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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解衣般礴”中抒写诗意

  • 作者:平鹏云山
  • 来源: 手机原创
  • 发表于2021-12-06 00:2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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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由诗集《镂空的光阴》说起

      诗歌,尤其对于浪漫主义诗歌而言,人们一直认为诗歌是极为自由的。所以在近3000年的中国诗歌史里,庄子的“解衣般礴”思潮,那种脱衣箕坐,指神闲意定,不拘形迹,不受拘束的写诗神态一直是绝大多数诗人追寻的理想王国。故诗人屈原发出“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的呼喊,用 “坠露”与“落英”等高洁芬芳之物,来说明自己内心的澄明和自由。陶渊明则有“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惬意,李白有“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的慷慨。世人一看到马,就会想到李贺那种“何当金络脑,快走踏青秋。”的快意。

      同样近代几乎所有的西方浪漫主义诗人,也无不以表达自己的浪漫情操,而重走着庄子的“解衣般礴”之路。如英国浪漫主义诗人济慈则以“期冀你我能化身成蝶,只在缤纷的夏季中存活三日:有你陪伴的三日,胜过50年的寂寥。”这几句诗歌来表现自己的生命活法的豁达和自由。法国浪漫主义诗人阿尔丰斯·德·拉马丁的《湖》则以“愿那习习吹来/飘飘而去的微风/愿那岸边响起/岸边回荡的声音。”来抒写自己对爱情和自由的向往。

      理所当然,追求这种无拘无束的生活和诗意的诗人,其心灵是最豁达,也是最幸福的。

      一个偶然的机会,受友人之托,我读到了诗人左右之间的诗集《楼空的光阴》则让我看到了作者的那种解衣般礴的创作状态,其诗歌始终灌输着诗人的这种理念。

      首先,作者从诗歌里的具象、意象到意境的递进,无不充满着解衣般礴般的美的想象。

      母爱永远还是人类最伟大的主题,作者写母爱的诗歌可以说是极其多的。如《敲》:“敲一只空碗/成片成片的庄稼就长出来//敲一枚指环/密密麻麻的针脚就长出来//敲一扇旧窗/斑斑点点的烛光就长出来//隆冬时节/我不敢再敲了//我怕成片成片的雪花会长出来/我怕密密麻麻的白发会长出来/我怕斑斑点点的泪痕会长出来//再敲下去/我怕惊醒了天堂里的母亲”。

      作者通过现实中的具象“空碗”、“指环”、“旧窗”来构想出意象中的“庄稼就长出来”、“针脚就长出来”、“烛光就长出来”,由现实中的可见事物跨越到想象中的空灵,形成记忆中母亲最美好的生活意象,好像母亲就在身边。无疑这是最为温馨的。可当作者回到现实时,作者的内心确实极为恐惧的,为什么呢?因为“我怕成片成片的雪花会长出来/我怕密密麻麻的白发会长出来/我怕斑斑点点的泪痕会长出来”,或许这一切还不够,因为“再敲下去/我怕惊醒了天堂里的母亲”。原来母亲和作者早已阴阳两隔。整首诗歌形成一个让人想象的空濛意境,可谓一步三叹,思念母亲之情悲到了极致。同样作者的《纸船》也是通过现实与梦境,现在与过去歌颂了母亲的伟大和自己的思母之痛。无论是《缝补》《粯子粥》,还是《被一根炊烟拴住的乳名》《幸运的卒子》等均是通过一些生活中的日常小事,不经意的回忆、母亲的柔弱和坚强、儿子的柔情与坚毅等人们司空见惯的事物和情感中来反应作者对母亲的怀念。虽然这类题材的作品在历史上早已是浩如烟海。但作者还是能从自己独特的感受、感悟写出不少优秀的作品,这无疑是难能可贵的。

      《为一片雪命名》诗人就如庄子梦蝶,庄子说“昔者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蝴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自己到底是梦到庄子的蝴蝶呢,还是梦到蝴蝶的庄子?所以作者用了“我不愿意叫你花”、“我不愿意叫你鸟”、“我不愿意叫你白发”作为意象的开端。现实当中,雪就是雪,而在诗人眼里,是花也不是花、是鸟也不是鸟、是白发也不是白发。最后叫什么呢?诗人说叫我的“乳名”吧。这个乳名更是儿时已经逝去的小雪人、逝去的岁月、逝去的青春、逝去的爱情……已经逝去所有美好的记忆,所以也叫泪——读来让人悲切,是悲伤中的自己,还是自己心中的悲伤?或许只有诗人自己知道,或者根本就无法知道!

