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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榻之上(1.2)

  • 作者:方烟雨
  • 来源: 手机原创
  • 发表于2021-10-21 18:05: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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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一

      在河北蠡县辽阔大平原,人杰地灵,人才辈出。历史上传说范蠡曾在这里泛舟,孟尝君在此开店。是著名国画大师黄胄,作家梁斌的故乡,有名的“高蠡暴动”就发生在这里。潴龙河在此缓缓流过,猪龙河古代又称蟾河、杨村河、高阳河。相传在颛项帝时,有猪化龙而河故名猪龙河后来随着时间推移改为潴龙河。潴龙河大堤(千里堤)杨柳森森,碧草如毯,蜿蜒起伏,如一只巨龙蛰伏。勤劳的蠡县人民世世代代秉承着日升而作,日落而息,在这块充满希望的土地上生长繁衍,留下了许多悲欢离合的故事。

      背靠千里堤有一村子——马王庄,它与“天下皮毛第一都”——留史,遥遥相望。村内有一千左右人口,大多都姓刘,相传是刘家老哥仨,最先来到此处,立村盖房,后来又陆续搬来几户外姓人家。临街有一户姓王人家,破旧的栅栏门,五间随时欲倒塌的土坯房,庭院深深,荒草满地。一幅衰败之色。唯一值得称赞的是家主小伙子王子晨,长得人高马大,五官端正,长胳膊长腿,一表人才。干农活是一把好手,扣坯,烧窑,样样精通。当年在全乡扣坯比赛中拿过第一名。弟妹三个,他是老大,今年25岁了,正值青春年华,无忧无虑的时候。怎奈父母早亡,至今他还记得爹临终时的嘱托:“儿呀!爹……不行了,你……是……老大,一定……要把弟妹……拉扯大,娶妻……生子,给咱家留个根,光宗耀祖!”

      子晨18岁就挑起家庭重担,农村实行土地承包责任制后,分的3亩薄田,从春天就开始拾掇地——耕、耩、锄、耪,到秋天一年下来打的粮食刚够一家子的口粮。迫于压力,农闲时做学徒。学习刻苦,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学会一手编簸箕、簸箩的手艺,挣钱养家,供弟妹上了学。因为家里穷,弟妹3人,住着5间土坯房。冬天屋里冷的像冰窖,每天做饭必须拿锤子把水瓮里结的冰砸开,才能取水。夏天赶上雨季,经常外面大下,屋里小下,连一栖之地都没有,只能带着斗笠披着蓑衣,立着或坐着凳子慢慢等待雨停。改革的春风一夜之间吹遍祖国大江南北,万物复苏,千帆争渡,百业兴隆。村民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寻找自己挣钱的行业,孜孜不倦的经营着。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每个人的腰包都鼓了起来,都萌生了建设家园的想法。刹那间一座座漂亮新房拔地而起,有平房,也有楼房。新媳妇更是一家挨一家的往家娶。

      子晨别看五大三粗,他并不傻,属于张飞型的,粗中有细。他爱听评书比如岳飞传、杨家将、三国演义等,从中学到不少知识。他意识到,要想娶妻就必须改变家里贫穷的面貌, 要奋斗一番。正如《周易·系辞下》所说:穷则变 变则通 通则久。思量再三,决定召开一次家庭会议:兄妹们,如今你们也长大成人,今天我们开个家庭会议。咱们是个特殊家庭,父母早亡,无依无靠,也没留下什么财产,只有这5间破房,你们也看到了,也亲身感受到了,这房子冬不避寒,夏不遮雨,很难栖身,更别说,娶妻生子了,如今村民们都盖上了新房,我们三人不能就这么穷着过一辈子,人活一口气,佛为一炷香。人穷不能志短,不能让村民小瞧,我们要努力拼搏一下,也盖上几间新房,大家说可好?子晨在家如同父亲一般,弟妹都很尊重他,听了哥哥的话弟妹两人大受鼓舞,齐声道,一切听从哥哥排。

