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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阳街上

  • 作者:维维安
  • 来源: 手机原创
  • 发表于2021-11-05 18:4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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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希望我们的后辈在了解那一段历史的时候,不只是靠那些冷峻的历史文献来解析,那是简洁过的,冰冷而无味的,也不是全部历史的真实。人类每一段历史,都有它宏阔背景下的喜怒哀乐,是由一群群鲜活的人群演绎出来的,活色生香,充满着烟火气。而最能体现一个时代特质的,正是那些属于百姓自己的语言与表达,我就是想要用这些带有民间百姓情感温度的文字,来丰满、诠释那些属于那个时代的记忆……

      ——题记

      在故乡陵阳,你会发现“街(gai)廊”是一个常挂于人们嘴边的语素。街廊就是街上。至于为什么把街上说成街廊,是旧时街市形制为一条窄窄的长廊,还是那个单音节词“街”,后缀上语气助词“啷”的那个“街啷”,这个问题曾困惑我好久。后来脑子里琢磨久了,便发现,岂止“街上”念作街上(gai lang),也有“桥上(lang)”、“晚上(lang)”、“早上(lang)”,那些在名词后面表意处所、时间的“上”都念成lang,而另一些表意行为动作和方位的,如上街,上面,上课,上去等,上还是上(shang)。平素里我们都只是为了表达,仿佛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直到有一天较起真来,才一脸茫然。不是一个真正土生土长的陵阳人要弄通陵阳话还真不是一件轻易的事,陵阳话就是这般玄妙。我不是语言学家,对语言的理解都是直接的,没有太多的理论辩析。在我的故乡,方言的发音似乎比文字本身的意义更为重要,凡是都口耳相传,以音达意似乎是民间方言的特色。但可以肯定的是,但凡陵阳人所说的街上不是别处某个街上,指向的一定是陵阳街上。其实这也不难理解,在陵阳方圆三十公里内再没有比它更为古老和繁华的镇子了,何况,它还曾是青阳县境内最早的县邑之地,当之“街上”也算实至名归。

      今天的陵阳街已不能笼统地说陵阳街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条深嵌在每个老陵阳人记忆里,背负着无数老陵阳人童年乐趣与憧憬的陵阳街,在不知不觉中已变成了陵阳老街。陵阳街在历史洪流的激荡中渐渐褪去昔日的喧阗与烟火气,沉淀成冬日的暖阳,时光迟滞,岁月安详。而我,也从陵阳小曹也变成陵阳老曹,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沦陷于冬日午后阳光的温煦,习惯于翻捡那些温暖的记忆碎片。

      我的老家住在一个叫乌家垄的地方,一个只有本地人熟知的小地方,是三两户人家的庄屋。我之所以再一次强调它的存在,也是怕不久的将来它将风飘云散,被时代变迁湮没,这也是我出于对故土眷恋的一点私心吧。按乡里的说法,乌家垄是个路头上,这就有别于一般的庄屋,寂寥中有生机,也有不一样的热闹与令人骚动的因素。过往行人走累了,遇雨了,口渴了都会停下来歇个脚,坐在门前石场边的长石条上或堂屋的天井下谈闲篇,话题有的是,田里的庄稼地里的桑麻,东家长李家短。当然,说的更多的还是那些吃的、穿的、用的都得之于斯的街上所发生的新鲜事。有了这些听闻经验,很早陵阳街就成了我心中向往的地方,尽管那时我小得只能有些朦胧的意识。

      由我家屋旁垄冈上往西有一条弯弯扭扭蛇样的小道匍匐于田间。我对它的关注,起因是它能通往我心中向往的那个地方——街上。晴久了,小道泥土被晒成灰白色,无论春夏秋冬都很耀眼。这是它有别于一般乡间道路的地方,光洁的路面,暗示着行人很多。有朗月的晚上小道更显得洁白。万籁俱静的时候,能听到很远的脚步与沙土的摩擦声,由轻到重,又由重及轻,是乐感极强的节奏:“嚓——嚓——嚓——”。上街的道路细窄,有些地方两人并行也不好走,总有半边田埂略高,挑担行走,时有磕磕碰碰。小道两边的野花野草,一如那些根植于民间的故事,有着极其强旺生命力,无论是行人无意踩过,还是顽皮的孩子蓄意践踏,抑或牛嘴啃啮,它都顽强地生长,贴着你的脚边肆意招摇,扫得裤管、鞋帮啪啪作响。山乡雾多,早起的行人一趟街上下来,裤脚会被草叶上的露水湿去半截,这是令人讨厌的:“这鬼露水!”。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农村分田到户,粮食富裕起来的人们开始使用人力板车,这条上街的小道也拓成一米以上,两人并行,可以边走边聊了,这样上街同行更有趣味。