      从写作手法来说,《蚂蚁贴》是比较成功的。

      比尘埃略大

      比雪花稍轻

      从冬天的乡野来

      在泥土里寻觅光阴

      借助人间的风

      也能够飞

      借助春天的耳朵

      是否听到了惊蛰的雷鸣

      一枝不经意的嫩叶

      一座通往天堂的桥啊

      跨过窗沿上的槛 有人在书桌前

      拥抱卑微的身影

      黑压压的方块字

      排成了迎亲的长队 少年的心思

      终于在第五十四页的日记里

      悄然落定

      我是站在路边的那位唢呐手吗

      当雪花开成了梅花

      若再倒吸一口寒气 又能吹出

      一首怎样生生不息的爱情

      作者写一个人的心迹,而是以“帖”的大小用“尘埃”和“雪花”的具象来随便记录。再用“风”、“春天的耳朵”等具象来构筑成一个整体意象来说明内心的凌乱,也说明作者的率性而为。当我们读完整首诗,尤其是读到“黑压压的方块字 排成了迎亲的长队 ”和“我是站在路边的那位唢呐手吗”才感觉到日记已经成为了爱情的记忆,成为了文字中内心“卑微”的痛,也是一种无奈的痛。

      或许生活是美的,也是丑陋的,生活是现实的,也是虚拟的。我们的眼睛完全可以发现美,美的自然,美的心灵。生活也是丑陋的,为了生活,我们可能卑微地求生,放弃一切理想。生活是现实的,当我们面对柴米油盐酱醋,我们的每一分钱都很关键,有时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然而生活也是虚拟的,当昨天变成今天,明天成为今天,我们就会发现过去事实上已经被虚化了,不仅无法复原,我们也摸不到昨天的手,再也看不到真实的昨天。一百年后,我们的喜怒哀乐爱恨情仇都将随着我们的身体消亡。但唯有思想或者诗歌或许有永恒存在的机会。理所当然,诗人的诗歌应该是在虚实中交替进行的。所以我认为最真实的表现生活就是虚与实的夫妻档。《山里的坚果》就是用这种虚实结合写就的诗歌。作者用“夜色填满”、“浓雾抚平”、“漫不经心”“反复地敲打”和“进入梦中”等等比较虚和无从触摸的语汇分别嫁接进入“沟壑”、“黔西原野”、“绿皮车”、“大地”和“肋骨”等语汇,构筑了一组组美丽贵州的意象图景。在这里,我们可以感悟到火车里的爱情、亲情,也可以看到朴实农民、山里的小姑娘、调皮小男孩的形象。但这还不是作者最需要表达的,但读者看到“小桌板上晃荡着——两只可爱的小坚果”,那种山里人不加修饰、不看外表,骨感而真实的刚毅就跃然纸上了。

      作者的许多诗歌,如《低音》《空地》《一只旧邮筒》在意境的构筑、虚实的结合都是写得非常成功的。

      其二,从写作手法来说,作者采用了对比、比喻、通感、陌生化和粘连等许多种手法,并不拘泥于某一种格式,做到了手法上的解衣般礴。这些都增强了诗歌的感染力。

      作者写父爱时,在《祭扫》中,以“赶到老家已是傍晚/碑林里静悄悄/我先喊一声爹/右边的一排站了起来/我再喊一声娘/左边的一排侧过身子 ”既简洁又随意的寥寥数语,即道出了父爱和母爱的伟大。同时也用到了视觉化的动感画面让人如临其境,感受到作者思念父母亲内心的悲凉。

      再如作者的《拐杖》:

      一个小男孩

      牵住父亲的小手指

      在学步

      他长得很快

      不经意间 就长成了

      身材高大的丈夫 父亲

      而老家的父亲 则越长越小

      卷缩在窗台前

      捧着一张旧照片

      他努力地扶住自己

      等一根手指头

      从天的那边 伸过来

      作者在写父亲的伟大,也是没有过多的言辞,而是通过简单地

      三个片段,把孩子的成长与父亲的衰老,和儿时牵着父亲的手指学步,和父亲年老时等待着儿子的手指牵着自己行走形成鲜明对比。当我们读到“等一根手指头/从天的那边伸过来”的时候,父爱的伟大和父亲老年的悲凉,马上跃然纸上。哪怕只是需要儿子的一根手指头伸过来都那么遥不可及!这种对比的写法无疑增强了作品的感染力。

      再如作者在写《一碗糊涂面》时,作者从冬天写到春天,这很容易让我们“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可作者一反常态,或许这个春天的来临并不是作者所希望的。尽管作者没有在诗歌里说清楚是谁和他在一起去吃面条,也许是战友,也许是挚友,或者恋人。经历了最寒冷的冬天,很可能战友会各奔东西,挚友会心有所属,恋人也会在春天的时候分道扬镳,故而“有一个影子开始模糊起来”。这种陌生化的效果使得作品更有感染力。

      现代社会,特别是随着现代高等教育的普及,人们更加认同从专业艺术家的创作获得艺术享受,或者认为只有登上大雅之堂的大家作品,才算得上是真正的艺术。甚而有不少评论家、作家和诗人一谈到民间艺术,就认为那就是低档、媚俗,不值一提。须不知,民间艺术才是所有艺术之母。没有民间艺术的深厚土壤,就永远长不出雍容华贵的牡丹之花。而作者的《唱凤凰》这首诗,写的就是民间艺人“唱凤凰”这种流行于靖江沙上,由说唱艺人带着锣鼓,举一只纸做的凤凰游走于乡村之间的民间艺术。无疑看出诗人是尊重民间艺术的。故诗歌的第一段以“把生计扛在肩上/我以一只鸟的名义走村串巷/有谁听得懂我的歌声/有谁看得见我的忧伤/咚咚锵”既写出了民间艺人、艺术的现状,也以“鸟”的具象比喻这艺术思想的飞翔。第二段通过“把微笑挂在嘴上/我用衔来的祝福表达吉祥/鼓点是我匆匆的脚步/锣声是我原生的清唱/咚咚锵”则继续以虚化了的“凤凰”这个具象衔来“祝福表达吉祥”的意象来表达艺人和艺术的豁达。第三段从“把风情写在脸上”、“用美丽的羽毛抚摸沧桑” 、“抖一抖额上的尘埃” 和“扇一扇骨质的翅膀” 这些在诗人的内心,始终是存在着“鸟”的具象和意象的。尤其让读者感到作者的高明之处,在于这首诗的结尾用“我是一个篾扎的老人/我是一只纸做的凤凰”把两个具象糅合在一起,成为一只鸟或者一双凤凰的意象,进而构成一个艺术飞翔而不为人所知的故事,这既是现实社会给艺术家的注脚,也是现实社会给诗人的注脚,读来让人倍感悲切。

      佛教有这样一个故事,天人化为一个老婆婆在纺棉花,阿难去乞食,婆婆给他七粒米,阿难动念嫌少,老婆婆即说:“六月太阳如火烧,种田农夫背晒焦,七粒白米非少可,我家罪业要你消。”阿难返回佛所后,佛嘱阿难将袈裟拿到海边浸一下,海上风浪很大,阿难使用神力,将须弥山移来压在袈裟上,风浪仍旧不止。佛嘱阿难从中取一粒米放在袈裟上,阿难依教奉行,大海即风平浪静。佛说:“施主一粒米,大如须弥山 ”佛的眼中,一粒米都会有如此伟大的意义,须知人一生当中,所穿所吃的,一切物质皆得之不易。诗人的《一粒米掉在了地上》和这个故事有异曲同工之妙。但诗人不是简单的阐释一个故事,而是赋予这粒以拟人化的表达。即一粒米也可以感觉到“疼”的。当谷物变成米,其实已经是赤身裸体。当它被抛弃,其实是暗喻了某些人对劳动果实的无视,所以弥补它(一粒米)的感受,就是要“回到碗里/回到筐里/回到父母的打谷场/让它重新穿上衣裳/回到田头/回到枝头/从秋天回到夏天/让锄禾的人/再抚摸一回/可怜的孩子”。尤其是当我们读到“再抚摸一回/可怜的孩子”让我们看到一位老农看到自己的劳动果实被糟蹋和抛弃的那种黯然泪下的感觉。