      子晨思虑良久,感觉自己没有什么本事,决定还是干老本行。在自家地里种上一亩荆条——就像垂杨柳的枝条,长得又细又长,韧性十足,但是它是直着向上长的,用时拿镰刀从根上削下来就行,每年都会生出新枝。在自家院子中挖了一个宽敞的地窨子,把编簸箕的一应家什搬了进去。平时在窖子里编簸箕、簸箩,冬暖夏凉,荆条还保湿。他每天干完了农活,就起早贪黑在地窨子里编这些荆条制品,簸箕一天两个,簸箩两天一个,自家地里的荆条用起来方便、实惠。最近,他还从王小乐家打听到李岗有一个编织品批发零售市场,在那交货利润颇高。

      家里养上几头猪,一群鸡鸭,每次下地回来,顺便捎回一筐猪草,养上一段时间,偶有急用钱,还可以卖科拉猪。妹妹子欣初中毕业后,没有深造,在村小学当了一名民办教师。教书闲暇时,还可以帮大哥刮掉荆条上的青皮。弟弟子涵辍学后跟着二狗做跟班,学做买卖。兄妹三人拧成一股绳,这才引出下面一场大干。

      二

      这天,子晨早早的吃了早饭,借了邻居家一辆独轮车,推着他的几十件手工制品上路了。家里到李岗有40多里的路程,现在是金秋十月,地里的庄稼已经收获,路两旁的野草上露珠晶莹剔透。树上叶子已经泛黄枯萎,有的已经脱落,最难得的是还有枫树,火红的枫叶,像燃烧的火焰。子晨顾不得细赏沿途的风景,甩开大脚板子,推着独轮车,一路狂奔。他要尽快赶到市场上,卖掉手中的东西,尽可能地多卖些钱,盖房、娶媳妇。中午,他赶到市场,在一个满脸大胡子的大叔旁边停下。子晨一边拿出水壶喝着水,一边问道,大叔我在这摆个摊行吗?行。现在簸箕、簸箩卖多少钱?簸箕2元,簸箩5元。小老弟,你的手工活做的不错,可以卖价高点。“大胡子”看了看子晨的簸箕赞赏说道。

      市场上人来人往,买簸箕的还真不少。

      一位大妈走过来问,小伙子怎卖的?簸箕3元,簸箩6元。你咋比别人卖的贵呀?我的手工好。大妈拿起簸箕左看右看,爱不释手道:小伙子,便宜点,我买一个簸箕,一个簸箩。这样吧,两个给8元。子晨合计了一下说道。好吧。小伙子真会做买卖。大妈不情愿地掏出8元零钱,沾着唾液数了再数,确定无误递给子晨,左挑右捡地拿了一个簸箕一个箩筐,蹒跚着走了。

      一晃太阳快落山了,还剩5个簸箕5个簸箩没有卖出。子晨急得团团转。

      这时走过一个留着山羊胡、三角眼的老者,似笑非笑,一副奸商的模样。小兄弟,怎卖的?簸箕3元,簸箩6元。哈哈,你坑人呢,你问问市场上有这个价吗?最多簸箕1.5元,簸箩4.5元。你要卖我就都要了,不卖就拉倒。我多收一个少收一个无所谓。反正天马上就黑了,你还要赶路回家,回家晚了,路上可不太平啊!说完山羊胡故意望了望天。

      子晨踌躇起来,他最担心的是路上不太平。“山羊胡”看在眼里,乐在心里。暗自道:跟我打交道,你还毛嫩呢,再给他烧上一把火。小兄弟,卖了吧,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说着山羊胡假装向前挪腾了几步。

