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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永杰:蓬蒿杂忆(卷四)

  • 作者:美文苑
  • 来源: 电脑原创
  • 发表于2022-11-27 00:12: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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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得中武探花以后,天子即许我一个月的时间回乡报喜。回乡路上的我最是春风得意,因为我当时认为人生中最痛快的事莫过于衣锦荣归。

      当我骑着高头大马,趾高气扬地回到故乡时,沈丘县县太爷早已站在县城门外恭候多时,与他同站的还有县衙内的大小官吏及城中商贾富豪。

      这位一县之长我现在已忘记他姓甚名谁,但他无愧是过来人,他很会做人办事。他知道我急于还家,是以提前为我备好了锣鼓软轿,好吹吹打打舒舒服服地送我回毛营村。临别时,他还明目张胆地送了我二百两银子,以便我到家后散予乡邻父老作见面之礼。

      想当年,我父亲为了五十两银子的聘礼钱,都能急得差点上吊。看看人家县太爷,轻描淡写,小眼都不眨一下就送了二百两白花花的银子给我。而且,还是笑眯眯地请我笑纳。

      一别多年,家中变化同我走时已是天壤之别。荒破的祖茔已被修复一新,村里也正在为我们秋氏家族兴建宗祠。家里原有的三间茅舍,也已推倒,正在连日加工赶盖青磗瓦院。就连我那年迈的老祖母也换上了从未穿过的绫罗绸衣,且有两名妙龄侍女精心侍候。这些都是当地乡绅得知消息后,特意为我这朝廷新贵募造安排的。

      当我回到村里后,才知道父亲已过世多年,家中仅剩下了祖母一人。我见到祖母时,她已是泪流满面。岁月的沉重辛酸,挤扁沤糟了她的骨头,侵蚀磨净了她身上本就不多的余肉,使她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根朽木被蒙上了一层皮一样。她见到我这个尚在人世的唯一至亲后,就又哭又笑,小孩子一样拉着我的手不舍得丢下。

      她整整跟我念叨了一天近年来身边所发生的大事小情,她告诉了我,我父亲是在我出走后的第三年生病死去的。

      父亲死后祖母就开始一个人跑出去四处乞讨,打听我的下落,直到后来实在跑不动了,祖母才又回到毛营村靠着邻人亲友的接济帮助,凑合着活下来。

      祖母说我父亲的病是被气的,三年里父亲一说起我就是大骂,骂我混蛋不孝不争气。到死都在骂,瞪着眼骂,直到死后他的一双眼也没有闭上。

      待到死时难瞑目,只因人间留有情。

      我知道父亲骂我的时候,其实是在想我。这个一辈子没读过书的男人,他对孩子的一切至情真性都藏在了他的骂语中。

      对于父亲的死我愧疚终生,它就像一根毛刺一样扎根在我的心头,每每想及,必然作痛。

      同样,父亲未能看到我的衣锦还乡,我亦是心存遗憾的。

      遗憾的是他未能分享到我争下的这口气。

      佛争一炷香,人争一口气。

      若非为了这一口气,我又何必背井离乡,十年不归,像条狗一样四处流浪呢?

      为了这口气,十年间我刀口滚血,不择手段,出卖了所有我身上可以兜售的东西,包括他人的生命。

      可以想象,若无特殊手段,我一个无钱无势的乡下穷小子,凭何殿试出头,探花及第。

      毫不隐晦地说,我这个探花有一半是花钱买来的,花了差不多有一万多两银子。这一万多两银子,是我背地里做杀手挣来的。

      为了挣这一万多两银子,我曾化名“暮秋生”干过几年杀手的勾当。

      我这个杀手效力的对象就是朝野闻名色变的谈笑间。

      司空揽月与方掷怀借我之命想要对付的就是谈笑间。

      这是两个朝廷最大党派的斗争,他们之间的角逐,我向来不愿参与多问。当时朝中党派众多,大小有十几个,他们中间的任何一个,都不是我所能得罪的。我本意是明哲保身,但当司空揽月找上我的时候,我显然已被拽进这片汹汹漩涡之中。进也得进,不进也得进,别无选择。

      与其坐以待毙,任人宰割,真不如鱼死网破,放手一搏。

      寂寂无名的死是死,轰轰烈烈的死也是死,终归要死,焉能轻死。

      我最终答应了他们的借命,我决意舍生取义。司空揽月所言,虽有条有理,然亦有牵强之处。之所以会答应他们,主要是因为我想到了我暮秋生的身份可能已被谈笑间查知。我为他们做过多次见不得光的事,谈笑间一直想要杀我灭口,这我很清楚。我能活着,无非是因为他们还未查出我的身份而已。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墻,凭谈笑间的实力,想要找出我,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我无法判断他们究竟是否是为此而来,但无论谈笑间的目的如何,他们已动手,我就不得不出手反击。

