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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国然:青菜粥

  • 作者:殷国然
  • 来源: 手机原创
  • 发表于2022-05-31 00:1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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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看到这个题目,估计很多人不以为然:不就是用青菜煮的粥吗,谁没吃过!

      可是我要说,如果你不到我们家乡来,这道听上去稀松平常的家常饭,你还真没吃过。

      在我们老家豫东平原,每年麦收以后,菜园里五颜六色的瓜果蔬菜相继成熟,就到了喝青菜粥的黄金季节。新麦面,丰富蔬菜相辅相成,缺一不可。他们的组合,就像这些年火爆全国的凤凰传奇,1+1的效果大到无限。即使河南最具神秘的早餐王牌——胡辣汤,其血统里也隐藏着青菜粥的基因。甚至说胡辣汤是从青菜粥脱胎而来也毫不为过。因为它们最基础的汤底,都是小麦面粉洗过面筋之后的沉淀液。当然,如果有人硬抬杠,说我喝过某某品牌的胡辣汤,从未感受过面筋水的味道。那我只能给你说,朋友,您被忽悠了,在如今日趋物质化的时代,亲情可以稀释,爱情可以速食,匠心遭人嘲讽,传统意味糟粕,谁会用心为你做一碗蕴含深情厚意的羹汤呢?

      即使有,恐怕除非自己的母亲。在自己家里,喝上一碗母亲花费一上午时间熬制的青菜粥,哪怕味道如此平淡无奇,哪怕谈不上多么营养丰富,照样暖心暖胃,让人热泪盈眶。小时候,每到夏季,我和小伙伴们都禁不住欢呼雀跃。所有母亲几乎都会隔三差五为家人和孩子精心制作青菜粥。在我们孩子眼里,青菜粥的地位不亚于年三十的饺子。

      一般喝青菜粥的日子,头天晚上睡觉前母亲就当重大事件郑重其事地宣布。从那刻起,我怀里好似揣了只活蹦乱跳的麻雀,激动而又兴奋。夜里做梦,梦见黄瓜、茄子、豆角、西红柿、笋瓜、苋菜、荆芥等等都长了手脚,眼睛和嘴巴,一边唱着歌,一边手舞足蹈,蹦蹦跳跳到我家来报到,我高兴坏了,把他们一个个都抱进怀里……

      太阳刚爬到树梢高,不等母亲像平常那样催我,已经一咕碌爬起床,帮母亲㧟着竹篮子,跟在母亲身后,屁颠屁颠地去菜园摘菜。早晨的菜园静谧、美好。柔和的阳光透过稠密的树叶,洒下千万条金线,黄鹂、云雀在远远近近的树枝间“嘀溜,嘀溜”地婉啭鸣唱。蓊郁碧绿的菜棵枝叶上,鲜嫩欲滴的果实上,脚下柔软蓬松的草丛间,滚满晶莹剔透的露珠,阳光一照,闪耀着五彩斑斓的光芒。一会儿工夫,嫩绿的黄瓜、豆角、茄子、笋瓜、苋菜、荆芥,红灯笼似的西红柿、圆椒塞满竹篮,母亲一手提着,一手牵着我,满载而归。

      早饭后,母亲把厨房收拾停当,开始和面。面粉是用当年自家地里打的新麦子磨成的,虽然没有陈麦筋度高,但是格外新鲜,透着浓浓的麦香,闻上去仿佛田野甘甜细腻的气息扑鼻而来。这种涨满诱惑的味道,使得全凭新鲜食材搭配而得的青菜粥,更具魅力,胜似锦上添花。

      面团揉光滑后,需要盖上湿抹布饧半个小时。趁着这个间隙,母亲把所有个状蔬菜洗净,仔细切丁,堆放小盆中待用;葱姜蒜切末待用;青叶的苋菜、荆芥择叶,嫩头,洗净,分放碗中。忙完这些,面团也已饧好,母亲拿掉盖面抹布,倒进半盆清水,双手抓住面团,慢慢挤捏,一遍又一遍。渐渐的,清水变成白色稀糊状,整块面团成了絮状,颜色也由黄白变得黯淡发灰,布满蜂窝样的气孔。母亲把絮状物双手捧放到一旁小盆内,稀糊样的头遍水倒进另一个大些的盆内,然后和面盆中再倒进半盆清水,絮状物放进去,继续挤捏,一遍又一遍,水变混浊,再换水,再洗,如此三遍后,洗面水清澈不混浊,灰白色絮状物紧抱成拳头大小的一团,面筋就洗好了。

      接着,母亲生火,等锅烧热,铲一铲猪油放进去,然后把拳头样的面筋按成烙饼形状放进锅中煎制,煎到两面金黄,铲出放到案板上,拿刀切成丁。然后锅中还放油,爆香葱姜蒜末,倒入除西红柿以外的所有蔬菜丁,翻炒片刻,加入少量酱油,五香粉,盐,再炒一会儿入味后,倒入洗面筋水,此时要用勺子不停搅动,防止糊锅,还需注意不能稀也不能稠,稀了寡淡,稠了像糊鞋底的糨子粘嘴。看着面糊熟了以后,放西红柿丁和苋菜叶,滚开一会儿,把四个家养母鸡下的蛋打到碗里搅匀,用筷子篦着碗边,转圈淋到锅内,等泛起大片大片黄澄澄的蛋花,就把灶膛的火全部熄灭,锅里撒上荆芥和味精,淋上小磨香油,一锅色香味俱全,营养丰富的青菜粥就算大功告成,专等开吃了。

      每次喝青菜粥,我都要连喝三大碗,直喝得肚皮溜溜圆,还意犹未尽。放下碗筷,心想,明天母亲还做不做呢?

      这种对青菜粥恋恋不舍的情结,还反映在小伙伴们之间的互相攀比上。有的说:“我妈做的最好吃,比你妈做的好吃。”另一个当然不服气,马上理直气壮地反驳:“我妈做的才是最好的呢,你看我家海带粉条放的都有,谁家放了?”“我家虽然没放,可我妈煎的面筋比你家香多了!”这时,旁边另一个早跃跃欲试,现在立即抢过话头,加入辩论战团:“你们谁家的都没有我家的好喝!我家的今天加了一块肥肉剁的肉末,可香了!”可是他的话有些高抬自己,蔑视所有人,刚才“敌对”的两人迅速摒弃前嫌,结成一致对外的联盟,两人异口同声地怼他:“那么油的东西,喝了保证拉肚子!吔,拉肚子!”两人一起冲他做鬼脸,然后手拉手,一蹦一跳地跑了,边跑边唱:“青菜粥,青菜汤,喝来喝去喷喷香,我来扮个大老虎,啊呜啊呜全喝光……”撇下的那个人,愣怔一下,赶紧撒丫子撵上去:“等等我!你们家的好喝还不行吗!”

      作为一道传统美食,青菜粥至今深受家乡人们青睐。眼下,夏天的脚步姍姍而来,菜园的瓜果蔬菜生机勃勃,又到了喝青菜粥的最佳时节,朋友,有没有兴趣来我家乡品尝一番呢?

    【审核人:雨祺】

        标题:殷国然:青菜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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