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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蔚芳:雪天

  • 作者:吴蔚芳
  • 来源: 手机原创
  • 发表于2024-03-04 16:06: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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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正盼着再落一场雪,雪已飘然而至,纷纷扬扬。今年,雪来得勤。前头接连下了几场,算起来这已是第三场了吧。只小半天时辰,大地,树木,山峦,房屋,都铺上一层雪。天地之间多了一份静气。

      这个时候,在家里定是坐不住的,走,出门去。也无需撑把伞,就这样让雪花拂过面颊,撒落肩头。深吸一口气,浑身通透、清爽。屋檐下一束小花悄然绽放,金黄色,花形像小酒杯,叫不上名字。酒红色的花盏底部落了雪,洁白的雪衬着明亮的黄,美得摄人魂魄。屋旁一块大圆石,上面一半飘了雪,一半干干净净,中间的分界线呈曲线状,神似一张八卦图,大自然真是奇妙。

      地面的雪软软的,如一张无边的雪毯子。两只狗儿撒开四条腿,尾巴立得高高的,一会儿在雪毯子上飞奔,一会儿低头在雪里嗅嗅,黑色的鼻尖上粘着一小撮白雪,滑稽的很。见两个毛孩子玩的如此开心,那一刻,我也生了到雪地里翻滚的冲动。

      院墙边那片竹林,每一根都有几米高,竹枝被积雪压弯下了腰。寻了一根杆子,小心敲落枝叶上的雪,竹子又缓缓抬头,挺腰,屹立雪中。想起白居易写竹:“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倒是有些疑惑,自打院里种了这片竹,雪天就没见过竹子被压断的,兴许这里的雪比不上诗人遇着的大吧。无妨,断与不断,雪中的竹子,都有一番别样的魅力。不像樟树,每经一次大雪,路面上都会掉落一些被雪压折的樟树枝,落下来的枝子也有很粗的,看着实在心疼。

      打开院门,去旷野里走走。深一脚,浅一脚,一粒小人儿踏雪独行,忽有“日暮苍山远”之意境,这种感觉是我非常喜欢的。面对漫天的大雪,你会觉得自己词穷,高贵的,冷艳的,孤寂的,你无法用任何一个词来形容它的美。乡间小路鲜有人至,已存几公分的雪,圣洁的叫人不忍踏脚。路两边的红叶李树,时有雪簌簌落下,掉到脖颈里,猛地打一激灵。路东有邻家池塘,两只大白鹅在水中央凫着,一动不动,像雕塑。忽又并肩默默向前游去,身后漾开两道扇形的波纹。记得原先有三只的,不知什么原因少了一只。邻家主人常年不归,只交代附近一村民照看,定时过来喂食。村民是个70岁上下的老人,行动迟缓,有时好几天也不见来。真是可怜了这两只鹅,幸好有两只作伴,倒也不太寂寞。路旁几间农舍,此刻亦白了头,门前一枝梅,递着幽香。田间的油菜和麦子,被大雪盖得严实,正养精蓄锐。“上天同云,雨雪雰雰。益之以霡霂,既优既渥,既沾既足,生我百谷。”雨雪纷纷,润泽大地。瑞雪兆丰年。

