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在抖音上听网名书趣，朗读史铁生《秋天的回忆》，听完，突然想哭，大颗大颗的泪珠不听话的掉落，不知道是作者的故事触动了心底的柔软，还是故事触动了心底的伤痛。
哥的离去，是一道无法跨越的伤痛。
哥是在公安工作，一次单位的体检。查出膀胱有米粒大小的一个疙瘩，刘家峡医院推荐他到兰州大学第二医院去看，经过兰州医院检查，确诊膀胱癌，医生说是早期，通过膀胱镜就可以切除。哥积极的配合治疗，化疗，一年后，回复的很好，剩下的就是定期复查。
2016年哥病退，回到家乡。七月的一天，哥打电话给我，说他最近老是咳嗽，去当地医院拍了片子，拍片的医生说挨着肺动脉有一个小疙瘩，让他再出去检查一下。第二天，我和哥就去张家口市医院检查，大姐找了熟人，熟人带着检查。一位医生看完片子，没说什么病，就直接说：“住院吧“，我和哥都愣了。晚上，大姐告诉我，熟人打电话说哥得了肺癌，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的我，身体不停的打颤，上下牙齿不受控地哒哒哒的响。嗓子堵的要窒息，我跑到外面，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流。
夜里，哥的一声声咳，就像一根根刺，深深的刺进我的心，痛的无法呼吸，我用被子蒙着头，小声抽泣。放在平时，哥的咳嗽声我是没什么感觉的，而这一夜，每一声都剜心的疼。
第二天，我们说话闪烁其词，哥已经猜出。给嫂子打了电话，嫂子从刘家峡赶回来。因哥的单位在西宁，医保也在西宁，哥决定回到西宁。在西宁医院，因病的位置，很难从病灶处取到东西，病理做不出，肺癌这一结果，只是医生跟据行医的经验给出的。没有书面诊断结论，医院一直没有确定治疗方案，哥要求转北京。从西宁医院转到北京医院，已经是十月。十月一日我去北京接哥，在北京北大医院，做了国内最先进的派特cT检查，厚厚的一本检查报告出来了，医生给我和嫂子，讲了检查结果。
回到旅馆，看到哥和旅店老板幽默地开着玩笑，我的眼泪控制不住地往出冒，又怕哥看见，硬生生地把眼泪咽到肚里。我想不出用什么谎言对哥说。哥问：”怎么样?“我无力的回答：“医生说需要治疗一段时间，钱你别考虑，有我们大家呢。”哥又开口：“你告诉我实话，如果是一种病，就治治，如果已经扩散了，我就不治啦，没有必要花钱去遭那个罪啦，你如实地说吧，我能承受得住，让我好有个正确的决定”。“医生说肺癌是原发病，位置不好治无法手术，并且转移到骨头和淋巴”。我艰难地说完，哥沉默了，我们都沉默着。房间静得，都能听到我们每个人心脏的跳声，哥再次开口：“回家，我们回家吧，我不做什么化疗，保守治吧，三儿你明天叫车接我们吧”。
回到家，哥轻描淡写地对80岁的母亲说：“没什么大事，就是肺有点不好，吃点药”。上了年级的母亲被糊弄了过去。
哥一如既往地生活。哥有早起的习惯，早上起来总是先把炉子架得旺旺的，一簸箕一簸箕的去煤房端煤，把煤箱拾满，上午哥在家鼓捣，下午去打牌或串门儿。他像一个没事人一样生活，我懂得，哥是要强的人，他不想让他身边的人难过。
再后来，哥告诉我他的肩膀上长了一个疙瘩，哥从来都不说疼，我知道那是扩散，我给他买来了止痛药，不多时又长了两个疙瘩，我让他去看医生，挂了号，送上病历，等医生叫号，听到医生喊，哥走上前，医生还叫，哥说我就是患者，医生有些吃惊地睁大眼睛说：“怎么会是你?怎么看着也不像是有病的人啊!”是的，哥虽然有病，可他依然每天刮胡子整理头发，衣着整洁，皮鞋也擦得光亮，从哪儿都看不出他是重病人。我懂得，他不是不痛，他不是不怕，他不是不难过，他只是不让他的亲人们揪心。
医生让放疗，做了放疗的模型，定好了位，第一次放疗我和嫂子陪他去的，他进去后几分钟就出来了，哥说没什么感觉，以后你们谁也别来了。我自己开车到医院就行，你们跟着也没用。他总是很坚强。
正月十五，我给哥打电话，问他包饺子没，他说你嫂子正包呢，他说他的背这两天比以前痛了，我说再去医院看看吧，哥说明天是星期日等星期一吧，我们约好了星期一去医院。
第二天，也是正月十六，我突然，接到嫂子的电话，“三子你哥不好了吐血”。我们慌里慌张的开车从县城回村，哥已经走了。
听人们说早上嫂子有点感冒，上午哥还开车载她去镇上诊所输液，下午哥还打麻将，中途上厕所时，突然吐血，刚吐时还怕弄到鞋上血，脚往后挪了挪，还踮起脚尖，血越吐越多，人们抱着他，哥说：“回家，快送我回家”。他大口大口地吐着血无法止住，不一会儿哥就这么走了。
他走得让人想念，那么重的病，他没有一天卧床，没有让人侍候一下，没有颓丧。而是积极地，努力地，过好每一天。我懂得，他努力地活着，努力地和正常人一样活着，是不想让他的亲人们伤心，是对亲人的“爱”最好的诠释。
不擅长告别的我们，也不得不学会去告别。尽管告别撕心裂肺……人生海海，有些离别总是那么猝不及防而又无处不在。
或许，死亡就是活着最好的老师。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每一次相聚都当成最后一次，把每一个今天都当成生命的最后一天。
过好当下，过好每一天，就是感恩和回馈我们身边最挚爱的人。
2021.11.1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