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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木:桑葚熟了

  • 作者:美文苑
  • 来源: 电脑原创
  • 发表于2022-11-28 09:1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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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当下,“社区团购”是一个炒得非常火热的话题。为了跟上时代的步伐,双“十二”这天我便在某团上体验了一把,购买了两小盒鲜桑葚。

      一来好奇这隆冬时节竟然有鲜桑葚上市,二是怀旧情节,毕竟有五十年左右未曾品尝过。今日下单,明天送达,可谓便捷。验货、开盒、清洗、入唇,霎时一股酸中带甜的滋味似一束电流击中心扉,勾起了我遥远的童年记忆。

      人们总认为童年记忆是朦胧的,然而有一个人给我的童年岁月留下了清晰而美好的印记,这个令我终生难忘的人就是我家大奶。

      大奶家跟我家是邻居,我家在西院,大奶家在东院,中间的隔墙由于下雨冲塌了一截,这个缺口一直没能堵上,而这也正好方便我去大奶家玩耍。大奶家院子挺大,栽了好多种果树,每当果子成熟,我总是第一个尝鲜,因此,大奶家成了我儿时的乐园。

      说起大奶其实她并不是我的亲大奶,她与我祖母是叔伯妯娌,但大奶待我比亲大奶还要亲。

      时光荏苒,岁月匆匆,一晃五十年光阴转眼过去了。然而,童年时代的幸福往事历经岁月的千淘万漉之后依然清晰如昨难以忘怀。

      记忆中,大奶裹着尖尖的小脚,冬季着一件深蓝色偏襟大棉袄,夏天穿浅蓝色布衫,每天不是打理院落,就是在屋里捯饬东西,很少见她闲着一会儿,无冬历夏鼻子尖总是汗津津的。

      那时大家的生活都不富裕,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大奶家的生活尤其节俭。别人家都已经用火柴火机点火做饭了,大奶家仍旧保持最原始的取火方式,用火镰子火石打火做饭。

      大奶左手拿火石,右手拿火镰,二者轻轻一碰,便见火星飞溅,迸出的火花溅到用黄表纸裹成的火纸上,只见大奶顺势轻轻一吹,“嘭”的一声,火纸神奇地燃着了,霎时火光映红了大奶布满皱纹的脸庞,炊烟慢慢在院子里荡漾开来。

      大奶这一连串娴熟的打火动作似变魔术一样,看得我眼花缭乱目瞪口呆,让我好奇了好多年。倘若遇上阴雨天,由于火纸受潮,为生火大奶吃了不少苦头,常常费了好大劲,呛出两眼泪,在一阵阵咳嗽声中才把火生着。

      大奶家厨房里最能彰显“物尽其用”的物件就数那把镪锅铲了。一把明光锃亮愣角分明的新锅铲硬是在大奶的手中慢慢地销了棱角、缩了筋骨。大奶总是把锅上沾的残汤剩饭镪得干干净净自己吃掉,然后再添水刷锅。咳,真是可怜了那口大铁锅和常年只能喝点清汤寡水的家畜了!

      每当春节过后,随着气温的一天天回升,大奶家院子里的各种果树也次第绽出新芽。这些嫩芽如同一支支日渐丰满的羽毛撩拨着大奶的心房。她思忖着今春桑叶长势如何,该下多少蚕种,算计着秋后大枣、石榴收成咋样,是大年或是小年。而日渐葱茏茂密的桑叶更是勾起了我无限的遐思和憧憬,我只关心那又红又紫酸酸甜甜的桑葚何时能熟,啥时候能吃呢?看着我恍惚若有所思的样子大奶便宽慰我说,葚子才露脸,刚长出来是青色的,慢慢地一天天变白再变红变紫,黑紫黑紫的时候就熟了,到时就能吃了。听着大奶的话,我只好极不情愿地使劲咽了咽口水,这时大奶就会笑吟吟地调笑我,呵呵,看把俺孙馋哩,来,先够几个楮葡萄解解馋,等葚子熟了保管你吃个够!

      在人民公社的年代,人们一年到头很少见到什么像样的水果。可耕地要以粮为纲,本该种在果园里的果树只好屈身栽在寻常白姓家了。因此,只要是能吃的果子,人们都觉得十分金贵。暮春时节,大奶家过道门口旁边那棵弯腰楮树上挂满了一串串楮葡萄,熟透了的果球像一簇簇燃烧的火团晃人眼睛撩人心扉,颇得我的青睐和光顾。然而,一场风雨过后,楮葡萄坠落一地,红红艳艳,凄美无比。

      楮葡萄似春风一样跟我打个招呼就转身而去了。然而桑树茂密的枝桠间一嘟噜一嘟噜的桑葚子则调足了我的胃口。大奶采桑叶时偶尔会碰掉几粒青青的小桑葚,我便如获至宝急不可耐偷偷塞到嘴里咀嚼起来,哈哈,涩苦涩苦的,于是立马吐掉,我的一脸窘态惹得大奶用手指点着我的鼻子尖一阵苦笑。

