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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愿者 | 张大卫

  • 作者:张大卫
  • 来源: 手机原创
  • 发表于2022-10-13 11:4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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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秋日的晨曦让凝重的空气中多了些许淡淡的湿润,几声清脆的鸟鸣唤醒了朦胧的天空,曦光就像女人轻柔纤细的手一般,缓缓地将夜幕轻轻地拂去。

      “下楼做核酸!下楼做核酸!……”一声声震耳欲聋的高音喇叭的回放声倏地刺破了宁静的清晨。一个穿着保安服的人手举着高音扬声器在大院的楼栋间来回穿梭,面无表情地一边抬头环视,一边时不时地将扬声器举高,生怕住在楼栋中的人听不到这刺耳的催喊声。

      不一会儿,大院里的男女老幼,或蓬松着头、睡眼惺忪,或身着睡衣、脚穿拖鞋,一个个带着口罩从单元门内不紧不慢地走出来,向大院的门口走去。

      “王姨,走,去做核酸了。”楼上的两个年轻人下楼时经过王姨家的门外,轻轻地敲了敲王姨家的门。

      “好,马上。”一个疲惫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搪塞”着屋外的人。

      两个年轻人听到回音后,相互之间看了看,便慢悠悠地下楼去了。

      王姨是这个大院里的老居民,也是院里妇孺皆知的热心人。虽然随着时代的发展,大院里的居民换了一拨又一拨,但王姨还依然保持着曾经的那种难得的“单纯”。遇到新搬来的新邻居或者租房户,王姨对他们也像对待熟人一般热心。久而久之,这些邻居也将王姨当成了一位友好的阿姨。

      “这疫情闹的,说来就来。”刚起床不久的王姨不由地嘟哝了一句。虽然平时一个人生活惯了,但突如其来的临时管控难免让她这样一个大忙人有点不知所措。不过还好据说只管控三天,还有一天就解封了,冰箱里除了冻肉外,储存的食物刚好能够撑到这么久。

      王姨洗漱完,穿好外套,拿起手机看了看当天的手机报,突然一下睁大了双眼,露出一脸的愕然。“高风险!”,她突然按捺不住内心的惊讶,叫出了声。紧接着在风险区后就是当地政府延迟管控的公告。

      这下麻烦了,管控的持续时间,家里仅存的干粮和每天测核酸的常态让她开始慌张起来,物管一天前才发的出入卡也瞬间失去了作用。她戴上口罩,三步并做两步地下了楼,急促地跑向大院门口。

      紧闭的大院门外早已被连夜筑起了两米高的隔离墙,大门与隔离墙之间撑起了一个深蓝色的帐篷伞。伞下,几个被白色防护服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工作人员正在罗列着核酸采样器具。嘈杂的人群聚在一块议论纷纷,让整个大院显得异常的紧张混乱。碍于疫情防控,王姨只和几个认识的老邻居简短地打了一下招呼。

      “请大家间隔一米,不要聚集!做完核酸立即回家!”小区门口的喇叭声循环地播放着语音。社区工作者一边指挥着聚集的人群,一边等待着大门外的核酸采样地发出指令。凌乱的人群在工作人员的安排下开始依次排列,渐渐回归平静。

      排队、测体温、扫码、做核酸,王姨耐住内心躁动不安的情绪完成了短暂而又漫长的检测流程,疾步返回家中。她从一个个头不高,二十岁出头的陌生女子身边经过,那女子看了看王姨,王姨也看了看她,她们互相间并不认识,但女子却开始悄悄地跟在她的身后。

      王姨并没有过多地留意到跟随她的女子,她径直走回家中,拿上手机,准备在线在网上采买点瓜果蔬菜。然而,“商品下架”、“外卖超出配送范围”的显示瞬间让对线上购物抱有最后一丝期待的她瞬间目瞪口呆。平日里的热心人此时终于有点把持不住内心的疑惑与不安。她立即给大院物管打去电话,没人接听。又立刻联系了物管负责人。

      “唉,王姨啊,现在我们都居家了,连我都被隔离在屋里了啊......”电话那头传出了对方束手无策的答复。

      王姨又拨通了市政热线询问生活必需品配送情况。

      “目前已启动封控小区‘蔬菜包’配送机制,通过封控小区‘点长’和保供平台对接需求,蔬菜保供企业分装打包,物业企业配送,志愿者逐户分发等流程,确保封控小区物资供应。同时将利用微信小程序、商超线上平台等配送平台作为补充,确保配送及时、有序。”话务员富有节奏地地读着最新的保供举措。

