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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庆荣:苦难童年

  • 作者:莎娜
  • 来源: 手机原创
  • 发表于2023-05-20 10:1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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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在我那不堪回首的童年岁月里,充满着悲怆凄惨、多灾多难,纷至沓来的不幸和厄运如影随形地伴随着我,命舛数奇、饱尝霜雪。那些与童年有关的无忧无虑、欢天喜地、五彩斑斓、多姿绚丽等等美好的词汇全然与我无关。爹娘给我兄弟二人起的名字,一个“福铃”、一个“福聚”,这里面饱含着福分的寓意、福音的寄予。我猜想一定是他们巴望着、企盼着我俩能够有一个平安康宁、幸福美好的人生,可是这福气与我俩、与我家却是天涯相隔、遥不可及的。

      我们村上的人都知道, 我太爷是位有功名的文秀才,在北杨集方圆几十里的地域内声动乡里、名震乡邦,有道是:十年寒窗无人问,一朝成名天下知;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头上戴着朝廷赐予的儒巾、顶子,穿着代表身份标志的襕衫,享有“文官下轿、武官下马”的礼遇,被人景仰、受人尊敬。老人家果能品学兼优、留心公事,以至第舍田产俱未涉猎,刚正不阿、清贫一生。我爷爷也是识文断字、知书识礼的人物,或许因为他是姐弟五个人中的唯一男丁,自小在家庭中受到过分的溺爱,养成了好逸恶劳、不稼不穑的作派,家中一应琐事从不过问,致使日子过得入不敷出,寅支卯粮,到解放,本有的几亩薄地也慢慢卖光,从此家道中落,沦为名符其实的贫农。爷爷不爱说话,有些古怪的秉性,在我的记忆中,他从来没亲近和引逗过我。听村上人说,爷爷爱看唱书,只要别发出声响,你就悄悄站在他的身后尽情地听吧,如果被他发觉了,夹起书就走,也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从我记事儿起,我家、大伯家就和爷爷同住在一个宅子上,大伯家人多,住着两间堂屋,一间东屋有爷爷居住,我家住在两间西屋里。这院屋子大概就是我太爷留下的,说是院,可不是深宅大院,其实就是堂屋前面的东、西屋围成的院子,根本没有院墙门楼,都是低矮灰暗的土墙草顶屋子,与村上其他人家毫无二致,没有一点特别之处。大伯住的堂屋多少还有几层根脚,我家这两间西屋是纯正的土墙,已经破旧得不成样子了,墙脚被屋檐流下来的雨水迸溅出一道深深的凹槽,剥蚀了一半厚度的根基反而给鸡平添一个栖息之处,致使后墙倾斜,裂出一道透明的缝子,随时都有倒塌的危险,只好顶上几根七八尺长的木棍。一阖旧门的两扇还不是一个样式,家里除了一张大床、一个收放衣物的木箱子和摆在当门摇摇晃晃的桌子外,别无长物。烧锅做饭就都在一个屋里,烟熏火燎使得家里又黑又暗,尽管它破旧不堪,这里却能遮风挡雨,是我们歇息的寓所,停靠的港湾。

      我兄弟是丁酉年生人,属鸡,他比我小四岁。自从有了弟弟,我娘虚弱的身体没来得及恢复,就赶上那几年的自然灾害的到来,社员群众的生活极其艰苦,家里既没钱又没粮,更谈不上营养补品,就是想喝碗热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连一把现成的柴火也找不到,我娘的身体每况愈下,家里已经离不开药锅子了。常年的疾病把她折磨得面黄肌瘦、皮包骨头,就连走路的气力都没有。我不知道娘得的是什么病,只听说是“心里疼”,该不是心肌疼吧。吃药也不见轻,又没钱到大医院治疗,就整天卧床耗着。我仍然记得,那天我娘或许是因为不顺气肚子疼,叫我站上去给她踩一踩,我极不情愿的站在娘的肚子上慢慢地踩着,唯恐踩的重了,让她承受不应有的痛苦,踩了一会儿,我娘感觉好像轻松了些。

