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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地牛

  • 作者:圆圆
  • 来源: 手机原创
  • 发表于2021-12-14 09:14: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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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坐上记忆的列车,回到梦里的故乡。

      童年的岁月,恰如梦中的景象,恍惚而迷离,许多记忆的零星碎片,像播放幻灯片一样纷至沓来。

      我的家乡,是一个小村,叫马坊子,我猜测,古时侯肯定是养马的地方。

      村后是一片荒凉的野滩,野滩的深处是潮湿的沼泽,大片大片的芷棘草茂密而旺盛,汹涌而浩荡。古诗讲,"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大概就是这个景象。以前我上网的时侯,常用一个“在水一方"的网名,就是源于这个意象,有怀念故乡的意思。

      一条沙石公路从村旁穿过,从后草地过来的解放牌大串车开足马力,近了村也不减速,没头没脑的疯闯,像撒了野的草马子,疯狂不羁,轰隆轰隆的声音,没明没夜的喧响。

      几排低矮矮的土坯房,像佝偻了腰身的老汉相互依偎着,委顿在一起。窗户上的两块玻璃象幽深而阴郁的眼睛,向着空洞的远处凝望。

      记忆里有几处残垣断壁,印象颇深,既像古堡,又像城墙,但村里人也说不清它的来历,估计已经年深日久;——用黄土夯成的墙体,经过岁月的消磨,成年累月的风雨剥蚀,变得斑驳而豁裂,静静得矗立在村边,默默地诉说着历史的沧桑。现在想起来,我常联想起长城的垛口,古老的边墙。

      每天的早晨,我能看见蓬勃的朝霞从古墙的轮廓上溢出,傍晚的时候,夕阳的余晖又把古墙涂抹成一片金灿灿的桔黄;真是朝晖夕阴,无边的气象。有月亮的晚上,别有另一番景象,亮瓦瓦的月光倾泻到大地上,照着低矮的土坯房,照着守望在村边的,古老的残垣断壁,参差起伏的黑影象潜伏在黑暗里的狰狞怪兽,伺机袭击,制造恐慌。现在想那个景象可以用一首古诗来描述,虽然不贴切,但有相似的意境,“山围故国周遭在,潮打空城寂寞回。淮水东边旧时月,夜深还过女墙来”。

      顺着一条乡间土路,向南走,越过老杨树林,野山杏林,柳树地,芦苇滩,……约莫有三四里地,地势越来越高,本村人称作南梁。我们村的庄稼地就在南梁上。站在南梁上看我们村,如果避开阻挡视野,横竖交错的林带,有居高临下的感觉,可以清晰地瞭望到小村的全貌,也可以看到荒漠而空旷的大滩,以及沼泽地里亮丽的水色。

      我小的时侯,一一几乎整个童年时代,天天都在这片荒僻的野地里"游荡";我估计,每一棵树,每一株小草都曾瞥见过我的影子。剜猪菜,割草,搂树叶子,这是我最常做活计。

      每年春起的时侯,坝上的大黄风漫卷,有如天地混沌初开,到南梁上扶犁耕地的姐姐,用薄薄的纱绢把头包起来,可回到家以后,鼻子眼里都是土,好像刚从土星上旅游回来。村里矮房上的胡麻柴,常常被大黄风卷起来,扶摇直上,四野横飞,柴火圐圙里的麦秸垛,被没头没脑的旋风蹂躏围殴,忽堑忽堑得摇摇欲坠,飘飘洒洒。忽然天昏地暗,黑风四起,光明隐遁,四野被压缩得没了轮廓。奶奶说,"黑暗了,黑暗来了,快爬到水缸边上"。……

      当阳婆湾湾里娇黄的草芽,在墙根下偷偷摸摸,蹑手蹑脚地破土而出,揉揉惺忪的眼睛,怯生生地偷窥阳春三月的时侯,旷野上也氤氲着隐隐约约、若有若无的春色。那一片掩映在白杨树旮旯里的杏树林,忽然有一天,洋洋洒洒地绽放,像飘落于天外的明媚云霞,于路人的目光中,豁然开朗,绚烂而热烈。我小心翼翼得掐一枝,像捧着一缕妩媚的花魂回家,心中的惬意甜蜜不可言说。