      “但已经封控快三天了,还要继续延迟封控,菜一直没有发下来,线上也买不到东西啊。”王姨提出了疑虑。

      “这次疫情波及范围广,配送需求量大,导致线上出现无法选购的情况,请您耐心等待,谢谢您的理解。”话务员正经地答复让王姨不得不无奈挂断繁忙的政务热线。

      王姨想了想,决定去大门口找社区工作人员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有一个尽快得到物资的办法。于是,她再一次出了门。刚一下楼,见一个女子坐在大院的公共座椅上一动不动地发着呆,仔细一看,正是刚才跟在她后面的那个女子。女子看见王姨又走了出来,就从公共座椅上站了起来,用一双渴望的眼神看着她。

      王姨继续往前走了几步,回头看了看女子。只见女子又跟了上来,见王姨望向了她,又站住了,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王姨。

      “你是有什么事吗?”王姨似乎感觉到了某些异常,迟疑地向女子问道。

      “阿姨,可以请你帮个忙吗?”年轻女子喃喃地小声说道,她摘下了口罩,好让王姨看清楚她的模样。似乎想说点什么,但又欲言又止。

      “什么忙,说吧。”王姨随口的一句爽快话让年轻女子忸怩不安的心似乎略微松了口气。

      “阿姨,你家里还有些吃的吗?我昨晚上没有吃东西,家里没吃的了。”女子细声细语地试探着问道。

      女子的话犹如一道冷光让王姨愣住了,自己正为这事要去找人解决呢,现在物资迟迟没有配送下来,家里的吃的已不过只能在继续勉强维持一天。但面对这个年轻人,自己家都空空如也这样的话作为老辈的她也说不出口。此情此景,一时间仿佛当年亲历的灾荒年的苦难瞬间袭背而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焦虑感让她开始手足无措。

      正在这时,她想到了冰箱里还有两个馒头,家里还有一小袋面粉。

      “我家里还有两个馒头。你等一等,我去给你拿。”王姨没有犹豫,给女子说道。

      女子道了一声谢,跟着王姨到了家中。

      “你住几单元的?”王姨问她。

      “就在隔壁单元,三楼。”她回答道,向王姨指了指门外隔壁单元的方向。

      “你早上也没有吃东西吗?”王姨一边拿出冰箱里的馒头,一边问道。

      “嗯。”女子微微地点点头。

      王姨给女子倒了一杯白开水,拿了一袋饼干,女子连忙道谢,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

      “中午了,你就在我家吃吧。特殊时期,只能吃的简单点,不要介意啊。”王姨友善地对姑娘说。随后拿出了冰箱里的两个馒头和一块冻肉。

      在蒸馒头的间隙,王姨和女子聊了聊。原来,女子姓李,家在外地的农村,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刚应聘到这里的一所小学当教师,在大院里租的房子,平日里都在学校吃食堂,突来的疫情让平常忙于教学的她没有任何准备。平日里听别人说王姨是个热心人,所以关键时刻就想请王姨帮一帮。

      王姨见小李孤独一人在外工作,一时间突然想到了自己“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其间曾经也是和工友在村民的房间里住了很久,在那个极为贫困的年代里,淳朴的村民常常将自家田里的菜做好和她们一起共享的情景。

      “公告上说要给大家送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送来,一会儿你把那块冻肉拿走吧。解冻后还可以炒一份。”王姨对小李说。

      “这,不用了……那阿姨,你呢?”小李立刻含蓄地说道,似乎不知道在这种时候是该要还是不该要。

      “你拿去吧,家里还有。”王姨随口说道,心里给自己暗自打气——虽然家里也没什么吃得了,但灾荒、饥饿、寂寞,自己都切身经历过,这点困难对自己而言不算什么。

      不知不觉间,锅里的馒头熟了。在谈说间,王姨和小李一人啃了一个馒头,就算是解决了当天的午饭。王姨执意让小李将冻肉拿走,并在茶几上随手拿了两个橘子递给小李。小李对王姨的雪中送炭一个劲儿的道着谢,再三婉拒着王姨的好意。