      舍我一死,救我族友。

      这是我开给司空揽月的条件,我怕的就是因我一人罪,连坐亲朋身。

      祖母已去,我无牵挂。个人生死,可以不计,可我的宗族朋友,他们却是无辜的。

      司空揽月对于我的要求答应得很是痛快,但我要的是方掷怀的话,他的话我信服。

      “无论事成或败,弟当死力保全君族。”

      方掷怀最终向我承诺。

      就这样,我们达成了君子协议。

      他们颍州一党,保我亲友。我只需承认喜宴毒案是我所为,然后死咬是受魏高阉党指使即可。他们替我伪造好了密信文书,找好了传信太监,设好了应对词辨,甚至连我的口供都已拟好。后来我才知道我在牢中七日,他们就一直在着手密谋准备这项行动。

      这项行动就叫“黄雀还血”,名字是司空揽月起的,他是行动的主谋划人。

      司空揽月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朝中文武,已联络好,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我就是他要的东风。

      我这股东风是在黄雀还血开始的第三天,也即我被押到凤阳都城的第五天刮起的。

      按照事先约定,我一进入刑部大牢,黄雀还血便即开启。然而,风起之后的效果,非止未达到预期想要,适得其反的是还造成了无可挽回的恶果。

      由于案情重大,此案乃天子亲自提审过问。地点就在刑部大堂侧的广场上,那里空间广阔,便于摆开天子阵势。

      事情的前期及中期,发展的都有条不紊,一切都按部就班在原计划内顺利运行完成。可就在临近尾声,理当收场时,风向却突然起了变化,当时所有人都在恭候圣天子的裁决。

      只见圣天子在看完刑部呈上的一干罪证后嘿然一笑,说道:“权重侯,你劝朕来看好戏,这就是你说的好戏?说说怎么回事吧,死了那么多人才,说不清可是要杀头的。”

      “老奴无话可说。不过,老奴这里有一封隆兴知府梁方初呈进来的加急奏报,还请陛下御览。”

      侍立在天子旁侧的大太监魏高话一说完,就将提前预备好的奏报呈到了天子脸前。

      “有意思。”天子接过奏报文书,打开内容看了看后,向我跟司空揽月和方掷怀三人问道:“你们仨说说,这奏呈上说你们仨回都之前,在牢房里密谈了近三个时辰,这是怎么回事?”

      方掷怀奏答道:“回禀皇上,那是臣与司空侍郎在连夜向嫌犯审问案情。”

      这时,旁站的大理寺卿突然出班接道:“皇上,臣有话说。既是问案,两位钦差为何不开堂明问?而非要深夜密谋?况且,朝廷明令,重大案体,特派钦差只有取证拿犯,押解回都之权。至于问案,此需三法司联合会审。方侍郎是武人文职,或有不知,但司空侍郎是刑部要官,岂能不知?”

      天子道:“刑部侍郎,你怎么说?”

      司空揽月上前奏答道:“天子圣明,容臣禀奏。毒宴一案,实有隐情。此案究系何人所为,何人主使,实则尚待明查。至于权重侯唆使秋犯凉意,毒杀朝廷四十一名武官之说,亦纯属子虚捏造。臣与方侍郎深夜探牢,就为此……”

      “等等,朕猜猜。你们仨密谈的就是怎么把这案子扣到魏高的头上,是也不是?”

      天子如同发现了惊天巨秘一般,拍案而起。

      司空揽月道:“天子明鉴,确是如此。不过,密谋之事,臣只是捧个人场而已。具体谋划,全系方侍郎一己策成。其中缘由曲折,臣在回都当晚就已具疏奏呈。”

      “这是司空侍郎的奏疏,请陛下御览。”

      魏高不失时宜地拿出奏疏,呈到了天子面前。

      天子接过奏疏,说道:“好啊,闹了半天,你们是什么都知道,却独把朕一个人蒙在了鼓里。”

      魏高含笑道:“这不是怕扫了陛下看戏的雅兴嘛。”

      天子扫了一遍奏疏内容,面现不悦。

      天子道:“这里面怎么还有杨用贤的事?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司空揽月道:“启奏天子,这原吏部主事杨用贤即是此事导火之索。他与方侍郎本是刎颈之交,杨用贤因弹劾权重侯被斩弃市,方侍郎就一直认为乃系权重侯构陷所致,是以耿耿于怀,常思报复。”

      天子听后,忿恨说道:“杨用贤是朕让斩的,朕已说过多次,斩他不是因为弹劾魏高,而是他骂朕对不起祖宗。这种目无君上之人,你们一提再提,究竟是何用心?”