      作者在遣词造句也是极为讲究的。古人说“诗贵在炼字”是很有道理的。如《秋约》,在我看来既是劳动的收获,也是爱情的收获,更是诗人心灵的收获。所以诗人用“两颗心”意外跌落凡间,通过“飞越冬季的爱情”来象征顽强的生命,在大雁南飞,冬天来临,恋人不惧冬天,最后由失意到得意,特别是“他们已在春风中醒来”,这就是诗人心灵的收获和豁达的表现。值得指出的是这首诗里的用“笑意”来“洗亮了”梦中的满天星辰,一个“洗”字是用得极为成功的。就如北宋诗人宋祁的《木兰花》中“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中的“闹”字一般,确实是其点睛之笔。

      其三,其作品充满了哲理性的思考和社会悲悯之心。从其题材来看,作者始终没有把自己的作品定在某一个范畴,作者从写母爱、父爱、友爱到对生活之爱。其作品几乎都有涵盖,并且写得别出心裁,实现了写作题材上的解衣般礴。

      诗歌《一本书》用“一本书有时不是一本书/它是一片天/下午有一群羊在啃草/晚上则种满了星星 ”来说明书之广。用“一本书有时不是一本书/它是一座山/想要登顶的人很多 只有/起得早的人才能找到攀援的路 ”来说明书之高。再用“一本书有时不是一本书/它是一口井/有的人从里面捞月亮有的人往里面砸石头/一本书有时不是一本书 ”来说明书之深。最后用“它是一块砖/有的人用它来盖宅子/我用它来敲门 ”来说明书之用。整首诗看似平凡,其实充满着诗人的哲理智慧。

      诗歌《洗脚女》则通过诗人的悲悯之心,以洗脚女的视觉看到“故乡一汪纯净的蓝天。”来发现下层劳动人民的闪光点。无论是哪一个正常的宗教,他们最初弘法,无不以平民百姓作为他们最初的弘法对象。佛教的“众生平等”其实说的就要下层老百姓和上层贵族的平等,道教所说的“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说的就是不去惊扰任何一个人,无论你是高贵、低贱,还是五官俊美,还是体态平凡,总之,你在“圣人”眼里就是刍狗,可以平等、自由地自生自灭。儒家强调“仁爱”,其实就是认为爱他人如爱自己,“老吾老之老,幼吾幼之幼”。基督教从倡导“博爱”不也就教导世人,爱世人,不分种族、贵贱吗?可见这些观点都是站在下层老百姓的立场来说的。这在诗人的眼里尤为突出。故大词人柳三变基本上是流寓杭州、苏州,沉醉于听歌买笑的“勾栏瓦肆”之间。《红楼梦》里的贾宝玉看到的女孩都是最美的,是“水做的妹妹”。在诗人的眼里,所有的洗脚妹都是渴望看到那一片故乡的纯净蓝天的。

      与《洗脚女》相比,《棒棒军》可以算得上是其姊妹篇。同为最

      下层的劳工,可以说码头工人是很难让许多人去关注的,尤其是知识分子。唯有诗人,是最愿意和劳动人民,尤其是下层的劳动人民在一起的。所以惠特曼在他的《草叶集》里说:“爱大地、爱太阳和动物,藐视财富,救济每一个求你的人,替笨人和弱者说话,把你的收入和劳动献给旁人”。文学家和诗人施耐庵也以“赤日炎炎似火烧,野田禾稻半枯焦。农夫心内如汤煮,公子王孙把扇摇。”来同情和歌颂劳动人民。而作者的《棒棒军》则以“从身体里抽出一根/最硬的骨头/用头发丝拧成的绳/把青色的梦想缠紧”用粘连的手法,以扁担等和骨头互换,突出了码头工人的形象。也突出了码头工人为了解决生计、家庭温饱的梦,故说“青色的梦想缠紧”。而“将朝天门前湿漉漉的朝阳和码头上/由远而近的汽笛声担在两头.”既暗示了时间的早,也隐喻了汗水的艰辛。“大吼一句/兄弟伙,走起 ”既是劳动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也是力量的象征。接下来“只有老式的解放鞋/能把崎岖的命运/慢慢地磨平”则展现了劳动人民用汗水和努力开辟了一条虽崎岖坎坷艰辛,但却充满希望的人生之路。最后通过“落日就像一滴耀眼的汗珠”的视觉陌生化视觉效果,以汗水是红色的来说明工作的时间之晚,也说明了码头工人劳作的艰辛。最后的“一截曲而不折的人生”既说明了人生的坚强,也充满了力量之美!

