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 外 惠 中 的 秀 秀
蒋 立 周
今年盛夏，随一帮驴友避暑云南抚仙湖，落脚湖西岸的四A景区禄充渔村。
第二天乘车环湖游，是日时晴时雨，多达五场，收官一场最大。六点不到，大巴还没停稳街心十字路口，车顶响声大作，如人拍打。再看窗外，豆大雨点如柱，地面水花四溅。稍远，雨雾织幕，难辨方向。更恼火者，我和夫人仅一把折叠伞。我尽量靠伞边，让夫人多遮点，不然，一对落汤鸡矣。可是很快，我的右膀淌水，右边T恤湿透，右脚长褲裹腿，几乎赤裸半身。进而，我没忍住，一声响亮喷嚏，夺腔而出。
“爷爷。”
耳边响起轻柔喊声。我们没管。
“爷爷，爷爷。”
我右手被拉住，这才转过脸去。见一身材细高的小姑娘背着书包，左手高举一柄大伞。再细看她，约十余岁，五官端正，眉清目秀，那种人人喜欢的小姑娘。
“你们的伞小了，我的伞大，换起打吧。”
“哦！要不得要不得。”我说。
“你湿透了呀。”
昨天中午，我独自回店，结果误入一户深院。若不是铁链拴住狼犬，主人给
我指路，恐怕，我还躺在医院里。眼前，实在担心雨中迷路，问：
“你路过‘翰林客店’？”
“对呀。顺便送爷爷奶奶。”
“那就感谢小妹妹了。”夫人说着，两伞互换。
“读几年级了？”我问。
“五年级。”
“绝对是‘学霸’。”
她只笑，不答。
我们走进客店，老板娘大叫：“哎呀，秀秀，你又送爷爷奶奶回来呀。”
换回折叠伞，夫人道谢：“谢谢啊，秀秀。” “应该，奶奶。”
见她原路返回，我问：“她不是路过这里吗？”
老板娘“扑哧”一口：“你遭忽悠了，送你们回来，她多走了两条街。”
“我弱智啊。”我故意自嘲，却很感激秀秀忽悠。
“哈哈，”老板娘大笑，“莫看禄充地方小，出过‘一门双进士，百步两翰林’，几朝都有大官，所以大街取名‘翰林路’，我们取‘翰林客店’是以前有个翰林，家在这里。”
前晚入住客店，五十来人蜂拥店门。见门灯下“翰林客店”四字， 我笑道：“我们都成翰林了。”驴友大笑。
我赶回客房，手机一搜索，果然如她所言。决定明日参观“禄充小学”。
渔村最高学府座落于街心右首台地，高于街面十几阶梯，俯视仙湖“琉璃万顷”。“禄充小学”四字门额下，仿古造型的栅栏校门紧闭；门后，巨幅屏风上白描着古朴图案；左右，门联赭底金字：
“笔架生晖进士翰林承孔教；麒麟焕彩金钟书院启蒙童”。
笔架、金钟乃村后两山，因山势形若桌上笔架和状似学堂金钟，故得其名。麒麟则为乡民图腾，家家门上贴有。人文自然，巧揉联中，联意丰富新颖，行书流畅遒劲，凝重入木！
受此鼓励，没多久，我亦慢慢道来：
“笔架仙湖，果真钟灵毓秀，声震一方；翰林‘学霸’，岂疑古往今来，名留百世。”
秀秀生长如此人文环境，我着实为她高兴，为她放心。
这天，我们打算下午去某新建小镇，请老板娘帮助租车，免遭宰肉。
她看我一会，说：“可以。你出多少钱？”
“合适就行。”
“包你下午用车。”
话虽这般说，可我还是上街探探行情。很快，我走进路口一家租车店。
从租车店出来，后面传来熟悉声音：“爷爷，”我一回头，秀秀站在街角，向我招手。
我笑着走过去：“你家住这里？”
她点下头：“刚才路过，听见你们在谈价。哪要一百块？十块就够了。走，我带你去门口车站看看。”走出几步，她又说，“我最恨宰游客。”
随她出得景区大门，左走一段，便是澄江市过那小镇的高等级公路。我们穿过公路，立于“禄充站”牌前，她指着第二行：“爷爷，你看，这路班车就要过那个镇，一小时一班，全程十元。”
老板娘咋不说呢？不愿指路？大人不如孩子？当然，我懂。
“秀秀，感谢你指路了。”
“应该，爷爷。”
看着眼前清纯热心的小姑娘，我感动欣喜，可亦担心：别给后代乱指路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