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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学东:弯道超车(节选)

  • 作者:美文苑
  • 来源: 原创
  • 发表于2022-07-27 12:04: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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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导读(世上本没有什么岁月静好,只是有人为你负重前行。)导读“弯道超车”是刺激,是诱惑,也是陷阱,是危机。一位功成名就的学者,能否从现实中突围?张学东,1972年生。宁夏文坛“新三棵树”之一。中国作协会员,国家一级作家。著有长篇小说七部,中短篇小说集十余部,曾在《人民文学》《十月》《当代》等刊发表作品,入选各种国内优秀小说选本及排行榜。现为宁夏作协副主席。弯道超车(节选)张学东一路程将过半,骤然扯起一股子狂风,那风卷如陀螺状,自远而近旋得好生邪性,阵风足有七八级强,一味地忽东忽西无头无脑只顾到处混掀乱撞,颇像一群酩酊烂醉的酒徒,所到之处搞得天地似要逆转,不知拍碎了多少无辜的门窗玻璃,掀翻了路边多少架巨幅广告牌.....

      导读

      “弯道超车”是刺激,是诱惑,也是陷阱,是危机。一位功成名就的学者,能否从现实中突围?

      张学东,1972年生。宁夏文坛“新三棵树”之一。中国作协会员,国家一级作家。著有长篇小说七部,中短篇小说集十余部,曾在《人民文学》《十月》《当代》等刊发表作品,入选各种国内优秀小说选本及排行榜。现为宁夏作协副主席。

      弯道超车(节选)

      张学东

      一

      路程将过半,骤然扯起一股子狂风,那风卷如陀螺状,自远而近旋得好生邪性,阵风足有七八级强,一味地忽东忽西无头无脑只顾到处混掀乱撞,颇像一群酩酊烂醉的酒徒,所到之处搞得天地似要逆转,不知拍碎了多少无辜的门窗玻璃,掀翻了路边多少架巨幅广告牌,卷走了多少瓦片和铝塑棚板,这么狂飙了一通,动静委实忒大,似乎对苍生难以交代,才勉为其难地丢下一阵可怜巴巴的黄泥点子,美其名曰春雨——眼下即便是色拉油也没有春雨这般金贵——只好让漫天的尘埃沙砾挟着微乎其微的降水,击打在倒霉的车顶上,竟也砰砰作响了。顷刻之间,公路上的车辆,一个个都跟从泥坑里爬出来似的,泥头土脑,如丧考妣,好不晦气。驾驶员只顾可劲地喷射着蓝兮兮的玻璃水,胶皮雨刮子神经质地来来回回摆动,仿佛不是在刮玻璃,而是刮在粗粝的砂锅底上,吱吱,嘎嘎,磨得人耳根疼。好不容易刮出扇子面大小的一片视线,前方顺着公路的方向,忽地闪出一个较大弧度的弯道,司机便瞅准时机,猛踩一脚油门,快速向内圈里变道,这样应该可以轻而易举地超过很多辆车了。哪知前车肉得荒唐,关键时刻竟一下趴了窝,该死,司机再想收住刹车为时已晚,车头就结结实实顶上前车的屁股,咣啷一下,惊愕未消,不料自己的车尾也被后来者重撞了一记,司机整个上身毫无防备地往前猛冲,侥幸被安全带揪住,人才不至于飞出窗外。即便如是,司机的前额和鼻梁都狠狠磕到方向盘上,一串红血跟开香槟酒似的,喷喷薄薄蹿冒出来,血腥味立刻加剧了疼痛,叫人泪奔,忍不住骂娘。