      陵阳街并不远,三里地,但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是遥远的,即充满了诱惑,又有着未知的恐惧。小路尽头街上所发生的一切,或者说存在的一切都是我这个乡下孩子最想知道的。

      母亲上街都是为了办事,匆匆忙忙一个来回,不愿带着我,是因为我太小,走路都是个累赘。能跟着去,也只是偶尔。七、八岁时我就试着独自一个人到街上去玩。母亲为了阻止我一个人瞎跑,就说街上拐子多。拐子是专哄小孩去卖的。但街上对我的诱惑还是大于我对拐子的恐惧。先是怯怯的,试探性地在那条通往街上的小路上来来回回,随着年龄与行程不断地延长,直到有一天我把脚步踏上了那条厚实的石板街,才终于舒展了积郁心中以久的渴望。但心里还是存有胆怯,匆匆绕过一圈就赶紧回家,生怕走失了或是遇上拐子。后来发现拐子只是一个传说,街上的热闹跟自家庄屋里的清寂比起来更足以消磨我落寞的时光。母亲开始知道我偷偷上街很不放心,我也少不了挨两巴掌或几声责骂,但她终究不能时时看住我,往来次数多了,也就不再过问,只是一再叮嘱,过东山湾桥时的安全。

      陵阳河在东山脚下回了一个大大的水湾,从我家到陵阳街要经过东山弯桥。东山湾桥原是一座花冈岩平桥,叫东山桥,建于清乾隆三十三年。但终究敌不住沧海桑田,在我小的时候就已无缘与它照面,只剩下旧时没入河水中的桥墩石在与水流哗然搏击,证明它曾经的存在。我所见的东山湾桥是一座立于河面的松木板桥。桥很高,距脚下水面有三四米,在空旷的河面显得颤颤巍巍,异常的单薄。桥板面宽约四五十公分,桥板与桥桩用一根粗大的铁链拴着。冬天桥面上会有一层薄薄的冰霜,很滑,时常有人不留神滑倒或落入水中。脚下清流湍急,胆小或恐高的人往往需要有人搀扶着过。茅山里的丫头胆就很小,每次上街都是爬来爬去,成为人们的笑柄。但我喜欢在桥上玩耍,春夏季节遇上小伙伴同行,会在木桥上盘桓很久,或盘踞在桥桩上炫酷,或吊在铁链上荡秋千。从桥板缝隙里向河面洒黄砂也是一件有趣的事,一捧一捧的黄沙从桥面坠下,落水的声音极响,“哗啦、哗啦”,一阵一阵地吸引了众多小鱼儿追逐。这样人鱼互戏有时竟忘了回家,直到被路人呵醒,太阳的余光已把河边的东山染成一片血红色。梅雨季节河里时常有山洪瀑发,浑浊的洪水在一夜之间涨满河床,故乡人说发蛟了,桥塌堤毁的事时有发生,东山湾木桥就这样年年少不了要重修一次,谁让它是四乡八邻的乡亲上街过河的唯一要津呢!

