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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小说】南国美梦

  • 作者:杨静
  • 来源: 电脑原创
  • 发表于2021-08-05 21:0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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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的八月十九日,广州火车站。

      开往北方的火车上,临窗坐着一位姑娘,苍白的脸上显得十分疲惫,望着窗外两行泪水滚落到她怀里刚刚降临人世七天儿子的脸上。列出一声长鸣,把广州渐渐抛到身后,而心酸的往事,一桩桩一件件浮现在眼前......

      一心跳龙门盲目赴南国

      她叫章爱,在学校就是一朵远近闻名的鲜花。她的脸蛋特别漂亮:一边一个甜甜的小酒窝,白皙细腻的小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洁白的牙齿红红的嘴唇,五官都摆在了该摆的位置,双双的眼皮长长的睫毛,挺挺的鼻梁酷似汉维的杂交。

      只可惜她生不逢时,上个世纪80年代出生在了大西北农村的一个非常穷的家庭里,一家五个孩子,她是老大,而且上学比较晚,这不都17岁了,才初中毕业,尽管她的学习并不差,但是,承受不起周围人的说三道四,再加上底下3个妹妹1个小弟弟,都在吸着爸爸妈妈身上的骨髓,她实在不忍心看着骨瘦如柴的父母,没有白天没有黑夜地劳作,一家人居然连一顿有硬菜的饭都没有正儿八经吃过,9岁的弟弟,一路过小笼包子店门前,腿就发软。于是,章爱决定,放弃学业,回家务农,多少可以减轻一点父母的负担。

      章爱原想顶替妈妈马晓兰干农活,让妈妈在家搞搞家务,总比农活轻松一点。出发点是善良的,但是,她没有想到农活不是有力气就能做好,也略带一点技术含量,比如挖毛渠,光出蛮力是不行的,一是要用好工具才能借力挖土,否则累得半死不活,毛渠还没有挖多长,二是放远视线,否则毛渠就会弯弯曲曲。还有播种各种植物的距离、深浅度,都是非常讲究的。一次播种时,虽然深浅度她掌握住了,但是,距离她没有太在意,结果被生产队副队长狠狠地训了一顿:“你家的地多得很是吗?播这么稀,将来你喝西北风去吧!”

      受了气的章爱,回家后想找个撒气的对象,二妹妹章玲从学校回来,善意地问章爱:“姐姐,干活累不累?”章爱没有好气的说到:“不累,明天你去干吧!”马晓兰觉得章爱说话这么冲,就想缓和一下气氛:“玲子,你姐姐干的都是体力活,怎么可能不累呢?小爱,不行明天你在家,我去田里吧?”章爱一下子火冒三丈:“是不是副队长给你说我什么了?是的,我就是干不好,三年了,天天日晒雨淋我还不想干了呐。我就不是干农活的料。”“这是命啊,女儿!”“我不信,祖祖辈辈都要在这里修地球,我要出去闯一闯,这个穷地方,我真是待够了。”

      马晓兰以为章爱在气头上说的气话,没想到第二天章爱整理了一点简单的行装,偷偷将家里为队里包养的育肥猪以40元钱卖掉一头,又把妹妹弟弟学习英语用的录音机,以100元廉价处理掉了,然后装上她的一点必备品不辞而别了。

      章爱真是在赌气,其实她根本没有想好,要到哪里去。只是听说沿海和南方非常发达,打工都能挣钱。反正是要出去,就漫无目的地往远离家乡的地方走去,走着走着后面过来一辆拉货的卡车,她想能不能搭一下车,哪怕坐到货上面,能到城里就行了。章爱试着向越来越近的卡车使劲招手,或许是她漂亮,或许是司机善良,觉得章爱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实在无助,车到章爱跟前就停了下来,师傅从里面把车门打开:“妹妹,你是要到哪里去?”“我也不知道,就是想离开这里。”“那你上车吧。”

      她上车以后,师傅把章爱看了个仔仔细细:“为什么要离开这里?是嫌这里穷?是逃婚还是跟家里人怄气了?”

