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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高权:2042(外一篇)

  • 作者:星月
  • 来源: 手机原创
  • 发表于2023-01-05 19:5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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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42年12月的一天早晨,79岁的朱贵老师从朦胧中醒来。虽说是醒来,但脑子里一片模糊。该死的新型感冒病毒,连这么偏远的小山村都不放过。可怜的朱贵老师,因害怕这种病毒,大门都不敢出,可是仍然没有逃脱病毒的侵袭,好在小院子里有素菜。

      电视还在放着,因为他已经没有力气下床关电视了,从电视上的新闻联播中,他知道,过去的不是一个晚上了。他摸一摸在被窝里那容量是二升的大水杯,还在,晃了晃,还好,估计还有两口,可床头柜上的饼干不再有了,只有一个一个包装用的小塑料袋。这时,他想起了手机,拿来一看,已没电关机了,这又一次证明了他糊里糊涂的已经睡上了不止一个晚上了。他想下床给手机充电,翻了一下身,发现两个小腿肚子还隐隐作痛,但是没有办法,即使不给手机充电,肚子真需要填些东西了。他胡乱地穿好棉衣,终于下床了,拿起放在床前的小凳子,凳子大约有七十公分高,他十分吃力的把小凳子向前挪一小段,再用双手扶着小凳子,把两只脚向前挪,就这样,一小段一小段的向前挪动着身子。手机充上电了,他用同样的方法,挪动着身子向厨房移去。

      朱贵老师,特别的节俭,身体也算是一般,就在这次特殊的感冒前,他还拄着拐杖上山打柴,他怎么舍得丢掉自己打柴“手艺”呢?他一直用着已成历史的柴灶做饭。他挪到了灶台前,灶台上很有几粒玉米粒大小的老鼠屎,锅灶是该彻底地清理一下,可朱贵老师哪有力气呢?他掸去老鼠屎,打了一些水放在锅里,他想煮碗面条吃。面条下肚子了,虽然还剩一些,但朱贵老师觉得吃的够多的了。给电水壶灌上水,烧了壶水,盛在那容量为二升的大水杯里。然后,再用同样的方法,带着水杯,挪回到了房间。这时手机也充电也差不多了,他把手机,水杯放到床头柜上,脱下鞋,半躺在床上,衣服也没脱,这是他打开了手机:未接电话,未都取的微信等提示,接踵而来。

      七个未接电话中,有五个是儿子打过来的,有两个是当地电工桑银师傅打来的,一个未读取的微信,是朱老师原单位的办公室主任发过来的。儿子电话可以怠慢,电工的电话可以暂缓,他首先打开的是,原单位的微信:尊敬的老师您好,为响应政府的号召,在这特殊的时期,更要加倍的对老同志的关心,关爱,年关将近,学校决定对老同志进行一次慰问,但受病毒的影响,我们决定进行一次网上慰问活动,下面的文档,是办公室给您老人家的慰问词。朱老汉点开下面的文档:

      尊敬的朱老前辈:

      您好!

      您的退休,虽然有18年了,您的品行,您的榜样力量,学校一直作为精神财富保留着。首先是您的爱心,其次是您的博大胸怀,再者,是您的不拘细节。你的爱心,教化了学生,影响了同事;你的爱心,保证了您创造了几十年出满勤的奇迹。您的博大胸怀,让您在岗的几十个教师节中没有“先进过”,几十个年终测评没有“优秀过”。您的不拘细节,让您成为学校唯一没有宿舍的老师………

      尊敬的朱贵老师,您光荣退休18年了,我们每时每刻不挂念着你,老师祝您身体健康,春节愉快。

      2042—12—30

      朱贵老师,看完这感人的慰问信,轻轻地嘘了一口气,回到那美好的过去中。突然,他的电话响了,朱贵老师赶紧拿起手机,“喂,您好!是朱贵老师吗?我是办公室某主任,慰问信看了吗?”

      “我真的有那么好吗?”