      “天子息怒,万乞恕罪。”

      在场人众见天子烦躁了起来,就都赶忙齐齐跪地伏拜,乞求饶恕。

      我当时没有跪,因为我一直都在跪着。

      方掷怀也没有跪,从司空揽月奏答开始他就一直低垂着头铁塔一般伫立在场中。

      我当时离他不远,我清楚地看到,他的一双手已因为紧握,没有了任何血色。

      天子看到方掷怀独立,毫无敬惧之意,心下可能不快,是以单问方掷怀道:“方侍郎,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哪知司空揽月突然以头捶地,边捶边道:“请天子治臣之罪。圣主明鉴,前往监牢密谋陷害权重侯,实非臣愿。臣乃文人,手无缚鸡之力。方掷怀堂堂武状元出身,臣当时已知其志,自思不遂其愿,必招杀身,万般无奈之下,这才假意同谋。但臣这一颗心,一直思记的只是报答君恩,对于天子臣是绝无二意的。圣上,臣一回都,便即将事情原委上报长官,草疏奏呈了。这一点,陈尚书与权重侯爷都可为证啊。”

      他说得声泪俱下,感人肺腑,我当时差点真就以为他是个赤子忠臣了。

      只见司空揽月越说越激动,甚至把头都磕破了。最后,他调转了头对方掷怀喊道:“方侍郎,你还在等什么?事已至此,还不速速赴死……谢罪。”

      他的这番话,犹如唤醒了一头沉睡的雄狮。

      方掷怀听他喊完以后,低垂地头猛然就抬了起来。

      方掷怀目眦尽裂地对着司空揽月喝道:“无耻狗贼,纵然天子饶你,我岂能饶你?我纵身死,亦要你黄泉相伴。”

      话音甫落,方掷怀的人已纵身跃出,探手罩面拍向了司空揽月。

      方掷怀喝喊时,当场武人俱已警觉。方掷怀出手时,已有三四名侍卫高手同时出手。

      但方掷怀攻向司空揽月的仅是一记虚招。

      方掷怀将及司空揽月身前之时,人已回风舞柳般折向了天子身边的大太监魏高。在双腿盘风,身形陡转的刹那间,方掷怀的一双手已拍碎了同时攻到的两名高手的天灵头骨。

      掌蓄震雷之力,隐有滚雷鸣音。

      两名侍卫触手即死。

      “护驾,护驾,护驾。”电光石火间,就听嘈杂中有人高声呼喊:“快快保护天子,快快拿下这反贼。”

      呼喊声中,距离天子较近的十几名锦衣侍卫,已挥刀蹿动,挡到了魏高身前。

      并有五六名侍卫半道截住了方掷怀的进攻,数人搅成了一团,厮杀缠斗了起来。

      同时间,文官争相奔走,武将涌向天子,外围卫兵,也都挺枪赶向了混乱处。

      我当时身戴铁镣,行动不便,只向方掷怀所在方向挪了几步,便被卫兵层层困住。

      混乱中,我听到护在天子身前的武将有人劝说天子回宫。而这个年已而立的皇帝,却似顽童一般,已骑到一名小太监脖子上,大喊大叫着说:“朕不走,不走,这好戏才刚开始。你们护着点就行了,朕有好多年没见过高手对决了。”

      他所处位置,本有高台,骑到人脖子上以后,看得更清。

      他一边看一边指挥着:“别上那么多人,轮着上,多打会儿。”

      我当时若非手脚受制,身困重围,我是真想上前把他活生生地抽死。

      我当时一边应付卫兵纠缠一边眼睛跟着方掷怀的身影走。

      我希望他能过来帮我弄开身上铁镣,这样我二人才好并肩作战,才能增加一分机会逃离刑部樊笼。

      可是,方掷怀当时似乎把我忘记了。

      他的目标只有进攻,只有厮杀,转眼间他的双掌下就惨死了数十名侍卫。

      这帮可怜的家伙,由于天子有令,不敢群起而攻之,一回只上三五个,哪里能奈何得了方掷怀?投鼠忌器的情况下,倒使得方掷怀愈杀愈勇,愈勇愈杀。

      他们的厮斗一直持续了大约一盏茶的工夫,最后侍卫们只把掷怀围在了垓心,但再无一人肯上前搏命。

      双方拉起了锯,你进我退,我退你进。

      天子见状,着起了急:“没劲,没劲。你们上啊,谁拿了他,朕有赏,重赏。”

