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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福海:桃花盛开时

  • 作者:褚福海
  • 来源: 手机原创
  • 发表于2022-05-24 00:35: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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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春风一夜,校园里的桃花粲然绽放了。身裹一袭藕白长裙的她步态轻盈,优雅地徜徉在树间赏花。

      忽然,距她半个教室远的一位男生怯怯地对她喊道,喂,同学,同学。

      她侧目睃了一眼,是个陌路,不由忿然诘问,怎么啦?

      他红着脸,疾步奔过来,递给刚脱下的休闲服,喏,快围上。

      她莫名其妙,正欲质斥,他竖起食指,“嘘——”,轻声告知她,裙裾后面染红了一块,像朵桃花。

      她羞赧得脸“唰”地灿若花瓣,嘤嘤道声“谢谢”,逃也似的掩面而去。

      为还那件沾有男人荷尔蒙的休闲服,她奔波几个餐厅搜寻了两天,才物归原主。

      再度见到他时,她已没了先前的窘迫,显得恬静,温婉,从容。彼此互加微信后,得闲便聊,方知他和她都在读大三。

      他们开启了线下的约会模式,很快,两个鲜活的生物坠入了情丝织就的爱网,宛若藤树相缠,难舍难分。

      毕业时,他因父母年迈,决意回偏远小城。而她,在省城供职的父亲,催促她尽早回去,谋份令人艳羡的职业。孰料,她婉拒了父母的美意,毅然随他奔赴小城。

      几番博弈后,他俩终于得偿所愿:他当物理老师,她执教中学语文。两人晨出暮归,形影相随,纵使住陋室吃粗茶淡饭,心里倒也甜馨。

      早年,他老家的地里栽了十几株桃树,大的高丈余,小的一人高,花开时,一片绚烂,满目锦绣。

      翌年桃花灼灼时,爱的种子萌芽了。孕吐厉害的她,嘴里时常泛酸水,特想吃桃子。

      休假日,他骑着电单车,带她回到了老家。彼时,树上的桃子尚青涩坚硬,可她馋得直咽口水。他叮嘱她乖乖呆在树下,自己则爬上树摘桃子。

      她用手指着在树下大声嚷嚷,上面那只大,我要吃那只。他歪斜着身子,一手抓住树杈,一手伸出去够那只大桃子时,蓦地,脚下一滑,他从树上摔了下去,腰部不偏不倚硌在石块上,硌坏了脊椎。

      她吓得花容失色,手足无措。镇静下来后,她变卖掉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筹款为他救治。东奔西跑折腾了好一阵,他的小命算是保住了,可双腿却失去了知觉。

      往昔倍受宠爱的城市小姐,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茫然,困惑,一筹莫展,所幸理智尚清醒,幽幽告诉她,空悲切哀叹,无济于事。她很无奈,也别无选择,在日常琐碎面前,唯能低下矜持的头颅,慢慢学会了打理柴米油盐,烟火味渐次取代了脂粉气。妊娠七个多月时,她仍挺着鼓一样的肚子,艰难地挪动着脚步去上课,下了班再赶回家照料他的吃喝拉撒。还腾出时间给他按摩双腿,心里虔诚期许着奇迹的诞生。

      临盆在即前,向来孤傲的她接受了母亲的资助,并恳请母亲前来帮衬。顺利诞下女儿后,她与他乐不可支。第七天晌午,两人议来论去,商定乳名就唤小蜜桃。

      他瘫卧在床,无异于“废人”,家里的大小事情帮不上半丁点儿忙。而她,则像不停摆的钟,哺乳,喂水,换尿不湿,哄开心,洗衣,做饭,打扫屋子,且通宵难宁神安眠。长久睡不好,她人憔悴黯淡得变了样,可愣是咬着牙打发着一个个日子。

      女儿百日后,街坊邻居告诉她,山那边有个老中医,有祖传秘笈能治摔伤。她虽将信将疑,仍“死马当做活马医”,假日借来平板车,将柔弱的躯体曲成弓,拉他去诊治。与之同时,她一天也未中断过给他按摩,仿佛在揣摩着希冀。

      四年多下来,她记不清跑了多少个来回,可大山能见证,那穿烂了的十五双运动鞋,和蜕去一层老的又生出一层新的掌心的茧子,可以佐证。昔日白皙纤嫩的手,如今变得粗糙不堪,他目睹情状,心疼至极,有时拉住她的手,竟暗自饮泣。

      一日酉时,她又在给他做腿部按摩,倏忽发现,他的脚趾在微弱地颤动。她先是以为自己眼花恍惚,待仔细确认后,欣喜得蹦了起来,拍着手惊呼道,噢,动了,能动了。

      三个余月后,卧榻已久的他终于能下床近距离走动了。他神情庄重地凝视着她,踱至她面前,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哽咽道,你所有的付出,一定会得到加倍的回报!她未语,只静默莞尔。

      皇天不负有心人。他双腿的功能终于复原如初。他兴奋地把她抱了起来,在原地连转了几圈,而后歉疚地说,这些日子,让你受苦了,我无以为报,唯有好好爱你。她颔首,说,有这,已足矣。

      他重返了讲台,传道,授业,解惑。她则像小鸟,扑棱在他左右。

      仲秋,他收到喜报,有篇学术论文被国际权威期刊采用,并诚邀他作为访问学者去地球另一端讲学半年。

      他举棋不定,她竭力支持,最终成行。

      她既要工作,又得照顾老人和女儿,人忙得像陀螺,可心里却如同喝了蜜。

      偶有闺蜜或同事戏谑她,小心他不回来了。她淡定道,不会的。

      次年桃花盛开时,他如期回国。下了飞机,他未作逗留,旋即坐高铁返抵了小城。但他没告知确切的日期与车次,意欲给她个惊喜。

      他拖着拉杆箱步出出站口时,从熙攘的人流中瞥见了一个粉色的身影,恍若桃花,凝睇细看,咦,竟是她!久别重逢的喜悦平复后,他讶然不解问,你怎么知晓我坐的这趟车?

      她注视着他的双眸,温柔地说,这些天,凡北京来的高铁,每趟我都留心。

      他眼涌波澜,张开双臂紧拥住她,深情道,谢谢!你就是最圣洁、娇艳的桃花,年年月月日日夜夜分分秒秒开在我的心里。

    【审核人:雨祺】

        标题:褚福海:桃花盛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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