      也是没有办法,谁能愿意家中有个病秧子呢,我爹在身心煎熬和家境窘迫的双重压力下都快要崩溃了,整天生活在心神不宁、焦虑不安的状态中,忙着四处打探治验良方,还怕耽误集体的劳动。娘实在照看不了我们俩,就捎信到潘庄,让姥娘带弟弟到她家住着。三岁的孩子基本上能自己吃饭了,只是得有人不离左右的陪伴、看护着。姥娘因为常年的劳累,腰弯得几近九十度,头发都变白了,腿脚也不灵便,还要为我家操心,实在让人心疼。

      那个年月,生活上即使有再大的困难都能将就,最怕家里有病人,摊上这种情况确实能把一个家庭拖累得有天无日、愁云密布,我爹始终不明白哪个地方对家里的运势有妨碍,又是什么东西使这个家庭像中了邪、着了道一般疾病不断、灾祸频发。为这事儿光锅灶就改动了好几次,不是挪动位置就是改变灶口朝向。为了使我娘的病能尽快的好起来,我爹经历了种种艰辛,在万般无奈之下,有一种病急乱投医的情绪,就想借助邪道方术这个超自然的神秘力量,斩鬼驱邪、祛祸消灾。不知道他从哪里找来一把二尺来长的大刀,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嘴里咕哝着咒语, 在屋里的各个角落里乱砍一气,吓得我赶紧用被子蒙着头,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口,不是害怕我爹挥刀斩鬼的气势,而是害怕所谓的红眼毛怪。

      可怜我的娘,病情非但不见好转,反而一天重似一天,吃了许多药也不管用。好多人说,放弃吧,没治了。眼看求愈无望,我爹便把娘从床上移到了当门的地上,迷信的说法是怕娘瘦弱的身躯背负不起一张木床的重荷,在阴间限制着她的活动,大凡在人的生命行将结束时,都要经历这样的过场吧,只能在这里等待着生命的终结。躺在地上,我娘蜡黄的脸上毫无生命的亮色,此时此刻,让她最揪心、最难以割舍的是两个年幼无知的孩子,勉强瞥一眼旁边破衣烂衫、若无其事的我,没看到弟弟,眼角闪着泪花,只可惜再也不能给孩子缝补浆洗、温暖体贴了。我爹蹲在一旁,双手捧着头悄然垂泪,面对奄奄一息的爱人,面对即将逝去的生命,这个时候除了无奈,他又能做些什么?要是能有通天神道,或玄幻魔法能把我娘从死亡线上拯救回来,善莫大焉,可是他却不能。忽然间,听到我娘微弱的一句“给我擦擦脸吧”,娘要永别了,这是她最后的请求,想着自己过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在阴间也要清爽体面些。我爹站起身来从爬满锔子的水缸里舀了半盆水,端到我娘身边,给娘梳梳蓬乱的头发、擦擦脸、擦擦手,爹的眼泪成串的滚落下来。我那时还不知道娘就要去了,去的很远很远,就是跑遍天涯海角再也找不到娘了!傻傻的也不知道哭,更没想到亲亲娘的脸,拉住娘的手,阻止娘远去的脚步。

      我娘渐渐的没有了呼吸,就这样平静地走了,走得悄然无息, 带着一身的病痛,带着对两个幼小孩子的记挂,纵有万般不舍,奈何病魔无情,永远定格在二十七岁的锦瑟年华 。娘这短暂的一生,没过上一天的好日子,疾病、贫困无情地剥夺了她本该享有的福禄寿喜,但愿娘在另一个世界里鲜衣美食、幸福安康!