      卖了。子晨最终做出了决定。

      他不知道一场灾难正悄然向他走来。

      子晨推着空车往回走,这时肚里传来“咕咕”的叫声。这才想起,从早晨到现在还没有吃饭,肠胃在抗议。他就近找了一家馄饨馆坐下。

      掌柜的,馄饨怎卖的?5毛一碗,来一碗馄饨,两碗汤。好的 ,稍等。大约过了10分钟,一碗香喷喷的馄饨端上桌来。子晨三下五除二把馄饨吃完,又喝了两碗汤。按他的体格和年龄,吃上四碗都不多,没办法,谁让穷呢。他暗下决心,等有钱了,一定吃个饱。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把子晨的影子拖的又细又长。远处的群山,被镀上了金边,风吹过路边的树林传来沙沙的声音,落叶在空中飞舞,一群大雁排着“人”字,向南方飞翔。回巢的鸟儿仨一群俩一伙,叽叽喳喳掠过,夕阳下的风景如此美丽。

      子晨走着走着,猛然想起“山羊胡”说过路上不太平。不禁紧张起来。难道有劫道的吗?他下意识攥紧了藏在裤衩兜里的钱。现在如果返回,住上一宿旅馆,需要两元钱,心里又不甘。来一个贼或许还能和他打斗一番。他看着自己高高耸起的肱二头肌,自言自语道。如果来几个呢?他问着自己。不行就下跪,说说好话,都是穷苦人,或许能放过自己。他自我解嘲地说。他不由放松下来,还唱起了歌,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唱的什么歌。

      走着走着,子晨想起了最无奈最坏的一步,实在不行就舍财保命,他还没有完成父亲的遗愿——娶妻生子。不想为了钱丢了命。几天前才听村里刘二狗说,有个人碰上打劫的因为舍不得钱而送了命。刘二狗头脑灵活,走南闯北,知道的新鲜事多,一次回家时还弄回辆 “电驴子”,载人跑得飞快。

      天黑了下来,四周一片宁静,只有草丛中的蟋蟀弹着琴。他走走停停,累了就坐路边歇会。夜深了,天地间慢慢罩上了一层薄雾。道路看不清了,只能凭着感觉走。

      子晨一路小心翼翼地,不住的用眼观察着四周,时不时回头望下身后,有没有人跟踪。

      “呀……呀……”忽然传来两声乌鸦叫,吓得他一哆嗦。

      “呱呱喵”一只猫头鹰从他头顶飞过,凄厉的叫声,类似叫春的猫发出的声音,又有点像婴儿的笑声。在农村这两种鸟被称为“噩运鸟”,谁听到了将会有噩运发生。去年村里刘老根家,猫头鹰在院子里连着叫了两宿,结果他的母亲第三天就亡故了。莫非自己也将有不幸发生?他越想越怕,最后竟瘫坐在地上。此刻他想明白了,下次一定住旅店,不能拿生命开玩笑。

      过了好一会,不见有异常,他慢慢地爬起来,四周不知何时出现一盏盏“小灯笼”,围着他前后左右晃动着着。子晨用手摸摸却碰不到,人走灯笼跟着走,人停灯笼也停。他撒开大脚板推着独轮车,跑了起来。跑了半天,却又回到原来的位置,无论他从哪个方向跑,转来转去总是回到原位。他彻底慌了,刹那间想起 “狐仙”的故事。

      他浑身冒汗,双腿一软跪在地上。

      ‘狐仙’大人饶命吧!我也是穷苦人呀,没干过伤天害理之事!今晚回家走的急,冲撞了大人,求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吧!子晨闭着眼睛,不住地祷告着、哀求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喔喔喔!”一声公鸡的啼叫,打破了四周的宁静。

      子晨睁开眼,天已放亮。周围的“小灯笼”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自己跪在一片坟茔里。坟茔的四周被车辙压出了一条条明晃晃的小道。他吓得浑身哆嗦,三魂丢了俩魂,不顾一切地跑回了家。

      自从子晨回到家里就病了,懒吃懒喝,没精打采,发烧、嗜睡。弟妹俩问什么他都不说。请来医生诊疗也无济于事。弟妹俩又愁又怕,愁的是看不出是什么病,怕的是大哥如果有个三长两短,以后的日子将如何是好。后来把二婶请了过来。子晨父辈哥三个,他爹是老大,老三是光棍。自从父亲走后,家里有个大事小情的,弄不懂的,都向二婶咨询。二婶心地善良,也乐意帮忙。二婶看了子晨的病说:他可能吓的丢了魂了,让村西头‘黄三师’给找找吧。

