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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青春之歌》作者 美文苑【字数:3387】

第二十章 秦家女将 更新时间:2021-09-08 23:05:02

  母亲是我们家的穆桂英,她是名副其实的秦家女将,在我们家最困难的时候,她勇敢地站出来,顽强地撑起一个大家庭。

  父亲是家里的单传。爷爷便从家族中过继了一位义子,那义子就是我们家的大爷。爷爷把大爷视为己出,节衣缩吃,艰难地供他念完初中和高中,花钱为他娶了媳妇。可大爷却不思报本,反而恩将仇报,倒打一耙,反诬我们家对他不好。解放后,划分家庭成份时,大爷强烈要求上级领导要把我们家划为地主。他到处向别人诉苦说:我在他们家的地位是长工,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

  爷爷和奶奶见大爷上窜下跳,到处搬弄是非,捏造事实,吓得战战兢兢,坐立不安。父亲见状,也只好唉声叹气,无计可施。母亲见家人慌慌不可终日,好言安慰爷爷和奶奶说,哥的翅膀长不了,你们想过没有?他说他是长工,他就是长工么?这个世界上,哪有地主送长工到县城念高中的?哪有地主为长工娶媳妇的?你们休慌!如果我们家被划为地主,他就是地主仔,他休想脱得半点干系!再说,我们要相信政府,政府一定会调查了解清楚,秉公办事,决不会听信他的一面之词!我看呀,自古以来,这种吃里扒外的忘恩负义之徒,断不会有好下场!

  爷爷和奶奶听了母亲的话,觉得有道理,这才转悲为喜,转忧为安。母亲的这番话最后传到大爷的耳朵里,他这才收敛起来,不敢造次,不敢过分进逼。

  后来,我们家果然如母亲所料,并没有被划分为地主。

  自我懂事的时候,母亲便跟我聊起那些旧事。她总是说,你大爷心术不正,为人靠不住。他的手脚也不干净,喜欢偷东西。

  母亲说,有一回,她发现大爷从队里偷回大袋的番薯和花生,偷偷地运往楼上私藏,被她撞见。大爷吓得跪倒在地,央求母亲别把此事声张出来。母亲正告大爷说,这样的坏事以后别惹,官治才正是因为手脚不干净,偷了队里的粮食,才被批斗致死。你如果不收手,官治才就是你的下场!大爷指天发誓说,他保证以后再也不敢偷东西了,如果再偷东西,他就会遭报应,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母亲见大爷发了毒誓,这才放了他一马。母亲说,如果她当时要报复大爷的话,可以立即向队里报告,大爷立即会被民兵抓起来,逃脱不了被批斗的命运,可她念在自家兄弟的情份上,放了大爷一马,对外守口如瓶。

  我年幼之时,喜欢上大爷家跟堂兄弟们玩耍,可母亲总是劝我少去大爷家。我问她为什么,母亲回答说,你听娘的话准没错!长大了,你自然会明白其中的道理。

  不知道是因为大爷良心太坏,还是老天有眼,大爷在一次捕鱼中,极其擅长游泳的他竟被河水给活活地淹死了,死得甚是凄惨。

  父亲年轻时曾在大队养猪场养猪。父亲为人诚实,一心一意要把猪养好,可事与愿违,有一年,他所饲养的十几头猪全都被饿死了。跟父亲一起养猪的同事纷纷跳出来指责父亲,说父亲养猪不负责任,把那么多猪都给饿死了。这件事最终惊动了上级领导。上级领导高度重视,派出专案组前往养猪场调查案情,决定从严处理这个案件。

  父亲回到家里,愁眉不展,不知应对。母亲问清楚情况后,挥了挥手,满不在乎地安慰父亲要宽心。她献给父亲一个锦囊妙计,嘱咐父亲按她说的做,保证平安无事。父亲听了母亲的妙计后,紧锁的眉头才舒展起来。

  上级领导派遣专案组进驻大队养猪场。养猪场的同事众口一词,咬定父亲养猪不力,导致猪被饿死,应该担负主要责任。

  等同事们发言之后,父亲不慌不忙地站起来,向专案组领导提出要求:“上级的领导都在这儿,我能不能说几句话呢?”

  专案组的领导点头回答说:“当然可以,但要说实话,并且要说与这个案件有关的情况。”

  “某月某日某刻,养猪场的领导伙同亲信某某商量私分养猪的粮食,导致无粮喂猪,猪都被活活饿死了……某月某日某夜,他们私宰一头两百斤的大猪,却慌报说,那头猪得了怪病,暴毙身亡,不得不采取掩埋措施,连夜把猪掩埋……”

  父亲慢吞吞地把内情和盘托出,他的话有根有据,把具体的细节也讲得清楚明白。

  在专案组威严目光的逼视下,那伙心怀叵测的同事不得不垂下了头,露出惊恐万状的眼神……

  这就是母亲教给父亲的锦囊妙计,既然那伙人不仁,就把他们做的坏事公布于众,让他们无处遁身,让他们为做错事而遭受应有的惩罚。

  小时候,母亲经常教导我们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我们生活在这个世界上,要挺直腰杆做人,要常怀感恩之心,切不可做伤天害理的坏事。

  母亲经常把这一句话挂在嘴边:你们别看老天爷不说话,可它把一切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中。我们要心存敬畏,仰不愧天,俯不怍于人。你们要明明白白地做事,踏踏实实地做人!