      不知道我爹差谁去潘庄报的信儿,到下午,我那弯腰驼背的姥娘,便拄着拐棍踉踉跄跄地走来了,才到西头村口,就放声大哭起来: “ 我苦命的儿呀!你这样的走了,叫娘咋活呀!……”我的一位大娘马上走过去搀扶着, 慢慢地陪伴到家里。

      在家徒四壁、一贫如洗的窘境下,我爹没有哪怕是一分钱的积蓄,买不起一副简单的棺材给娘入殓,只能用薄篱子卷着,把我娘抬进坟地下葬,幸好有几尺长的薄篱子使娘没有被软埋。

      我兄弟俩,一个三四岁,一个七八岁,娘在的时候,我俩早晚回家都有个偎依,没有了娘,家里冷冷清清、空空荡荡的,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孤独和怅惘,就想大喊一声“娘啊!你在哪里……”眼泪不由自主地就流下来了。兄弟两个你哭我也哭,哭着哭着,就抱成了一团,哭得越发撕心裂肺,附近的人都到地里干活儿去了,没有一个人过来安慰我们。

      一个家庭中,孩子没了母亲,就是残缺不全、支离破碎的,特别是那个全靠手工缝制衣服、纳底做鞋的时代,我爹带着两个不懂事儿的孩子,既主内又主外,还要干活挣工分儿,放工后拖着疲惫的身体还要自己弄吃的。比吃饭更难办的是穿的问题,我兄弟俩总是在人家面前展现出捉襟见肘、赤脚髼头的邋遢形象,不免叫人心酸心疼、心生怜悯。大概我生来就是福薄命苦的缘故,依墙墙塌、靠山山倒,自家没有婶子大娘,两个姑姑相继病故,我的姥娘在娘走后不久,一病不起,撒手西去,我姨在家中负气投河自尽,唯一的妗子也生病去逝了,接踵而至的灾祸,都发生在那几年,和我沾亲带故的人一个都指望不上。

      别人家的孩子冬有棉、夏有单,里里外外有的穿。细针密缝款有式,衣襟袖口缀花边。没娘的孩子没人爱、没人抚,心最痛、命最苦。

      伶仃孤独真可怜,悲伤委屈跪坟诉。

      饥一顿来饱一顿,衣服烂了谁能补?

      棉袄磨破几个洞,棉鞋露着脚趾头。

      浑身上下都进风,好似筛糠在发抖。

      耳朵脸蛋生冻疮,手脚布满蚂蚱口。

      分明不是遗弃儿,活脱正如讨饭族!

      在我的记忆中,家里从没买过酱油,很少吃菜,从来就没吃过炒的菜。最经济、最省事儿、最能调动食欲的要数辣椒了,红芋干磨成面蒸的饼子,既黑又硬还沾手,没有它就着吃还真不好下咽,就这条件,也能让我努力地吃出羊肉泡馍才有的效果——舌尖儿火辣、鼻尖儿冒汗。那时候盐成了家庭饭食之中万能的调味品,就是这个必备之物还时常短缺,向邻居家借盐、借洋火、借点灯油是司空见惯的事情,有时候串半截庄才能借到。在我家的餐具序列中,除了碗和筷子,压根儿就没置备过碟子、盘子,一个油罐子一年到头都挂在墙上,偶尔切个萝卜条,放点盐,用筷子沾点油滴上几滴,就成了丰盛大餐,比现在的山珍海味还有食欲。红芋干是我们饥饿时的最佳零食,堪比威化饼干,胜似旺仔闲趣。二十岁之前,我还不知道有苹果这种水果,似乎黄瓜就是夏天贵族级别的消暑解渴佳品。我总在悲哀这种清苦贫寒的日子,却也无奈,没法避开。

      我家住的西屋在村庄的中心位置,庄里的东西大路正好从我家的屋山头经过,由于没有统一的规划,大路弯得像个弓刀,“刀刃”正对着我家宅子。在这个宅子上,我大娘才三四十岁 ,因为脚腿疼,忍受不了疼痛的折磨,早我娘一年自缢身亡;在一个家庭之中,兄弟俩都殇了家里人的,在附近几个村上还是绝无仅有;我爷爷也是在那一年老的,虽然是上了年纪,也是我们家庭中的白事儿,是大伯在大队敬老院弄回来一个站柜给爷爷作棺入殓的;在我娘去世后的第二年,我兄弟突然站不起来,不能走路了,我爹心急如焚,只得挑着他到几十里外的鲁台寻医问药,经过来回几次的奔波,慢慢地站起来能挪动脚步了,却落下个麻痹后遗症。正是因为这接二连三的灾祸,我爹成天价念兹在兹、寝食难安,决心找一片地挪出去。那时候可以说我家是第一批找宅子的,村庄里的空地应该不少,可是队里干部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缘由,始终没有给予解决,其实我大伯还是生产队里的会计,还是有话语权的,只是觉得有队长主事儿,又考虑到是自家的情况,他也不便直接表态,问题一直在那僵着。

