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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戈:庄严走过沱江大桥

  • 作者:吴明
  • 来源: 原创
  • 发表于2022-12-28 00:1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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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沱江大桥——“新中国第一路”成渝铁路的标志性工程。

      第一次听说沱江大桥,与第一次通过沱江大桥完全同步。那是1973年深秋一个周六的下午,结束了“知青”生涯,入读内江铁路中专不久,我乘坐下行列车去隆昌舅舅家打牙祭。

      当列车从内江东站(现更名为牌楼站)驶出后不久,轮声突然提高音量并强化了节奏。我颇感惊奇,随即将目光投向窗外,就看见窗棂一样的灰黑色钢架从眼前匆匆掠过。钢架的后面,有一泓清水在蓝天下缓缓流淌。身旁的旅客微笑着告诉我,火车正在通过沱江大桥。我点头致谢后,记住了列车的动静,记住了窗外的风景,更记住了“沱江大桥”这个响当当的名字。

      第二次通过沱江大桥,是在第二天的下午。肚皮里补充了油水后,我抖擞精神乘坐上行列车回学校上晚自习。列车刚刚驶出椑木镇站,轮声又突然提高音量并强化了节奏。面对颇感惊奇的身旁旅客,我假装老练微笑着告诉他,火车正在通过沱江大桥。

      关于第三次和以后通过沱江大桥的记忆,就在脑海里高密度重叠,完全理不出头绪。因为在往后的若干岁月里,我始终在两根钢轨制约下,一刻不离地在西南铁路上奔波。乘坐火车,特别是乘坐成渝线上的火车,已经不能用家常便饭来诉说,而是工作甚至生命的重要组成部分。今天上午通过沱江大桥上行去内江、成都乃至绵阳,明天深夜通过沱江大桥下行奔永川、重庆乃至遵义。若醒着,尚能听到变奏的轮声;梦里呢,或许正端着一碗米饭充饥。

      不过,与成渝铁路、与沱江大桥的极度亲近,终归只是一个历史的范畴。从十多年前开始,通过沱江大桥的旅行频率发生了断崖式下滑。虽然火车照例在坐,可路线与速度都在发生变化。因为在日渐丰满的西南铁路网里,已经有了快速和高速加盟。包括铁路员工在内的众多旅客,出行大都选择了动车或者高铁。原本朝夕相处的老成渝铁路,竟在不知不觉中渐行渐远。

      直到今年盛夏,我才又一次拜谒了阔别多年的沱江大桥。

      今年7月1日,是新中国第一路成渝铁路通车70周年纪念日。6月29日上午,我跟随“根在成渝,梦回第一路”的采访队伍,去给成渝铁路祝寿,去给沱江大桥祝寿。从成都坐高铁抵达内江后,我们换乘汽车来到老成渝铁路边。仰望着依然雄伟的钢铁巨制,我的心在呼唤着沱江大桥。

      大桥啊,几十年来,我无数次地从桥上通过。听惯了铿锵的轮声,看惯了奔腾的江水。可是,那都是走马观花,一闪而过;那都是管中窥豹,只见一斑。直到今天,你才以静止的姿态,第一次完整地展现在我的眼前——一排矗立于滔滔江水中壮硕的桥墩稳稳托起370米长的钢梁桥身,笔直的道床平坦而厚实。桥面的上部扣着几个巨大的钢架罩子,把大桥装扮得如同一列巨型火车,日夜奔驰在江面之上。

      大桥啊,几十年来,我无数次地从桥上通过。可都是坐在火车车厢里,和桥面隔着一段距离。今天终于能够站在桥面上,与大桥零距离接触,并以步行的方式通过大桥。这是多么难得的机遇,这是何等崇高的礼遇。于是,我高高抬起笨拙的老腿,重重踏上人行道,向着大江彼岸迈出了庄严的步伐。

      走着走着,眼前逐渐模糊起来。狭长的人行踏板,宛如一条时光隧道,牵引着我的思绪抵达了大桥的历史深处。我看到筑路先辈们在工地上抛洒热汗,我看到塌方的泥石掩埋了先烈的躯体;我看到桥墩在江水中步步拔高,我看到桥面在江面上徐徐延伸……雄伟坚固的沱江大桥啊,你原本就不是钢梁构成,而是由先辈的热汗和先烈的热血凝聚。70年来,数以百万计的客货列车,根本就不是从钢梁上驶过,而是从先辈们的肩头上压过……

      澎湃着心潮走到大桥中部,我不由自主停下脚步,向着上游举目眺望。波涛滚滚的浑黄江水,从遥远的天边奔来眼底;浩浩荡荡的灼热江风,挟着历史烟云涌入胸怀。脚下的大桥,俨然是一位古稀老人,饱经风霜屹立江畔,纵览世间沧海桑田。它,既看到了高楼在江边拔地而起,也目睹了高铁在山间蜿蜒交错……它,既为后来者的与时俱进欢欣鼓舞,也为老线路的相对落伍略感不安。可是,它永远记得最清楚的是自己的来历,是自己的初心。它,七十年如一日默默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

      突然,一声久违的风笛,从身后悠扬飘来。举头回望,一列绿皮火车正从牌楼方向缓缓驶上了沱江大桥。它,恰如一支徐徐推进的彩色巨笔,在大桥桥面上刷出一道厚重的绿色。把大桥皴染得那么亮丽,把大桥浸润得那么丰满,让如画的江山摇曳出了醉人的动感!

      就在列车擦身而过时,我心头一颤,突然产生出一种幼稚的冲动。我好想纵身跳进一节车厢,在铿锵的轮声中,微笑着告诉身旁的旅客:火车正在通过沱江大桥。

      2022-12于成都

    【审核人:雨祺】

        标题:雷戈:庄严走过沱江大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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