      哎呀,奚老师……您要不要紧呀?一直静坐在后排的魏雅丽惶惶地发问,显然,刚才那两下猛烈撞击,她已感同身受了,所幸她是坐在驾驶员后方位置,仅仅是脑瓜磕在了前排的座椅靠背上,属于软着陆并无大碍,可年轻女人已变颜变色,大惊小怪起来。——哇,都流血了!奚老师,您的鼻子碰破了,流了好多血呵……年轻女性接连释放出比现实更惶恐的气息,霎时之间,恐惧便像传染病似的,在车厢内弥漫开来,好像老师的伤势已严重到不可救药的地步。奚鸣久下意识地抬起一只手背,象征性地揩了一把上嘴唇,果然,他那只有些苍白文弱的手背上,立刻红出一种境界,叫身后的女学生看了,愈发胆战。魏雅丽慌不迭地从自己背包里摸出纸巾包,胡乱扯出几片,探着细长柔软的身子,递到那只血糊糊的手掌上。奚鸣久便有些粗鲁地抓过纸片,迅疾地拭着鼻孔和嘴角,血还在淌,似乎刚才的猛烈震荡,促使鼻腔内里的所有管道突然爆破,最后,他只好将那纸团了团,随手捏成条状,一个劲往鼻孔里塞戳,由于用力太猛,竟戳痛了腔壁,他疼得咧嘴嗷嗷两声,真想咒谁骂谁,真想逮住什么东西狂砸一番解气,但考虑到魏雅丽就坐在车上,到底隐忍作罢了,一个完全失态的导师,会让学生怎么看呢?

      她可是自己一手带了三年的研究生,也是此届学生里最好使唤的一个,关键是性格温和做事勤勉,领悟力极高,废话又少,说任劳任怨也不为过,因此他手里的两个国家级选题都拉她参与进来,平时除了上课时间,她确实都在帮他整理资料、起草论文,当然主要思路由他出,她只是按照他的提纲先搭架子做粗轮廓,细部的问题再慢慢由他补充润色完善。皆为这个缘由,这两年除了正常授课,他的一切校外学术活动都会拉上她一同参加。这种时候,她会临时充当他的一个贴身私人秘书,替他联络协调,帮他打理诸多琐事。再者,他的讲座多半为即兴发挥不带稿子的。他固执地认为,一切书面发言都是可疑的,一个搞学术的人,随时随地都可能产生新的思想,那就好比电光火花一般,写在纸上的东西未免僵化死板缺乏创新。但这样的思想火花也会转瞬即逝,所以,魏雅丽随行要做的就是,始终陪同在现场,随时记录导师的那些重要言论,或思想火花。当然,这姑娘的电脑速记本领超强,她那灵巧细嫩的女性手指,犹如技艺高超的钢琴演奏家,敲击键盘时简直让人眼花缭乱,这也是他看好她的一个原因。通常他开车带着她,他会一路开一路讲,信马由缰,她则坐在旁边,不时地点头并细细做着笔记,这也每每激发他的灵感,说起话来总有点行云流水的架势。不久前,在国内某核心学术刊物上,他发表的那篇有关课题的阶段性成果,正是在这样的情形下鼓捣出来的。所谓处处留心皆学问,当年周游列国的孔夫子,其一生最重要的思想言论,都是日常跟自己的学生随口讲出来的,被细心的颜回做了记录,真正的学问家并非大家想象中的那么深奥难懂,他们更善于深入浅出信手拈来。

      今天的行程也不例外,前期的事宜都是魏雅丽在帮着做,他此行的任务有二,一是给下面一个二级学会的成立和挂牌剪彩揭幕,二是为与会者做一场精彩生动的学术讲座。其实,他起初是不太乐意的,一则这个山区地级市的学院多年前有他的本科授课点,过去他几乎每逢周末都要下去跑一趟,该校教学环境实在简陋,桌椅板凳总是吱吱扭扭乱响,而且连台像样的投影仪都没有,简直像个贫困的乡村中学;二则这里一个主管教学的副院长是个不学无术的家伙,老眨着一双贼兮兮的三角眼,见人下意识佝着虾米腰,说话前毫无缘由地吸口气憋在喉头像个烟鬼,满身猥琐相,关键是言语粗鄙,满嘴只会跑火车,最擅长的学术唯有溜须拍马顺风接屁,他打骨子里瞧不起这种浅薄之辈,可他又深知,如今各个学院里不都充斥着这样的人物吗?高校去行政化的文件不知转发了几箩筐,可一切只是聋子的耳朵形同虚设,最终还不是外行管理内行,占着茅坑不拉屎,小人永远得志,沐猴而冠,登堂入室……这些他都习以为常了,好在这几年他一心带研究生做课题,没有那么强烈的升迁欲望,说心里话,他是不太适合当官的。这回出行还是魏雅丽最终说动了他,据说她的一个亲叔伯今年刚调入这个山区地级市学院任了专职书记,于是便通过侄女的这层特殊关系,希望他这个省城的大专家能拨冗前来传经送宝。奚鸣久思虑再三,觉得不好驳学生的面子,毕竟这两年她替导师做了大量扎实细致的工作,于情于理都该去应付一下。好在活动安排在周末,不会冲突到正常的教学时间,权当是利用周末两日出门散散心了。