      作者的《像蚂蚁一样的生活》,让我想起知名诗人罗德远的诗歌《黑蚂蚁》(原载《黑蚂蚁》2019年团结出版社)可以说这首诗是我读到表现卑微阶层最好的诗歌之一。蚂蚁似乎会成为老百姓故事最好的阐释。西方哲人英加登讲,人有两重身份,一是现实生活中的自我,蝼蚁一般卑微;一是审美体验中的我,沐浴在五彩霞光中。而诗人则最能验证这句话语。故作者在《像蚂蚁一样的生活》里说“爬在树皮之表/以为攀上了高枝/扛一粒白米/汗流浃背的跋涉者/多么像我/低着头/一步一步地/堆出自己的雪山”。这里面既写出了下层老百姓的卑微,同时也是一种对攀高枝者无情讥讽。

      再如《倒带》

      他睁开眼睛

      从右至左念遗嘱

      点滴冒着白泡

      快速往上流

      电梯门再次打开

      从顶层向下降

      闪着红灯的白车子

      在街道上退着走

      放生的鸟

      又飞进早晨的笼子里

      捡好的菜

      回到田里 越长越小

      一颗种子

      折返到去年的春天

      掉下去的太阳

      从村西头爬起来

      东海边看日出的人

      匆匆往家赶

      转眼间 他又回到娘的肚子里

      他闭上眼睛

      一片无垠的海

      读完整首诗,让我们想起流行于我国80到90年代的磁带。可以说用磁带听歌是那个时代最最深刻的记忆。当人的年龄越来越大和回首往事的时候,过去的日子和事物就如一盘磁带在倒带。这个比喻在70后之前的人看来并不新奇。但对于现代人简直需要考古。但作者把这些写进诗歌里,却让人黯然泪下。为什么会引起那个时代人们的共鸣?这得益诗人构筑的一个意境。让人们回到过去是极不可能的事情,但在诗人构筑的诗歌王国里确是可行的。所以“点滴冒着白泡/快速往上流”、“闪着红灯的白车子/在街道上退着走” 、“放生的鸟/又飞进早晨的笼子里”、“一颗种子/折返到去年的春天”……一个个与现实社会完全相反的意象出现了,人也可以回到“娘的肚子里”!而这些,虽然是诗人的期待,但却在现实中无法实现,所以诗人只好“他闭上眼睛,看到一片无垠的海”。当然把这说成是一种无奈也未必不可。这既是一种哲理的思考,也是一种禅意的体验。

      《青铜爵》整首诗不长,但其容量却是比较大的。青铜爵作为一种饮酒器和礼器。流行于夏商周时期,作用相当于今天的酒杯。作者在写这首诗,除了抒发自己的个人情感,更多的是最西方双重历史观的反击。一些西方包括国内某些伪公知一味的迎合西方史学观,否认中国夏朝的存在,认为中国五千年的文明是一个虚拟的世界,认为中国先秦之前的文献的记载是虚拟的。直到甲骨文的发现,他们无法否认商朝的存在了,然后又开始否认夏朝的存在。其实我国的文献是非常清楚的。照此说来,西方的历史也是从《荷马史诗》开始的,最初也是口传历史啊。当然,二里头遗址的发掘,宣告了夏朝存在的史实。诗人并非史学家,用诗歌来表现这种文化自信是有难度的。但作者从小处着眼,以中华文化滥觞之源之一的酒,来反击西方学者认为夏朝是一个虚拟的王朝。所以说:“大地为纸”,“二里头的酒”,是“一杯渐渐透明的墨”。