      往东,可远眺春雪覆盖的白马山。山体银装素裹,静谧安详,与山下的树木构成一幅浓淡相宜的水墨画。和白马山遥遥相望的青阳山,白雪铺盖,似一幅黑白老照片。

      白马山脚下亦有一方池塘,水面阔大,结一层薄冰,这冰断是不能在上行走的。俗话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儿时,吾乡的牛背塘一经风雪就结冰,那时的冬天很冷,天寒地冻的,几日下来,冰已结得很厚。村里的小孩子早就翘首等待了,穿着厚厚的棉衣,棉裤,棉鞋,纷纷从家里跑出来,村头打雪仗,玩冰凌上墙,兴奋地不得了。小脸蛋、小手冻得通红,鼻涕冻得流出来,用袖口擦擦,袖口瞬间结了一层壳。村子里,数牛背塘边最喧闹,喊声,叫声,笑声,一浪高过一浪。有胆子大的小孩,一溜烟跑到冰面上,如履平地,引得小伙伴拍手惊呼。胆子小点的,试探着伸出脚在冰面上走几步,小心翼翼,稍感觉不对劲,赶紧缩回脚。胆子更小的,就站在塘埂边,手里握一颗石子,猫着腰,侧着身子,把石子顺着冰面扔出去,比比谁的石子滑得远。正玩得带劲时,总有大人急匆匆过来,大声训斥自家孩子:“你个死伢子,不要命啦,要是掉进水里,看冻不死你。”于是,这孩子就被大人拽着,老不情愿地回家,一步一回头。亦有掉进冰窟窿的,村民连忙取来木棍或树杈,一头递给落水小孩,一头用力往上拽。这个法子如不管用,就直接跳进冰窟窿,把小孩救上来。到家后,速速脱了湿衣,用厚厚的棉被把孩子裹起来,棉被里再塞一个热水瓶,捂着。那个经济匮乏的年代,乡下人家,每人大抵只有一套棉衣,衣服旧了,小了,还要传给弟弟妹妹,哪里还有多余的。“新老大,旧老二,缝缝补补是老三。”小时候的我们都会唱这句顺口溜。孩子母亲到灶间烧锅煮姜水,生活宽裕点的人家会搁些红糖,喝了驱寒。孩子安顿好了,姜汤煮起来了,煤球炉子里的火旺起来了,母亲又开始心疼起孩子:“乖乖啊,要是捞不上来怎么办?冻坏了身子怎么办?”边抹眼泪,边用力拧干湿棉衣的水,把棉衣拿到炉子边上烤,不时过来看看,怕烤糊了。厚重的棉衣总要烤上三两天才能完全烤干,这孩子只能老老实实在床上待几天了。床垫是用晒干的稻草铺的,很厚,很暖和。彼时,村里每家屋旁都垒有一个稻草垛子。烧锅用它,喂牛用它,搓绳子用它,编草鞋亦用它,用处很大。现如今,已鲜见。一次外出,车子途径一个山区的小村落,远远见到几个草垛子,感觉很亲切。

      小孩子再顽皮,哪一个不是母亲的心头肉啊。想起70年代闹地震那会儿。村里头,家家户户都在屋外搭地震棚,晚上不敢回屋睡觉,怕睡得沉,倘若地震来了来不及跑。记得我家是把桌子、柜子一些大件家具搬出来,几个孩子晚上就挤在大桌肚下面睡觉。一日晌午,隔壁一位婶婶在地里干活,警报拉响了,她跌跌爬爬从岗头往家跑,哭天喊地:“不得了了呀,我家里还有两个肉包子啊(两个儿子)。”嗓门大的估计能传遍整个村子,我至今还记得很清楚。

      儿时,雪落得紧的冬夜,鸡鸭上笼了,猪在圈里呼呼大睡了,一家人早早吃罢晚饭,关上门。父亲把一盏25瓦的灯泡线拉到小方桌子上方固定好,再用白纸剪一个灯罩,口朝下罩在灯泡上,晕黄的灯光下,我们兄妹几个围坐着写作业。母亲在一旁做针线活,不是在纳鞋底,就是照着鞋样做鞋帮子,那是我们兄妹几人春天要穿的单鞋。落雪无声,万籁俱寂,只有母亲扯棉线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一声,又一声。如今,父母都已离我而去。想着想着,竟不能自己。那时的日子很清贫,从不缺温暖。

      踏雪归来,已是正午。雪停了,太阳出来了。房檐下的冰凌,挂了一溜,长的,短的,粗的,细的,晶莹剔透。冰凌在阳光的映照下闪闪发光,五颜六色,好看极了。

      门前的小池塘里,一棵倒伏的大柳树静静斜卧在水面,树干和枝丫覆了一层雪,一只小鸟面南背北立在卧着的树干上,呆了很久,偶尔“啁啾”一声,很想知道它在想什么。池塘四周几棵高大的野生楮树,叶子已落尽,光秃秃的树梢上来了好多鸟,体型小巧,看上去像麻雀。鸟儿们飞过来,飞过去,叽叽喳喳着,自由自在。这些可爱的小精灵,给雪天点缀了几分童话色彩。

      年轻妈妈一手牵着宝宝,一手端着撒了玉米粒的簸箕,走到雪地里,把簸箕放到空旷处。孩子奶声奶气道:“妈妈,小鸟冷吗?我想让小鸟住到家里。”复又挥起肉乎乎的小手:“小鸟,小鸟,你们也和我一样喜欢下雪吗?快下来,我们一起堆雪人吧。”孩童的想法,有时天真的令人动容。这世间,那些纯真的,美好的,其实一直都在身边,于不经意间,温暖着你。

      屋内,牡丹,水仙,杜鹃,瑞香,君子兰,你追我赶,赶着趟儿开花,春意渐浓。门外,雪霁天晴朗。

    【审核人:凌木千雪】

        标题:吴蔚芳:雪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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