      重赏之下,确有勇夫。天子赏言一出,有那贪财不要命的已先行出手。众侍卫也都开始蠢蠢欲动,跃跃欲试。可等到几轮攻下,又死了些许侍卫之后,就真的没人再愿意去送死了。

      众侍卫已骇破了胆,方掷怀则杀入了魔。

      只见方掷怀浑身浴血,须发皆张,一副舍我其谁的睥睨姿态,傲立当场。

      我从未想到过平日随和的方掷怀,杀意竟会如此之盛,他的杀气几乎弥漫了整座都城。

      一看僵持不下,天子又开始急了。他一手抱着胯下小太监的头,一手奋力挥舞着喊道:“退下,一群饭桶,都退一边去。上官敌你去,朕要看看是朕钦点的武状元厉害,还是你这云梦皇城第一高手厉害。”

      这当儿,我已借着夺来的一杆长枪,扫动着逼近了方掷怀所在的圈子。卫兵一退,我即借势跳到了方掷怀身旁。

      方掷怀一见是我,一双猩红的星目骤然暗淡,他叹息道:“凉意兄,实在对不起你,我挡住他们你快逃吧。”

      “咱俩一起走。”

      我说着就抛下残枪,抬手示意他为我打开脚镣手铐,这时就听一人冷声接道:“你们俩,一个也走不了。”

      接话的是云梦皇城第一高手上官敌。

      他已不知何时负手立在了垓心,距离我们仅有五步。

      这人五十多岁,长得龙眼鹰鼻,唇薄如削,一对招子精光明亮,冷如冰锥。

      方掷怀一刀砍断我身上束缚,而后弃刀在地,拱手对上官敌说道:“一龙一鹰,铁爪双飞。能死在你的龙鹰铁爪之下,方某不枉。”

      上官敌负手答道:“盘风步,奔雷掌,大风雷功。上官敌有生之年能够亲身一试,荣幸之至。”

      他二人对完话后,即各退了两步。

      我当时立在当场未敢轻动。

      他们二人都是当世高手,方掷怀原本武技稍逊于我,只是后来他偶然间得到风雷老人失传百年的武学绝技之后,一直勤加习练,数年间就功力大增,其时他的武功已在我之上。

      那上官敌更是了得,他堪称当时顶流高手。上官敌的武艺本不足奇,他的龙鹰铁爪乃是江湖上最常见的龙爪手与鹰爪手合练而成。但就是这天下最寻常的武技,却被他苦绝死练,硬生生给练成了不世绝技。

      上官敌与方掷怀二人在各退了两步以后,当时的时间就好像凝结了一般,我当时的感觉是在场的人似乎都没有了呼吸。

      当时的天色阴沉的能压死人,当时的风也停止了喁喁细语。

      最后是天子打破了平静。

      天子道:“等什么呢?”

      一句四字,说得不慢。

      但场上垓心的对决却已分出生死。

      先动手的是上官敌,天子“等”字出音,上官敌已左手龙抓,右手鹰击,身法快过闪电,直扑方掷怀。我见其动,腕上断开的半截铁链当即劈面就向他甩去。

      半截铁链早已凝满劲力。

      然而,方掷怀却在我抬手之际,展开了盘风步法,御风架气般就冲到了我的前面。他双掌裹挟鸣雷之音,劲力激荡,排山一样就与上官敌接上了手。

      二人双手一接,身子一交,便即错离,这期间他们已对了三掌。方掷怀掌力刚猛,上官敌不敢屈爪硬接,只能化抓为拍。

      就在他二人身甫错开之际,我的半截铁链已将鞭到上官敌后脑。

      岂知上官敌武技实在老辣,他脚不着地,身一拧腰,就避开了我的攻击,而后旋风般旋到了我的背后。他一到我背之后,双爪即抓我后颈。

      就在这眨眼而未及眨眼之际,方掷怀已横身将我靠弹了出去。

      然后上官敌的鹰爪就锁碎了方怀掷的喉咙。

      这时,天子的“呢”字才告落音。

      上官敌一击得手,身就后掠,他的口角沁出了一缕血丝。

      方掷怀喉管虽断,却并未即刻死去。他一受招,即奋起余力,一掌砸向了上官敌。

      上官敌躲得虽快,但终被方掷怀的最后一击震伤了小腹。

      上官敌道:“可惜了,你若不死,假以时日定可比肩南刀北剑。”

      南刀北剑说的是两个人,两个传说中的武道异人。

      方掷怀闻言,仅淡然一笑,便缓缓倒在了地上,身体痉挛了几下以后,他就永远离开了人世。

      我最后并未再上前去看方掷怀一眼,因为我被他靠弹出去以后,即有四五把钢刀架到了我的脖子上。

      我不能死,我要活下去,我要为方掷怀报仇。

    【审核人:雨祺】

        标题:马永杰:蓬蒿杂忆(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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