      自从大集体的食堂解散以后,我们公社的各村各队陆续分给了社员一定数量的自留地,以解决群众的吃菜问题。为了盖房,我爹有意要了福坤哥前面荒废些的地块,接着就抽空闲时间拉了一排子的土,准备活泥搭墙,不料队长又出来千方百计的阻挠,说是大队不允许占地。我爹跟他狠狠地吵了一架,俩人几乎成了不共戴天的仇敌。

      时间又过了一年, 记得就在那年的夏天,天已经黑了,我爹和我兄弟都到外面凉快去了,我在屋里烧晚饭,锅灶就靠着西屋南头的山墙,我面朝南坐在当门烧火,烧着烧着,感觉屋顶上有细微的尘土落下,没犯想,我就鬼使神差地跑了出来,刚跑出门口,屋子的山墙呼通一下倒在南边的路上,梁檩屋盖也随之落了下来,我正担心坐在路边上的我爹我弟会被山墙拍在下面,就听见我兄弟哭着喊着“俺哥呀!俺哥呀!”,还好,他们没在屋子附近 ,不然就惨了,我兄弟不知道我已经跑了出来,以为我还在里面烧火,一定被脊檩砸死了,就拼命的哭喊起来。

      这下好了,饭也吃不成了,赖以栖身的破屋也没有了,只能露宿在外。原来屋子没倒看上去还是个屋,一旦倒塌,连上面的盖草也捆不起来了,屋架朽得不能再用了,我爹把废墟清理一下,因为一时半会儿也没条件盖上新屋,还得继续在那锅灶上生火做饭过日子,那情景谁都能想像出来,没有土墙围着,一眼能看好远,人家也能望见我家里的锅灶,但是,有一条,我们很坦然,压根儿也不用担心贼人的光顾!

      在大伯家的后面,闲置着几间老屋,是队里原来的油坊,我们只好搬到那里去住,好像也没住多长时间,队长就安排人收拾油坊,事先不打招呼,就把我们的东西、睡铺一股脑儿弄到了外面,我爹放工后回来一看,顿时悲愤交加,泪如泉涌,做饭的心情也没有了,胡乱拉开铺盖就在外面睡下了。过了两天,我不知道大伯在中间是如何运作的,就搬到了福印哥的老屋里。队长的二弟在集上倒插门,他一家五六口要迁回来,三间屋子,他们住两间,我家住一间,隔了一道薄篱子。那一边是队长的兄弟,这一边是会计的兄弟,只有在那个年月里才会呈现出这样的奇观异景。

      我们在这屋里住了三四年,记不清是什么原因,又挪到队里牲口屋东头的那间屋里,这次与我家搭伴、同住一室的是一位鳏独老人,队长的嫡亲大伯程国士,赶快开启你那广袤无垠的思维程序,想想一间房子住两家,怎么安置。他一个锅灶,我们一个锅灶;他一个睡铺、我们一个睡铺,难道就不放个擀面条的案板、以及生活用具之类?看看还有没有空间?好在我们都是男性,没什么避忌,不用遮挡。在这逼仄狭小的陋室里,我们不是一家胜似一家,以沫相濡,共同打发时光、消磨岁月。

      羞愧于历次逃亡似的搬家挪窝中,那种狼狈不堪、被人谛视的情景让我刻骨铭心,也使我深切的感到有一个属于自家的宅子的必要性和重要性,渴望有一个能够安身立命、安居乐业的场所,一个与四邻没有纷争,不被侵扰的小天地,能够悠然自得地过着自己的日子,即便是生活贫穷困顿,也能感觉踏实舒心。

      这种风雨飘摇、居无定所的日子持续了五六年。我始终都弄不明白,队里为什么不给安排宅基地,我也想不通,我爹又是为什么不拉着叫花子似的我兄弟俩,到公社去找党委书记,问问他,这还是共产党的天下吗?为什么单单难为这一家人,我们已经到了无家可归、无容身之地的境遇,还让不让我们活了!