      旧时陵阳街有五六百米长,三四米宽,呈L型,南流河把陵阳街分割成南北两爿。自北向南为上街头,中街头和下街头。街上两边的市面都是明清时的徽派老建筑,中间的青石板已被行人的脚步踏磨得凹凸不平,但很光滑,衔着两边同样光滑的石台阶。雨润之后,那些光溜溜的石板街会泛着玉样的光泽,会让人有忍不住要赤脚踩一踩的冲动。如果有点积水还会被“巴叽”的老高,这是小孩子最喜欢做的事。一些顽皮的孩子故意把水溅到行人的身上,但似乎都讨不了好,落得一声臭骂:“这死小么鬼!”老一辈记忆:上街头多为旅馆、豆腐店、杂货店、药店,经日寇洗劫以后就再无繁华了。中街里唯一让我产生好奇的是那家雨伞社。雨伞社里摆满了各种成品伞和半成品的伞骨,散发着浓浓的桐油和油漆的味道。黄布伞耐用,但不及油纸好看。油纸伞色彩艳丽,精致一点的还绘有花鸟图案。师傅们把刚油好的纸伞撑在手里溜溜地转上几圈,算是检视,然后置于院中晾晒,俨然一片彩色的蘑菇。撑一把油纸伞遮阳挡雨都是极雅致的,惟女人当得。纵然没有戴望舒的《雨巷》,想起陵阳那条老街,也一样闻到丁香的气息,那是人类的共有通感。只是那油亮的花纸伞经不住风吹刮擦,如青春,也如旧日那些美好的事,稍不留神就破裂了。

      南流桥的北边有一家糕饼店,我吃过店里的哈蟆酥,白色的糖粉下裹着一层一层纸薄的油炸面皮,又酥又甜,咬一口脆松松的甜粉末散落一地。那样的美味吃过一次就够了,能让人回味一辈子。

      南流桥是一座三孔大石拱桥,高隆的桥脊同街两边的屋脊齐平,跟《清明上河图》里画的一样,在桥上看两边石板长街,总有看不尽的风景。人在街面上行走,进这家店,出那家店。两个人碰一下,打个招呼,起个争执都尽收眼底,在儿童眼里跟雷雨前的蚂蚁搬家没什么两样,有趣得很。

      隔着南流河桥两端遥遥相对的各有一个铺子,北边一家雕私章的,南边一家补胶皮鞋的。补胶皮鞋的姓郭,人称补胶皮鞋的老郭,也或简称补胶皮鞋的。对于乡下人,外号有时比正名叫得更响亮,也更容易记。补胶皮鞋的屋子不大,就四五个平米的样子,木屋的一端担在南流桥的石墩上,另一端两个屋脚直插南流河中,形似湘西的吊脚楼。那时人们的生活都很贫穷,胶鞋是一种奢侈品,通常也就家庭主外事的男主穿,女人和孩子雨天可以呆在家里。几块钱一双的胶鞋破了也舍不得扔,花几分钱,或一二角钱请补胶皮鞋的用橡胶水粘上一块破胶鞋皮子,防水还是一样的,只是美观上差了些。补胶皮鞋的除了补胶鞋,也钉鞋掌。乡下人平时农活忙,偶尔雨天或抽空上街买些油盐酱醋生活用品,大多也会趁机补个胶鞋,钉个鞋掌。补胶皮鞋的屋内屋外总会有一些人在等候排队,自然,那间陵阳街上唯一的“吊脚楼”也就成了陵阳街上乡下百姓的消息集散地之一。

      南流桥另一端雕私章的算是一个文化人,也帮人刻碑,写挽联之类的,好像也替人扎花圈。所谓私章也就是姓名章了,相对于公章而言。过去乡下人大多不识字,生产队领个物品什么的,都是盖个姓名章资证。上中学时我们一些小屁孩就图个好玩,学着成人花一块钱刻一枚乌桕木的私章别在腰间,顶多也就在书页上印个名字。

      补胶皮鞋的对街是工商联,几个站店的都五十多岁的老头子。不错,那时在我们这些孩子的眼里,五十多岁年纪已是足够大的了,有的还胡子拉茬,头发也干枯花白,灰涂涂的,一片荒草。不知现在的我是否在孩子的眼里也是这样,只是我现在很注意自己的修饰与整洁。那几个站店的老头子没事时很喜欢说些捉弄人的话,逗小孩子和妇女们乐。工商联隔壁是理发店,店里有四五个还是五六个老式理发转椅并列着,上面镶有好多块铜皮,很显贵气。等着理发的人总是很多,雨天更甚,排着队闲聊。理发师傅大多健谈,嘴一张,手一张,都是一样的利落。自然这里面也夹些我们小孩不大听得明白的荤段子,但说一会儿,总会有人制止,小鬼在边上,别瞎扯。小鬼,是故乡人对小孩,也就是小拨浪子的蔑称。

