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安红没去过国内多少地方，想趁身体差不多周游全国各地。
中午，厅长让她去一趟。
“真的决定了?”
“这还用说。”
“你是处级领导，可以干到六十岁。”厅长头发乌黑似墨，是染的。
“不了，我现在就想退休。”
“你可以居家办公，单位许多材料还得靠你写，别人拿不下来。”
“我现在只想安安然然地度过余生，别的什么都不想。”
厅长摆摆手。“你老这样倔，我想帮你说话都没机会。”
二
安红准时按照约定到了丽都酒店。
包厢门推开的一瞬间，一个光脑袋驼背，穿身不合时宜的西装。
小丽背对着门，听到声响，回身站起来。
“不去上班了，怎么不早点来，让张总等你四十分钟?”
张总连连摆手，站起来跟安红打招呼。
陈重等安红坐定，介绍起张总:“张总是房地产开发商，资产上亿元，在省城开发过好几个有名楼盘。”
小丽打断老公的话:“别啰嗦了，我们现在点菜，我看安红憔悴，来个甲鱼炖汤。”
安红按住小丽的手。“太贵了，要些便宜的菜。”
张总急忙制止:“喜欢什么尽管点，朋友聚会，高兴就是。”
陈重提议开瓶红酒，张总拎起两瓶，牌子是波尔多红酒。
两瓶红瓶在甲鱼汤上来之前已经喝得差不多了。
四个人喝着酒，安红想张总实际年龄不到六十，因为光头的缘故，年龄看上去很老。自己脸上布满皱纹，像个黄脸婆，对此自己没什么可谈嫌的。
三
大哥来家了。安红端给她一杯水，哥哥手接过却没喝。
“你知道你嫂子下岗后，脾气变得异常暴躁，动不动就我吵架。”
“你有什么话直说，别拐弯抹角。”
“妈近来身什身体不好，医生说是前列腺炎，一晚上要去七八次厕所。”
“那你就得抓紧时间在省城大医院治疗。”
“医生说没什么好办法。”
“他们没办法，小县城医院更不行。”
“妈经常念叨你，说你对她好。”
哥哥说这话时，安红咀嚼出他的意思。
果不其然，哥哥终出道出了此行目的:“我和弟弟商量好了，你一个人过，妈住你这儿最合适。她的所有费用由我们掏。”
安红火冲到脑门上，身体摇摇晃晃。
“妈妈能用得上时，去你们家当保姆，做饭、搞卫生、带孙子。现在，她老了有病，你们就想把她踢出去，还有没有良心?”
哥哥低头，声音嘶哑:“我也没办法，她整天和你嫂子吵架，嫌我管不住媳妇，弄得我两面受气，里外都不是人!”
安红直接把话挑明:“原形毕露，不想管妈就直说，别找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
哥哥额头沁满汗滴，冒出一句:“要不把妈送养老院，大家都省心。”
安红觉得胸闷，像在青藏高原上。
四
母亲让安红扶她去阳台。
一辆黑色小轿车正穿过小区电动门。母亲盯着轿车，直到车子拐弯看不见。她挤了挤眼睛，朝红彤彤的夕阳望了很久，嘴里不停絮叨:“人老干什么都不中用了，人老什么都不中用了!”
安红接过母亲的话:“想那么多干什么?”
母亲像个孩子乞求:“我饿了。”
安红说:“你先歇着我去做饭。”
安红正在厨房炒鸡蛋，母亲在房里喊她。
安红赶忙熄了灶头火，小跑过去。
母亲正坐在床上，拉开黑色皮包，大声叫喊:“我的存折不见了，保证是他们偷走的。”
“都在这里，二十一万五千元，一分不少。”
“你哥和你弟拿走了我的一百二十万元。”
“妈，你说胡话，你怎么会有一百二十万元呢?”
“我在医院上班一月领五千元，每月花一千元，存四千元，三十年攒下一百二十万。”
“妈，你真糊涂了，你五十八元一直领了将近二十年，后来工资才涨上去了。”
母亲低下了头，像个犯错误的孩子。
摆好两菜一汤，舀好两小碗米汤，安红扶着母亲坐到餐桌边。
两人无语，慢慢地吃饭。
手机振动一下，来了条信息，打开一看，是张总，她没回。那顿饭后，张总发信息，安红还回一下。后来，烦心事一桩接一桩，她就懒得再回。
五
老妈最近做了体检，血糖、血红蛋白指标标红了，医生嘱咐她要注意锻炼身体。她好像心里吃了事，晚上老睡不着，得靠安眠药维持。
大哥询问妈的情况。大哥说，妈睡觉不好，就多吃些安眠药。
安红觉得心里一团火从喉咙口冒出来，说出的话带有血腥味:“你太自私了，妈老了替你干不成活，你就把她推给了我!”
弟弟见安红话头不对，赶紧灭火:“我和大哥都知道你很辛苦，这不，我和大哥商量，准备给你五万元。”
见弟弟这样说，安红的火气更大了:“你们把妈推给我一人，知道我是怎么生活的吗?男朋友没办法谈，放在一边暂且不说，你知道妈一晚起来多少次吗?八次，上半夜四次，下半夜四次。我刚合上眼，又得爬起来。这样的日子没办法过了!”
哥哥和弟弟沉默了，一个用手摸脸，一个抽烟。
泪眼朦胧中，安红瞥见哥哥和弟弟交换了一下眼神。最后，还是由哥哥出面表态:“我们决定把妈送到养老院，费用由我俩掏。”
安红听后十分激动地说:“我每月掏一千五百元，再多拿不出来。”哥哥和弟弟四目相对，哥哥一锤定音:“好吧，就这么定了。”
六
自从把母亲送到养老院，安红终于闲下来了。她约张总见了几次面，彼此都对对方非常满意。
安红生日那天，张总给她订了五十五朵玫瑰，这让多年没过生日的她十分满意，感激的泪水夺眶而出。
离婚多年，安红一直觉得世上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原打算一个人过下去。
张总是情场高手，懂得女人的需求，他的一言一行很讨她的欢心。安红决定和张总结婚，不过她提了个条件，那就是家里的事由她了算。张总连连点头，满口答应:“家里的事，我肯定听媳妇的。”
就在安红和张总去民政局领结婚证那天，他们发生了激烈的争吵。据知情人透露，张总和女秘书打得火热，在酒店开房干那种事，不知怎么让安红知道了。因此，他们在领结婚证那天，发生了上述一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