(2021年11月团结出版社出版),不禁想起李白的五绝诗《静夜思》里的后两句。诗人见明月,想起故乡,这明月和故乡为什么会被诗人联系在一起?是因为远在他乡的,故乡的明月曾照亮过自己吗?还是由于怀旧或思念呢?

      接着我又想到鲁迅先生的短篇小说《故乡》。中年的鲁迅不是在异乡思念故乡,而是在寒冬回到故乡。当母亲向他提到他少年时的伙伴闺土时,他脑子里顿时出现儿时闺土的情景:“深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接下来“其间有一个十二岁的少年,项带银圈,手捏一柄钢叉,向一匹猹尽力的刺去……”在鲁迅这里,故乡也和明月相联的。

      不同的是,李白眼里,是先明月后故乡;而在鲁迅笔下,却是故乡先亮相,明月后登场。

      《我的月光》分两辑:第一辑“旧城”,写的是儿时在家的往事,这旧城,显然是故乡的另一个称呼;第二辑“我的月光”,这月光即明月。很明显,湛蓝没有追随李白的脚步,没有把明月放在先,没有把故乡放在后。而是像鲁迅那样,让故乡先登场,再让明月来亮相。

      从某个角度看,湛蓝把作品分为“旧城”和“我的月光”,似乎与李白的明月与故乡分法很接近。不过在阅读了这本书后,觉得故乡与明月并又不那么容易泾渭分明,它们之间在意味上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从这一点看,鲁迅小说《故乡》里把故乡给予现实,把明月给予回想,这样实里有虚的叙述,显然更有艺术的合理性。当然,为了阐述的方便和清楚,我还是接受李白或湛蓝的明月、故乡,或旧城、月光的虚实结合及实虚结合的区分法。

      湛蓝是女性,书中每篇作品都有“我”,写作者始终都在场。在这里我为什么要强调性别和自我呢?因为曾经有女作家对有人在选作品时标明其性别表示过抗议,说这是歧视女性。事实上,那是时代意识造成的。我这里强调作家是女性不是作无意义的标签,而是觉得作家的文字拥有女性柔美的特点,比起那些没有性别特点的作品来,更有价值。由此,我想用一句话来概括此书的意象,那就是:一个女人的故乡和明月。

      故乡,在湛蓝笔下,会是怎么一番景象?

      腊月三十回乡与姐妹们一家祭拜已故的爷爷,烧纸钱。因爷爷故去快三十年,不再悲伤,而有“欢声笑语”。是以这种方式,怀念、铭记已故亲人。作家想:风烟生起的地方,是故乡(《故乡行——祭祖》)。旧时过年典型时年事:做新衣、打场尘、洗床单被套、与家人吃团圆午夜饭等,年夜饭鱼是少不了的,意为年年有余;汤圆炸油麻圆,撤上芝麻,预示团团圆圆、芝麻开花节节高(《浸润在岁月的年味》)。端午节,不仅吃粽子,挂艾草和菖蒲,还龙舟比赛。吃粽子和竟渡,这些都是汉传统文化的体现。它主要源于屈原,寄托着一种哀思和家国情怀(《端午,依着记忆的烟雨》)。这些传统文化,深入以往百姓日常生活,在作家的书写下,犹如杨柳青年画那样,洋溢着愉悦人心的活力。腊月和正月老家兴吃转转会,席上有道菜叫酥肉,小孩子抢到手不急吃,而留着离开桌子当零食慢慢享用,这被叫作包杂包。这种习惯充分地体现了那个物质贫乏年代的吃席特色(《古城,花间再见》)。这些习俗充满传统文化和饮食文化的特点,有的至今依旧传承着,有的随着时代的变化慢慢地淡化。

      爷爷为孩子们削桃子皮,他“削下的桃子皮薄且连贯,成一条荷叶边的线,有艺术感……桃子脆脆的,有正常的果酸,吃到最后越来越甜。忽而想起应该给爷爷吃,掰一瓣儿送到爷嘴边,爷爷说怕酸牙齿,不吃,就拿出叶子烟抽。” (《夏日黄昏》)。杀猪对小孩子来说,是一件开心的事,有吃有喝有玩……但看着猪被拉去杀,“我妈不忍卒睹,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不舍,哭着跑进屋去。” (《吃刨汤》) 。年幼在交通不发达,“我”跟着爷爷和跟着父母去小姑家串门时,得到乐趣不同。跟着爷爷走,爷爷背不动 “我”,就用前面买麻花买汽水哄着我走。跟着父母走呢?“走不动时,赖着父母背,最幸福的时刻便是父母扛马马肩,飞一样的感觉。” (《佛门坎的少年时》) 在这些往事里,爷孙的天伦之乐,母亲的慈善,幼年时跟大人走的乐趣,就在作家借用细节表现中,显得特别的生动、感人。

