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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治祥:落后于时代的《战国策》 · 重读《咏而归》(18)

  • 作者:魏治祥
  • 来源: 手机原创
  • 发表于2022-04-08 00:0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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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据说,苏东坡他爸苏洵,外出时每携一书自随,人或窥之,则《战国策》也。”

      ——此《战国策》不是苏洵那本《战国策》,而是《咏而归》里的一个章节。

      太喜欢李敬泽语言,先“抄袭”几段与诸君共享:

      遥想战国时代,王纲瓦解、道德大废,一切都没了规矩,凡事都没了底线,除了一个孟子还在四处奔走,推销他的“精神家园”,读书人所思所想不外“名利”二字。那是自由的时代,也是黑暗的时代,一切可能性都向人敞开,人不再受传统、圣言和内心律令的束缚,荒原上,文士鼓舌,游侠仗剑,苍蝇无头,瞎猫乱撞,一切生灵都因为没有方向而分外繁忙。

      例如苏秦,穷酸书生也,钻山打洞地见到秦王,一通神侃,献分化六国,各个击破之计。孰料秦王不识货,该先生咬牙切齿一番后掉头就去游说六国,这回所献之计却是联合起来,共同抗秦,结果,平地一声雷,挂上了六国相印,就算是铜的每颗也得有一斤:舌头是轻的,话是轻的,但轻风吹来的却是梦寐以求之重。

      言辞的滔滔洪流通向欲望的彼岸。所以,那是个话多的时代,漫天飞絮,万叶凋零,大狗小狗都叫,公鸡母鸡齐鸣,话是强者的通行证,沉默是弱者的墓志铭,在盛大的嘈杂中,话与话展开殊死的竞争:你的声音必须被人听到,你的话必须击中目标,说话就是打仗,就是兵行诡道,要拼实力比分贝,也要比技巧,分贝是自然条件,技巧却必须训练。

      ——好了,赶紧打住。再抄下去,会被人举报,就像某医生当年的博士论文。

      好文字啊。好在哪,我不说,请君细细品读。

      我感触最深的是,原来,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时代就是人话多的时代。原来,我妈老是教导我“要会说”,说不定就是读了西汉刘向编的《战国策》。原来,《战国策》影响了一代又一代人。

      且看当今网络,岂止大狗小狗都叫,公鸡母鸡齐鸣,应该说马牛羊猪鹅鸭兔,不分性别,凡是能鸣一嗓子的,都在争鸣。人们为了流量,纷纷制造热搜,个个追逐网红。从未读过莫言的,敢于愤怒声讨莫言;根本不懂芯片的,声称要砸几百亿生产光刻机。在盛大的嘈杂中,同一个人,去年说的是老年人要吃得清淡,今年反过来,说的却是清淡害惨了中国老人。在盛大的嘈杂中,同一个人,几年前反反复复说吃土豆的好处,今年换了个标题:《央视重磅发声,吃一个它等于吃五个苹果!》,点开来,还是土豆。在盛大的嘈杂中,我们不断地震惊世界,不断地吓尿敌人。在盛大的嘈杂中,舌头是轻的,话是轻的,视频也是轻的,但空中看不见的流量换来的却是梦寐以求的金钱之重。网络上,粉丝鼓舌,水军呐喊,直播带货,专家指路,屎尿入诗,瞎猫乱撞之下,好像到处都有死耗子。

      全红婵成了奥运冠军,父老乡亲们来了,该来;各级领导来了,该来;各家企业来了,该来;八竿子、十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来了,好吧,也该来;全国各地的媒体自媒体来了,既不是媒体也不是自媒体、会玩抖音、快手的“热心人”以最快的速度离开河南,匆匆赶来了;为了不同的“流量”,该不该来的都来了。全家,村里村外,一夜之间,车如流水马如龙。

      另一位奥运冠军,听说喜欢收藏耐克鞋,各路人马也来了,面对卖国贼,每个人都发出了“滚出中国”的愤怒的吼声。

      国内的热点不够用,还有国外。在“诸子”的引导下,人们开始痛恨自己从来不认识的另一些人,开始嘲笑自己从来没有去过的一些国家。“诸子”的声音,通过现代化的设备层层放大,那分贝,如天雷滚滚,成为网络时代的最强音。当年的苏秦也好,张仪也罢,统统只能甘拜下风。

      李敬泽这样评价《战国策》:

      “《战国策》就是说话技巧的教科书,其中有真实案例,也有模拟训练,苦口婆心,倾囊以授,根本要义就是:话是空的,它不指向真理或事实,它指向人的软肋——人的虚荣、欲望和利益。所以瞄准软肋,说吧,没啥不好意思,灵巧的舌头不仅具有审美价值,它能为你赢得世界。”

      可惜的是,刘向苦心编撰的教科书已经失去了教学作用。

      “今夜偷偷打开苏洵的行李,你发现一部《战国策》,你愕然、茫然,然后冷笑:《战国策》还用读?江湖之中谁人不是胸中早有一部《战国策》,才下心头又上口头?”

      那江湖之中,不是“诸子”,就是键盘大侠啊。

      2021年8月21日

    【审核人:雨祺】

        标题:魏治祥:落后于时代的《战国策》 · 重读《咏而归》(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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