      塞入纸团的鼻孔勉强止了血。刚才,你没事吧?奚鸣久瓮着鼻音说话,声音模模糊糊,嘴上像蒙着片塑料膜,但魏雅丽还是听到了,连忙冲老师摇摇头,说,奚老师我没事……咱们跟人家追尾了吧?她的口气还是那么张皇失措。奚鸣久不再吱声,自个推开车门,一只手捂着鼻孔,表情痛苦地钻出车外。连同自己在内的三辆肇事车,都停在一个较大的弯道上,他的车头保险杠有一端脱落了下来,就像过冬的破棉帽似的,耷拉下一只耳遮子,对方车倒是安然无恙,他追上的是一辆银灰色半新不旧的货车,车厢堆满了破旧的冰箱床垫家具之类,此车底盘高些,车厢又都是铁家伙,很经得起撞。再扭过身去瞧车尾,情况也不很糟,只是被撞出两个拳头深的坑,对方是辆花里胡哨的越野车,挂牌照的位置顶上他的车屁股,那车仅仅是蓝底牌照瘪出个弧度。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缝!这时,前后两辆车的车主也都纷纷跳下来,黑着脸仔细查看着各自的车况,一高一矮,一壮一瘦,奚鸣久还没跟他俩开口,魏雅丽却把扎着干练马尾的脑袋从车窗伸出来喊道,奚老师,学院那边来电话了,他们都在宾馆等着呢,问咱们什么时候能到,说是等着给您接风洗尘。

      奚鸣久使劲清了清腥涩的嗓子,又很用力地朝路边吐了一口,落地竟是红红的一坨。矮个农民工模样的货车司机,从里到外邋里邋遢颇像个土行孙,一个劲拿脏黑的大手,摸弄着奚鸣久车头那几乎要脱落下来的保险杠,嘴里跟做梦似的咕哝道,不关我事啊,真的,不关我事啊,都怪这破车的离合器不行,动不动就熄火……我也是给人家打工的,身上可没啥钱啊!说着,竟把两只裤兜的内里一同掏了出来给他展示。最可气的是,追了他车尾的越野车司机,这家伙人高马大,乜斜着三角眼,摆出一副强词夺理的嘴脸,喂,我说你到底会不会开车,脑子短路呢,眼珠往哪瞅呢,一准是跟车上的小姑娘打情骂俏吧,真他妈害人害己。说着,就拿色眯眯的眼光往魏雅丽那边踅摸。秀才遇上匪,占理也无理,连环追尾这事能怪哪一个人吗?若是前面的货车不趴窝,他也不会睁眼撞上去,有心理论一番,可实在没有多余时间耗在这里,要知道活动主办方正在催呢。奚鸣久明白,想让这俩家伙拿钱修车比杀了他们还难,反正自己的车保的是全险,就掏出手机拨通保险公司电话。

      汽车再跑起来,就显得有些焦躁,间或能听到一串不太和谐的噪音,或许是车头那块被撞伤的保险杠在不住呻吟。魏雅丽心里很有些忐忑和内疚,这事若不是她从中一个劲说和,老师根本不会驱车前往,也就不至于摊上这倒霉事了。想到这,她忙压低声音自责说,老师,都怪我自己多事,早知如此,真不该答应叔伯那边……她话刚说了一半,手机复又唱起歌来,这回是她那个当书记的叔伯亲自打来的,问她奚专家饮食方面有什么偏好,平时都爱喝点什么酒,她想问问老师,可又怕打扰了他开车,就说,老师口味应该偏甜淡,不怎么吃辣椒,对了他好像最爱吃桂花糯米藕,至于酒嘛,喝点儿红的应该可以。电话那边,叔伯雷厉风行,已经开始吩咐服务员下单了,电话声音嘈杂,间或还能听到嬉笑声,看来陪客们早都到齐了,围在一旁随声附和呢。