      “不是逃婚,我才多大?”章爱作了解释。

      3个多小时的路程,师傅把车停在了路边:“下车吧,我们在这家饭馆吃点饭。”章爱正是饥肠咕噜,没有多想就下来了。美美的两菜一汤,吃了个肚儿圆。

      “还有20公里就进城了,我的车不能进城,因为超载,抓住是要罚款的,所以你要进城的话,我在城边就得把你放下。”“你要到哪里去?”“我是跑长途运输的,这趟是去河南。”“如果我在车上不影响你的话,我就随你到河南去。”

      章爱坐在颠簸的车上,遥想着未来的美梦,想着想着进入了梦乡,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师傅叫醒了她。章爱揉着惺忪的眼睛问:“这么快到了吗?”“这才到吐鲁番,我们要在这里休息,明天一早出发。”

      章爱对吐鲁番在哪里,心中没有任何概念,她只是发愁住旅馆是要付费的,要是这样下去口袋里钱,连新疆都出不去。所以,她犹豫了,迟迟没有下车。

      “小妹,快下车吧。”师傅在车下喊章爱。

      “我不下,我就在车上睡觉,住店我没有钱,请你告诉我车门从里面怎么反锁。”章爱直白地说。

      师傅不是那种多愁善感的人,虽然不很了解章爱的真实情况,但是,可以感觉到她是比较任性的。所以也就再没有说什么。保护自己是人的天性,更何况是个女孩,他教了她怎么反锁车门便到旅馆歇息去了。

      就这样师傅把章爱一直带到河南省漯河市,师傅凭借自己的关系,在漯河市“双汇”肉联责任有限公司,帮章爱找了一份临时工。章爱对师傅感激涕零,伏地双叩:“谢谢大哥一路帮扶,小妹未来如能成器,一定报答。”

      “双汇”是个肉联厂,技术活章爱干不了,也就是打个杂,所以薪水也不高,除去维持生计的,每月所剩无几。

      这里不是章爱的目的地,师傅是认定章爱身上不会有更多的钱,所以想让她在这里攒点积蓄,再去可以挣大钱的地方。章爱慢慢知道这里是中原,也不是很富有的地方。她在努力寻找机会,随时准备跳出“双汇”门。一天,她在打扫会议室的时候,看到撂在桌子上的几本杂志,她过去整理好摆到书架上,偏偏有一本落到了地上,她捡起来后,就随便翻了翻,这是一本《鹊桥》杂志,里面有一则征婚启事:广西省容县李文勇,26岁,欲寻24岁以下面容端庄的女性为伴。

      章爱欣喜若狂,暗自庆幸自己找到了一条摆脱困境的路。为确定李文勇有否找到女伴,她按照广告上的电话,花了一块七毛八分钱,跟李文勇通了电话之后,决定前往广西容县,投靠李文勇。

      按照约定的时间,她顺利到达广西省桂林火车站。一出站,美丽的风景,清新的空气,一扫一天一夜路途的疲劳,满怀喜悦地等待着能把她领进天堂人的到来。

      李文勇也很守信,按照约定时间来到车站,并举着“李文勇”三个字的牌子。章爱远远就看见了举“李文勇”牌子的人,她凭直觉知道这个人不可能是26岁,就表象而言,至少是30出头。章爱一种上当感,受辱心情难以言状。她真想扭头就走,但刚一转身,一个问号出现在眼前:能走到哪儿去呢?人生地疏,无处相投,回去更不可能。挣来的钱,也支撑不了多久。于是,她心一横:跟他过!只要给我爱,有钱花,岁数大一点又有何妨。

      章爱走到李文勇跟前:“我是章爱。”李文勇惊得目瞪口呆,犹如天女下凡,恶魔的心里很快就呈现出来:“明天坐火车去玉林市姐姐家,今晚要在这里住一宿。”李文勇只开了一间房,强求和章爱同居一室。

      在章爱对李文勇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怎么可能以身相许。但是章爱又怕敌不过他,动了个小脑筋:在去卫生间时,拐到老板的房间,耳语了几句便出来回房间了。不一会老板站在走道喊:“李文勇,到总台来一下。”李文勇乖乖去了总台,总台补充了几个问题,便让他回房间了,章爱的雕虫小技成功了,很快脱离了“虎口”。

      糊涂婚姻

      对繁华的桂林市,章爱没有丝毫兴趣。虽然幸免一难,可下一步该怎么走呢?突然她想起家乡有个熟人调到了玉林市工作,如果能找到她,或许就会多一条生机。于是她买了一张去玉林的汽车票,在等车时,才感到肚子很饿,摸摸口袋还有三块零钱,就走进一个小面馆。她要了一碗汤面,找到一个桌子坐下来,面还没有上来,她才看到对面坐着一个小伙子,神情沮丧,两眼木讷地望着窗外,一副丧魂落魄的样子,唤起了章爱的同情:“这位大哥,你也在等车吗?”小伙子转过脸来:“你是问我吗?”“是的。”“听口音你不是本地人。”“是的,我是新疆人,你呢?”“我是广东来这儿做生意的,我叫李建明,在这里老本和赚的钱都被一抢而光,我正犯愁该怎么回去呐。”章爱的鼻子不由地一酸,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情感油然而生。她替他买了一碗面。