  小时候,村里的小伙伴们都喜欢溜到村前的河里游泳嬉戏,小小年纪,他们个个成为游泳的好手,他们或仰泳,或潜游,在水中来回自由。可我却是一只旱鸭子,竟然没有学会游泳,这主要是母亲对我疼爱有加,严加禁止。母亲吓唬我说,河里有鬼怪,万一被鬼怪附上身,夺去生命,哪该如何是好?母亲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那些年,沿河两岸,不时传来有小孩被河水淹死的坏消息。

  那时候,我有夜哭的坏习惯,母亲便用灯心草烧我的肚皮。母亲第一次烧我肚皮的情景,至今仍然难于忘怀。

  有一天,我跟小伙伴们在街上玩耍,忽然听见母亲冲我吆喝一声:“吃杨梅啦,快来呀!”

  我听说有杨梅吃,高兴极了,“呼”的一声,像只小鸟一样飞奔到母亲的跟前。母亲却突然伸手,将我捉住,然后点亮煤油灯,从发梢上取下一根软绵绵的灯心草,将灯心草点亮,卷起我的衣服,照准我的肚皮,“噗噗”地烧个不停。灯心草烧在肚皮上,奇痛难忍,我便忍不住大哭起来,用力挣扎。可母亲力大无穷,她手脚并用,左手把我按住,双脚把我夹住,令我动弹不得。母亲一边烧我,一边问我:“你敢不敢在夜里哭闹了?”我带着哭腔,乖乖地讨饶:“我再也不敢了!”

  我不知道母亲为什么每年要烧我的肚皮,令我痛苦难受。长大后,我听母亲说,用灯心草烧肚皮的青筋,可以治疗小孩夜哭。她说,这是民间秘方,她早年跟一位老阿婆学来的技艺。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竟然不怕烧肚皮了,每次主动卷起衣服,让母亲烧个不停。母亲见我如此坚强,竖起拇指夸我说:“仔真乖,长大后,肯定能当一名勇敢的解放军!”

  至今,我的肚皮上还留下一籽籽黄豆般大的疤痕,密密麻麻,清晰可见。

  我十三四岁那年,村里走进一位算命先生。那位算命先生大约五十岁,长得高大肥胖,脸圆口阔。他身上穿着一件马褂,手持一把长长的黑伞。算命先生进村后,在村里吆喝起来,引来许多村民围观。村民对算命先生怀有一股崇敬的心情,有人搬出自家的长板凳请算命先生就座,也有人端出凉茶请他喝茶。待算命先生略为休息之后,便有村民把小孩推到算命先生的跟前,请他给小孩算命。算命先生来者不拒,便给孩子们算起命来。

  那次,我跟父母也挤在人群里瞧热闹。有人见我在旁,便鼓动我的母亲说:你也给你家辉仔算个命吧!

  母亲点了点头,便把我推到算命先生跟前。算命先生叫我坐在另一条长板凳上,他的目光如炬,似要在我的脸上寻找出什么不一样的东西来。我被他瞅得发慌,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不好意思低下头。

  好一会儿,算命先生抬头对我母亲说:“这位小哥将来要靠嘴皮子吃饭,他要成为一位老师……”

  算命先生的话语一出,村民们都惊呆了。那时候,虽说老师的收入低,待遇也差,但老师吃的是国家粮,不用耕田种地,远离脸朝黄土背朝天的艰苦生活,对于贫苦的农民来说,能成为一名教书匠,也具有相当大的吸引力。

  “我家孩子向来胆小,他能当老师吗?”母亲疑惑地问。

  “能!他的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嘴皮子较厚,是块教书的料,这就是他的命!”算命先生不用置疑地回答。

  我不知道当初算命先生为何一口咬定我将来会成为一名教师,我猜想,也许他见我比其他孩子胆小,性格腼腆,少了一份农村孩子的野气,故而大胆断言我将来成为一名教师,抑或他完全是信口雌黄,胡编瞎猜,哄我母亲开心罢了。

  不过,不管怎样,我还是要感谢那位算命先生,在以后的日子里,我比其他小孩更加努力读书,为的是能走出大山深处,走向外面精彩的世界。

  那次,每个孩子算一次命,只要付五元即可,可轮到我时,算命先生说,我的命运比其他孩子的要好,要加收一倍的算命钱。

  母亲高高兴兴地打开手帕,付给算命先生十块钱,笑容满面地领着我回家去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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