      紧赶慢赶,当然还是迟到了,可俗语又讲,贵宾必晚至,似乎是恰到好处。魏雅丽的叔伯早率领一干人等,眼巴巴垂手侍立于宾馆旋转门两侧,好在天光已黑尽,借着夜色掩映,轿车的那副落魄相并未叫人察觉,奚鸣久一下车,大伙便众星捧月般将他团团围拢,十几双肥肥瘦瘦的手,都迫不及待伸过来,抓住他可劲地摇晃,晃得右臂都有些酸麻了。魏雅丽趁机去前台办了入住手续,听服务员说,早在昨日便给预留了最好的豪华套房和标间。魏叔伯满脸堆笑道,那先请奚专家上房间放行李,擦把脸,然后请去二楼的群贤居用餐。奚鸣久求之不得,他的鼻孔里堵满了腥乎乎的血痂,得赶紧去清理一下,一路上他觉得呼吸都很困难。

      房间大得超乎了想象。他环视一周,便把随身的背包往沙发上胡乱一扔,一头扎进洗浴间,水龙头开至最大,奔放的水流声中,将脸部完全浸入水池,鼻孔被清水持续一冲,干涸的乌血就汩汩地洇染开来,霎时间,那洁白的面盆便红得惊悚了。追尾这种事他遇到过一两次,均无甚大碍,但今天还是有些严重,毕竟见血了,血尽管来自身体,可一流出来,就有些险恶不祥的味道。他顺手提起镀银手柄释放了污水,下水管咕噜噜叫着,像是竭力吞噬这一池不祥的血水和灾祸。眼前,那面古典的鹅蛋形大镂花铜镜中,浮现出一张湿淋淋的中年男人的脸,睿智和方正中,带着几分中国文人特有的柔弱与不羁,看着竟有几分不真实。他尽量凑近镜面细细审视,鼻梁正中果然有小拇指甲盖大小的淤青,他左右对照端详,还好表皮并未破损,不然明天的讲座上,那么多双眼睛盯着究竟不雅,师者表也,破了相又众目睽睽,怎么说也有辱斯文。他想着,顺手拉过雪白蓬松的干毛巾,轻轻拭掉脸上那一层密集的水珠。

      这时,来自裤兜的一股力量将大腿面震得直发麻,以为电话是魏雅丽在催他下楼用餐,看时却是赵婉。他一皱眉,又把手机款款搁下,任由它在茶几的玻璃面上嗡嗡隆隆振颤移动。这个女人总是习惯小题大做,针眼大的事,常常要吵上天去。有时,他真为自己的这场婚姻感到几分悲哀,跟赵婉的结合,恐怕是他此生最大的谬误,说句掏心窝的话,当初他真的是没有怎么爱上赵婉,可谁让人家是系主任的千金呢。他当年刚分配到这所大学的中文系,浮萍似的一个年轻人,一点儿根基都没有。亏得系主任视他为同门弟子,他俩确属北方师大毕业的,也许就是基于这样的一层相隔甚远的师承关系,赵主任从不把他当外人,上班时嘘寒问暖,下了班偶尔还喊他到家里吃顿便饭。他呢,倒也嘴甜手勤,去了就巴巴地钻进厨房剥葱剥蒜,管主任的老婆唤作师母,脏活累活抢着干,一来二去,这两口子就中意上他了。关键是,他们膝下有个独生女,天生不是那种读书的料,见了文字就嚷头痛,亏了爹妈在高校工作,高考下来便仗着老脸,在校办工厂给她谋了差事,据说在那个几十人的印刷厂里,她倒是颇能干的,加之为人也泼辣,没多久还就混成个兵头将尾。时不时地,师母会在奚鸣久耳边多唠叨几句女儿的事,说这丫头不知随了谁,倒不像教师家庭的孩子,更像个五大三粗的贫下中农。又说,她手里没个大学文凭,将来迟早怕要吃亏的,有心让她报个自考夜大什么的,她死活听不进大人的劝。这话让他记住了,老觉得主任两口子那么优待他,理应替人家分分忧愁才是。于是,下一回再去主任家,便怀揣了一项使命,没事尽量跟赵婉多搭讪多交流,厂里忙不忙啦,工作累不累啦,车间有多少个人啦,你当主任人家服气不服气……要想当好领导啊,知识结构很重要,将来一定是知识决定命运的,诸如此类。慢慢地,滴水穿石,春风化雨,彼此又属同龄人,异性又总会相吸,赵婉竟被他说动了心,答应要是他肯来家里帮助补习,她或许可以考虑学个自考什么的。后来发生的一切顺理成章,他就成了赵婉的义务辅导员,每周见面次数基本固定,她的闺房成了间小教室,孤男寡女老趴在一张写字台前,耳鬓厮磨久矣,加之主任两口子又从中挤眉弄眼穿针引线。有时,他们故意把两个年轻人单独留在家中,有时呢,又搞两张电影票,说是让他俩上街去换换脑子。寒来暑往,终于,他就做了赵主任家的女婿。尽管这段婚姻不是他想要的,可后来他还是因此获得了许多实惠,赵主任确实没有亏待他,进修深造的宝贵机会给他争取上了,读完硕士还不满三十岁,他又在核心期刊发表了两篇很有分量的论文,副教授职称也顺利解决了,还当上了系里的一个研究组组长,再后来赵主任退二线,老头又私下里去找领导说情,算是举贤不避亲,肥水不流外人田吧,先给女婿任了代理系主任,没过两年就破格转正了,再后来适逢高校合并风潮,他们系鸟枪换炮,新成立了人文学院,不过这次他可没有当上一把手,只任了个教学副院长,倒是一个从外校合并过来的大腹便便的家伙成了新领导,大伙也是道听途说,人家在厅里可是有好大背景的哟。老丈人给他打气,说他还年轻,以后机会还有的是。