      “那当然了”,接下来电话那头,又是一大段慷慨陈词。

      “朱贵老师,您光荣退休已经有18年了,但学校领导,却常常拿您说事,几乎每年教师节评选先进;年终测评,推荐优秀的时候,领导就拿你说事了:你们看看,从我们学校退休的朱贵老师,他胸怀怎么就那么宽广,人家在学校有40年的教龄,教师节表彰,他从来没有要过一个“先进”,年终测评,他没要过一次“优秀”,看看你们,怎么就不能向他学习学习呢?不仅如此,就上一次学校分宿舍的时候,领导又提起了你。说你在学校从来没有过属于自己的宿舍,哪怕是十平方米的小宿舍。夏天,人家午休,朱贵老师就扒在办公桌上,寒来暑往,不论是刮风下雨,还是冰天雪地,他总是往返在老家和学校的路上,领导捶着桌子说,难道他就不想有一个温暖的小窝,来为自己遮风挡雨吗?我们怎么就不能向他学习学习呢?”

      说完,主任还补充说:“朱贵老师这不是普通的Word文档,是一个小程序,就在这个慰问信下面有一个叫“待您评价”的表格,上面有“非常满意”,“满意”,“不满意”和“非常不满意”的选项。麻烦您老人家评价一下。”

      朱贵老师对这次慰问,当然是十分满意,正当他右手拿着手机,左手来点击评价的时候,手机又一次掉在了被褥上。朱贵老师,认真地坐了坐,拿起手机准备继续来评价时,当他点击“非常满意”的时候,系统提示“您已评价”。

      一会儿,办公室主任又来电话了,这次可没有太多的语言,只是长长的一个“唉———”

      朱贵老师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慢慢的,轻轻的躺下。好久,他想起了儿子的电话。他又慢慢的坐起来,舒缓着一会儿心情,拨通了儿子的电话。

      “喂,爸爸。最近还好吗”

      “一切都好,只是傍晚出去散步的时候有点冷。”

      “爸,你怎么关机呢?你知道我有多着急吗?我说不让你回去,不让你回去,你偏偏要说人老了,更念旧了,更想家了。”

      “儿子,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哦,爸,我给你寄的奶粉和蛋糕到了,你看看短信,到应宏红超市去拿回来吧!”

      “好的,儿子,就这样吧,你忙吧,再见。”

      挂断了电话,朱贵老师又轻轻的躺下,喘了两口粗气,在反复的回忆,刚才打电话声音里,是否暴露出身体的虚弱呢?

      电工桑银,是朱贵老师的一个忘年交的朋友,两家离得不远,他们俩的共同的爱好,就是喜欢喝点小酒。朱贵老师,50多岁的时候,他的儿子就考到外地工作,不几年,老婆又去照顾孙子,那时,朱贵还没有退休,常常一个人在家。夏天的傍晚,朱贵老师炒一个小菜,就一碟花生米,一杯小酒,搬来一个简易的凳子,放在门前,欣赏着美丽的傍晚,品尝着当地自酿的小酒。桑银比朱贵老师年轻约二十岁,倘有闲暇的时候,便坐在了朱贵老师的对面,两人一起海阔天空,一起评说着那杯小酒。

      朱贵老师,拨通了桑银的电话:

      “喂,桑师傅吗?”

      “是的,朱老师,我们有段时间,没在一起喝酒了吧。”

      “那你今天晚上来吧,麻烦你到应宏超市,帮我拿回一个快递,另外从超市里面买一袋熟花生米,路过“茶厂”农家乐,炒一个菜,都记在我的帐上,我们来喝一杯吧!”

      一切就绪,桑银师傅来到了朱桂老师家门前,掏出了五年前朱贵老师给的钥匙,打开了大门,来到了朱贵老师的房间。这时,朱贵老师已经坐在床上了,他示意电工,把熟花生米和那碟小菜放在床前的一个小凳子上,然后,再让桑银从柜子里拿出去年生日时,儿子带回来的那瓶酒。打开了酒,朱贵老师说:“给我倒一点点陪着你吧!”

