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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墨林:年是什么?

  • 作者:笑我钟情
  • 来源: 手机原创
  • 发表于2023-12-10 11:45: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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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老家村庄旁边的西山变矮了,地球公转的速度变快了,年缩水了。我这样跟母亲说。母亲说,我不知道地球公转是啥玩意儿,我只知道,山还是那座山,山没变矮,年也没缩水,是你变老了。

      是啊,感觉这日子就像不断提速的火车,飞速进入了高铁时代。冬去春来,转眼就是一年,马上又要过年了。提上大包小裹,坐上高铁,不,对很多人来说,早就不用像当年一样,换乘、挤车、肩扛手提,为的就是回家过年。不过,后备箱里一定要装满为止。

      又要重复昨天的故事了。坐在年终岁尾的时光中,我猛然思考这样一个问题——年是什么?

      (一)

      提到过年,我的脑海中会第一时间产生这样的意象——宛如提到《诗经》中“国风”,耳畔会立即响起河洲中那情意绵绵的“关关”的叫声,还有那翻墙而过,去与心爱的姑娘约会的小伙勇敢的身影——在营口熊岳望儿山上那位始终把目光投向茫茫大海深处的母亲。她没有说话,可是我听到了她内心的呼唤,无数次地、杜鹃啼血似地、声嘶力竭的呼唤;她的脸上没有眼泪,可是我看到了大海的浪花中翻涌着她咸咸的泪珠;她没有看见儿子归来的熟悉的船帆,但是,我感受到了她作为母亲坚定的信念,那里面容着她对儿子深切的“盼”。

      很快,这个意象从大海边走向辽西一个偏远静寂甚至有些冷落的小山村,固化为石像的母亲变成了我血肉相连的父亲母亲。

      早些年,我在外当兵,三年时间不长,可是只有一次探亲的机会。第一年,父亲、母亲知道我不能回家过年,心理上好像也有了准备。“只是没有你在身边,年过得有点冷清,清汤寡水的没滋没味”——事后相聚时,母亲说。第二年,我获准回家探亲,可以跟父母过个年了。我把这个好消息早早地告诉了母亲。

      父亲、母亲忙着杀猪、做豆腐、炸丸子,恨不得把家中所有的好吃的都装到我的肚子里。临近年根儿那几天,从来不愿意溜达的父亲特别地勤快起来,每天上午十点,从县城来的第一班车到达我们村旁公路之前,他都会提前半个小时去“散步”。从我家到公路上要经过一条河,河上没有桥,只有几块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石头,曲里拐弯地在尚未完全封闭的冰面上摆布着,算是简易的“桥”了。父亲的目光一直朝县城方向的公路上望着,竟然忘记了脚下,结果一脚滑进冰冷刺骨的水中。父亲的脚显然是受伤了,他没有选择回家,而是艰难地走到公路上。第一班车过去了,没有见到我。执著的父亲竟然坚持等第二班车。“你爸真是死心眼儿,就不知道回家换换鞋。等回到家的时候,鞋子袜子和脚已经冻在一块了。”年夜饭时,母亲像讲笑话一样给我讲父亲的故事,可是我听了心里却酸酸的。

      由于中途没有赶上火车,我耽误了归期。父亲终于没有等到我。而母亲知道我喜欢吃猪血,特意在杀猪的时候给我留了一瓶子。等我回到家的时候,猪血已经冻成了砣,不能吃了。看着变质的猪血,母亲不停地叹惋。

      (二)

      儿行千里母担忧,天下的父母都是一样的。参加工作以后,娶妻生子,在异地安家的我们回家更成了奢侈的事,于是,回家过年,成了我和妻子共同的愿望;过年回家,则成了我们双方父母共同的期盼。

      妻子的家离我家不远,大约只有七八里的路程。这样有一个好处,回家过年的我们不必为回谁家过年而纠结。我们达成了默契,年三十的中午,在我父母家过年,吃过中午饭后,去妻子娘家过除夕。依照旧风俗,嫁出去的姑娘是不能回娘家吃年夜饭的,可是,我们不相信这一套。岳父岳母一年到头难得见到女儿女婿一面,当然也不讲这一套“老黄历”,热情地欢迎我们去过除夕。

      岳父岳母早年承包了一个果园,为了照顾果树,他们二人便在果园里盖了一个小房子,长年住在那里。从村庄到二老的果园要经过一段崎岖的山路,路很窄,路边是别人种的玉米地。种地的人家害怕被过往的车压了地,在地边堆上很多石块,让本来已经十分难行的路变得更加难行。

      北方过年的时节,正是大雪封山的季节。有一年大年三十,突然下起雪来。

      到中午的时候,雪虽然停了,但大地已是银装素裹。我想像着,山上的路一定被雪封住了,恐怕今年得在家过除夕了,但妻子坚持说要去——不能让爹妈失望。我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开着车向妻子娘家所在的村庄驶去。因为是平地,走得缓缓的,还没啥问题。可是,山上能不能上去,我可一点底没有。

      车子终于来到了山脚夫下。冬天的视野格外开阔,远远地我看见了果园里小木屋旁两个熟悉的身影,他们正朝着曲折的山路方向张望着。就在我透过车窗同样向山上张望的时候,突然听到妻子的惊呼:“快看,雪,雪,雪没了……”。

      通往果园那段最难走的路面,厚厚的雪被整齐地堆积在两侧,在冰天雪地中画出一条弯延的曲线,美丽极了。岳父看见我们的车子,把手中长长的竹把扫帚举得高高的,生怕我们看不见他似的。那一刻,一股暖流涌上我的心头。

      (三)

      如今,父亲已经离我而去,母亲也坐在了轮椅上。父亲再也不能到车站或者村口去接我,母亲再也不能给我做好吃的了。而岳父、岳母也已年过八旬,他们再也挥不动锹镐、扫把,再也不能为我去扫长长的山路上厚厚的积雪了。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这大概就是“人不同”之处吧。可是,父辈对我们的爱,却永远地凝固在我们的心中。

      年是什么?我突然有了答案。年,是儿女的心愿,年是父母的期盼,年是爱的盛宴,年是情的聚焦。

      年,是一块巨大的磁石,把游子紧紧地吸附;年,是一座耀眼的灯塔,照亮了回家的路;年,是魂牵梦绕的乡愁;年,是生生不息的文化。

      过年了,熙熙攘攘的回乡大军,我们在重复昨天的故事,我们又不断地加入新的情节,在重复中更加自信,在传承中更加美好。

      回家过年!过年回家!

    【审核人:凌木千雪】

        标题:张墨林:年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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