      坝上的春天,姗姗来迟,但毕竟还有来的时侯。每到春和景明,阳光温柔,春意盎然的日子,看着旷野里崭新的刚刚绽开的绿叶,心头常为之荡漾,心向往之。

      古人描写早春景象的诗词很多,譬如"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又有"诗家清景在新春,绿柳才黄半未匀。若待上林花似锦,出门俱是看花人"等……;越剧里有句唱词:"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似一朵轻云刚出岫",可见贾宝玉眼中的林妹妹,清新自然,超凡脱俗,妩媚窈窕,惊为天人。——在我的眼中,那绿柳才黄、草色遥看的早春景象,恰如贾宝玉眼中的林妹妹一样,每当看到那一抹簇新耀眼的新绿渲染了视野里风景时,真是流连忘返,心旌摇动,亮瞎了眼睛。

      说到夏天,许多意念、印象纷涌而至,沉吟良久,思绪纷纷,竟不知从何说起。我觉得在我的记忆的深处,有个未解之迷,象金字塔一样的难解,象UFO一样的神秘;——还是有关于南梁的记忆。

      每年夏天,有一种天籁之音,神秘而莫测,连续数声,像牛的"哞哞"声,但又不完全像,仔细辨别,或南或北,或东或西,飘忽不定,出无定所,像从遥远的旷古,从缥缈的天际,从辽阔的大地的深处,从不可言说的虚无的境界里传来。人们说,这是"地牛"在叫了,能预示年头的好坏,叫几声就表示有几成的收成。可"地牛"究竟是一种什么东西?没人看见过,也没人能说清楚。在我潜意识的印象里,既然是“地牛",当然应该有牛的样子,而且应该是可以在地下来回穿梭,不然为什么一会儿在东,一会儿在西;也有的人说,是一种鸟,大小状如鹌鹑,每当鸣叫的时侯,把尖尖长喙插到土里,发出的声音既悠远又深邃,能够洞穿长空。

      有一年夏天,我在地里剜猪菜,被这种声音吸引着,加上好奇心的驱使,我象着了魔一般,我不断得向荒漠的南梁的深处行进。不知走了多远,也不知道走了多少里路,反正那"哞哞"的叫声总是在不远处响起,好象是一种神秘的力量在鼓动我,在召唤我,向前去!向前去!……

      那时是傍近中午的时侯,旷野里杳无人迹,没有一丝丝风。骄阳如火,热浪滚滚;在天与地之间,在无边的旷野上,滚滚的蜃流,汹涌澎湃,如梦似幻,在蜃流里闪烁着神秘莫测的景观与幻像,如火如荼,轰轰烈烈,现场直播,仿佛那是虫洞的入口,一抬脚就能穿越到另一个维度的世界。可这个梦幻一般的世界始终和我保持着距离,既遥远又切近,若即若离。我心想,这“地牛"的叫声,难道是从这滚滚的蜃流里传出来的?

      可眼前的世界,却是另一番景象:各种昆虫仿佛听到了集合的哨声,一齐闪亮登场;抑或是武林大会的开场?各路英雄前来赴约?竞相作秀炫技,一时间喧闹而热烈。各色种族的蝴蝶舞姿翩翩;白蝴蝶匆匆忙忙,花蝴蝶悠闲放浪,兰蝴蝶熙熙攘攘……,蚂蚱刚刚长出了翅膀,就在努力得飞翔,翅膀还没有练硬,随着一窜一窜得动作,展示着或高或低的姿式,飞飞停停,起起落落,“喳,喳"的叫声此起彼伏。油蛉和蟋蟀潜伏在绿色植物的深处,一个弹琴,一个低唱;隐士也逍遥,也低调,不张扬……

    【审核人:凌木千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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