      那个年代有特色的生活用品,在作家的书写下,也很有特色,这些用品的名称给读者留下深刻的印象。父母做腊八粥时,用防止猫偷吃荤菜的竹器罩住食物,让猫爪子伸不进去,看得见又吃不着。又能勾引猫来守着,使老鼠不敢来。这种竹器叫“气死猫”。这种叫法很形象,让人听了忍俊不禁 (《腊八粥里忆往事》) 。冬天,“母亲将灰笼(重庆话,烘笼)一个一个从厨房里捧出来……灰笼,是故乡冬天比较古老的取暖器具。是在底部放一个瓦罐的竹编笼子,先铺一些底火,再铺上锯末或米糠,最后再加一层火灰覆盖,能持续几小时发热。” (《大雪,遥望故乡》)。这种取暖的“烘笼”小时候我见过,但因家穷没有用过,只有条件好的家庭,才会用它来烧燃料取暖。

      由于全国性的猪瘟泛滥,猪肉价格飙升,加上对猪瘟的畏惧,“这个冬季,看不到热火朝天灌香肠、腌腊肉的场景,川渝地区的冬天变得有些冷清。心里那个空呀,不可言宣。” (《缺少腊味的冬天》)随着的时代变化,修建了大桥,让“天垫变通途” (《云门渡口的往事》) 。作品展现了现实给心里造成的阳影及时代进步带来出行的方便。

      再来看着作家眼里再现的明月。

      在《我的月光》里,读者读到:“月光温柔极了,像母亲怜悯的眼神。”很显然,月光已被虚化,被拟人化。当然作家又把看明月的眼光从“我”转向了“我们”,这时的月光意义就放大了,于是“月光,自古与怀远勾连。不论是文人还是白丁,不论是身在庙堂还是江湖,每个人心底都有一窗白月光。”当然,她又回到了自我,“前夜,在乡间小楼前,看到的定是我的月光。”正是这样的能远、能近地与明月对视,故乡在她的感觉里,就能写出《乡愁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这样的文字。从他乡成都返回到故乡合川时,尽管老宅成为文物受到保护,她却会产生满目的悲凉和人去楼空的失落感。这种悲凉和失落,究竟是由故乡而产生,还是因明月而引起,我不知道。也许,湛蓝也未必能想得明白。

      来自故乡的月光,在作品里充分地显示出人间的温馨。家里来了客人,为了招待好客人,母亲照习俗要煮甜酒鸡蛋款待客人。可惜白糖没有了,母亲就叫姐姐去楼下五妈家借。父亲还上楼去取下半块腊肉,几节香肠,一只腊猪蹄下来,用火钳夹着在炭火上翻来覆去的烧(《距离你近点呼吸》)。“我”把自己培养的一叶莲送给喜欢的楼上邻居姑娘,她婆婆来说儿媳得了送给的花“好开心”(《一叶莲》)。回故乡与同学约喝咖啡,与校长等人约饭局,分手时被目送产生敬意和感动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

      当然,正如明月下不仅有光亮,也有阴影。作家不仅对生命进行赞赏,还对生命的磨难和逝去表达出叹息。二爸因常年喝酒引起高血压,中风后,导致一条腿走路不灵便。除夕夜,为疫情不能去探望他而遗憾(《故乡行——春天的遗憾》)。在里,舅娘幼年被卖作童养媳,儿子结婚没几年就去逝。唯一的孙子也撤手人寰。这一生,她的命运坎坷多难,后来又结束了生命(《秋天,盘龙寨的忧伤》)。小姑的第一个孩子是女儿,不知在几岁得了急病,还没送到医院就没有了气。小姑也得了不治之症,想吃水煮鸡蛋,吃了后就永远的离去(《佛门,往事已老》)。

      我的月光

      湛蓝-咖啡时光(已迁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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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本散文集里,我最欣赏的是作家对父亲、母亲、女儿三个人物的抒写,他们不仅是作家对亲情的深情表达,更是《我的月光》最生动、最感人的地方。

