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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荣能:“超出预期”的夏

  • 作者:彭荣能
  • 来源: 手机原创
  • 发表于2022-07-22 18:0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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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疫情初缓。初夏就如常降临了。

      刚从封闭中走出来,对外在的一切,自然格外亲切。天一亮,要赶第一节课,于是抄近道,穿过公园上学。在淡灰的云下,公园已是林木阴翳,万象初新。虽已入夏,但树荫里,犹有晓寒侵人。默算一下,离上课还有一会,可以沿着河边转一圈,或到园子中散一会步。沿途的景物,可得新夏静美。

      园中深处,曲径婉转通幽。斜坡沥水,杂草如绒,苔花烂漫。春夏交接的时节,太阳周围往往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大晕圈,这时蜿蜒的河边,树木在水里倒映着苍黝的影子,岸上的喧扰若有若无。有老人在那儿迎着阳光啪啪地甩着长鞭。偶尔你会发现一个蛛网,是很少看见的完整的八卦图案,细细的银丝,缀着露水,挂在树枝。待猎的蜘蛛就静静地呆在边缘。

      环形道上,中老年人身着薄衫,臂弯里挂着夹衣,而奔跑的男女已是背心短裤。早上天空暗蓝,一望无际;要是傍晚放学回来,公园则颇有几分余热。暮色初降时,天边露出一角薄蓝,星月皎洁,温度慢慢凉下来。初夏的新叶,在夕阳下放着油光,只有乌桕和榆树翻绿不久,随风摇晃着还不丰满的嫩叶,笑意盈盈。

      又是一天早晨,一只蚊子在耳边嗡嗡地飞鸣,搅散了我混沌的睡梦。蚊子扰人,仲夏就到了。

      今年仲夏养人。超出预期的是三年的疫情仍在。

      夏到此刻,可爱之处也就尽兴显现出来了。这时雨水偏多,连绵的雨意让一切披上朦胧的外衣,天地多出了一份柔媚。

      荷叶上滚来滚去雨珠,水银似的。芦荻侵在水中,绿叶披纷,葱茏厚密,秸秆茁壮;林中潮湿的朽木裹了一层青苔,万物都静了下来。我们的内心在烟雨中,也沉静了许多。纷纷夏雨,人们多了从容,一把雨伞踱着闲情。

      城郊的乡民用铁锹刨出了新鲜的土地,翻种蔬菜。早茬的西红柿已经结出了青红的灯笼,辣椒也垂下了青青的指爪。

      仲夏的校园里白玉兰开了,叶绿花白,密实的叶片上坠着气象不凡的花儿,香气馥郁。食堂前的石榴花,落红一地,接着石榴就挂果枝头了。办公室的同事们议论起来,回味去年秋季石榴的籽多汁甜。

      马路边,多了几张停放的板车,首先是红紫各色的樱桃;接二连三,又是大器晚成的本地水蜜桃,清香诱人的玉米棒。农贩们用小喇叭重复着叫卖。酸的甜的,红的绿的,这些季节的馈赠,别有诗意。最后,西瓜香瓜哈密瓜,接踵而至。路面的地摊,蕹菜苋菜,黄瓜丝瓜,嫩藕番茄,贩卖的翁媪立在路边,时蔬陈列满地。仲夏是尝“鲜”的日子。

      应季的蔬果,丰富着你的口福;夏季的情动,就在这消夏的一饮一食。

      小荻喜欢吃瓜,哈密瓜只吃靠近瓤的酥软甜香的边缘,刁嘴的小妮子,和我配合默契,她吃靠瓤的部分,我吃外边。她总笑着我笨,不识味道的好歹。

      渐渐地,空气中热意倍增。但荷塘边还是凉意爽人的。仲夏了,荷花开,香蒲绿,蜻蜓闲飞。只要有水塘的地方,无论多幽僻,大树根底的阴凉处,总有持竿的钓客。常人眼中的静水,在他们脑海中却是沸腾的世界,鱼儿的食性,鱼类的分层,什么光线和水温自有他们的名堂。即使风雨婆娑也未必动摇了他们垂纶的痴心。

      公园梓树林下,有闲人在拉二胡,有几人凑一起吹奏管乐。曲调都是耳熟的老歌。老人老歌,充满时光和花香的味道。虚度时光也是极乐的美事。

      淠河边,妇女们端一大盆衣服到浅水边石条上,乒乒乓乓地捶打,戏水的大人和孩子像河里舞动的游鱼。

      人言不虚,盛夏如怒。怒,才是夏的本色态度。

      到了七月,夏才露出了真相。一大早,主妇们就趁凉快,晾好了五颜六色的衣物。小区里,最醒目的是开满花架的凌霄在随风摇曳。花从层层叠叠,九曲缠绵的藤条中,绽开一圈圈的红晕,倒挂金钟,红黄相间,很是喜庆。“藤花之可敬者,莫若凌霄”,凌霄花玲珑可爱而能御暑,又可装点夏季的景致,确是可敬。

