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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在棉絮里的温暖

  • 作者:滴墨成伤
  • 来源: 手机原创
  • 发表于2021-11-20 10:3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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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秋天的末梢,浓郁的秋色还在延续,白白的霜里,我在寻谧棉花絮的温暖。

      我想起了曾跟母亲一起去弹棉花,我推着墨绿色的二八大梁自行车,后面车架上驮着一大包棉花,母亲旁边小心翼翼地扶着大包,边走边碎碎叨叨我,“慢点走,车把扶正,甭歪了。”还喋喋不休地说,“不知道弹的棉花好不好”之类的话,的确那时弹棉花店铺很少,一路左右攲斜来到一家手工弹棉花店。

      房间有些拥挤,只安放了一架小型的弹棉花器具,开始准备弹棉花了,母亲帮忙弹匠摆放提前洗干净的棉花坨坨,弹花匠用手帕之类捂住嘴巴,就开始了一天的工作。弹花匠右手拿木锤,对着弹棉花钢丝弓弦有节奏的敲击,“嘭咚,弹弹,嘭咚,弹弹……”,弓弦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均匀地振动,棉絮一缕缕地被撕扯着,向四处飞溅,小屋里到处飘舞着纤细的棉尘,那一根根弓弦奇迹般地发出了一声声悦耳的棉音,动听的旋律,那一根根弓弦奇迹般的把所有的原本发黄发旧的棉花团,都弹细弹柔了,像花瓣舒展开来,像草原的白羊点点,像天空的白云朵朵,更像母亲的温暖的手,我看着母亲的额上沁出细密汗水,我摸着母亲粗粝的手,指尖一股棉花般的温情,霎时溢满了柔柔的心底。

      我看得如痴如醉,案板上就堆起了厚厚一层一层松松的棉絮了,然后母亲回家忙忙碌碌再加工,摊均匀铺平整,这样絮好了棉花,做成蓬松纤柔的棉被,棉褥,棉衣等棉制品,我心想:我一定要买这么一个软软的床让母亲睡。可是母亲总说,我们这代人睡不惯什么席梦思床垫,睡厚厚的棉花垫暖和,轻柔,舒适,旧了还可弹细弹松,不浪费。我深深明白,那时家里生活不好过,也为了我少花钱,母亲一直省吃俭用,记忆中总是一次复一次洗棉花弹棉花。我这个愿望这辈子没有办法实现了。后来,我睡在席梦思上却再也找不到那种欣喜的感觉了!

      岁月如梭,几经变换,在品种繁多,色彩斑斓的各种各样的蚕丝被、羽绒被、水床,发热石头床已普及的今天,我终究也像母亲一样想用棉花被子,依然睡着棉花垫,我想闻闻阳光底下,晾晒过的棉花被散发出来的太阳味道,散发出棉花呼吸细微的爱的味道,散发出幸福因子的母亲味道,虽然母亲已不在,可我与母亲弹棉花历历在目,再也回不去的温馨!

      穿过一条长长的平坦的水泥路,“嘣!砰!嘣!砰!”传来弹棉花的富有韵律的机器声,一进大门,院内满目汽车,电动三轮,罩着艳丽的四方围巾的头顶晃来荡去,早已等候好几家,排在我的前面,我已是第六家了,一派“酒香不怕巷子深”的景致啊。

      这家弹棉花是夫妻搭档,分工合作,二人都高高大大,温和热情,弹棉花男师傅,戴着双层口罩,里层普通蓝色一次性口罩,外加一层灰色好像那种“猪鼻子”款式口罩,倏尔想起了国外友人捐献的口罩,口罩箱写有“山川异域,风月同天”,抗击疫情,不分国界,这让我十分感动,当然疫情防控不松懈。男师傅口罩也已经沾满棉花微尘,都在穿梭忙碌着,偶尔跟人们交流几句,生意火爆。

      偌大的弹棉花作坊,令我大开眼界,开启智能化机器弹棉花模式,更让我脑洞大开。弹棉花工序主要的是弹、压、絮、上线。一般的来说,棉花都是以旧翻新,这就还有一道撕絮的工序,据弹棉花师傅说,撕絮也有说法,现在是机器弹棉花,这是最重要的一道工序,弹花师傅设计尺寸,硕大的弹花机,完全电脑智控,按钮触动,据介绍还杀菌除螨,清洁净化。我等了将近两个多小时,前面好几家都是弹旧毛线的,轮到第五家弹棉絮了,我在做准备,我把棉絮撕好了,放在长方形白色塑料框子里,与其站着等着也是闲着,不如享受重在参与,乐在其中的过程。然后我给男师傅帮忙,跟他一起弹棉花,我照着他的样子,把一片一片棉絮不停地放在机器操作板上,摆放均匀,死板的棉花搅来飞去滚滚舞动,好似五彩斑斓的绒绒的毛毡,无尽地内卷着,卷着,又好似水面泛起粼粼波光,一圈撵着一圈晕染着,我的心似乎也微微波澜,想要穷究它的尽头在哪里。

      我事先把要做的尺寸正好的粉花色布单,铺在四方的绿色斑驳的大案板上,弹花师傅终于把棉花弹细弹蓬松了,男师傅从转动的滚轮上,麻利地卷起再卷起弹出来的棉絮,双臂最大张力合拢,精准地放在布单上面,女师傅开始整理,絮棉花,四处摁平,拾掇边边沿沿,我帮她翻好棉花后,尤其棉垫的四个角,用手压一压,再上下扽一扽布面,看上去好像少女的粉嘟嘟脸平平展展,但整体貌似松鼠那蓬松的大尾巴,连毛炸乎,有种无处安放的感觉。这是第二道工序。

      我和她把絮好的床垫铺放在另一张四方案板上,女师傅熟练地合上闸刀,按下电门,又大又重的吊装在半空中的方形磨板,缓缓地降落,重重地压下去,顺时针逆时针来来回回地压着,将松软的棉絮压得服帖,压平整,压匀称,我好奇地问:“师傅,为什么要压扁?”她不咸不淡地说:“压不好棉絮不到两年就要分家。”压絮,这是第三道工序,是不可缺失的重要程序。

      压好的棉絮,松松软软的,松而有韵,四角圆润,看着大棉絮床垫,我感觉自己已经躺在白云朵朵,轻飘飘的,多么惬意烫贴啊!忽而我想起了杜甫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中“布衾多年冷似铁”,布被子盖了多年,又破又旧,又冷又硬,像铁板似的,尽管杜甫的苦楚难以言说,老人家仍然疾呼“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的大爱情深,“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的炽热肺腑,折射出永恒的光辉。

      上线,是一个细活,这是最后一道工序。压好的床垫放在又一张案板上,也是机器走针引线,间隔不宽不窄,直溜溜走了经线十道,凸凹有致,仿佛一行一行整齐的田垄。床头部位,我感觉有点不太符合心意,女师傅耐心地重新手工引线,宁可再忙也要让客户满意,这也算是我们现在提倡的工匠精神吧!

      事实如此,手工弹花匠渐行渐远,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手工弹棉花换成机器弹了,机械化、自动化提高了生产效率,又减轻了人工的负担,这我觉得应该是个进步。同时,我又在想,手工弹花匠亦或弹出了融入手温的棉花絮,那份温情直抵我的心房。

      秋寒渐入深处,这素心绵絮的温暖无止境地流动,与时间的无垠中,脉脉填满我的流年岁月,不再寒冷。

    【审核人:雨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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