      “对了,我还有一小袋面粉,发酵粉用完了,我可以煎几块饼子你拿走。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一会儿我们一起来和面嘛。”王姨突然想到了冰箱里的那一小袋面粉。

      小李犹豫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将王姨递给他的冻肉和橘子放了回去。

      “王姨,谢谢您。”小李深情地再次向王姨道着谢,并向王姨深深的鞠了一躬,随后就下楼去了。

      “诶——你不要了那晚上怎么办?”王姨站在门口向着跑远的小李喊道。

      “没事的,王姨,谢谢您啦——”楼梯间回荡着小李纯真的回音。

      “这孩子,不知道突然是怎么了。”王姨又开始悄悄自己嘀咕道。

      ……

      夜幕来临,王姨带上自己刚煎好的面饼走向隔壁单元的三楼,她敲了敲小李的房门,没有人回应,她再敲了敲,还是没有人回应。

      “这孩子,跑到哪里去了?”王姨开始疑惑,“现在都封控了,她能去哪里呢?”

      王姨回到了家中,望了望窗外,微凉的夜风将大院的灌木丛吹得沙沙作响。曾经熙熙攘攘的大院如今空荡荡的,前所未有的死寂着实令人感到一丝淡淡的惊悚。自己当初该要一个小李的电话的,要不然也不会不由自主地这么忧心。不知怎么回事,这个夜晚对于王姨来说,显得格外的难熬。

      第二天,王姨和往常一样做完了核酸,回到了家中,随意地翻看着手机里的消息。

      “政府配送的蔬菜已到,请大家到大门口有序购买领取。”大院的微信群里弹出了这么一条信息。

      喜悦的心情顿时让王姨来了精神,物资终于配送下来了。对了,小李不知道在不在家里,不知道她看没看到这条消息。王姨走出了家门,见大伙都一窝蜂似的涌向大门,她却再次走向隔壁单元的三楼,敲响了小李住处的门。门内依然没有回应。

      王姨又开始渐渐担忧了起来,小李对于她来说好像是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存在,突然看不到小李,让她感觉了似乎失去了点什么似的。

      “还是先去领东西吧,看能不能帮她领一份,万一她回来了就好给她。不过,现在都在封控中,这孩子怎么会不在家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复杂的思绪开始缠绕在王姨的脑海中。

      一辆货车停在隔离墙外,车后的货斗上站着几个人,门口的物资被蜂拥而至的人流领完后,货斗上的人就把物资传递给隔离墙内的工作人员。王姨走向大院大门排着队,扫码付款后领了一袋配送的肉菜。在得知一户只能领一袋的要求的时候,王姨遗憾地叹了一口气,只能提着刚够买的一袋物资准备回去。

      “王姨!王姨!”一声熟悉的声音从大门口方向传来。

      扭头一看,一个身穿红色衣服站在卡车货斗上的人向王姨挥手,仔细一看,正是小李。娇小的身影、修长的头发,以及蓝色的口罩下的一双专注的眼神,让王姨很快地认出了她。王姨开心地走向大门,王姨按捺不住内心的欣喜与激动,走在大门口隔着不锈钢大门,向着卡车上的小李打着招呼。

      “小李,昨天我给你煎了饼子去找你你没在家,我还在想你到哪里去了呢!”王姨向着卡车上的小李大声地说道。

      “阿姨,我昨天下午报名去啦,谢谢您,王姨!”小李向着大门内的王姨大声回应。

      “你当志愿者也要记得按时吃饭啊。”王姨像妈妈一样嘱咐着小李。

      “您就放心吧。王姨您做好防护,一会儿我们还要去其他地方送呢!”小李像女儿一样回答着王姨。不一会儿又弯下腰,忙碌在物资配送的工作中。

      王姨的眼眶湿润了,他没有想到过自己无意间的一次无心之举,会给这个女孩这么大的心灵触动。在她看来,小李是一个幸运的人民教师,也是一个幸运的孩子。也许,时代变了,她和她的孩子们,也变了。

      王姨没有问小李是怎么出大院的。因为她知道,在这种谁都出不去的时候,唯有爱,才能冲破一切藩篱。

    【审核人:雨祺】

        标题:志愿者 | 张大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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