      我在《英雄的诗歌永远唱响》(原载《南风》杂志2019年,总512期)里说“任何事物都会伴随着其本身存在的价值而存在,伴随着价值的消亡而泯灭。而人类之所以会崇拜英雄,就是因为人类本身的价值就是一个有价值的存在”。可以说没有歌唱的英雄的诗歌是不可想象的。或许诗人正式怀着这种心情,写下了《界碑》,作者以“我说那是雪做的/你看一朵朵莲花,就开在/西域高原骄傲的脸庞”。给我们展现的是诗人看到在雪域高原镇守边关战士们心清如水和冰清玉洁的心灵。第二段“我说那是冰做的/零下四十度的寒潮,正在/加勒万河谷的胸中流淌”这些诗句用“冰”与英雄的热血形成鲜明对比。我们仿佛看到了加勒万河谷里流淌着英雄鲜红的血液,这些英雄的热血青年对祖国的爱和对人民忠贞都会成为时代的不朽。当我们读到“团长祁发宝说/那是血做的,母亲的名字/已刻在喀喇昆仑/庄严的额上”时,更是让人感受到了一寸山河一寸血,中国的每一寸土地都是我们的祖先和当代英雄用血肉之躯捍卫下来的。英雄就是我们最响亮的诗歌。

      对于现代诗歌而言写诗的人比读诗的人多,读诗的人比写诗的人还少,这种现象被称为我国现代诗坛的常态。如何突破这个魔咒,成为现代诗人的重大课题。中国作为诗歌的国度,如果说从先秦人们说的“采诗观风”或“赋诗言志”主要基于对诗歌反映生活、认识现实社会功能的认识,使得当时人们对诗歌的依赖到了“不学《诗》,无以言”;再到盛唐诗歌的恢宏大气,宋词的能从勾栏瓦肆到达官贵人,人人皆能传送,直到元曲在民间的普及,无不说明了诗歌的繁盛,可以说中国的诗歌史,其实就是中国的半部文艺史。也从各个角度说明了中国人对诗歌的热爱和追求。然而自从近现代以来,随着西方文化在全球的侵略性扩展,伴随着而来的西学东扩,尤其是新诗从西方的引进,改变了中国人对诗歌和诗歌学的重新审视。

      不可否认新诗从西方的引进对中国近现代诗歌,乃至文艺学的贡献是巨大的、也是毋容置疑的,但怎样用西方诗歌的形式来表现有着五千年文明底蕴的文化,新诗虽然有成就,但也显然有些力不从心。尤其是自从朦胧诗产生以来,到后面的口水诗、以写“屎尿”为主的“屎尿体”,以及各种搞怪的“某某体”诗歌,等等各类门派,各种类别,有时甚至是一个诗人就自我标榜为一个派别,大有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感觉。更有甚者,还出现不少网民恶搞诗歌,现场某女诗人脱光衣服“裸颂挺赵”(挺赵丽华)被赶下台等等事件。这对诗歌的探索看似有益,但实则表现了现代人内心的浮躁,急功近利。以至于现代诗歌离人们生活越来越远,甚至社会上不少人呼吁正视和人们的生活关系,或者呼吁中国诗歌复古到《诗经》,重回唐诗宋词时代。更有甚者直接呼吁取缔现代诗歌创作,韩寒直接发表《现代诗和诗人怎么还存在》的文章。

      虽然这些复古呼吁,甚至要求取缔现代新诗的创作说法非常极端,也不符合社会文艺发展的潮流,但在很大程度对当代诗人提出了警醒,一旦诗人与诗歌完全抛弃了民众和读者,最后被抛弃的也将是诗人的诗歌和诗人自己。我欣喜地读到诗人左右之间这些具有灵气和具有情怀的诗歌,同时也希望就此机会呼吁现代社会给予现代诗歌和当代诗人多一些宽容、鼓励和支持,也希望当代的诗人多写内心的宁静,追求诗歌的解衣般礴境界,少些和社会浮躁行为的争风吃醋,不断地写属于时代的精品诗歌,这将是我们时代的大幸。

      我也希望就此机会祝福左右之间兄的诗歌集早日出版,借着时代的东风,写出他个人的也是这个时代的优秀诗歌!

      夏历四七一八年十月卄二日

      草于惠州东江江畔紫元阁书屋

    【审核人:凌木千雪】

        标题:在“解衣般礴”中抒写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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