      “天灵灵,地灵灵,子晨的元魂快复形!”一位头戴道冠,身披道袍,手拿浮沉的老道口中念念有词。最后把浮沉一挥,指向子晨头顶。此时子晨一震,睁开了双眼,烧也退了。

      说起“找魂”这事,至今科学都无法解释,有些发烧病人,在医院治疗多日,不见好转。医生也会让患者出院,让“神门”看看吧。不打针不输液一番操作之后,病人奇迹般好了。令人费解。

      “哥,你感觉怎样?”送走老道之后,弟妹两人迫不及待地问。

      “好了,没事了。大家都去忙吧,我再躺一会儿!”他怕两人问起自己丢人的事,所以就打发二人快点离开。

      子晨躺在炕上,心里合计着。李岗倒是一个大市场,可路就是远点,还有‘狐仙’作怪,舍去吧又不甘心,一定要想个办法。他思前想后,总是琢么不出好办法,最后想到了二狗。

      第二天,子晨早早起来,来到供销社,今天小张值班。子晨说:一瓶高粱酒,半斤花生豆,一斤肥肠,一代五香蚕豆。晨哥,家里来贵客了,是不是丈母娘来相亲?你滚犊子去吧!子晨骂道。小张吐吐舌头不说话了。他来到刘二狗家。这些年二狗发了财。只见高大的门楼,上面写着“鸿运耀天街”,两扇黑漆大门。四周院墙高足足2米。他顺着开着的大门来到院中。靠南墙支着个大敞篷,一辆棚子车(面包车)停在下面。一条瘦不拉几的细狗瞪着两只大眼,默不作声地望着他。北边一栋二层小楼,琉璃瓦雕梁画柱,玉石栏杆,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房顶上还安着一根高高的铁棍(避雷针)。他惊赞叹不已。用手拧了半天门,却打不开。这时一个穿着背心的年轻女子,把门向一边一推,开了。一股浓郁的香水味扑面而来,甜甜的。只见女人五官精致,烫着长发,齿薄唇红。晨哥有事吗?这时刘二狗不知在哪走了过来。有点事。子晨说道,同时把酒和吃食放在茶几上。晨哥来就来吧,还拿什么东西。边吃边聊吧!这时年轻女子递过两个酒杯,两双筷子。子晨把各自杯中倒满酒。他这些年给村民帮忙扣坯,学会了喝酒,而且酒量很大。一番饮酒之后,子晨就把在李岗的遭遇一五一十的和盘托出,并没有半点隐瞒。子晨敬了二狗一杯说道,二狗兄弟,能想办法化解吗?二狗思量一阵胸有成竹地说道,能,没有老弟办不了的事。你买一辆自行车和一盒烟。子晨一愣,正要发问。晨哥听我细细道来:买自行车是为的来回省时间省力。一天就能从李岗跑个来回。等不到天黑就能回家。买烟是如有意外情况,天黑回家晚了,你点燃烟含在口中,那‘狐仙’自然会不敢靠近。二狗说完得意洋洋看着子晨。二狗兄弟说的极是!高!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一辆自行车要多少钱?贵了,我可买不起。晨哥放心,我早给你想好了,咱们买不起新的,可以买旧的,城市里淘汰下来的有的是,还不贵。那敢情好,大概多少钱?这样吧!晨哥,下次出门我给你买回来,钱你先欠着我的,年底再还。那就太谢谢二狗兄弟了,子晨感动地说。俩人又唠了一会儿家长,子晨便心满意足的回家了。

      清明节的一天,子晨正在地窨子里干活,二狗来了。一辆八成新的大水管自行车推到他面前,晨哥喜欢么?喜欢!他左看右看爱不释手。自从有了自行车,子晨的簸箕、簸箩销售越来越好,做工好,市场供不应求。钱袋子眼看就鼓了起来。理想离他又近了一步。

    【审核人:凌木千雪】

        标题:卧榻之上(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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