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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秀文:2022年那个冬天 | 疫情下的众生

  • 作者:吴明
  • 来源: 手机原创
  • 发表于2023-01-03 01:36: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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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2年12月11日晚,我老公在餐桌加了一盘他自制的泡鸡爪,我嘴里啃着、手里拿着、心里还想着,一副穷头饿虾相。老公说,没人和你抢,慢慢吃,你喜欢我就经常做。

      肉足饭饱后,我们出门去东街利民连锁,备用新冠疫情药物。药店里,排满了人。我们也买了几大袋相应药品回家。

      第二天凌晨,我感觉喉头疼痛难忍,赶紧起床喝水,并责备老公:“烦得很,肯定是你的鸡爪把我整上火了。”他三分歉意七分自信:“不会啊,我也一样地吃。”然后劝我吃药。

      我不服气:“吃啥药啊,买的都是治疗新冠的药。”

      老公说,那我去熬点稀饭,吃清淡点。

      那顿早餐,我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老公嘲笑我:“小狗打喷嚏,天晴。”我说,可能遭了,药买回来把自己咒住了。

      饭后,我们去离家不远的人民医院检测核酸。回家的路上,突然感觉腰背好疼,竟然走几步就要躬一下腰休息,揉捏一下才能再走一小段路。老公很愧疚地说:“应该开车的。”他挽起我的手臂。我拿出手机百度新冠症状,我竟然中了三个,心里更确定自己阳了。

      13日凌晨,手机提示核检结果为“阴”。我有点失望。罪都遭了,还没阳,专家说反正都难免要阳,咋不趁此阳了吧。

      13日、14日,我连续高烧,头疼眼花,从指甲到头发都无力去想是阴是阳,感冒谁没得过呀。反正买的药物本来就是感冒药。我退烧药感冒药一起上。

      老公端水递药,蒸水果炖排骨,一会儿问寒一会问暖,把脸颊都忙得潮红。

      两天功夫,我就变成好人,全身心都有可以飞起来的轻松和解放。我得意常说的那句话“所以啊,人微胖点是好事,经得起伤风感冒的折腾”。老公干咳两声说我“又开始出弹味”。

      15日,我停药,洗衣洗被,爬山出汗,洗澡洗头,在某些群里宣布“好了,胜利了”。

      16日晨,胸闷气短,全身无力,撑起来就有要断气的感觉,并开始飙鼻涕和拍破空箱般的咳嗽。我怀疑这非同一般的感冒,怀疑那天的“阴性”结果。夫妻双双再次到医院核检。都是阳性。

      我继续在家用药。感觉老公咳嗽加剧,动作变得迟缓,他说没问题。但我看见了垃圾桶里多出一个“连花清瘟”的空盒和我不曾吃过的强力枇杷露瓶子。

      我尽量地表现出好一些的样子,把他换下的满是汗味的内衣塞进专用的洗衣机。他看到我好一点了,就买母鸡熬大补汤。专家说,身体内部刚打过仗,损失很多能量,需要补充营养。只要吃起舒服就可以。

      我是一个很信专家话的人,虽然一点食欲也没有,但还是填鸭式地喝汤吃肉。可刚吃完十来分钟,心慌冒汗,一下感觉颈部连头都支撑不住,随时可能一命呜呼,我靠意志支撑自己,想我儿孙的可爱,想他们找不到我的好东西。老公不断打“120”,结果到处都没有床位,急诊室也安排不了。我已全身发麻,嘴唇发抖,感觉透心凉,好像一分钟都等不下去。我用心劲支撑自己等待救护,努力睁大眼睛想,我不能死在老公前面,我要霸占他一辈子,我必须多活他哪怕一天都可以,我知道没有他我也活不下去,但就是苟且歹活,我也要争取活到八十岁以上,让他不再娶别人。

      靠着强大的私欲支撑,我被老公送到川西医院。这是一家私人医院,院长亲自接诊、安排救护,我很快住上了院,吸氧输液,被各种仪器监测,胸部腹部手指都全副武装。

      25号,我已住院两天,能看清窗外的梧桐和冬阳,虽然冬阳死黄死黄的,但能看见它,我很庆幸。

      26日,老公开始复课上班。非常时期,原则上不能请假,家家都有病人,病人也要上班。

      我一面接受着私人医院很接地气的医疗关怀,一面望着不断下滴的药液等待下午五点五十那个老公下班的时间。近日,越来越奇怪,那个最爱婆婆妈妈管得我烦的、备受我各种责备的男人,竟然是我最依赖、最等待的人。一遍又一遍地看时间,听动静,我感觉自己都长出了像狗儿那样可以转动的雷达耳朵了。

      老公匆匆走进病房,眼睛都要落在我的脸上了。满眼的心疼和问候,其实他上班时间会给我打好几次电话。他赶紧打开下班路上买的饭菜趁热一勺勺地喂我。我突然想到一个用了几十年却才明白真意的词语“无微不至”。我幸福得有点不好意思了。旁边的病友,几天了,没见一个亲人来看望。我示意老公,把抽屉里的牛奶和水果分享给大姐。

      其实我已经能下床走动,但老公坚持给我穿上外裤和大衣,给我换上新口罩,搀我出门走走。

      医院里,每个角落都是病人,住院病人可能就我年轻,其他都是七八十岁的老人。医生护士忙而不乱,对老人们很和气、耐心,“大爷,吃这个胶囊,要多喝水哈,一定要喝热水哈”“嬢嬢,你喝这个糖浆的时候别喝水哈,免得稀释药性。我给你记着时间,待会儿,我给你热水喝”。看到这个场景,我既感佩又自责,我当年如果有这些小女对老人的耐心和周全,我母亲可能会多活几年。当我也到了一病就弱不禁风的老年,才晓得老母当年没对我诉说的需求。

      唉,向前看吧!父母会原谅我的年少无知。我现在不能想多,活着就好。

      虽然病去如抽丝,几经反复让我失去过信心,但有儿孙每日远隔重洋的问候、老公体贴入微的照顾和医护人员的精心治疗,我逐渐看到了康复的希望。

      随着窗外梧桐叶的一片片飞舞,空出的床位慢慢变多。听到的都是欢送,没有告别。

      今天是2022年12月31日,我已坐在家里,用文字记录这个冬天的冰山一角。

    【审核人:雨祺】

        标题:卿秀文:2022年那个冬天 | 疫情下的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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