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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守福:太和民俗“出气”

  • 作者:张守福
  • 来源: 手机原创
  • 发表于2022-09-16 16:23: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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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在皖西北太和县农村,千百年来,流行有一个奇特的习俗——“出气”。

      所谓的“出气”,即出了嫁的闺女在婆家挨了打受了气,娘家人气不过,组织人马到女婿家“兴师问罪”,以让闺女在婆家能抬起头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听老辈人说,在旧社会,妇女地位低下,女孩子出嫁之后,在婆家做牛做马,伺候公婆,包揽家务,生儿育女,少有不是,就会招来丈夫或公婆的责骂或毒打。那个时候时兴早婚,女孩子一般十五六岁就出嫁了,加之裹个“三寸金莲”,干起活来确实没有多少力气,“娶来的媳妇买来的马”,就是再苦再累,离婆家人的要求也是相去甚远。这样,小媳妇挨打受气便成了家常便饭,没有办法,当时的社会现象使然,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必须从一而终。

      然而,长此以往,这种家庭问题就演变成一种现实的社会矛盾了。有的刚烈女性,天天劳累还挨公婆的打骂,一气之下便寻了短见,以死抗争社会的不公。所以,封建体制下农村妇女自杀率一直居高不下,成为旧社会的一种诟病和罪责。有的小丈夫年轻气盛,骨髓里固有男权思想,在家里处处显示自己的威风,动辄打骂妻子,偶遇反抗就狠下毒手,把妻子打伤或打死,且有“丈夫打妻子天经地义”的悖论,“休妻”之事也习以为常。也有的女性与妯娌间或邻居间发生了矛盾,挨了打受了辱,吃了大亏,因气不过而上吊的、投河的、撞墙的、喝老鼠药的,等等。一旦死了人,这种社会矛盾就瞬间被激化了。

      过去法制不健全,人们也没有啥法制观念,农村妇女也不知道依法维权。但有一点她们不会忘记,那就是种族意识,根深蒂固。娘家有人,是出嫁闺女的生活底气和全部依靠。闺女在婆家挨了打受了气,娘家人知道了,不仅心疼自家闺女,更为重要的,伤的是娘家人的面子,打得是娘家人的脸,侮辱的是娘家的整个家族。于是,娘家人就要出面干涉了。

      娘家人出面干涉,就叫为闺女“出气”。一般来说,“出气”的方式因闺女受到伤害的程度而定。如果闺女长期受婆家人打骂,即所谓的在婆家“受气”,那就由娘家家族的长者,带着一帮后生,赤手空拳,一行人突然来到闺女婆家,个个“唬”着脸,给人以怒气冲天的样子,说是来看看闺女,其实是来个下马威,吓唬吓唬婆家人。这当儿,如果婆家人懂道理,立马陪个笑脸,或好酒好菜招待,给足了娘家人面子,则皆大欢喜。毕竟,闺女的小日子还要过下去,让婆家人知道娘家人不好惹,以后闺女不再受欺负了,也就大功告成了。这还不行,娘家人既然去了,为了巩固闺女的家庭地位,还要把闺女领回娘家,住个三五天或十天半月,等着女婿前来“接媳妇”。女婿带着礼物来了,再有老丈人和丈母娘一唱一和,数落教育一番,让毛脚女婿灰头土脸的,好好灭灭女婿的“大男子”威风。也有两接、三接的,女婿的态度不缓和,或闺女不谅解,那么,就不让闺女回婆家,让婆家人干着急。也有的有吃奶的小孩或孩子小离不开娘,这个时候,婆家人不仅是着急了,而是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想方设法也要把媳妇接回家。

      当然,这种“出气”也充满了变数。如果是碰到不懂事的婆家人,或婆家人势力强盛,即招呼街坊邻居前来帮助打架,两帮人马大打出手的,也不鲜见。这种打架没有赢家,如果打死打伤了人,“出气”就变成了“出殡”,则少不了吃官司。况且,一旦开打就伤了和气,亲戚打成了冤家,亲人打成了仇人,老死不再往来的也多了去了。更何况,这种架一旦打起来,就是两个家族或两个村庄的械斗,造成了一种群体事件,社会危害性极大。

      还有一种“出气”是,闺女在婆家被打伤了,不管是婆家人打的,还是婆家邻居打的,娘家人也是由家族的长者带领着,一帮家族成员各拿“兵器”,有铁锹、抓钩、耙子、木棒、木杈、铁铲等农具,也有拿着大刀梭镖斧头的,兴师动众,耀武扬威,直奔闺女婆家而来。到婆家之后,先是将公公婆婆指着鼻子骂一顿,也有打公公婆婆耳光的,之后把女婿当众跪下,不下跪就挨打,向娘家族人磕头认错。如果是邻里之间的矛盾,则痛痛快快地把邻居打一顿、骂一场,让邻居拿医药费,低头认错,维护闺女的权益,大长闺女的脸面。

      更悲壮的“出气”,就是闺女在婆家受了欺负,想不开寻了短见,娘家人前去“出气”的。遇到这种情况,整个家族都觉得没有了面子,恨得咬牙切齿的,往往是倾族而动,男女老少哭天喊地,悲悲戚戚地来到婆家。自古是“死者为大”,“出气”的形式,有的让公公婆婆披麻戴孝,有的让女婿披麻戴孝,闹得婆家人鸡犬不宁。这时,不管娘家人怎么闹腾,婆家人怕吃官司,就只能是一味地陪不是,尽量满足娘家人的要求。为了收住场,婆家的族人也是倾巢而出,低三下四的,热情招待娘家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防止节外生枝。

      斗转星移,时光转换,新中国成立之后,尤其是在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在太和县偏僻的农村,“出气”现象还偶有发生。时至今日,不仅法制建设逐步健全了,而且妇女的家庭地位也翻过来了,这种沿袭上千年的“出气”的民间习俗,现在看来确是陋习,可以说已经不复存在了,走入了时代发展的车轮之下,成为封建社会的一曲绝唱。

    【审核人:凌木千雪】

        标题:张守福:太和民俗“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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