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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榻之上(3.4)

  • 作者:方烟雨
  • 来源: 手机原创
  • 发表于2021-10-22 10:47: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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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晃四年过去了,这天晚上子晨插好门窗,偷偷把钱袋子拿出来数数将近2千,对于现在2千不是钱,但是对于那时,2千相当于巨款了。奋斗多年终于有第一桶金了,琢磨第二个奋斗目标就是盖房娶媳妇的事了。

      早晨4点,他来到二叔家商量一下扣坯烧窑的事。二叔名叫王福禄,平时沉默寡言,为人比较忠厚老实,深得他的尊敬。

      扣坯、烧窑应选择在雨水少的季节——春季,今年秋天就拉下扣坯的土。等过了年就行动。王福禄说道。

      腊月25子晨买了些礼物来到刘二狗家。一番寒暄之后,子晨说道:二狗兄弟,你能弄到小煤块吗?我想过了年烧窑,盖新房。能,不是晨哥我吹,小菜一碟,需多少吨?大概6吨吧!好,没问题。不过这回货到付款。行。

      从二狗家出来,已是红日西垂,家家烟囱都冒起了炊烟,空气中飘来阵阵煮肉的香味,四周传来劈劈啪啪的草鞭声和咚嘎二踢脚的声音。偶尔有钻天猴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拖着尾巴飞入云霄。他这才想起马上要过年了,该回家拾掇院子包饺子了。

      子晨草草过了年,转眼正月十五到了,村里有放大烟花的风俗。村民把各村用绳子挂在树上的铁钟(生产队时下地干活敲钟集合用的),摘下来集中在一起,中间装上火药,当然火药都是自己配置的,其中木炭的成分要多放些,防止爆炸。把钟的顶端凿一个小孔,塞上药焾。等正月十五这天晚上,大伙几个人抬着,来到广场,一一摆好,用磨盘压在上面,磨盘上的眼和钟顶上装药焾的孔对齐。再放之前,先有村干部讲些祝福的话,比如祝元宵节快乐,祝新的一年风调雨顺。接着是放爆竹,钻天猴,有一种叫“滴滴金”的小焰火,点燃了,在地上转圈,转着转着趁人不备,哧溜钻入人群,不乏有燎了脚面,烤了小腿的,人群中发出阵阵喧闹。轮到大烟花了。只见几名胆大的小伙,拿着香头,猫着腰,快速点着药焾。磨眼喷出由最初的小火焰逐渐变大,越喷越高,甚至直达云霄,光灿灿,亮晶晶如银河从天上倾泻一般,照亮整个广场,同时发出呼呼的响声。村民们欢呼雀跃,手舞足蹈,歌声此起彼伏。不禁令人想起一首词的前三句,“火树银花不夜天,弟兄姐妹舞翩跹,歌声唱彻月儿圆。”

      最后呼呼声达到最高分贝,嗡的一声,喷出最后一波火焰,彻底熄火了,让人有一种不过瘾还想看的感觉。当然这种自制的烟花也有时会出现意外。1985年元宵节,放烟花时,忽然大钟腾空而起,接着就像(封神榜)中的“九龙神火罩”一样,从天而降。人们一阵骚乱,纷纷躲避灾难,结果踩踏伤无数,最惨的是一位老人,反应迟钝,被“九龙神火罩”罩在脑瓜上,当场七窍流血、气绝身亡。从那以后就再没有放过大烟花。

      子晨由于想着扣坯、烧窑的事,无心观赏烟花,独自一人躺在炕上,盘算着扣坯、烧窑、盖房、娶媳妇。计算着每个环节的执行时间、花费。常言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是自己人生的第二步,一定要走好,心里满是期待、憧憬、同时还有点小小的担心,他恨不得一下就到春天,春回大地,百花盛开,去实现自己的理想。他度日如年,每天忧心忡忡,坐立不安甚至吃不香,睡不稳。他掰着手指头一天天的数着。这正是:茶饭不香思惠风,田间每每望晴空。有朝一日纸鸢舞,大展宏图在此中。

      春天终于在千呼万唤中,姗姗来迟。“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子晨一早便去找二叔通知村里的壮劳力,带着扣坯的家什过来帮忙,二婶和妹妹通知邻居娘们们,帮忙做饭。他把准备扣坯的土,从中间摊开,弄成凹行。拿着扁担和弟弟挑水和泥。上世纪80年代,农村村民十分淳朴,谁家有事都过来帮忙,不要工钱,管饭就行。大伙忙的热火朝天。泥坯扣在地上,摆的一排排,一趟趟。天干物燥,在温暖的阳光照耀下,泥坯上的水分快速被蒸干,变得挺实硬朗起来。第二天子晨带着弟弟开始把泥坯拾起来,磊成细长的垛,一是通风干得快,二是下雨时盖雨具方便。转眼几天过去了,土坯够了,干了,趁着好天气准备烧窑。