      新华书店是我最喜欢去的地方,玻璃柜台内摆满了各色小人书,一种小页版图配文的黑白印连环画册,有完整的故事情节。故乡人把连环画叫画子书,或画书。画子书的故事内容大多是战斗英雄、古代神话、成语典故和民间故事,也有古典名著里的英雄好汉,武松、李逵、林冲、关羽、张飞、诸葛亮等,都是故事的主角。这些古代的英雄好汉在民间有非常深广的传承,我们这些小孩常会因画书里的某个情节与大人口述的不合而反驳,当然,结果大多被“小拨浪子晓得屁!”给终结了。那是一个崇尚英雄的时代,邱少云、张思德、黄继光、董存瑞的传播堪比现在的网红。我在很小的时候就梦想自己是一个英雄,能受到像我崇拜的那些英雄们一样的崇拜。在我的画书里没有小兔子与大灰狼,也没有大森林里的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的小屋,看长鼻子匹诺曹已是上初中的时候了。但有王二小把鬼子带进了包围圈,有小兵张嘎智斗鬼子、汉奸的故事。每次上街,我都要去新华书店走一走,看有没有到新书。我有一两毛钱时就会耐心地挑一本最喜欢的,或是根据画面推测是店中最好看的买下,然后极速地蹲到南流桥一侧的石阶上翻阅。更多的时候只能是浏览,像将军检阅自己的队伍,从柜台这头遛到柜台那头,反复巡视那些画书的封面,一如将军能看透每个士兵的心思,我也能看透封面之下的画页,猜想封面之下的故事。偶尔,也会有一两个孩子来买下一本,我会尾随他们好长一截,或是鼓励他马上打开看看,这样我就能把头伸过去。遇着小气的,他会故意用手遮蔽,不愿分享这种视觉快乐。无奈之余,也只能愤愤地骂一声“小气鬼”作罢。而这些也都是一个少年在无聊的时光中能做的最有趣的一些事了。

      书店里呆久了,我就转到街对面的五金店,店里有打洋铁的、制秤的、焊锡的,靠门前是修钟表和修锁配钥匙的。修钟表的要光线好,靠门边亮光足。钟表师傅干活前会用手把一只眼皮扒开,夹上一个小筒子镜。我一直非常奇怪,他怎么就能让镜子不从眼睛上掉下来。那时我并不知道是放大镜,直到上中学物理时才知道其中的道理。那时我有大把的时间消磨,就坐在门槛上看修钟表,看打洋铁敲盆,看制秤的锥秤星,看小铜匠配钥匙时把平锉推得“兹拉兹拉”地,铜屑碎落一地。听说小铜匠家很有钱,七十年代末,小铜匠的儿子就能骑着永久牌还是凤凰牌的自行车在街上拉风,很是招人眼羡。后来小铜匠的儿子骑车把我们生产队里一个叫福们的孤老头子撞瘫痪了。虽说福们卧床后都是队上的人摊班服侍,小铜匠应当花费了不少的钱。两三个月后福们人还是没了,小铜匠家为这件祸端也蔫了好久。

      有时我会在陵阳街上呆一整天,肚子饿了,如袋中有银角子或几毛钱,会到书店隔壁的食品店买一个包子。五分钱一个,热腾腾,香喷喷的。一个包子吃下去总不见饱,只好把手指上粘着的包子皮屑连同残存的包子味,一并吮入腹中。后来大一点到十来岁时,自己也会上山挖沙参、桔梗晾晒,或砍柴卖,积攒起三五块钱,会买自己想买的画书,会一次买两个包子解馋。