      李建明非常感激章爱,为了报答章爱,吃完面条后,问清了章爱的情况,李建明果断地去卖了血,就安全地把章爱送到了玉林市。

      李建明打算返回桂林去,但是章爱说:“你能不能先不要走,因为我还不知道这个朋友能不能联系上,如果联系不上,我还要依靠你帮我找个事儿做,不然连生活都没有保障了。”

      李建明跟在章爱身后,走街串巷,四处打探,把能找的地方都找过来了,没有任何音讯。章爱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李建明也感到很无奈,也只有劝慰章爱说:“别哭了,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凭我的门路,一定能挣够让你回新疆的路费。”章爱已经没有别的选择,只好随李建明而去。

      章爱想,李建明是做生意的,被人洗劫一空,怎么不去报警呢?她很想问个究竟,但是,既然李建明不去报警,肯定是有他的难言之隐。他是广东人,她早已听说广东人,家家都很有钱。她估计李建明是要把她带回他的家乡去。也好,学学广东人做生意。但是,李建明没有把她带回自己的家,而是转道去了海南岛的姨姨家。

      姨姨多年没有见到过李建明了,突然李建明带着个非常漂亮的小女子过来,感觉喜从天降:“哎呀,阿水,你怪有本事的呀,讨到这么漂亮的新疆姑娘。”姨姨赞口不绝。

      “不是啊,我们也是才认识,她是过来相亲的,没有成,而且发生点意外,我们俩是偶然在路上遇到的。”李建明赶忙给姨姨解释说。

      姨姨双手一拍:“这就是缘分呐,那个没有成,也是天意,我作主,你就把她娶了,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这么美丽的姑娘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人家对我不了解,是不会随便答应的。”

      “她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你吗?”

      “姨姨,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

      “再不是以前的你,还能变成罪犯不成?行了,你别管了,剩下的我来做,如果她不愿意,就不会跟你来。”姨姨信心满满,而且诡秘地一笑。

      11月9日,李建明的姨姨请来了几位长者,然后把李建明和章爱叫到堂屋,说:“今天姨姨给李建明和章爱两个人主婚,请这几位长老给你们证婚。”章爱一听这话,吃了一惊:“大婶,李建明的搭救之恩我理当报答,可你让我以身相报,我还没有考虑。再说结婚是要进行登记和领取结婚证的。”章爱想用法律来保护自己。

      “傻孩子,哪有那么多规矩,不信,你问问在坐的,谁去登记了,他们哪个人领过结婚证。那只不过是个形式而已。将来想领还可以补领嘛。”姨姨说得如此轻松。

      章爱被李建明姨姨的一席话弄得云里雾里,分不清这祖国的南大门和她所在的北国边疆,用的是不是同一个婚姻法。如果这样岂不糊里糊涂把少女纯洁的贞操献给一个和她既无感情又根本不了解的男人了吗?

      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已经由不得章爱的竭力反对了。她也想过跑出去,可是这里不像内地的交通那么发达,远离市区,举目无亲,而且与当地人的长相有比较明显的区别,逃走的成功率非常低。好在李建明不像李文勇那样:一是比李文勇年轻得多,二是没有强行要求占有她。即便如此,事实婚姻已经成立。

      悔恨交加

      章爱觉得住在李建明的姨姨家不伦不类算什么,于是,她跟李建明提出来,双双回广东李建明的家,一是见见公公婆婆,成为名正言顺的李家媳妇,二是可以更好地了解李建明的情况。李建明对章爱提出的要求没有表示同意,而是决定让章爱一个人到广东他的家去。他不回去的原因,他的解释是:他跟他妈妈因为生意上的事,大吵了一架,现在是水火不相容。章爱想,如果真是这样,她去从中做做工作,毕竟是母子,说不定可以化干戈为玉帛呐。

      章爱出于多种考虑,就按照李建明的想法,独自一人去了广东李建明的家。

      一踏进李家的门,章爱就恭恭敬敬地喊道:“公公婆婆你们好!我是李建明的媳妇,他因为生意上事,一时半会离不开,他说要给你们打电话说,不过我这里还有他给你们二老写的便条,我现在已经有了李家的后代,他没有时间和精力照顾我,所以让我前来依靠你们二老。我叫章爱,平时叫我小爱就行了。”章爱想这番话说了之后,肯定会受到二老的热情迎接,没想老两口不冷不热,章爱一下子不寒而栗。再不欢迎她也得既来之则安之,晚上躺在床上泪水打湿了枕巾。

