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近入了一个微信群，里面有不少编辑、作家和各类文化人。我调侃说：“我是莽汉乱入斯文地。”我覥着脸在里面发了两篇文章，愿意看的且愿意发言的都说了好，这当然是我所乐见的。有位群友说：“你擅长写杂文哟!”我回复曰：“对，杂文。可以乱写一通，反正是杂。”我向来喜欢自编一番说辞，我以为我的文章是饮食界的名菜“佛跳墙”。这其实是懒惰不肯下功夫的托词而已，我为了不抓耳挠腮搔首弄姿地写作，便成了如今这般模样。前段时间有读者问我：“叔叔觉得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呢?”我回复说：“活下去，像牲口一样活下去。这便是人生的意义吧。”我以为这句话是最励志的语言，是最有温度的鼓励。
我不喜与人讲“正能量”的大道理，一则是图省事和省心，二则是真的不工于此道。我们官媒里的编辑记者们是这方面的里手，我们不妨也来看看他们的语言吧。最近我在热搜里看到了《人民日报》一条微博。这条微博是一组九宫格的图片，图片的文字如下：“停止活在他人的眼里、停止后悔、停止设限、停止苛求完美、停止思虑过度、停止拖延、停止陷入消极、停止反复犹豫、停止自我攻击。”这些让人醍醐灌顶的鸡汤听起来很有道理，但当人们遇到困境时它可能远不如“活下去，像牲口一样活下去”实用。我之所以欣赏这句话，我觉得它完美契合了我的处世哲学，单从文字上看，它是消极的，是扎心的，然而它的内核却饱含着激情，是催人奋进的。
这里我有必要弄一番说辞。昨天有位青年读者对我说：“我看你写的文章，挺有意思的。感觉你的文字就像是从笔尖流淌出来的。”他接着补充道：“我也是学中文的，学习汉语言。”嗯，我大抵明白了，他是真心赞我的。他谦虚地说道：“可是我写作就做不到思如泉涌，像便秘一样难受。”我安慰说：“因为思考是一种状态，状态决定一个人思考的维度。”这句话有点拗口，我只好又补充了一句：“你若太理想主义，那你的生活可能一团糟;你若太现实主义了，你又会觉得自己活得很空洞。很多有理想的年轻人会纠结在这个现实的泥淖里。”这位青年读者抛出了一个终极问题：“那年轻人应当如何处理理想和现实的关系呢?”我建议他说：“年轻人应先埋头于现实，善待身边的人，快乐的活着。你有了基本的生存基础了，才有可能追求你的诗与远方。”鲁迅曾说：“穷苦的时候必定没有文学作品的，我在北京时，一穷，就到处借钱，不写一个字，到薪俸发放时，才坐下来做文章。”后来我又和他强调了品行的重要性，希望他不要在现实的泥淖里丢掉了基本的道德。这位读者引用了《山月记》一句话：“怕自己不是一颗明珠，而不敢细心雕琢，又对自己是一颗明珠尚存半分希望，因而也无法碌碌无为，而与瓦砾为伍。”我不得不承认这句话很有些道理，然而也只是很有些道理罢了。我说：“这句话我不苟同。你若看了我文章大概能知道，我意识中根本没有明珠与瓦砾的概念。”我以为，人活成怎么样便是怎么样，我觉得我没有资格去评说另一个生命主体的选择与归宿。因此我一再强调我心中没有强者也没有弱者，没有智者也没有愚者，没有富人也没有穷人，没有高大上更没有伟光正。鲁迅曾言，世上只有两种人，要么是人性混杂了些兽性，要么是人性混杂了些家畜性。单从这点说，似乎谁也不能比谁高尚了去。这似乎也为“活下去，像牲口一样活下去”做了一个适当的注脚。
那位青年读者觉得我的“活下去，像牲口一样活下去”太消极，他理解为随遇而安、随波逐流和顺其自然。我笑着说：“你还要多看我的文章。”他笑着承认：“我还没有完全拜读完您的作品。”我调侃着回复道：“站着读、坐着读或者躺着读都很好，但拜读这种销魂的姿势的确很少见。”当现实与理想冲突时，活下去便是第一目标。我曾在群里说了这句话，群里有人抛出一个灵魂拷问：“那尊严呢?”的确，很多时候生存与尊严二者只能取其一，不过在当下，只要你足够理智与冷静，大抵不会存在这样的窘境吧，堂堂正正凭自己双手养活自己的途径还是有很多。当然又有人说：“人生除了苟且还是苟且。”这并不符合我的乐观的悲观主义，面对苟且我们仍然可以选择独立，选择坚守。我们可能无力匡扶正义，但我们可以选择不助纣为虐。
活下去，像牲口一样活下去。我们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才有更多可能。这里我又想起了3728君来。他经常说的一个字便是熬字，我回复他说：“好一个熬字，无奈中又充满了期待。”前不久有人转发一篇文章《如今的文坛跟黑帮团体差不多，当今的作家们是一群“混混”》，其实娱乐圈，贵人圈，达官圈，体育圈，哪个圈没有一群败类呢?最近有个叫李学政的人质疑中演协惩罚劣迹艺人程序正义，引起了强烈反响。我仔细想了想，这大约和他著名制片人身份是分不开的吧。昨天那个作家微信群里有人吐槽小区的业委会程序不正义，她似乎进行了抗争，终于无奈与无力。她希望群里的记者朋友帮她发声，有人无奈且戏谑道：“如今的报纸都办成了黑板报。”这让我想起了最近一个热搜：“记者小莉面对镜头痛哭，记者帮百姓维权为何这么难?”我们面对现实若像飞蛾扑火般，只能自取灭亡;若充满着狡诈与虚伪周旋于现实世界里，便远不如一头牲口。
像牲口一样并不是没有尊严，这只是一种精神上的类比，是对社会现实坚硬的面对，是对人性充分的清醒的认知。像牲口一样活下去，戏谑的语气道尽了生活的本质。它不是毫无作为，更不是逆来顺受，它是尽力而为，更是量力而行。我曾对一位读者说：“我对社会现实持消极看法和开放态度。我对整个人类文明持消极态度，但我必须活下去，哪怕像牲口一样活下去。”像牲口一样，便是轻松的，是天性使然的，我们的生活或许能是快乐的。很多时候思考并没有用，我们不如不去思考，像牲口一样活着。
活下去，像牲口一样活下去，一点也不丢人。君不见，多少人希冀我们如牲口般活着，他们深知圈养一群牲口比圈养一群野兽要省力且省心。我并不是生活的弱者，更不是生活的智者，我只是希冀让自己活得快乐些，让身边的人活得自在些罢了。
2021年11月28日作家子音写于广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