      在《人间三月》里,作家把父亲与藉田、鱼儿、莲蓬连在一起。父亲边抽烟边观赏白的、红的荷花,“顺着父亲的视线看去,成群结队的鱼,露出黑黑的脊背,划动轻灵的鳍,在荷叶下游动,像逢场天集镇上的人潮。”另一情景是:“父亲突然不语,视线锁定某个地方猛吸几口烟,然后卷了裤腿下田……一会儿功夫,父亲便拿着几只莲蓬递给我……我便带着小外甥女,坐在石栏杆上,晃动着腿剥食莲米。”《父亲最后的日子》是为纪念父亲去世快十五年之而写,湛蓝从父亲查出肝癌晚期起写起,她陪父亲去田间走走。“屋前精雕细琢的石栏干,纹路笔直细腻,花鸟栩栩如生,是父亲一錾子一錾子凿出来的。”还说:“父亲是个庄稼人,另有门手艺,同时还在农闲的季节经商。”听到夜晚上楼睡的女儿惊叫,父亲叫她去和妈妈睡。一个生命垂危之人,依然不忘对女儿考虑,这是多么地动人。作家还写到“接到家里的电话,父亲走得很安详。”用这样抒情又平淡的叙述,这让读者觉得,虽然父亲已经离开了人世间,但那对家庭有着强烈责任感和“父爱如山”的形象,却凸现在读者的脑子里。

      在《人间二月》,回老家过年,离别母亲回成都前,“母亲一直拉着我的手,实在不能再送时才松开。我走了几步,回头看,她又跟着。走回去抱抱她,安慰着:‘知道你不舍得,还有两个月就是你的生日,那时我又回来。’” 在《你在,秋天很好》,湛蓝把母亲接到成都待一段时间,“她像一个听话的孩子,任我安排。这让我倍感欣慰,她与我没有隔阂和客套。”在《雨夜》,母亲因急症住进医院,“我”在夜晚坐高铁赶到山城。“深夜十一点,到了医院,母亲还在病榻等着。见到我那一瞬间,母亲拉住我的手臂,把头埋进我的臂弯,情难自禁的饮泣。我另一只手,轻轻地拍打她的脊背,像年幼时她拍着我的脊背哄我入睡-样。被需求的感觉让我明白,那就是我连夜赶回去的力量。尽管我决定回去陪护母亲的时候,并未预料到能带给母亲那样的心理慰藉,只是觉得这个时候必须回去……”表现出年迈母亲对女儿的依恋,也表达出女儿对母亲的一往情深。读到这些,你不能不与作家产生心灵的共鸣。由此感到,无论是母亲,还是女儿,因对方的存在,彼此都是无比幸福的。

      在《渡口》,女儿先提前一年取得保送北大的资格,但她放弃保送。准备资料投八所外国学校,虽然荷兰瓦格宁根大学、德国慕尔黑大学、海德堡大学都有选择的机会,但女儿还是选择去大西洋彼岸的一所公立学校,该校以每年6万美金的奖学金录取她为该校的学生。“进海关前,她背一个背包,肩头挎一个包。走了两步后回过头来看。我眼里的细碎的晶莹在候机大厅的灯光下闪烁。她跑过来与我拥抱,不停安慰,我过年就回来了……”在《爱在西拉法叶》,当新年时,作家这样感到“我孑然地感受着,饱含着热泪。新年来了,我的爱在西拉沙叶。”作家回想过去和女儿在一起的情景,通话里满足思念之情。在《闲梦远,南国正芳春》,作家说,在这个初秋的夜晚,女儿是她心里的主角。她说:“知道她成功了!举世瞩目。演讲大厅里人头攒动,来自全球168个国家和地区的未来精英,这是未来科技精英,这是未来世界的推动者,我看到她那一刻的辉煌,当然更见证了她荣光背后多少咬紧牙关的坚持。”女儿说“我想当一名科学家,学成回来报效祖国。”这样的女儿,就是最迷人最明亮的“我的月光”,她照亮了母亲的心。不仅让“我”去思念,还成为“我”精神世界的有力支撑,给“我”带来无限的骄傲和自豪。

      无论故乡,明月,还是人间悲欢,正如旧约传道书中第一章所言:“已有的事,后必再有,已行的事,后必再行,日光之下并无新事。”但在具有发现美和艺术创造性的作家那里,无新之事必常有新。比如说,鲁迅眼里的故乡和明月,就会与李白不同,湛蓝笔下的故乡和明月,也会与李白有区别。而且作家的作品到读者的感觉里,由于读者经历、学养等的不同,就会出现“一千个读者眼中就会有一千个哈姆雷特”的状况。正是这样,我对《我的月光》的解读,只是我主观的意念,能不能得到作家湛蓝的认同,能不能与读过这本书别的读者产生心灵上的共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阅读这本书,我跟随着作家进行一次生命历程的体验,受到一次心灵的洗礼,得到一次审美的享受。这是通过阅读与湛蓝相遇后,所得的福气。

    【审核人:凌木千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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