      章爱还是想努力表现自己,因为后面的日子还很长。一个星期过去了,关系没有任何好转,而且章爱跟婆婆说话,次次都给她难堪。说白了,婆婆根本不喜欢章爱这个儿媳妇。

      这使章爱想起了母亲的疼爱,从而勾起了对母爱的思念。

      无奈之下,他给李建明打了电话,说了自己的想法。

      李建明只好在海丰向他妹妹借了他们回新疆的盘缠,于第二年5月9日,双双回到新疆章爱的家。

      章爱的父母看到出去三年光阴的女儿,挺着个肚子和既没有身份证明也没有结婚证的“女婿”出现在面前,怨恨、羞辱难于言表。章爱把与李建明相遇的过程,跟父母做了简要的说明以后,善良的父母还是让他们住下了。

      章爱回到自己的家,不仅有了充分的自由,而且也有了自主权。她对李建明有很多疑问,迫于内地她无可奈何,现在她有父母作坚强后盾,于是,她理直气壮地把李建明叫到父母跟前:“建民,你为什么姓李,你的父亲姓徐,你的母亲姓齐,而且我在你家已经了解到你的真名叫徐茂水,自从我们认识以来,你一直没有告诉我为什么叫李建明;第二件事是,即便你与你的妈妈产生矛盾,母子之间跟夫妻之间是一样的,根本没有隔夜仇,更何况你在半路捡了我这么个仙女,你把我领回家,那不把你爸妈乐开了花,而你却以母子不和为由,让我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儿媳妇,莫名其妙地挺着肚子去见公公婆婆,你的这种理由能说得过去吗?再就是我们刚刚见面时,你说你是做生意的,在广西连本带利被坏人洗劫一空,我一直不敢问你,在社会主义法制国度,你为什么不去报警,来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呢?”章爱说得有点激动,停下喝了口水:“不管我们俩是非法的也好,合法的也罢,我肚子里已经扎扎实实有了你们徐家的后代,为了马上就要出世的孩子,我希望你坦诚地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以及为什么改名换姓、逃避回家乡。”

      “李建明”怔怔地望着章爱,他根本没有想到一直唯唯诺诺的弱女子章爱,居然对他的情况了如指掌,他原本想狡辩,但是,章爱说到肚子里的孩子,他把狡辩改变为解释:“我是在当地做了触犯法律的事情,所以改名换姓,所以不敢回家,刚才小爱你说到肚子里的孩子,深深地触动了我,眼看你就要生产了,我们家乡的规矩是自家的孩子要生在自家,所以,你还必须到老家去生产,我就不陪你回去了,我要到当地公安机关去投案自首,免得在陪你回去的路上被抓获,自首法律是会给予宽大的。”

      马晓兰和章爱面面相觑,还是章爱先长长地嘘了口气:疑团、谜团终于揭开了:“你犯了什么罪,要受到多么严厉的惩罚,都不是我们能够左右的。既然你能这么坦诚,说明了对我们的信任,你坐多少年牢,我都会等你,这样吧,我现在陪你去自首。”

      “不用了,你有身孕,行走很不方便,明天你放心上车,把我们的孩子养好也是我的心愿。”徐茂水拍着章爱的肩膀说。

      章爱到了徐茂水的广东老家,没有透露她知道徐茂水真实情况的信息,尽管婆婆一如既往地对她不好,但是,她顾不得那些,只想带好自己的儿子。但是,没有想到心情影响哺乳,为了孩子的健康,章爱带着出生7天的儿子,登上了北去的列车。

      回到了父母的身边,路上的艰辛不必说,只想把在婆婆家受的冤、吃的苦道给父母听,妈妈抱着幼小的外孙,陪同女儿一把鼻子一把眼泪。章爱原以为再苦再累,也就是几年时间,等到徐茂水出狱了,就有一个完整的家了,把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但是父亲说出了一个炸雷的信息:章爱被徐茂水送上火车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第二天徐茂水当地的公安机关就在我们公安机关人的带领下,来到我们家,询问徐茂水的行踪,我说他会去自首的,问警方徐茂水犯的什么罪,警方说是特大抢劫案件的全国通缉犯。

      真是如晴天霹雳,章爱被震懵了,呆滞的目光久久地盯着一个地方,没有哭声,只有悔和恨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滚落下来......

    【审核人:雨祺】

        标题:【短小说】南国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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