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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军:父爱如山

  • 作者:欣荣
  • 来源: 手机原创
  • 发表于2023-05-20 10:24: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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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庚子正月心不宁,冷风冷雨入寒窗。在新冠疫情阴影笼罩下,这个冬天显得如此漫长,而春天却又珊珊来迟。在难熬的庚子年年初,个体的生命显得格外脆弱。2月15日下午16点55分,我的手机铃响,来电显示是“弟弟”。我心里 “咔哒”一声,不祥之兆袭上心头。弟弟近几年在梅州老家照看爸爸,从未在这个时候给我打过电话。电话中传来弟弟慌乱急促的声音:“哥,不好了,爸爸可能过不了今晚了!”。我马上电召外甥女婿开车,戴上口罩,急驰400公里外的梅州。

      汽车由西向东疾驰在高速公路上,夜静得让人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冷月映照下的高速公路,犹如一条黑色长河,静静地流淌,如泣如诉。一路上,爸爸的音容笑貌不断在我脑海闪现……

      爸爸在新中国成立的前一天就参加革命工作,把自己的一生都献给了祖国的教育事业。爸爸是文革前就被评为中教一级的高级教师,当过中学和中专的校长,1991年退休时已从教42年,学生遍布全国各地,名符其实的桃李满天下。爸爸最引以为傲的,是1959年在松口中学担任高三甲班的班主任,那年高考全班同学都考上了大学,创造了松口中学前所未有的"满堂红"。

      爸爸是一位慈父,在我的印象中,从来没有大声斥责过我们。小时候,每当我们犯错,爸爸都是用讲道理的方式来教育我们。弟弟比较淘气,有一次犯错,爸爸问他,愿打还是愿讲道理。弟弟说,愿打。爸爸问为什么?弟弟回答,听您讲道理头痛。爸爸笑了,全家人都笑了。春节假期,全家人晚上聚在一起打扑克,输的人明天早上起来做早餐。爸爸经常当“书记”(输家),常常起早做饭。多年以后我回想,当年爸爸是故意输的,为的是让我们在寒冷的冬天早上,可以多睡一会懒觉。

      1965年暑假,家里民主选举爸爸当家长。那个星期天上午,爸爸带我兄妹三人上街,从百货大楼逛到新华书店,我们要买什么,爸爸都有求必应。爸爸还带我们去当时梅城最好的食府梅江酒家,叫我们一人点一个菜,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餐。当我们兴冲冲回家后,妈妈发现一个月的工资花了一半,马上收回了财政大权,爸爸也就只当了一个上午的家长。后来我们发动了几次选举,企图让爸爸再次执政,但都被妈妈一票否决了。

      2017年2月,爸爸第二次摔伤住院一个月,手术后瘫痪在床。出院时,我们把每天300元工资的医院专业护工带回家护理爸爸。同时,让还有一年才退休在顺德工作的弟弟,提早退休回去照看父母两位老人,尤其是卧床不起的爸爸。妹妹退休后在广州帮她女儿带小孩,爸爸摔伤卧床那年,她女儿又生了第二胎。妹妹在当"带薪保姆"操劳的同时,每年寒暑假也回梅州替换弟弟,让他回顺德"休生养息"。我每个月至少一次回梅州看望老父母,每次回去,戴着吸氧管躺在床上的爸爸,大部分时间都在看电视,但头脑意识清醒,精神好的时候还和我聊聊往事。近年来最令爸爸高兴的,莫过于大孙子黄河回来看他。我儿子黄河今年32岁,15岁就去澳大利亚墨尔本留学,现已在当地定居。每当黄河出现在爸爸床前,爸爸脸上就会露出愉悦的笑容,细小的眼睛也睁大了不少。如今,90岁高龄的爸爸已卧床三年,器官功能日渐衰竭,牙齿已全部脱落,靠吸氧和喂米糊维持衰弱的生命。今年春节腊月廿九回老家松口祭祖时,我们都祈求祖宗保佑爸爸,能熬过这个瘟疫笼罩的冬春之交。

      19点50分,手机响了,我的心猛一阵颤抖,话筒传来弟弟沉痛的声音:爸爸走了!我忍不住心头的极度悲痛,摘下口罩在车里嚎啕大哭……

      凌晨0点10分,没等汽车在小区楼下停稳,我飞快拉开车门往11楼家里冲去。弟弟在门口接我,我们抱头痛哭。走入爸爸卧室,我轻轻地掀起盖被,爸爸沧桑、熟悉的面容深深刻入我的眼帘,躺卧在床上的爸爸安详、平静,一如他壮年时工作劳累一天后酣然入眠,可是他再也听不见我的呼唤声了。被病魔折磨得瘦骨嶙峋的爸爸,换上了深紫色的寿衣,身上覆着红色盖被。弟弟告诉我,听从护工的建议,爸爸的遗体在运去殡仪馆前要换上寿衣。因没有准备,只得从护工的朋友处,买下一套价钱最贵的1999元唐装寿衣,作为爸爸最后的“礼服”。

      在白炽灯光下,爸爸的五官显得俊朗儒雅。我跪在地上,紧紧地握着爸爸的手,爸爸的手柔柔的,软软的,一如幼时牵着我的那双手,依旧温暖和不舍。我不记得除了儿时外,什么时候像此刻这样久久地紧握过爸爸的手。弟弟和表侄拉我起来,我轻轻的把盖被重新盖上爸爸的头。恍惚间,我觉得那薄薄的盖被似乎很沉很重,担心它会压得爸爸“窒息”。

      去年11月21日(农历十月廿五),我专门回梅州,和爸爸一起过了九十岁生日,那天的炒面好长好香。记得最后一次与爸爸告别,是半个月前正月初六的中午,爸爸依旧像往常一样躺在床上吸氧,我告诉他,下午要回广州。爸爸点点头说:多逢贵人,心想事成。万万没有想到,这一次告别竞成了永别!

      妈妈、弟弟和护工都告诉我,这几天,爸爸老是问我什么时候回来。也许,爸爸知道自己来日无多,想见大儿子最后一面。去年国庆节回家,护工请假回乡下,我们兄妹三人充当临时护工,给爸爸喂食翻身拍背,爸爸对弟弟妺妹说:你们俩要听你哥哥的话。我还清楚的记得爸爸当时说话的样子,话音还迴响在我的耳边。爸爸常说,长子如父。我理解,他是要我尽一个大哥的责任,担起这个家。我心里黙黙地说,爸爸,天堂没有病痛,您安心走吧。我一定牢记您的嘱咐,一定会照顾好妈妈,照顾好弟弟妹妹,照顾好这个家。

      爸爸是一座山,常常挡住我的视线。等到这座山塌了,我才明白,爸爸挡住的是被称为终点的那个东西。从此,我的前面也就一眼望到头了。

      夜阑人静,万籁俱寂,阴雨绵绵,寒风飕飕。是夜,无泪、无语、无眠,只有流入心中的泪水和无尽的思念。

      2020.2.16.晚 梅州

    【审核人:雨祺】

        标题:李军:父爱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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