      没到中午,大地就像一块渐热的烙饼。阳光下的行人,偏着头,手持物件,遮起太阳,匆匆前行;洒水车开始在公路上播撒水雾。办公室里,同事们在互相打听放假的消息。尽管开着空调,学生们上课已经难以集中精力,一下课,伏桌而睡的成排成片,拖拉作业的站了半个办公室。我靠在窗前俯视阳光下的花木,看着两栋高楼间的那片狭长的蓝天,发呆又发怵。

      中午的校门口,滚热的地面上,接送孩子的家长们,装备齐全,脸色黝红,紧瞪双眼,沉默不语,后背已然尽湿,孩子一到,一句言语也没有,立马驱车走人。人行道上,时尚的姑娘,鼻尖上沁着汗珠;不经意间,外卖小哥炫技一般从你身旁箭一般地驶过。即使在大树之下,浓荫蔽日,涌来的热风也会使人皱眉快行。

      下班前,我总要先咕咚一杯满满的凉白,路上尽量把电瓶车档位拧到最大,期望带风而行,收获一丝凉意。

      就怕“大十字”的交通路口候车,倒霉事莫过于要等100秒的红灯。

      要是行车国槐之下,风来树动,若河面生波,则稍有惬意。碧油油的槐树,像撑着的一把把凉伞,把一条路变成了槐荫的巷道。从密叶缝隙看一眼细碎的青天,槐叶轻摇,槐花飘坠如雪,日光从叶缺之处漏下,光影相间,满地生凉。唯独此时,感受花香袭人,才有一份被恩典的感觉。

      防暑是挂在老人嘴里的大事。绿豆汤,莲子羹,柠檬水,冰镇水果。其实,暑与热是两个概念。清人段玉裁说,暑是湿,热是燥。阳光引燃地热;地热让仲夏时入地的雨水,蒸腾而上,湿气弥漫成酷暑。燥与湿交攻人体,则会中暑。

      午后,太阳仿佛要击败一切,白花花的利箭刺透了枝枝叶叶,大地上,太阳的光影与树下绿荫在争夺地盘。

      没有风,能看一片淡云也是一种慰藉,低矮的灌木和杂草,耷拉着叶子;草和叶的边缘,镶着枯黄的边。

      高温也带来了福利。大概是太阳的威严晃动了主管们的仁慈,放假终于提前了一周。

      宅在家里,空调是可亲的物件,尽管人类早忘了给我们带来快意的发明者。早上四点多,天就亮了。拉开窗子透气,敞着空调,继续睡。

      盛夏虽烈,但连续多日逼近40度,还是超出了预期。

      朋友圈说,湾地里的玉米桔已成了梵高枯黄的油画,在沙地中壮烈殉了夏。有人说,刚飘几滴吝啬的雨,地还没湿,龙王就打道回府了。

      人们越是关注天气预报,它越是没有个准头。

      年轻人在骂预报不准。他们哪知道这样的天象是无法严格预报的。夏天农家的稻场,半个下雨,半个干着是常有的事。

      到了黄昏,广场上空飘过的几架玩具飞行器,未见其他动静,总算有了人的信息。

      望着窗外,都六点了,气温竟然还36度,这城市,简直就是火焰山,老天爷真的是没了底线。

      “晚餐不想下厨,去马路边公主树那个摊点去买点杂粮饼,带点卤菜吧。”主厨有令。

      公主树,就是紫薇树,是一种平常的花木。公园,路边,墙角到处都是。三五米高,犹如青春正好的女孩。电视剧《还珠格格》里有个遗失民间的格格,叫夏紫薇。盘扣小裙,细眉云鬓的秀美,与这紫薇树大有几分形似,所以,人们称它公主树。

      我磨蹭下楼,远远见到那花树,叶子深绿,上下尽染碧色,一眼就给人带来清凉。酷日之下,这种并不高大的树居然横刀立马,亦能叱咤亦能温柔。“盛夏绿遮眼,此花红满堂”讲的就是紫薇。可贵的是紫薇的平民气,历经磨难,无惧风雨,与那个民间格格还真相似。视骄阳如无物,这是其他花木所绝不可及的。

      街面的人多了起来。排在我之前的,是一个架头盔,戴手套,穿着厚厚工服的人。

      “这么穿,怎受得了?”我问。

      “不这么穿不行啊。”

      “钢筋和水泥板六七十度呐,手拿肩扛只要一秒就伤人了。今天这么穿算是好的啦,有时工地带砂浆,还要穿上长筒胶鞋呢。”

      “我这个饼加一个鸡蛋,我家孩子的加两个鸡蛋。”他在说。

      “你的也加两个,老主顾,多的算我送的。”

      我没言语,却真实地感受到了这个紫薇树下夏天炕炉边的温度。

      看着这两棵紫薇:一棵粉红,一棵深紫,朵朵团团的花,在枝叶之上,曳曳因风而动。花入夏数月,在骄阳下的苦渡,于人早已困苦不堪,于紫薇来说,却花事尤盛,仿佛任何酷烈都可以随遇而安。

      这素朴无语的花,真的超出了我的敬佩,惊到了我的灵魂。

    【审核人:雨祺】

        标题:彭荣能:“超出预期”的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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