      脖子酸了,眼睛直了,桑葚在我翘首以盼的期待中成熟了。大奶用采桑叶的镰刀小心翼翼地摘下熟透的果子,我在树下欢喜地张望着、指点着、捡拾着,时有零星的桑葚自绿枝碧柯间掉下来,“啪嗒”“啪嗒坠”坠落到头上、身上、地上,我只是用手擦一下,也不清洗便大快朵颐起来。等大奶够了多半晌,捡满一小瓷盆时我也吃饱了,当大奶把果子洗好时,我已经吃不下了。大奶说,桑葚虽然好吃,但不能多吃,吃多了会上火,要多喝开水,我羞赧地诺诺应承着,但开水真的喝不下了。待到第二天嘴角上竟然长了一片燎泡,然而我还是没能抵挡住诱惑,没等水泡完全消退就又缠着大奶央求她给我摘桑葚了。不知是那时的桑葚特别好吃,还是儿时的味蕾十分敏感,真的吃不够,用现在的一个词叫做“简直停不下来”。手指是紫的,嘴唇是紫的,就连受大奶夸赞的一口白牙也染成紫色的了。

      童年是天真烂漫的,也是百无禁忌的。只要是好吃的,从不讲究什么热性寒性,更不理会什么“吃相”如何云云,当然更不用担心膨胀素、催熟剂等的危害,只图一个“爽”字了得。

      大奶家院子里我印象比较深刻的另一种果树就是石榴树了,一共三棵都比较大。每到夏季,小喇叭状的石榴花开得火红火红的,像极了翡翠上镶嵌的红玛瑙耀眼夺目。

      中秋过后,高高挂在树梢上的石榴似一盏盏灯笼给肃杀低沉的秋天平添一种神韵、一抹亮色。自然那几颗又大又红的石榴大奶早晚会塞进我的口袋里。

      金秋时节我除了能吃到又脆又甜的大枣、晶莹剔透的石榴,还有幸吃到至今都无法忘怀的美食——烧豆虫。

      我自认为是一个性格比较内向的人,也是一个比较胆小的人。像毛毛虫、地老虎、老鼠、蛇之类都是望而却步,但有一种是例外的,它就是老豆虫。那时生产队里黄豆种植面积很大,农药用量较少,豆虫随处可见,秋收以后,豆虫蛰伏到地下,原先的青绿色渐渐退去,蜕变成土黄色,形体也更加肥硕硬实,近似于蚕蛹,用小火慢慢一烧,金黄金黄的,外焦里嫩,又酥又香。

      天晴日朗的日子大奶总会喊我跟随大爷去地里,每次我都欣然前往,因为我知道又该有好吃的东西了。

      大爷是生产队里的鞭把,常年使着队里的一俱牲口,打场、犁地、耙地,南洼、北地哪里有活就转场去哪里。能跟大爷一块下地是我最惬意的事情。大爷赶着牲口,我趾高气扬地站立在木拖车上,神气得如同一位检阅部队的首长,拖车飞快地在田间小道上行进,但见一棵棵行道树齐刷刷地快速往后面倒去,蓝天下白云苍狗神奇地变幻着,远处的村庄在袅袅炊烟的笼罩下若隐若现,耳畔不时传来大爷响亮的号子声和清脆的响鞭声,骡马的踢踏声和嘶鸣声。低头瞅瞅这一趟的收获,思忖着大奶又会给我做我最爱吃的美食了,不由得喜上眉梢。

      大奶就像一个永不停歇却又走不出院子的陀螺,从天明忙到天黑,从春忙到夏,直到大雪封门冰天雪地大奶才安安稳稳地歇歇了。

      那时冬天的风很烈、雪很大,天寒地冻出不了门,我就依偎在大奶身旁听她讲古戏(故事),大奶会的古戏真多,讲起来绘声绘色滔滔不绝,我支楞着耳朵听得如痴如醉。至于故事的内容现在大都记不清了,约略知道是关于嫦娥奔月、人祖传说、老猴精、长虫精的故事。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斗转星移间大奶已经辞世三十年光景了。虽然每年总能见到鲜艳的桑葚,但我从不愿触碰它,因为我知道此生再也吃不到儿时那样好吃的桑葚了,那年那月那个给我摘桑葚的人儿走了,再也见不到她颤颤巍巍的身影,再也听不见她一声声唤我乳名!当年那个她十分钟爱的孙儿如今已面如橘、鬓染霜!

      你陪我一程,我念你一生。大奶给我的童年时光涂上了鲜艳的色彩,留下了美好的记忆,让走过半生的我不忘来时路,尚有岁月可回首,风尘就酒,追忆似水年华里那些永志不忘的幸福往事。

      大奶走了,她的爱却深深镌刻在我的心坎上!

    【审核人:雨祺】

        标题:双木:桑葚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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