      这天晚上由于连日劳累子晨早早的睡去,正值子夜时分,忽然雷声大作,暴雨倾盆,按说刚到谷雨不应该下如此大的雨。他赶紧叫醒弟妹去盖坯垛,由于路远已经来不及了,大好的坯垛在暴雨的肆虐下,瞬间坍塌,重新化作一堆烂泥。他站在雨中,望着眼前的希望化为乌有,嗓子眼发咸,眼前发黑,一口鲜血喷出,晕了过去。

      一晃5天过去了,子晨渐渐恢复了健康。在他养病这几天二叔帮着重新叫人把坯扣好,晒干。就等好天气开始烧窑了。恰巧二狗把小煤块也拉了过来。

      今天,天气特别好,万里无云,村民们早早过来帮忙装窑,子晨下到窑坑底下,四角支上风道,用土坯平铺了一层底,上面放上一层柴草,柴草上依次铺一层细煤面、小煤块。先点着柴草,引燃煤面、小煤块,煤块上再竖着排一层土坯,坯和坯之间留有间隙,接着再铺一层煤,煤上再铺土坯,如此反复,从窑底铺起,一直到窑顶。上面用土盖好。

      窑从装上到火着到顶,大概1个月。子晨每天除了编手工,就是到窑前观察火势。1个月后火着上来了,他背起筐装上土,哪冒火厉害,就用土覆盖上哪,一宿不知起来多少回,盖多少次,没睡过一宿囫囵觉。他深知,烧窑是关键。他烧窑多年,里面的事故太多,煤续接不好,可能半路熄火,火旺的地方,要适当限制一下,只有全面开花,才能烧出好砖。

      一天,他病倒了,发烧、说胡话。他昏昏沉沉睡着了,看见自己辛辛苦苦烧的窑,半路熄火了。他急忙来到风道旁观看,只见一大堆黄土把风道堵的严严实实,怪不得熄火,原来是有人捣乱。子晨猛地一急,醒了,他下了炕匆匆向烧窑的地方跑去。

      须臾来到窑前,只见窑顶冒出腾腾黑烟,风道如梦中所见——被一堆黄土堵死。他赶紧拿来铁锹,一阵狂挖,没有片刻停留,他知道,不赶紧把风道挖开通风,时间长了,因缺氧,窑里的煤就会自动熄火。

      一会功夫,风道挖通,窑内传来呼呼声,这是窑内煤火欢快的声音,渐渐窑顶黑烟散去,透过小小缝隙,他看见红火苗贪婪的舔着土坯。他长长舒了一口气,这时才发现汗水已湿透衣襟。他用满是老茧的手擦擦额头的汗,暗中思量,这是谁暗中捣乱?幸好托梦警醒。他暗暗庆幸。最后弄来一些稻草,拿来被褥索性在窑旁住下,吃住在此。深秋的早晨还是有些寒冷的,一觉醒来,寒露浸湿了衣被。最倒霉的一次,半夜突然下起了雨,他如落汤鸡般浇了个透湿,哆哆嗦嗦蜷成一团,如同烤地瓜一样躺在窑顶烤了起来。

      书记在家吗?窑从燃烧到出窑还好长时间呢,子晨趁现在时间准备盖房用的檩条椽子。他记得书记说过村边沟渠上的杨柳树,开始出售,就决定过来问问。

      在家,进来吧!书记坐在桌旁端着茶水矜持地说。我想买些杨柳树做檩条行吗?好,可以,没问题。书记打着官腔道。不过。村长也要买,你需在他挑剩下后再挑。

      他从书记家出来,心中为自己鸣不平,为什么一样给钱村长就必须先挑呢?哎,人家是村官,这就是社会。他暗自安慰自己。

      第二天,他跟在村长身后,村长挑头遍,他挑二遍。做下记号。

      4

      一晃秋天过完了,农作物都已收获,他就叫着弟弟,二叔,还有子轩(二叔儿子)开始锯树。俩人拿着大锯两头把手,平着地面从树根锯起。在锯之前先确定树将来向哪方倒下,四周无障碍物,树向哪方倒都无所谓,如果有障碍物,比如电线,就拽向另一方。防止树倒砸了电线。锯树时先把倒的方向那边树根锯锯,用斧子砍砍,砍一个大的缺口,防止树倒下时支着劲倒不下。然后再拿锯锯另一边。边锯边用斧子砍大锯口,不然夹锯。俩人锯俩人拽着绳子,等锯到两道锯口汇合了时,锯的俩人便扔下锯,飞奔过去,四人合力拽,树便在众人的吆喝声中,轰隆一声倒下。真是“树倒气死主”,树立着不显大,倒了大的出乎人的意料。众人赞叹一番,稍加休息,便量出檩条的尺寸,截得一段一段的,物尽其才。一天锯一棵树时,出现一场闹剧,树上面有一个喜鹊窝,树在倒下时,几只喜鹊竟围攻他们,“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然而令人想不到的事,子晨在躲喜鹊时,被脚下的树枝绊了一下,一头磕在木头上,鲜血瞬间洒在地上。大家赶紧把他送到医院,缝合包扎。以后几天他只能带着伤继续伐木。好在几天时间檩条终于够了,接下来便是做房架子,几个有经验的木匠,把檩条头尾做成“凹”“凸”行,相互咬合在一起,不用锔子,都连接的结结实实的。子晨由衷的赞叹能工巧匠留下的聪明智慧。