      很晚了,电工桑银,将所有垃圾打包好,带走了,朱贵老师,喝了几口水,缓缓的躺下。

      你怎么能把自己当牲口

      章胜是一名农村小学的民办教师,每月只有十五元八角的工资(生产队能分到一份责任田),贤惠的妻子毫无怨言,加上两个可爱的孩子,章胜从他的字典里抹去“辛苦”俩字。

      在舒城县西南丘陵地带有水田,也有旱地,那时的旱地一般春天种植山芋、棉花之类,秋天收获后,再种上小麦、油菜、豌豆类的庄稼,以备明年夏收。那年(1985年),章胜觉得种植棉花经济效率高,他家的旱地里都种上棉花。秋天,收获了棉花,再种油菜、小麦,需要翻犁,松土。这地方用来拉犁翻土的是水牛,水牛有脾气,一般人使唤不了它。到章胜这儿就更不听话了。章胜是远近有名的大好人。他的善良不仅写在慈眉善目的脸上,这样一位低声小语的人,牛哪能听他的呢?好不容易把牛轭头架在牛脖子上,可牛没走几步就停下了,任凭章胜如何吆喝、抽打,就是无动于衷。

      本来一个放晚学的时间可以完成的活量,就这样泡汤了。

      回到家,妻子已做好了晚餐。妻子问:“这么早,就犁完了?”章胜很是尴尬地说:“牛不配合。”

      “鬼怕恶人,你这样的善人,怎么能使唤那凶得出名的水牛呢?”

      “就是没办法,鞭子也用了,可还是不行。”

      “你就是一个没用的人,要不明天我回娘家看看我爸有没有空,实在不行,我来吧。”

      “那孩子呢?”

      “我用箩筐挑着。”

      ……

      很晚了,章胜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心想:也是,还让女人操心,再说,她带两孩子,操持家务,已属不易,岳父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能劳驾他吗?用犁翻地,需要牛,用锹翻地,可不需要牛了,我何不趁着月色呢?章胜看看熟睡的妻子,悄悄下床,走出家门,带着大锹,来到棉花地里,开始翻地了。

      夜很静,只有月亮睁大不知疲倦的眼睛看着他。

      妻子可能是白天太辛苦了,晚上睡得很熟,一觉醒来,已经快凌晨一点了,发现章胜不在床上,叫了几声,发现章胜也不在家里,她回想起傍晚说过的那句“你就是一个没用的人”,突然就紧张起来,章胜一向温和,善解人意,这话对于他来说,也许太重了。

      妻子赶紧叫醒章胜的弟弟章辉,说你哥跑了。弟弟丝毫不敢怠慢,能去哪呢?亲戚家?不会,哥话少,正月里都懒得走动。弟弟立马想到山洼小水库,那里曾经是一口池塘,据说还淹死过人,后来在生产大队的支持下,扩建成小水库。章辉一口气跑到那儿,上气不接下气,用手电筒的灯光搜索着水面,没发现异常。章辉又来到生产队里的那口水井旁,毕竟水井是最方便的,挑下去,就别想上来了。所幸,水井没有哥哥来过的迹象……弟弟章辉把想象中的可能,都跑了个遍,一直跟在后面的嫂子,实在跑不动了,章辉让嫂子回家等。

      第二天的太阳出来了,章胜要回家吃早饭,然后去学校。他左肩扛起大锹,脱下的上衣搭在右肩上,回头看看一片翻过的棉花田,自言自语道:“牛不配合我自己来”。他刚走到村口,遇到了弟弟章辉,看到弟弟那被露水打湿的黄色解放鞋上沾满了走路时扬起的灰尘,“弟,昨晚咋一夜没睡呢?”到来嘴边的话被弟弟的话挡回去了:“我的亲哥哥呀!你去翻地,倒要给嫂子说一声,害得我一夜好找!”

      章胜回到家,看到妻子还在房子里来回踱着步,便小声说:“让你受惊了”。妻子扑到他的怀里,拍打着章胜的胸口说:“你善也好,勤也罢,但你怎不能把自己当牲口呀!”

    【审核人:雨祺】

        标题:樊高权:2042(外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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