      我爹继承了爷爷所有的基因,脾气古怪、缺乏耐心,一张冷漠的脸上凛若冰霜,从来没跟我俩说过一句闲话、施舍一次笑容,就是对我吩咐个什么事儿,也是板着面孔、厉声厉色的,威严十足、面色冷峻。休想让他跟你讲故事、唠家常,更甭想听他叙说世事百态、人情冷暖了,连为人处世的道理都没讲过。本来家中没有娘的温暖就够悲凉的了,要是脾气温和些,跟我俩说说笑笑,也能营造许多欢乐的气氛,恰恰相反,我们兄弟俩没少挨打,在他心烦意乱或者是我们犯了差错的时候,会毫不留情的打我,我们既离不开他的庇护又打心底里惧怕他,不敢向他倾诉心声,挨了打,也不敢回家,躲到村外的草垛里,和看夜的人挤在一处。有时我和别的孩子们在一起正玩儿的兴高采烈,老远地看见他,马上就悄悄地溜走了。这也是促成我童年不幸生活的一个侧面。由于没有文化,他永远不会意识到这样对待孩子,会使孩子形成自卑自闭的心理,养成胆怯懦弱的性格。

      尽管我爹这样严厉的对待我们,我从没记恨过他,因为他是父亲,亲情似海、父爱如山,俗话老理,不容置疑。都知道他就是那脾气,就是那性子,虽然我在他跟前吃些皮肉之苦,对我的成长还是有些益处的,他也希望我能够学好成材,只不过方法不对罢了。我们村上跟我大小差不多孩子,虽然有爹有娘,没上学的不在少数,我爹费尽千辛万苦、忍辱负重供应我们兄弟俩个上学,并把我们拉扯大,操多少心,受多少罪,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作为儿子的我,心里最清楚。为了我俩的成长,我爹从未考虑过个人问题,独自一人承受着生活的重负,默默付出、艰难前行,生怕来了外人使我俩受到没来由的委屈,生出无谓的怨气,尽心竭力地为这个家撑起一个遮挡风雨的伞。

      记得那一年的冬天,我有十四五岁了,天寒地冻的,凛冽的北风呼呼地刮着。公社粮店收购不少的红芋干,用麻袋封装好了,需要转运到二十多里外的槐店粮库,我们村上大约去十来辆架车,我爹为了挣点运费,也拉着架车,让我跟去帮点劲儿。车子装好了,大概有二三十包,出仓库有个门槛子,我爹一招手,过来一个叫程天峰的年轻人,帮着把车推出去,由于用力过猛,麻袋装的又多,门槛子挡着没过去,随着惯性,整车的重量瞬间冲到前面,车把一下子重重的落在地面上,麻袋都砸在我爹的身上,双手还没来得及松开,十个手指,除了两个拇指外,其余的都被车把摁压得脱了皮,血肉模糊的看着吓人,大冷天的手伤成这样,也不到卫生院包扎一下,最根本的还是身无分文、囊空如洗的缘故,大概世间穷人都是这样,紧贴着地面卑微地生存,在生与死的边缘上顽强地活着,活得太过艰难,无法珍惜自己的身体,只能忍受几天等待自然痊可。这就是贫穷之殇带来的切肤之痛。红芋干不能运了,我只好拉着爹在冰冻的土路上返回去,每次想起来这个情景都让我难过不已。

      我总是羡慕别的孩子,人家都有一泓清 水般的纯真童年,无忧无虑,天真烂漫,充满 着缤纷的色彩,洋溢着幸福的笑靥,足以引之为傲,也能自我陶醉或者对人炫耀一番,相比之下,我的童年却是灰色的,黑暗的,叫人伤心的,留下了太多的痛苦和不幸的印记,时常萦绕在我的心头,却不愿提起,那里边满是心酸,全是泪水——

      浮世若梦忌童年,

      少小逸事不堪言。

      历尽尘凡万般苦,

      悲惨人生赛黄连。

    【审核人:雨祺】

        标题:程庆荣:苦难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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