      是魏雅丽摁响了门铃。奚老师,这是给您的,晚上睡觉前喷一喷,能消肿,很管用的。原来是一管云南白药喷剂,他迟疑地伸手去接药瓶的时候,魏雅丽的眼睛还紧紧盯着他的鼻梁看呢,好像那里真的给撞塌了似的。她看上去还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他就猜到,她刚跑出去帮他买药了。他满口称谢,说其实根本没什么大碍,魏雅丽更是一脸的愧相,好像她真是罪魁祸首一般忐忑难安。他呢只得回身,先把药瓶放茶几上,便拔出电源插槽里的房卡,跟魏雅丽一起朝电梯口走去。

      魏雅丽这个年纪的女孩总是香甜曼妙,让人不由得想到浪漫的春天和盛开的花儿,全不像妻子总是油腻腻的。说心里话,他现在越来越不想回那个家,越来越不愿去面对赵婉,就连刚才她的电话他也懒得去接听,即便接了,他好歹连两句话也插不进去,妻子的嘴巴比机关枪火力还猛,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先是一通狂扫滥射,怨他整天不操心家里的事,怨儿子这不好那不好,好像孩子是他们从垃圾箱里捡来的,怨她命苦整天管了老的又要顾及小的。儿子读高三,大考迫在眉睫,不幸的是孩子似乎遗传了不良的基因,爱上网打游戏,搞女朋友也很拿手,就是死活不爱学习,让他复习功课比杀了他还难。赵婉管儿子管得那叫一个阶级斗争,儿子见了她跟老鼠见猫似的,娘俩三句话没讲够准戗起来,每回一吵,赵婉先就失去理智,完全毁掉了做母亲的样子,把她过去在校办工厂当车间主任的那套全抖搂出来,一点不讲方式方法,粗鲁蛮横的封建家长作风,儿子索性来个反锁房门,塞上耳机,整晚不再搭理她。这种时候,他若在家,她必来向他求援,说,你别成天就知道看书看书看书,也管管你儿子好不好,他要是考不上大学,到时候我看你这个大教授的脸往哪搁?问题是,他若有板有眼摆事实讲道理,跟儿子摆一顿龙门阵,她又压根瞧不上眼,还会在一旁阴阳怪气,哼,我看你纯粹是对牛弹琴,你这当老子的,就该给他点颜色瞧瞧。这种情况下呢,他也只能摇头无语,间或发两声苦笑。刚才赵婉的电话,十之八九又为儿子那点儿破事,他不学习、又玩手机、蹲在厕所老半天不出来……好像这一切,都是他这个当父亲暗中指使的,因此他明智而果断地选择不接,接了不知又要生出多少闲气。

      ……

      精彩全文请见《当代》2022年4期

    ,世上本没有什么岁月静好,只是有人为你负重前行。,世上本没有什么岁月静好,只是有人为你负重前行。.....这当老子的,就该给他点颜色瞧瞧。这种情况下呢,他也只能摇头无语,间或发两声苦笑。刚才赵婉的电话,十之八九又为儿子那点儿破事,他不学习、又玩手机、蹲在厕所老半天不出来……好像这一切,都是他这个当父亲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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