      陵阳街上有两家餐铺,一个就是下街书店旁的食品一店,一个是马路边上的,因偏离正街,很少专门去玩,叫什么名字也不是我所关心的内容。但我对那家餐铺的油炸早点有很好的记忆,小时常随祖母去那家餐铺。祖母那时有六十多岁吧,为换点零花钱,秋冬以后我与祖母一道上山扒松针,然后打成捆背回家,次日清早再背到街上卖掉。松针打捆和背法都有极强的技巧性,像双肩包的背法。祖母是小脚,加上年纪也大了,走路总是一摇一摇的不大稳当,这时我就跟在后面扶着。尤其背柴起身,需要我下力托一把。松针捆一般都很高大,重心高,如果没有帮扶,气力不够或重心稍有倾斜,都会连人带柴翻倒。就是我与祖母两人合力,有时也不小心会滚到一起。好在重心低,身体都无伤害。滚在一处,我与祖母哈哈笑作一团。打尘歇脚,也都尽量找个高坎,能顺势将柴捆置在上面,这样起身就省力方便多了。祖母的松针柴都卖给马路边那家餐铺,作燃灶起火的引子。卖完柴祖母就会买些油条、馓子、糍糕一类的,算作我们劳动的回报。都是现炸现卖。面点师傅在案板上揉、擀,拉、压、拧,一套活下来,白条条面形扔进滚沸的油锅,“嗞嗞”直冒油烟。再用两根很长的竹筷,夹着几翻,转瞬便焦黄灿烂,黑油油的铁丝抄篼一抄,几根油条,馓子就捞上来,付完钱,便是你的了。新出锅的油条、馓子脆香脆香的,弄得一手一嘴的油渍。那一刻,我与祖母是幸福的。吃完油条或馓子,擦着油乎乎的手我跟祖母说:奶奶,今天还去扒柴吧!

      下街头有两家豆制品店,相间也就百十来米。一家是街道食品组里的豆制品店,也叫豆腐业,另一家是陵阳村的豆腐店,论名气及味道,均不及豆腐业。“陵阳豆腐干,沙堤毛豆腐”。陵阳豆腐干无论作茶点还是烧菜,都是与别处不一样的美味。这家店除了豆腐干,生腐、豆泡、红方、青方都特别好。尤其是豆腐泡子,每天炸的少,总是要找人托关系方可买到。豆干三分钱一块,买一两块作零食很有嚼头。祖母说,我父亲小时上私塾,临出门前便会得到一个铜板,可以换三块豆腐干作中餐的菜品,听得我羡慕不已。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陵阳街上最热闹的地方是陵阳照相馆,用门庭若市形容一点都不为过。那时陵阳及石台山里一带住有不少部队,周末的时候,年轻的战士都要到照相馆来拍照,草绿色军装,红色的领章帽徽,威武得很。负责营业摄影的师傅姓周,照相是他和他几个女儿的独门技术。他家的女儿们长得都很漂亮,是陵阳街上的一道风景。他家独门技术与漂亮的女儿们吸引了当时陵阳街周边的年轻人。那些前往的年轻人即是给自己青春留个影像,也是看看周家女儿们的风采,毕竟,这都是青春里最美好的事。

      有时,我也去照相馆看周师傅用彩笔给那些爱美的年轻人的黑白照画彩,那是彩色胶片没有时的彩照了,我想,那一定也是周家绝技。但他似乎不大喜欢小孩子在旁边观看,发现了,总会轰我们走,这让我时常觉得不能尽兴,是件很遗憾的事。

      有时我也奇怪,我为什么总是热衷于故乡陵阳的那些陈年旧事呢?后来我明白了,这不光我是一个陵阳人的原故,更重要的是,在这些陈年的旧事里融入了我的年华,融入了我生命中发生的,与我休戚相关的人事情感。其实还不止这些,我们身边的社会每天都在不断地迅猛变化着,人事沧海桑田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来得快。我希望我们的后辈在了解那一段历史的时候,不只是靠那些冷峻的历史文献来解析,那是简洁过的,冰冷而无味的,也不是全部历史的真实。人类每一段历史,都有它宏阔背景下的喜怒哀乐,是由一群群鲜活的人群演绎出来的,活色生香,充满着烟火气。而最能体现一个时代特质的,正是那些属于百姓自己的语言与表达,我就是想要用这些带有民间百姓情感温度的文字,来丰满、诠释那些属于那个时代的记忆——是关于陵阳街上的,也是我个人拥有的。

    【审核人:凌木千雪】

        标题:陵阳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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