      第二年,春暖花开。子晨带领弟妹开始出窑。他向挖宝贝一样,慢慢铲除顶上的土,外面一层泥坯烧成了黄坯子砖,黄坯砖下面便是红彤彤钢砖,用小铁锤一敲叮当作响,发出金属的声音。正是磊房的好砖。他不禁心花怒放,带领弟妹不知疲倦的劳作着,新砖的棱角像把锋利的锉刀,指肚慢慢被磨得没了指纹。吃饭时指肚摸着热饭碗,感觉火烧火燎的疼。晚上子晨琢么了一个办法。他找来旧自行车内胎,用剪子剪得一块一块的,用胶水粘成一个个小手指套,套在指肚上,这样再拿砖既省力又快,还不磨手。子欣高兴地说:哥,你真有办法。窑出到仅剩4分之1了,下面的砖,变成焦砖了,比钢砖更结实耐压,是盖房打房基的好料。由于火大的原因,有的焦砖几块合抱在一起,用手掰都掰不开,这就需要用锤子、钢銃把他们分开,有的还好一銃就开,好合好散;有的宁死不分开,最后只能听之任之了。用钢銃铳砖时稍不注意就会被锤子砸破手砸到脚。弄得浑身伤痕累累。

      一天早晨,子晨惊奇的发现,码在窑边上的砖,好像少了些,仔细看,还有车辙印。夜晚和子涵商量,决定来个守株待兔。他俩早早来到窑边,各自隐好身形。一轮新月挂在天空,四处静悄悄的,偶尔传来声猫叫。午夜时分,一条黑影,推着辆独轮车出现在俩人面前,只见他头戴一顶破草帽,看不清五官,上下一身黑。贼左右观察了一下,确定无人,悄悄来在砖垛旁,伸手就要装砖。说时迟,那时快,子涵一个饿虎扑食,把贼压在身下,贼挣扎着反抗,子晨也过去帮忙,把贼彻底控制起来。借着火柴的微弱光芒,看清了贼模样,原来是村东头乔老头。子晨记得他是个老光棍。

      面对两个彪形大汉,乔老头噗通跪倒在地:大侄子,我错了,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偷你们的砖,饶了我吧。子晨把乔老头扶起来。

      “乔叔,半夜不睡觉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大侄子,我想……磊个鸡窝,用……点砖。”说着乔老头慢慢低下了头,而且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像做错事的小孩。

      “你就明说呀,什么大不了点事。”说着子晨把砖给他装满了车,说道:乔叔够不够?“够!够!”

      “哥,你这是干啥?”子涵不解的问。子晨把他拽到一边,低声说道,乔老头一把年纪了,生活不容易,况且磊个鸡窝也用不多砖,就给他点吧。

      “就你大方,谁可怜咱们呀!”子涵在一旁生闷气。这时乔老头走过来:大侄子,让……让你遭难了,砖……砖我不要了。

      “乔叔,你尽管拿去。”看着乔老头蹒跚着推着车走了,子涵也愤愤离去。

      窑出完后,接下来就是发动村民挖地基。子晨已请村里资历深厚的村民画好图纸,挖地基时按着图纸拿卷尺量好尺寸,再沿着尺寸撒上白灰。“噼里啪啦”在一阵鞭炮响过之后,村民纷纷拿起铁锹,顺着白灰印记挖,不一会地基就挖好,村民们拿来石夯拴上绳子,几人拽着绳子伴随着高亢嘹亮力的夯歌,热火朝天的打地基。

      大家伙哟。外嗨!使齐捷劲哟。外嗨!亮亮夯底哟。外嗨!夯飞起来哟。外得晦!一夯一个坑哟。外嗨!夯夯碰实在呀。外嗨!地脚打得好哇。外嗨!新房矗起来呀。外得嗨!夯儿砸得好。外嗨!主人不亏待。外嗨!上墚喝喜酒。卟嗨 !酒肴八个菜。外得嗨!

      越打越起劲哟。外嗨!外嗨!

      歇歇接着来嗨! 外外啦嗨!

      随后便是紧张的磊房子了。终于赶在年底,一座崭新的砖房宣告建成。第一步大业算告一段落。

    【审核人:凌木千雪】

        标题:卧榻之上(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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